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舊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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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統入了政事堂。

  他此時雖然也是驚才絕艷,但劉璋認為他還是應當沉澱下來,多積聚些經驗才是。

  政事堂每日要處理各地匯集來的事務,不惟民政上的,還有商業、建設、提緝、外交等各方面包羅萬象的雜事。只有對於重大決策,或者牽扯對外軍事行動時,才會上報軍機處。

  龐統身在政事堂中,便能通過這個平台,充分了解青州的各方面情況,也不耽誤他參贊軍機。便如當年諸葛亮一樣,不也是一直跟在父親與叔父後,在政事堂呆了好多年,才漸漸得到獨領一面的任務嗎。

  劉璋相信,這個鳳雛在經歷了此番磨礪之後,必能在今後的舞台上,展現出最華麗的篇章。

  在劉璋意識里,這世上所謂的天才大概跟恐龍一樣稀少。所謂少年成事得享大名的,不是老天眷顧,讓其幸運的沒遇上挫折,就是根本徒有虛名,以訛傳訛。

  而大多數的真實情況是,那些天才自身都有極大的潛力,在某些方面也會展現令人眼前一亮的驚才絕艷,但膽大用奇固然是一種開拓,又何嘗不是一種冒進?年齡不代表什麼,但至少說明失敗的經驗,年紀大的要比之年輕的多一些,透過表象看本質的機率,也就大一些。

  便如曹營中的那位郭奉孝,公認的鬼才絕才,但這一次,不也仍然被表象迷惑,沒能正確把握整個事情真正的脈搏嗎。

  曹操在聽從了他和程昱的諫言後,果然只是匆匆調動兵馬,在幾處邊界的地方,加固了防禦,並沒有表現出反攻報復的趨勢。

  對於這種形式,正是劉璋希望看到的。連場大戰,再加上他北上南下的,前時又趕上老父去世,青州財政也是顯得緊張起來。尤其被劉備趁機偷襲的青州東部半島,幾乎成為廢墟,要重建昔日景象,到處都需要支出。

  這種時候,不但曹操需要消停一陣,進入積蓄髮展的時段,劉璋這邊亦然。

  對於新得的荊州,自然也是需要一些調整的,但又不能很明顯的大刀闊斧的去做,不然,新附之人便會生出疏離擔憂之心,埋下隱患。

  所以,在後面的大半年裡,劉璋先是局部的讓荊、益之間,做出一些互調,人人都知道,蜀中乃是劉璋的根本之地,所以,往那處調動,都有種被看重的感覺,便少了某些別樣心思。

  此時天下,在經歷幾番波動後,重新又進入了一個相對平和的時期。雖然幾方勢力各自領地內,時有紛亂,但對外相互之間,卻都保持著謹慎的克制。

  就在這種情形下,公元一九八年悄然的滑過了,轉眼進入嶄新的一九九年。

  劉璋的第一個兒子取名為「越」,按劉璋內心的解釋,就是紀念自己是穿越而來的意思。但在群臣心中,卻是另一種考量。這個越字,自是超越、跨越的意思,主公以此字為少主命名,自是一種激勵之意。

  主公這種積極的「求上進」的心態,讓眾臣欣喜不已,自然也都比之平日更是勤奮了幾分,以為主公分憂。劉璋看在眼裡,心中苦笑之餘,倒也樂見其成。

  待到春風不寒,夏雨初承之季,劉越已然快一歲了。擺脫了哺乳的蔡琰,終於也有了時間。劉璋想起去歲說起的出遊一事兒,便再次問了出來。

  蔡琰猶疑半響,說出一個地方,卻讓劉璋默然半響。

  原來,蔡琰提出的,卻是希望去密縣探望張鈺,最好能邀著她一起四處逛逛。打從那次臨時退敵,兩女之間已然建立了極深的情誼。

  一來,自是姐妹間的情誼;二來,這個聰穎賢惠的女子,總是從最細微處為夫君著想,其中之意,自是有借著二女間的情誼為橋樑,從中斡旋一番。

  劉璋自然明白愛妻的心意,雖說感覺愧見張鈺,但看著蔡琰求肯的目光,便再難違拗妻子的心思,輕嘆一聲,點頭應下了。

  這一日,眼見天色晴好,稍事收拾,夫妻二人便帶著甘媚、熏兒,還有一眾護衛出了門,直往密縣而來。

  因是出行遊玩,劉璋也沒騎馬,而是與幾女都擠在車上。女眷們自然是在車廂中,挑著簾縫兒、窗邊兒上向外看著景色。

  頭回跟著夫君出遊,便媚兒、熏兒這般溫婉的性子,這一刻也是激動的很。車廂中不時響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咯咯的輕笑聲,鶯聲燕語,讓倚在車門處,微眯著眼睛而坐的劉璋,心中一片平安喜樂。

  一路之上,綠樹紅花,水流潺潺。初夏的青州,格外有著一股勃勃的生機,空氣中充彌著草木的清新之氣,令人迷醉。

  放眼看去,藍天寥廓,遠山疊翠。晴好的日光,使得能見度,竟似達至剔透空靈的境界,甚而連極遠處山腰間的綠樹,都似清晰可辨。


  路兩旁蜂來蝶舞、蜻蜓蹁躚,不知名的野花在風中輕顫,偶有尚未蒸發的露珠在花瓣上滾動,映著陽光,一閃一閃的,耀出晶瑩的光澤,恍如有人不經意灑落的珍寶。

  個把時辰後,兩邊山勢漸起,大片的耕地一隴一隴的接著,綠意喜人。車聲粼粼中,已是進了密縣地界。待到御者甩響長鞭,車子拐入那處曾經的山村時,劉璋不由微微挺起了身子,轉頭四望。

  舊地重遊,眼前景物依稀如昨,劉璋恍惚間,似又看到那個長腿聖女,冷艷中自人群中而來,對著自己撇嘴道:「再給他一碗粥,這碗粥,我給銀錢與你,算我買下了…………」

  想到兩人當日初見時的場景,劉璋不由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露出一片柔和。只是,轉瞬,卻又微不可察的一聲輕嘆,眼神黯淡下來,將身子依住門邊,露出幾分落寞之色。

  身後簾籠微挑,蔡琰提裙出來,倚著他坐了,明媚的眼眸在他面上一轉,紅唇駑了駑,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兩手攀住他胳膊,輕聲道:「終會好的。」

  劉璋歪頭看看她,見她睞著眼眸,裡面幽光閃閃,滿是期盼之色,心中不由溫暖。微微一笑,抬手輕輕拍拍她小手,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前面青磚黛瓦,房舍漸漸多了起來。劉璋主政青州經年,這昔日的偏僻山村,早不復當日富大善人來施粥時的破落。

  車子在一處石板橋前停住,卻是蔡琰嫌車裡氣悶,既已進了村,便想要下來走走。

  劉璋自無不允,先自跳下來,伸手將蔡琰三女一一扶了下來,夫妻四人便信步而行,踏著叮咚的溪水之音過了橋,直往村後一片竹林而來。

  張鈺身份特殊,尤其在前幾年靈帝尚在之時,更是不宜多所在眾人面前露面。所以,這屋舍便建在竹林之後。此時,微風吹過,竹影搖曳,卻將這偏僻之地,顯得清幽雅致,人行其間,如同走入畫中。

  劉璋心跳有些加速,兩眼緊緊盯著林深處隱約露出的屋脊,手心竟微微沁出些汗來。那個清冷矜持的女子,不知如今可好?再見自己,可依然會輕嗔薄怒,怨懟相向嗎?

  這些年來,兩人之間因為昔日一段仇讎,一個約定,始終未能走到一起。其中固然是劉璋因著顧忌天下大勢,未能全力施為,但張鈺倔強的個性,也是其中之因。

  想著那玉人這多年來形單影隻,煢煢孓立,獨處於這偏僻之地,年年歲歲,唯有清風明月相伴,劉璋便是一陣的黯然魂殤,難以自已。那雙總帶著幽怨的眸子,便再一次浮上心頭,久久凝視。

  心念間,眼前林影退去,一棟三進深的屋舍顯現。敞開的院門處,一個葛衣老者正拎著簍子出來,抬頭間忽見劉璋一行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劉璋面容,忽然面上顯出一片怒氣。

  砰!

  將手中的簍子狠狠擲在地上,隨即叉腰大怒道:「你來作甚?咱們便算欠你的,上次也當盡數還清了。走走!這裡卻不歡迎與你!」

  劉璋面頰上微微抽動,雙目驀地射出一縷寒光,但卻隨即隱去,目光垂下,只默然不語。

  身後顏良文丑二人卻齊齊變色,兩雙凶眸狠狠的瞪著那老者,探手搭上腰間佩劍,眼中已是爆出一片森寒殺機。

  他二人天不怕地不怕,對劉璋最是忠心耿耿,此刻見這老兒竟敢對主公咆哮,登時便惱了起來。

  感受到兩人的氣機,老者也是面色一變,原本略有佝僂的身軀猛然挺起,鬚髮俱張之際,一股慘烈的氣勢暴起,臉上霎時滿布著陰鶩的戒備之色。

  兩邊這一作勢,早在老者呵斥劉璋時就滿面擔憂的蔡琰,登時大急,忙不迭的上前一步,哀聲喚道:「才叔。」

  老者早已看到她,只是不忍她跟著受氣,這才假作不見。但此刻這一聲喊出,卻是再難避開。目光在她面上一轉,眼底划過一絲歉然,那氣勢便收了幾分。

  這邊劉璋也是微微蹙眉,扭頭看看顏、文二人,搖搖頭,對二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等著。

  兩人大是忿忿,只是不敢違拗劉璋命令,只得齊齊躬身一禮,再次瞪了老者一眼,這才轉身向外而去。

  蔡琰見兩邊終是消了火頭,這才吁了口氣,待要上前說話,屋舍里卻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

  「才叔,可是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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