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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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元十六年的元日大朝,恰逢甲辰龍伏,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吉之日。

  大朝結束之後,朝廷在皇城之中舉行元正宴席,接待來自外蕃各國的使節,並邀請各地賓客共同慶賀。

  長安城中到處都是一派歡慶。

  大街小巷之中,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人種聚在一起,近百萬人在同一座城市中歡度元正。

  場景之盛大,即便是天寶年間的巔峰盛況,與之相較,也遠遠不及。

  麟德殿,曾經是長安大明宮內規模最大的宮殿之一,天寶末年在安史之亂中被叛軍付之一炬,只剩下了半壁殘垣。

  皇帝下令,數千長安工匠,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重建麟德殿,並在原有的設計圖紙上,進一步拓建。

  麟德殿如今建成的主殿,是大唐建築中少見的三層立回結構,第一層的建築面積達到了令人咋舌的一萬六千平米,第二層的面積,也有九千平米。

  而今日,皇帝周鈞攜百官以及議員,正是在第二層大殿之中設宴。

  大殿中央,有宮樂九部,樂師、樂伎、樂工、樂禮等等,共計五百餘人,在宴中獻上歌舞。

  除此之外,還有舞馬、斗詩、六博、對酒等等娛樂,也在殿中舉行。

  皇帝周鈞坐在御座,右側坐著皇后尹玉,在二人的下方,德妃(畫月)安坐次席。

  首先,外蕃使節攜帶重禮,依次來向皇帝祝賀。

  吐蕃作為仆國,其使節令手下,抬上來一塊重達半噸的極品田黃石。

  田黃又被稱為『萬石之王』,多被用來製造極品印章。

  而吐蕃國的這塊極品田黃石,磨去了石皮,露出了晶瑩剔透的石口,內里材質是田黃中的極品——石凍,更難得的是不見雜質,形狀完整。

  收下來自吐蕃國的禮物,周鈞笑著向吐蕃特使說道:「回去告訴犀德祖贊,費心了,朕很滿意。」

  吐蕃特使躬身道:「出發之前,祖贊就對我說,大唐為主,吐蕃盡心盡力是應當的。除此之外,另有一禮,只是今日不便拿出。」

  周鈞奇道:「另有一禮?」

  吐蕃特使:「去年六月,叛徒桑赤若逃出邏些城,為了搜捕他,吐蕃上下發動舉國之力,終於在十一月底的時候,在泥婆羅(今尼泊爾)北方的臧河,圍住了他。」

  周鈞聞言,連忙問道:「抓到他了?」

  吐蕃特使:「桑赤若身邊的戰士,拼死護主,血戰了三天三夜,最後全部戰死。而桑赤若本人,被逼到臧河的雪崖,不肯投降,最後跳崖而亡。」

  周鈞追問道:「可曾找到他的屍體?」

  吐蕃特使:「我們的軍隊,隨著臧河向下游搜索,最終在一處淺灘發現了桑赤若被野獸咬爛的屍體」

  周鈞:「被野獸咬爛?你們怎麼能夠確認那是桑赤若?」

  吐蕃特使:「桑赤若早年參加戰爭,在身體上曾經留下不少傷疤,這些在金帳中都有記錄。我們一一比對了屍體上的陳傷,最終確認了死者,就是桑赤若。」

  周鈞聞言,長吁了一口氣。

  對於周鈞而言,如果說這一世中,有哪幾人可以成為他真正的對手。

  桑赤若絕對是其中之一。

  由於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桑赤若橫空出世,此人沒有任何歷史後續可以追尋,也不存在任何預測的可能,在周鈞看來,這種人就像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果不能早日除去,遲早都會引發麻煩。

  現如今,桑赤若死了,一個巨大的隱患,也就此排除。

  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周鈞賞賜了吐蕃使者許多財寶,甚至還答應了兩國之間,增加互市。

  皇帝在殿內舉行宴席,殿外的宮廊中,一眾錦衣衛則在負責著麟德殿的巡視。

  看著場院中漫天飛舞的雪花,錦衣衛游擊裨將班衛征呼了口白霧,看向遠方,在原地發怔。

  「班偏將。」

  聽見有人稱呼自己,班衛征轉過頭來,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張沿嶺。

  班衛征拱手說道:「恭喜張副督,又升官了。」

  面對班衛征的祝賀,張沿嶺的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只是苦笑道:「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聽見這八個字,班衛征覺得奇怪,問道:「張副督如今在錦衣衛南鎮之中,地位僅次於元督公,升遷速度之快,看遍朝中,也是絕無僅有,為何看起來卻是不樂意的樣子。」


  張沿嶺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卻是問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德妃誕下的皇子,聰慧過人,三歲可作詩,算術尤其優異。按照常理來說,皇子應當年滿十歲,再賜封王爵。然而陛下寵愛這位皇子,居然違反了儀制,在去年就封他為涼王。」

  班衛征:「這些我都知曉,你說這個做什麼?」

  張沿嶺:「涼州乃是大唐舊都,早先太上皇的二十九子,就在開元二十二年被封為涼王,後來為了避諱,向陛下自請改稱……而如今,陛下居然將涼王的封號,給了德妃之子,這難道就沒有說明什麼?」

  班衛征盯著張沿嶺看了好一會兒:「張副督,從很久以前,我就有件事想問,你我雖然同為錦衣衛,但關係也沒有好到無話不說。你身邊的同僚那麼多,為何不去煩其他人,偏偏要來找我說話?」

  張沿嶺笑道:「我那些手下,是什麼樣的貨色,你又不是不知,我平時心中有話,從來不會對他們說。倒是班偏將,雖然言行隨意,但卻頗知進退,平日裡找來說說話,倒是再合適不過。」

  班衛征聽見這話,頓時被氣樂了,乾脆扭過頭去,裝作什麼也聽不見。

  張沿嶺自顧自繼續說道:「朝廷這些年都在推行新科舉,影響最大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些有權有勢的門閥。舊科舉考的四書五經,尋常人連看都看不懂,更別提應用自如了。這就好像一座大山,徹底阻斷了眾多平民的晉升之路。如今,新科舉開始注重實用,摒棄鏖文,只要是受過義務教育又有一技之長的人,都有機會能夠入朝為官,這使得門閥顯族在官場上的優勢,頓時蕩然無存。」

  「而另一方面,可以入朝的議員數量越來越多,甚至人數上,隱隱與官員齊平。原本議員只有監督、審查的權力,如今卻多了提案、提刑、司理等職責,可算是在逐漸壯大。」

  班衛征聽見,依舊不理會。

  張沿嶺:「德妃之子封為涼王,新科舉使得門閥敗落,入朝議員的勢力越來越大,這三件事放在一起,看起來是彼此沒有任何聯繫,但有心人細細琢磨,自然會心生疑竇……這大唐今後究竟會如何變化?」

  就在這時,大殿偏門有官員走出來,向張沿嶺低聲說道:「張副使,再過一會兒,就輪到百官向皇上祝酒了。」

  張沿嶺點頭道:「知曉了,我這就去。」

  班衛征回頭看了一眼,張沿嶺離去的方向,慢慢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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