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周尚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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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的偏廳之中,周鈞和羅三娘坐在上座,其他人則是侍立兩側。

  羅三娘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大利索,再加上看到了久未見面的兒子,話語之間便有些失了條理:「阿娘知曉,二郎是有大本事的……二郎當年在外面夜宿不歸,每次都是清晨才回來,阿郎惱火,也不知抽斷了多少根竹條……」

  聽見這些,周鈞回憶起初來大唐時的歲月,心中感慨。

  范吉年看向天花板,裝作什麼也沒聽到。

  周則被母親的胡言亂語,嚇得渾身發抖,連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放。

  一頭白髮的羅三娘,看向周鈞,眼神仿佛就像在看著年少時的兒子,柔聲說道:「二郎聽娘說,錢也好,官也罷,到頭來都是空的,唯有安康快樂才是真的,如果累了,便回來休息吧,別總是在外面飄蕩,到頭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

  不待羅三娘說完,周則連忙站出來躬身說道:「陛下,家母年事已高,這幾日又心神憔悴……」

  周鈞擺了擺手,止住周則接下來的話。

  緊跟著,周鈞站起來,來到羅三娘的身邊,小心扶起了後者,輕聲說道:「阿娘,去歇息吧。」

  羅三娘在虞珺娘的攙扶下,去了後院歇息。

  周鈞坐在偏廳中,看向門外隨風舞動的白幡,整個人陷入了沉默,廳中的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好一會兒,周鈞回過神來,對周則說道:「你上的奏疏朕已經看了,安心守孝吧。」

  周則躬身謝恩。

  周鈞又對周則說道:「至於尚兒,他身為京兆府的少尹,事務繁重,還是守職為好。」

  周則連忙稱是。

  周鈞轉頭看向周尚,突然想起一事:「朕聽人說,你打算娶妻了?」

  周尚:「回稟聖上,確有此事,只是祖翁走了,一切先要停下來。」

  周鈞點頭道:「這是自然,哪一家的小娘?」

  周尚:「原州平高的寧七娘。」

  平高城是原州的府城,而原州又位於朔方的腹地,即是後世寧夏回族自治區的固原市。

  周鈞:「原州平高……寧家……?」

  周鈞思來想去良久,也沒想出原州平高有哪一個顯赫家族,是以寧字為姓。

  周鈞遲疑片刻,朝周則問道:「這寧家,是當地的顯門?」

  周則的表情有些古怪,搖頭道:「不是。」

  周鈞:「那是祖籍原州的外遷大族?」

  周則:「也不是。」

  周鈞:「那這寧家……?」

  周則的臉上浮現出一陣尷尬:「陛下,說來話長。」

  周鈞聞言,頓時來了興趣:「朕今日無事,你說來聽聽。」

  周則先是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尚兒還小的時候,臣曾經在朔方職事,當時河北戰亂,臣負責糧草長行運往前線。頭兩次運輸糧草的時候,都相安無事。第三次的時候,前線催得緊,臣心中生了僥倖,就打算走捷徑運糧。」

  大哥在朔方當官,怕是十多年的事情了,周鈞從未聽他提起此事,不由心中疑竇:「難不成是糧草被劫了?」

  周則點頭道:「那個時候不管哪裡都是兵荒馬亂,盜匪一旦急了,就會鋌而走險,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臣記得,當時有數千人圍住糧車,眼見就要動手搶糧。後來,有一位姓寧的『東家』騎馬趕過來,斥退了那些盜匪,還護送糧車出了地界。」

  聽到這裡,周鈞愣道:「東家?難不成那寧家是盜匪出身?你和這種人結了親家?」

  周則:「陛下,且先聽臣把話說完。天寶年間,那寧家做的就是長行運貨的買賣。而之後河北戰亂那些年,寧家沒有生意,只能四處出賣武藝,收錢幫人消災,但寧家和朔方軍相熟,這才是當時寧家出手相助的原因。」

  周鈞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周則在朔方職事的時候,居然還遇到了這些事情。

  不過想想也是,押運糧草險些就被劫了,這種事情自然不會聲張,更別提事後匯報了。

  於是,周鈞問道:「那尚兒和寧家的七娘,又是怎麼回事?」

  周則臉上一紅:「寧家家主救臣一命,又提出要設宴款待。臣欠了人情,盛情難卻,便去赴宴了……宴席上,臣多喝了幾杯,心情愉悅,話也多了不少,無意間提起家中還有一小郎,名為周尚。那寧家家主聞言,趁著酒意,就想結成娃娃親……」


  周鈞的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你當時同意了?」

  周則:「臣……當時喝多了,也沒多想,以為不過是說笑罷了。」

  周鈞又看向周尚:「你父親當年定下的娃娃親,你也知曉?」

  周尚:「起初是不知曉的,後來寧家七娘找過來,想要解除婚約,我這才知道了前因後果。」

  聽見周尚這句話,周鈞頓時有些懵:「你剛剛說什麼?寧家七娘找過來,主動想要解除婚約,這是怎麼回事?」

  周尚看了周則一眼,見父親一臉羞愧,只能主動說道:「陛下,接下來由我來說……父親輾轉數地為官,之後在冀州做了刺史。有一日,一位身穿紅衣的小娘,騎著馬找到父親,說她乃是寧家的七娘,與我有著婚約。」

  周鈞:「嗯,然後呢?」

  周尚:「寧七娘對我父親說,寧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原本的行所也關了不少。近些日子,寧家家主聽聞父親做了冀州刺史,自感寧家卑微,不配與周家結親,便讓寧七娘攜帶當年的婚書,上門來解除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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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鈞側頭看向周則,見後者低著頭,臉上滿是愧色,不由問道:「你同意了?」

  周則嘆道:「臣當時覺得,自己膝下只有一個兒子,而且尚兒爭氣,將來必定會有出息……讓尚兒娶那寧七娘為妻,著實是有些……」

  周尚皺眉道:「父親早年既然與人有了約定,豈可因為嫌貧愛富,就擅自廢了婚約,此舉有違道義,更悖了初心……再說了,那寧七娘是良家女,無論人品還是言行,在平高城也是有口皆碑。周家無緣無故,就廢了婚約,往後令寧家如何自處?」

  在皇上的面前,被兒子一頓搶白,周則臉上發燙,忍不住板臉說道:「當初是寧家主動願意解除婚約,為父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麼。反倒是你,與那寧七娘素未謀面,得知此事之後,快馬加鞭跑到寧家賠罪,到頭來讓我成了惡人。」

  聽著二人在那裡爭論,周鈞心中因為周定海去世帶來的悲傷,頓時被沖淡了不少。

  除了感慨之外,看著周則和周尚這對父子,周鈞隱約感到了一絲嫉妒,至於這種情感因何而起,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周鈞抬起手,先是止住了周則和周尚的爭論,接著說道:「當年,就在這周家的大門前,不知是誰跪在坊街之中,只是為了迎娶一位樂伎?」

  聽見皇上的這句話,周則頓時愣在當場。

  當年,周則為了娶虞珺娘為妻,受盡了周定海的責罵,甚至被威脅趕出周家。

  如今想來,從前和現在的兩個場景,居然重合在了一起,讓人不禁感慨世道輪迴。

  周則嘆了一口氣,向周鈞拱手道:「陛下,臣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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