第404章 大結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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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見的場景,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或悲或怒,都在平靜的語調中透著對望去的釋然。

  不再斤斤計較,也不提家族榮譽,更不論欺騙。

  白玉安坐在父親的床頭,一直講話到了夜裡。

  白同春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父女兩人推心置腹,是這些年來難得能好好的說話。

  燭燈點燃,炭火噼啪作響,溫暖的室內,時不時偶有一兩聲嘆息。

  白同春嚴肅的臉上,因為病重,已帶著慈祥,看著白玉安的眼睛裡一直帶著水光。

  他看著女子裝扮的女兒,嘆息:「你嫁的人很好。」

  「我在沭陽兢兢業業幾十年,從未被上頭重視過,臨到最後朝廷的聖職下來,竟讓我二品榮休,這樣的殊榮,我是想也未敢想的。」

  「現在想來,是沈首輔因為你惠及我。」

  說著白同春閉眼吐出一口氣:「我一輩子追求的名聲,到頭來竟是靠著我的女兒。」

  「玉安,往後好好過日子,你堂叔家也多提攜幫忙著,你到底也是白家人。」

  白玉安垂眼,儘管從小父親教導她事事要以家族名聲為重,但她從來也沒有苟同過。

  人生來孑然一身,死後亦是一身乾淨的走。

  過好自己這輩子就夠了,不虧欠,不遺憾,安安心心做人。

  家族的興盛,無外乎是為了利益。

  那些對於白玉安來說從來都是身外的東西。

  她還是點點頭:「父親放心就是,我都知道的。」

  白同春這才放心,又看著白玉安:「你畢竟已經死了,往後少回來吧,你姐姐們時常過來看我的,你也不必擔心。」

  白玉安默然,低聲道:「父親可願搬遷去京城裡,我也好照顧你們。」

  白同春搖頭,緩慢道:「我在沭陽生活了一輩子,最後也想留在這裡。」

  「這裡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離不開了。」

  「況且京城太遠,你父親早已不年輕。」

  白玉安點點頭:「也好,沭陽比京城氣候溫和,我會再回的。」

  說著白玉安叫了外頭的沈鳶進來,拉到白同春的面前:「這是您的外孫女,名叫沈鳶。」

  又對沈鳶溫聲道:「鳶兒,叫外祖父。」

  沈鳶生疏的盯著面前枯槁的如同盤根老樹的老人,不明白為什麼面前的人為什麼會這麼老。

  可她還是乖巧的喊了一聲:「外祖父。」

  白同春忙坐起身勾著腰去打量面前的沈鳶,不住點頭:「好孩子,和你母親小時候一樣。」

  父親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趙氏才從外面進來,看著白同春低聲道:「幾個女兒都回了,在外面等著呢。」

  「老爺,我帶她們一起進來。」

  白同春擺擺手:「今兒玉安回來我高興,還帶著我的小外孫女,快扶著我起來,我也一起起來去外頭。」

  白玉安忙去扶著父親後背,擔心道:「父親的身子還病著,還是先養病吧。」

  白同春搖頭:「我不過心病,你回來我就好了。」

  說著他眼中帶淚:「玉安,我自小疼你,你沒事,我身體也好了。」

  白同春最後也撐著身體起來,一大家人就在正廳用飯,相隔七年的重聚,屋子裡的人都帶了淚,臨到宴散也捨不得走。

  三個姐姐拉著白玉安,說起之前的事情,倒沒有怨怪,只是心疼白玉安受的苦,接著又去拉來沈鳶端詳說笑。

  說到最後,眾人由悲到喜,好似從來沒有離別過,不過是尋常相聚。

  宴席散去,白玉安從母親那裡獨回了院子,翠紅跟在白玉安的身後,看著白府走廊屋檐,像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過了白玉安的一生。

  最後她視線落在白玉安的後背上,站在院子外的庭院裡,腳下踩著細白的雪,雪中閃爍的光線點綴在那白衣上,孤寂的好似就要隨著風雪而去。

  她看得呆了呆,臉步子也忘了邁開。

  又看她站了半晌轉身,眼裡的情緒她看不懂。

  似遺憾似悵然,既懷念又惋惜。

  最後那道白衣身形隱去,空蕩蕩的院落里,只留有那一排腳印,證明那人曾在那裡駐足過。


  第二日白玉安將沈鳶留給母親和姐姐照看著,就動身往江州趕。

  她站在江州曾經落水的江岸邊,舉目望去,遠處的青山上蓋了層白雪,今日雪小,除了風大迷眼,將白玉安的惟帽吹的散在空中。

  她掀開惟帽白紗,抬頭往樓船上看去。

  聽酒樓掌事說李言玉找不到人就定然在樓船上,白玉安嘆息一聲,放下白紗,提著裙擺往樓船上走。

  一直走到樓船的最上面一層,果然見到一道背影,正見著一道背影。

  她曾與李言玉在此喝茶閒聊,只是這般冷天站在這處,也不怕吹的寒了,那桌上的茶水怕也早涼了。

  白玉安將惟帽摘下,走到李言玉的身後,如小時候一樣出其不意的拍上他的後背,等他一回頭就做鬼臉嚇他。

  只是現在鬼臉變成了笑意,惡作劇變成了久別重逢的悵然若失。

  「表哥。」

  李言玉回頭呆呆看著面前的臉,一頭雲鬢烏髮,耳畔翡翠搖曳,杏眼紅唇,一襲白衣,一點紅痣。

  與那人何其相似,她在笑盈盈的叫他表哥。

  那笑意也一模一樣。

  李言玉眼眶漸漸帶著淚,張開唇不語。

  船頂的風大,將兩人的衣料吹的獵獵作響,不斷碰撞在一起。

  白玉安看著李言玉被風吹亂的發,看著他不過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年紀,眉眼裡已有了滄桑,下巴上留了鬍鬚,曾今眉眼清倦俊秀的人,如今像是一個年輕的老夫子。

  白玉安眼裡漸漸升起悲意,她希望李言玉不是為了她成了這個樣子。

  這樣自私的想法讓白玉安眼裡亦帶了淚光,她輕聲道:「表哥,對不起……」

  李言玉看著白玉安的模樣,聲音發顫:「你是女子……」

  白玉安垂眸點頭:「一直都是。」

  「所以男子的白玉安應該死在江上。」

  「那樣我才能全身而退。」

  李言玉久久未言語,只是眸光中淚光更甚,長久才化為一聲遺憾:「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後頭白玉安與李言玉去樓下雅室內說話,說了許久,白玉安從雅室內出去時,回頭看向李言玉仍舊坐在裡面的沉默背影。

  她扯起笑意道:「表哥,成親時一定要告訴,玉安會為你和表嫂準備一份大禮。」

  李言玉沉默身子這才動了下,背著光看不清他表情。

  依舊是那散漫的聲音,像是帶著一分笑意:「禮小了我可不收。」

  白玉安眼裡莫名帶了淚,她點頭:「禮小了,我上門賠罪。」

  李言玉笑了笑:「玉安,走吧。」

  「記得我就好。」

  白玉安步子生重,默然轉身。

  下到樓船下面,白玉安卻看到江邊正站著一道玄黑的身影,再熟悉不過的人,正朝著她走過來。

  白玉安詫異的問:「你怎麼來了?」

  沈珏看著白玉安發紅的眸子,溫熱的指尖撫過她眼角殘留的濕意:「牽掛玉安罷了。」

  白玉安一怔,埋在沈珏的懷裡:「我亦是。」

  沈珏抱緊白玉安,低頭吻了下她,低低問:「現在玉安要帶我去見岳丈麼?」

  白玉安看著沈珏的眼睛笑:「去了你可好好表現。」

  沈珏摟緊了白玉安的腰,唇上勾著笑:「自然。」

  他又彎腰湊上前去,瞧著白玉安那被江風吹散的髮絲落在她的眼睫上,忍不住按著人的肩膀就將她待到懷裡低頭吻下去,爍爍眼睛盯著她:「玉安,我要是表現好了,給我生個小太子吧。」

  「沈姓千秋萬代,護著鳶兒。」

  「也護著白家富貴。」

  白玉安被沈珏緊緊禁錮在他懷裡,好在江邊的人不多,他又這樣旁若無人的吻下來,白玉安氣的往沈珏靴子上踩去:「且看你表現。」

  沈珏埋在白玉安頸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忽然悶聲道:「玉安同你表哥說什麼了?」

  他可知道那小子對玉安可懷著心思的。

  白玉安聽著沈珏著占有欲強的語氣,看了他一眼:「說你當初在江州是如何對我表哥的。」

  說著白玉安看著沈珏,聲音認真:「沈珏,往後別動我身邊人,給我些自由。」

  沈珏一怔,看向白玉安的眼睛,淡色眸光里的平靜撫慰了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又低頭咬向她:「好。」

  江風泠冽,吹在兩人身上,在一片風雪中漸漸走遠。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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