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被歷史湮沒的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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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與先生,你對此次調整的冀、幽二州的州牧人選,可有什麼想法沒?」

  薊縣大營中,劉璋似是漫不經心的,向沮授問起本次州牧人選的問題。

  沮授蹙了蹙眉頭,沉吟道:「這冀州牧王芬,我實在不太了解。只聽說其人原本乃是朝中議郎,向來耿直,喜交豪傑之士。與南陽名士許攸許子遠、沛國周旌周子羽等人為友。其他的,便無所知之了。不過,那幽州牧劉虞嘛………」

  說到這兒,沮授微微一頓,劉璋眼中卻划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隨即斂去,仍是靜坐不語。

  「此人乃東海郯人,字伯安。東海恭王之後,亦為漢之宗室。自先帝時,由博平令、甘陵相直到今日的尚書令之職,掌宗正之責。寬仁愛士,清名素著。此次,朝廷以此公為幽州牧,估計多半是要藉助其人之名,以安撫烏桓。

  前陣子太平道剛剛起事之初,烏桓曾有異動,幸虧有公孫瓚鎮守才未出事。然公孫伯圭剛直暴戾,對付異族全是鎮之以威,長此下去,只怕必起反覆。此時調劉伯安來此,倒也算題中之意了。」沮授娓娓道來,說起劉虞,面上不由顯出一絲敬慕。

  劉璋微微點頭,沉默半響,忽然道:「先生可還記得前時管亥所言?」

  沮授聽劉璋忽然提起管亥,先是一愕,隨即面色微變,動容道:「主公之意,莫非………」說到此處,頓住話頭,臉上卻是一副震驚不信之色。

  「當絕無可能!」看了一眼沉靜如故的劉璋,沮授微微遲疑一下,又再接著說道。

  「伯安公謙恭溫良,便算想要出掌州郡,也定然不會與黃巾賊有所勾連。期間只怕多是巧合,主公毋須多慮。」沮授頗有些肯定的說道。

  劉璋嘴角微微勾起,浮起一絲哂笑。抬眼看了看他,心中暗嘆。沮授的謀略眼光不必懷疑,對劉虞的認識也絲毫不差。只可惜,這樁公案隱秘至極,便算他再高的智慧,若是不明其中緣由,也是想不到的。

  劉璋之所以明白其中關竅,也是因為後世偶然從一段資料上了解到的。那段資料記載的也不多,又因為那事兒最終沒能形成事實,故而並沒在歷史上引起人們的注意。

  據歷史記載,這是漢末首次醞釀的一次政變。發起人,便是現在這位榮任冀州牧的王芬王使君。而同謀者,正是那位南陽名士許攸許子遠,和沛國周旌周子羽。

  至於其中所牽扯的豪傑之士,記載上並未留下具體姓名,但如今,劉璋已然知道,這所謂的豪傑,正是以管亥為首的廣陽黃巾。

  事件起因自是因為那位漢靈帝的昏聵。對於漢靈帝的治政,當時不滿的人車載斗量。而王芬便謀劃推翻他,並重新推舉一位賢明的君主上位。

  在他心目中,稱得上賢明之君的,卻是被封為合肥候的另一位漢室宗親。

  只是不知這位王使君是不是天生缺根筋,還是實在從沒真正經歷過大事。他想法是好的,處理的手段,卻讓人跌落一地的眼鏡。

  他這邊和許攸周旌嘀嘀咕咕好了,便甩開膀子開干。但是你老人家也好歹嘴嚴實點啊。古之謀逆之事,何其重大?那是要誅九族的。

  但這位王使君,光知道好多人對靈帝的施政不滿,卻並未仔細的去考察。結果,最後想要起兵之際,卻被朝中一位御史吹哨喊停了。一傢伙直接給戳到靈帝那兒去了。

  等到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了,王使君可沒有張角那魄力,索性徹底反了。而是驚惶之餘,直接一根白綾,自己了斷了完事兒。

  結合這段史書記載,劉璋再聯想管亥所說,前後一聯繫,自然是豁然貫通。

  這個事兒,做為外臣小吏自然是完全不知道,即便有些個風聲泄露,大多也只是猜測之言罷了。但劉璋知道,處於這次事件的中心人物,那些身在朝中的人物,絕不會茫然不知的。

  這其中,不但包括了袁家,更是還有那個曹白臉!此次黃巾圍攻薊縣失敗,自己又被送上涿郡太守之位,難保沒有袁家和曹操的運作。

  將他劉璋按到那個位置上,除了牽制的意思外,只怕更多的還有想要找個時機,往自個兒身上載幾個屎盆子的意思。

  一旦東窗事發,自己身居其位,即便再清白,靈帝心中只怕也會留下疙瘩。這樣一來,他劉家哪還有在朝中得到重用的機會?

  劉璋想透了這些,自然是冷笑不已。若是按照常規來說,這種手法可謂是殺人不見血,陰損狠辣至極。但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知道靈帝的壽命有多長呢?

  靈帝死時,不過才三十六歲。這個秘密,除了穿越而來的劉璋知道,當世再無人能準確的把握了。


  既然靈帝沒多長活頭,後面又緊接著發生董卓入京,廢立少帝、獻帝一事,那麼,對於自己的謀算,可不等於是白白的便宜了自個兒。

  這些事兒,劉璋不會跟任何人說,只管自己躲起來偷樂就是。但是,對於自己身邊的謀士,其中的彎彎繞繞卻要讓他明白,以便沮授把握局勢,從而做出最有利的謀劃。

  「我也知道伯安公的為人當不至此。但是,假如連伯安公自己也不知道呢?」抬眼瞄了沮授一眼,劉璋淡淡的蹦出這麼一句。

  沮授聽的一呆,瞠乎不知所對。半響才吶吶的道:「怎麼可能?豈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先生可還記得管亥當日所言那許姓之人?」劉璋也不反駁,只是繼續問道。

  沮授點點頭,卻仍是不明所以。劉璋微微一笑道:「剛才先生言及,那位冀州牧王芬,有一位知交好友,貌似便是姓許的吧。」

  沮授大吃一驚,脫口道:「主公可是說,此事跟王芬有關?那個許姓之人,便是南陽許攸?」

  沮授果然信了,蹙眉沉思半響,這才道:「如此說來,此事定然是王芬所為了。但他為何要這麼做?又怎麼與伯安公牽扯上了?」

  「嘿,我料這事兒跟劉伯安壓根就沒關係。他想扶持之人,也必然不是伯安公。」劉璋站起身來,背著手踱了幾步輕輕說道。

  沮授一愣,劉璋淡淡的道:「我聽聞這位王使君前陣子,跟合肥候那邊往來甚是密切。」

  沮授何等樣人,劉璋輕飄飄這一句話出口,他先是一愣,隨即霍然變色,臉上一片震驚之氣。

  「他….他要謀反!哎呀,不好,主公,這涿郡太守之位不可接!」只瞬間,沮授便把握到了問題的關鍵,不由的急聲說道。

  劉璋心中大是欣慰,面上不見絲毫異色,輕輕搖搖頭道:「這個位置怕是推不掉的。且不說不能抗旨不尊,便是可以,只怕朝中多有人不肯咱們推呢。」

  沮授兩眼瞳孔不由猛的一縮,面上一片陰沉。想了想,這才點點頭道:「嘿,看來必是如此了。別的且不說,老太常那邊還當速速遣人前去報知!」

  劉璋點點頭,打從看到王芬這個名字後,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派出風部探子,加急往京中而去。自己這邊不會有任何問題,怕只怕那王芬發動太快,自己老爹卻遭了池魚之殃。

  眼下之計,要麼想法子讓老爹早點調往外面赴任,要麼就是想法令王芬不敢亂動。總要拖到自己一家老少離開京師,才能放開手腳解決此事。

  「家父此次已有請調外州履任之意,但願能早早通過,也便沒了牽掛。只是,這個時間殊難把握,先生可有什麼好辦法嗎?」劉璋微微蹙起眉頭,有些苦惱的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他甚至想過不行派人直接幹掉這個王芬,但是想想,單只幹掉王芬,還有許攸和周旌二人,就算連這兩人一起幹掉,又怎麼保證沒有其他什麼人參與?

  一旦對方發現出了問題,只要有一個不像王芬那麼窩囊的,直接鋌而走險,就此徹底反了,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怕必然將老爹牽連進去。

  對於漢靈帝那個昏君,劉璋才不相信他能明辨是非呢。王芬一系人馬但凡要鐵心反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宣揚薊縣之事,一來能取得太平道的協助,進而就此徹底合成一夥兒也不是不可能的。

  二來,令的漢庭相互猜忌,不說給自己這邊下什麼絆子,單只胡亂攀咬一通,令的朝中政令不通,便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好處。

  所以,現在的情況極為棘手。既不能莽撞的直接殺了王芬算完,更不能向朝廷多說什麼。畢竟劉璋自己也是從後世知道王芬聯合合肥候謀反的事兒,紅口白牙的去舉報一個封疆大吏,這種白痴事兒,劉璋干不出來。

  至於說朝中那些知情的大臣,既然默不作聲的把自己推上了涿郡太守的位置,抱著的目的就是準備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只要王芬沒真的反了,自然絕不會站出來說一句話的。

  而那位史書中記載的,在最後一刻站出來揭露王芬的御史,劉璋一來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誰,二來,現在王芬究竟跟沒跟那人說都拿不準,也就根本不用提了。

  所以,眼下的情形,可謂真的是兩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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