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雁門風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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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彤雲萬里,北風怒號。十一月末的天氣,在中原內地尚是將將轉寒之際,但在雁門關外的北地,卻已然飄起了大雪,預示著殘酷的隆冬將至。

  這一日,距離雁門二十里的草原上,正有數騎頂著漫天的風雪,亡命的狂奔。馬上騎士口中叱喝連連,不時的揮鞭猛抽,恨不得胯下馬兒能跑的快些,再快些。

  這些個騎士個個頭戴氈帽,面蒙包巾。在怒馬狂奔的作用下,渾身上下都被雪花撲滿,除了人馬口中,因呼吸不斷飄散出的熱氣外,幾乎如同雪人。

  咻!啊——

  風雪中,一聲銳嘯響起,落於最後的一騎,馬上騎士已是長聲慘嚎著,在驀然而至的一支長箭下,跌落馬下。套於戰馬一側的繩套中的腳不及脫出,墜落的屍體便掛在一側拖曳著,只片刻間,便成了一個血人。

  「快!快!不要停,速回雁門為重!」看到同伴的慘象,前面幾騎並未片刻停留,在其中一人的嘶聲狂呼中,連連揮鞭急催,反而奔的更急了幾分。後面不遠處,隆隆之聲大震,無數的追兵,呈半弧形而進,越來越近。

  陰沉沉的蒼穹下,朔風勁急,將飄落的大雪吹得四下一片迷濛,欲迷人眼。

  咻咻——咻!

  不時響起的利箭破空之聲,劃破雪幕,奔馬的悲嘶聲、人的慘叫聲,便隨之響起,使得這一場不對等的搏殺,漸漸趨於尾聲。

  噗通、噗通的人體落馬聲不絕,只不多時,前面奔逃一方的眾騎士,已然只剩下兩人了。

  咻——噗!唏律律——

  空中再次划過銳嘯,兩騎中的一馬忽然長聲悲嘶著,驀地向前倒下,巨大的慣性,將馬上騎士猛的拋出,便在那人的手足舞動中,砰然聲中,竟爾憑空飛出數丈,在另一人的驚呼中,將其生生撞了下來。

  一陣急遽的翻滾中,最先落馬的那人,在翻滾停下後,全身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聲息全無的趴伏在地不動。從大幅度扭過來的頭顱位置上看,顯然全身骨骼已然盡斷,再無半分生氣了。

  另一人卻在聳動幾下後,終是再次爬了起來,手足並用的拼命向前跑去。

  越發陰暗的天空下,白蒙蒙的雪幕中,極遠處隱約顯出高大的建築物,那裡,便是漢地北邊的門戶——雁門關。

  奔逃之人驚駭的眼眸中顯出狂喜的神色,嘶聲呼氣中,奔的越發急了起來。

  耳邊蹄聲如雷,疾奔中,他眼中忽然撞入一個黑影,隨即,便見兩隻碩大的馬蹄猛然揚起,向胸前踏來。

  驚呼聲中,這人卻也強悍,硬生生的急向一邊歪倒,險而又險的躲過了這一擊。

  「你們….你們究….究竟是什….什麼人?某乃大漢使….使….」急促的喘息聲中,一邊狼狽的躲避著馬蹄的踩踏,一邊狂聲嘶喊道。

  只是不待口中話音兒落下,一抹兒帶著寒風的晶亮忽然閃起,脖頸上一涼,沖天的頸血中,一顆大好頭顱已是飛到半空……

  隨即,眼光在不遠處的城池上一轉,呼叱聲中,已是齊齊縱馬往來路而去。

  風雪愈急,不多時,原地便落下厚厚一層,將那馬屍、人屍堆成一個鼓鼓的小墳。除此之外,一切皆回歸寂寂……….

  ……………………………

  鮮卑寇邊了!

  在中原之地的大漢,因著各諸侯這段時間都致力於內政之時,相對幾有一年之久的平靜,終於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塊石子般激起了一個水花。

  水花並不起眼,異族擾邊嘛,時不時的總會有的。尤其是秋末冬初的時候,異族為了過冬,這種襲擾性的掠奪便經常的上演,來了打退就是,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

  只是,這一次,誰也想不到,這個小小的水花沒什麼,轉瞬即逝。但由這水花衍生出的漣漪,卻終將蕩漾成多大的波瀾。

  青州城主府的後花園,一個粉妝玉琢的小人,正自好奇的盯著飄落的細雪看個不停。在他稚嫩的思維中,對這些涼涼的、白白的東西,為什麼會從天下落下大為不解。

  這種不解,使得他沒了孩童平常的頑皮,而只是靜靜的偎在父親的懷中,出奇的安靜。

  「瞧瞧,瞧瞧,琰兒,咱越兒這范兒,一看就知道日後定然是個人物。這么小,就有了思想家的沉穩。嘖嘖,老子英雄兒好漢,古語果然誠不我欺啊……」

  園子裡,靜謐中忽然響起一個男聲,起先還是毫無保留的稱讚那小兒的言語,到了最後,卻無恥的轉成了自誇。


  循聲看去,但見劉璋正自眉花眼笑的抱著兒子,與蔡琰並肩而立,啵的一聲,在兒子白玉般的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洋洋得意的說著。

  今日起身後,發現外面一片銀白,卻是青州迎來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待至午後,大雪漸停,碎碎絮絮的,偏又飄起了清雪。

  夫妻二人來了興致,便抱著兩歲的幼兒來這後園觀賞。待見了兒子看雪的神態,有著超級自戀癖好的劉衙內,便忍不住的向愛妻顯擺起來。

  之後,又思及上次青州被偷襲之事,為著萬全之念,便順勢讓她們暫且留在蜀中,既為安全也省了跋涉之苦。所以,這會兒,家裡卻仍是只有蔡琰、甘媚和熏兒三女。

  至於那位鈺姐姐,當日靈山島之游後,便又回了密縣。劉璋知她心思,想及後面謀劃之事,也不差這些時日了,遂暗嘆一聲,由她去了。

  在整個局勢相對平靜的這段日子裡,劉璋各處布局又已逐步到位,終於不必再像以前那般,整日在外奔波。數月來,除了隔三差五的聽一下政事堂的匯報,便在家中陪著妻兒,這讓蔡琰三女極是歡喜。

  近些日子,媚兒、熏兒學會了象棋,正入迷的時候,所以,今日這賞雪便只有蔡琰與兒子劉越相陪了。

  此刻,聽的夫君又開始了自誇,蔡琰眼波流轉,只是掩嘴輕笑卻並不接茬。以她對自己這位夫君大人的了解,此時若要接上口,只怕這位夫君定能滔滔不絕的辯上一天才肯罷休。

  「咋?不信?琰兒,我跟你說哈,這就叫血統!咱這血統純正知道不?在外國……呃」

  自我標榜沒得到響應,劉衙內很有些不爽,正自要進一步辯證一下時,懷中小人兒劉越公子,卻被這無恥老爹親的那一口,將「思想家」的意境打破,很不爽的轉頭看了老子一眼,兩隻小手沖著身後跟著的丫鬟一張,掙扎著要找抱抱。

  那丫鬟卻是平日裡幫著蔡琰照看孩子的,顯然,小劉越感覺這位丫鬟姐姐,總是比這無恥老爹要親近些的。

  「小王八蛋,老子抱的不好嗎?這么小便總惦記著女人,重色輕爹!老子鄙視你好不好。」

  劉衙內悻悻的放開手,任由小人兒換了位置,低聲咕囔著。那丫鬟聽著自家皇叔老爺的抱怨,不由的滿面通紅,抱過小太子後,連忙閃過一邊,那姿勢卻是有些僵硬。

  蔡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美眸微轉,白了夫君一眼,低笑道:「夫君又來胡說,越兒才多大年紀,哪有這麼說自己孩兒的。」

  劉衙內撇撇嘴,很是不以為然。話說自個兒當年不到十歲,就會調戲家中丫鬟了。這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小兔崽子兩歲就愛粘著美女,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只是這想法歸想法,卻是萬萬不能宣之於口的,不然,豈不有損劉衙內高大光輝的形象嘛。

  正自眼珠兒轉著,想要找個別的什麼理由佐證自己的觀點,卻聽外面腳步聲響起,一個下人快步而入。到了近前躬身行禮道:「啟稟主公,戲志才和田豐二位先生求見。」

  劉璋雙眉一軒,轉臉看看蔡琰。蔡琰微笑道:「夫君且先料理公務就是,來日方長,奴家便先告退了。」說著,微微一福,領著丫鬟和兒子往後房而去。

  「去,讓後廚搞幾個小菜,再燙壺酒,請二位先生往梅園一敘。」待到蔡琰身影轉過園門,劉璋這才頷首吩咐道。下人恭聲應了,快步而去。

  如今沮授定在江東,陳宮遠在西涼,諸葛亮在雲南坐鎮。青州軍機處中,老人兒便只剩下戲志才、賈詡,和自蜀中返回的田豐三人。

  而賈詡性子陰沉,除了處理公事,平日多是呆在家中,除非劉璋召喚,極少主動來見劉璋。而唯有戲志才和田豐兩人,既與劉璋相交有日,亦臣亦友,又身處機要,平日裡便走動的比他人勤些。

  那梅園乃是府中另一處園子,遍種梅樹,此時早已開的燦爛。今日落雪,正是梅雪爭艷的好景。處身其中,三五知己,淺斟慢酌,可謂一大快事。是以,劉璋聽聞他二人前來,便索性邀了往那邊去坐。

  待得劉璋踱到園中,戲志才、田豐已然到了,見他過來,齊齊起身見禮,劉璋笑著招呼著往園中的一個小亭里坐了。

  待到三人坐定,戲志才提壺給三人斟滿酒,一邊笑道:「主公倒是好興致,這雪中賞梅,愜意的很啊。只可憐北邊這會兒,可又要熱鬧起來,正不知將要多少生靈塗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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