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劉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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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陽,後世稱之太原。

  地處太行之西,乃并州重鎮。南依汾河,三面環山。在煤炭尚未被認知之前,自古便以盛產鐵礦,而成為政治軍事要地。

  秦漢以來,邊患不絕。晉陽與邊疆重鎮雁門、上郡正好呈一個三角形。絕佳的地理位置,便使得晉陽成了支撐北地的物資集儲地。歷代帝王均不斷斥資修繕,使得晉陽城赫然成為一座極雄偉的大城。

  而因其地連接東西,溝通內外的優勢,又使得東面膏腴之地的大族行商、南面關中京畿之地的世家,以及西北臨近邊境的鮮卑、匈奴、韃靼等族商人,都將這裡視為最方便的交易之地,接踵而來。使得城內各色貨棧林立,頗為繁榮。

  此時的大漢,雖然內部千瘡百孔、盜賊四起,但終究尚未發生大的戰亂。經過了百餘年的休養生息,晉陽雖地處邊鄙,但仍是有著眾多的人口。甚至有些親近漢朝的外族,也在城中落了戶。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各類面孔。長衫短打,皮襖氈帽,不一而足。熙來攘往的人流,交替而動,譜奏著這座古城特有的活力樂章。

  劉璋和趙雲二人穿山跋涉,在離開五雲峰的半個月後,終是在葉將落盡的時節,到了這座大城之中。望著滿眼廻異中原內地的氛圍,趙雲固然是滿面驚奇,劉璋也是有些目不暇接。

  二人進了城,便下馬而行。一手拉著韁繩,隨著人流徜徉而行,一路往郡治吏所的方向而去。

  這張遼高順是何人也?竟勞動大哥親自來訪。趙雲一邊觀看著兩邊的景物,一邊在心中暗暗嘀咕。

  當日下了五雲峰,劉璋並不先回冀州。將三寶等一干隨從全數趕回去後,拽著趙雲反其道而行時,便說出來這兒的目的。

  幾年下來,趙雲早知劉璋的身份。漢室宗親,帝室之胄,父親更是貴為當朝太常,領一州之地的堂堂刺史。

  這般尊貴的身份,卻大老遠的親往邊鄙之地,尋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趙雲吃驚之餘,卻將這兩個名字牢牢的記在了心上。

  一路之上,委實沒少琢磨了。至於劉璋為什麼要找這兩人,見大哥不提,趙雲便也不問。

  「咱們先找個地方安置,洗漱一番,休息下再來逛逛這晉陽城。」劉璋游目四望著,輕聲對趙雲說道。

  趙雲一切以劉璋馬首是瞻,自是並無異議。兩人輾轉半響,最後在離著城主府不遠的一處客棧歇了。洗漱一番之後,這才結伴出來。

  「大哥,現在便去尋那張遼高順二人嗎?」趙雲邊走邊問道。

  「唔,不急。」劉璋漫不經心的答著。「既來了此處,不妨多看看。下次再來卻不知要到何時,這等繁茂景象,日後也不知還能不能看的到了。」

  趙雲一呆,不知劉璋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劉璋微微歪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你可是有些不明白?」

  趙雲點頭。

  「如今天下崩壞,盜賊四起,世人只知蟊賊可恨,嘿,卻不知真正的大賊還未露頭呢。等到那話兒爆發了出來,卻不是只可恨二字所能盡言了。」劉璋腳下不停,口中緩緩道來。

  趙雲大驚,愣了半天,急走兩步扯住劉璋衣袖道:「大哥緣何發此畿語?那班人……卻又是何人?大哥既知其事,何不早向朝廷稟報,速發雷霆以滅之?」

  劉璋嘴角浮起一絲嘲弄,嘿了一聲,並不言語。見趙雲滿面焦急之色,這才抬手拍拍他肩膀,笑道:「不是我不說,我現在就是說了,又有誰能相信?便如人之隱疾,不待病發誰人肯信?病未發而你卻去跟人說人家有病,只怕得不到半點感激,反會招來一頓臭罵。你當你大哥我天生下賤?沒事要找著去挨罵?」說著,翻了翻白眼。

  趙雲一窒,卻又不死心的道:「便不向朝廷去說,也可跟伯父處稟明,總好過措手不及啊。他人不信大哥,伯父焉能不信?大哥……」

  「子龍!」劉璋忽的沉聲打斷他,停下腳步,看看他,這才低聲道:「你以為到了我父親那個位置的人,真的能一無所覺嗎?嘿,只怕未必見得。」劉璋嘴角再次浮上懶散的笑容,只是那笑中嘲諷之意更濃了起來。

  「那可都是成了精的!他們不是不覺,實在是投鼠忌器,事未發之前不敢多言。須知牽一髮而動全身!那些人,若沒有盤根錯節的勢力遮掩,如何能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劉璋輕聲說著,再次邁步向前。趙雲急急跟上,面上雙眉緊鎖,一片憂色。

  「君無愛民之政,臣無忠君之事,大亂將至,避無可避!你我現在要做的,便是早早準備,迎亂而起,靖清天下,還百姓一個朗朗干坤,此丈夫之志也!子龍可願與為兄共赴劫難,死而後已嗎?」劉璋說到這兒,兩眼閃亮,灼灼的看向趙雲。


  趙雲身子一震,霍然抬頭看向劉璋。眼中神色先是驚疑不定,慢慢的終是清澈起來。

  「願附大哥驥尾,萬死不辭!」話語不多,短短十個字,卻是滿含一往無前的堅定之意。

  「好!」劉璋臉現喜色,點點頭卻未再說什麼。走出幾步,這才又道:「欲圖大事,則需人才。我此次來晉陽之意,你如今明白了嗎?」

  趙雲目中光芒一閃,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劉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直到此時,他才算真正放下心來。

  要知這會兒,黃巾之亂尚未爆發,靈帝雖然昏聵,卻仍是大權在握。這種情況下,他想要預先安排,就必須有絕對信得過的人來幫他。

  而他後面要做的,不但是四下搜尋人才,更是打算私蓄一支軍事力量。在前期局勢尚未完全明朗前,他又不方便公然出面,只能找心腹之人代領。

  如今,兩人已然出師,他跑來晉陽挖角張遼高順,便已是拉開了準備的帷幕,這才借著眼前的繁華說事,稍露心思。一番言辭之下,趙雲終是不負所望,劉璋心中大定。

  此刻,兩人信步而行,各懷心事,一時都是無話。待到走至一處騾馬市時,卻忽被一陣爭吵聲引起了注意。

  「……..這馬瘦的跟木柴一般,既拉不得車,又負不了重。我肯買去,不過圖個便宜,回去將養些時日,用作拉磨湊合著用了。汝這蠻子,卻硬要說是什麼千里馬,不是想要訛人又是怎的?」

  「……..我看也是,這要是千里馬,我家那拉磨的驢子也是神駒了,哈哈哈」

  「嘿,這些蠻夷,何必與他們多說,直接送去府衙,一通板子下來,看看還有何可說…….」

  路邊一處空地,圍著的一大圈兒人中,一個四十餘歲的錦衣男子,滿面不屑的對著三個外族打扮的人,正唾沫星子四濺的說著。不時的,還向著四周抱拳,尋些支持。

  圍觀的人中,被他鼓動,多有好事者紛紛出言附和,錦衣男子更是來勁,張牙舞爪之際,簡直有上去饕以老拳相向的架勢了。

  三個外族人一老兩少,看裝束,應該是北邊草原上的韃靼人。這時卻都是面色鐵青,滿面憤懣。

  年輕的兩個中,年齡小的那個眉清目秀,頗是俊秀。但此刻,卻是腮幫子鼓著,一手按著腰間一把銀刀,滿臉漲得通紅。

  年長那個,卻是個中年漢子,面上雖也滿是怒容,卻只是沉穩的站在一邊,目中偶有威稜閃過,手中卻牽著一匹瘦骨嶙峋的白馬。

  那馬許是掉膘太厲害的緣故,看上去不但並無一般馬匹的高壯,有些地方皮毛都有些脫落。

  只是劉璋凝目細看之下,卻留意到,那白馬骨架長大,四蹄如碗,一雙馬眼,更是如同兩顆黑瑪瑙一般,閃爍著光華………

  「大哥,此馬不凡!」耳邊傳來趙雲的低語,劉璋微微頷首,眼珠兒卻已是開始轉個不停…….

  「這本就是千里馬,你們目盲不識,如何反來胡說?若不想買,只管走開就是,又不是非要賣你不行。」韃靼老者壓著怒火,一邊擋住那少年,一邊氣呼呼的反駁著。

  圍觀眾人聽他言辭軟弱,不由的更是噓聲一片,那個錦衣男子面上更是得意,挽袖子擼胳膊的,竟要上前扯那老者。

  老者身後那按著刀的少年人,眼見對方要動手,面色一變,呼叱一聲,便要衝上拼命。只是才邁出一步,卻是忽然一愣,停了下來。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錦衣漢子和賣馬的老者之間,劉璋笑吟吟的站著。誰也沒注意他什麼時候插進來的。

  此刻,手掌伸在那錦衣漢子眼前,一顆圓潤之物,在掌中靜靜的躺著,陽光折射下,發著五彩之色。

  「這….這……難道是海珠?」漢子兩眼盯著那珠子,咽了口唾沫,有些結巴的說道。

  這邊塞之地,多是以物換物,雖也有銀錢交易,但這種帶著光彩的玩意兒,還真是首次看到。

  場中眾人不由的都是屏住聲息,一瞬不瞬的將眼光集中到劉璋的手掌之上。甚至連那三個賣馬的韃靼人,眼中也露出驚奇之色。

  場上除了劉璋仍是笑嘻嘻的外,唯有趙雲暗暗偷笑。劉璋掌上擎著的,並非什麼寶貝,更不是什麼珍珠,而是五雲峰後一條小溪中的一種卵石。

  那石頭其實是一種含磷的石塊,落在小溪中,被流水經年沖刷,遂變得圓潤晶瑩,隱泛光華。劉璋臨走時,取了一些,本想帶回去哄釵兒的,卻不料在這兒先拿出來糊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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