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養不教父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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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沈羲和身側的蕭鈞樞,沖著蕭華雍笑得眉眼彎彎,就等著蕭華雍拆穿他。

  就能進一步讓母親知曉,他這個爹爹就是不喜自己!

  只可惜,他這點挑釁,根本入不了蕭華雍的眼,蕭華雍從腰間取了一個錦囊遞給蕭鈞樞:「八年未盡為父之責,為父有愧。這是為父為金魚兒備下的見面禮,遲了八年,金魚兒莫要嫌棄。」

  蕭鈞樞唇角的笑意僵住。

  要說蕭華雍在他心目中就這樣沒有了地位,那是絕無可能。

  他只是鬧了脾氣罷了,

  心心念念的父親歸來,讓他滿懷期待,輾轉反側,無數遍心中演練見到他時要如何乖巧,如何得體,爭取讓父親第一時間見到自己就喜愛自己,如阿娘一樣。

  可是這些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落空。

  他心生不安,心生自我懷疑,曾經這些,他可以第一時間尋阿娘,向阿娘傾吐,等待阿娘柔聲安撫。

  現在他連阿娘都失去了。

  要他如何能夠不鬧?

  有那麼一刻,他惡劣地想,他寧可阿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不喜自己。

  這樣他就能理直氣壯把他趕走!

  萬萬沒有想到,蕭華雍會彎下身,以平視的角度,殷切而又慈愛地看著他。

  這是他羨慕的目光,每每看到舅舅注視表姐弟,崔尚書凝望崔矚與步瞻,他都萬分欣羨。

  這一刻他也擁有了,但他卻覺得無比的難堪,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阿爹,想到自己方才對他的栽贓陷害,更是羞愧難當。

  然而心裡不止有悔過,還有鋪天蓋地的委屈。

  他一把拽過蕭華雍遞上來的錦囊,疾步就跑了。

  「金魚兒……」

  「讓他清淨片刻。」蕭華雍攔住沈羲和。

  「他這是……」沈羲和蹙眉看著蕭華雍。

  蕭華雍自然不會對沈羲和說,蕭鈞樞在陷害他,現在心中為自己的行為而愧疚,覺著無顏面對自己。

  「我畢竟八年未曾陪伴他,要他立時接納我,委實有些為難他。」

  「當真如此?」沈羲和狐疑。

  「確然如此。」蕭華雍頷首肯定,「交給我,最遲明日,我定會讓他接納我。」

  「你要如何做?」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蕭鈞樞,他骨子裡十分執拗,不喜一人,萬分難改觀。

  「信我。」蕭華雍對沈羲和從容一笑,「我出宮會會舊故。」

  沈羲和以為他只是單純去見一見崔晉百、趙正灝等人。

  卻不知他出了宮,直奔步府。

  崔晉百與步疏林成婚後,就搬到了這裡來,不顧崔氏以及旁人如何看待。

  看到蕭華雍的崔晉百,整個人都僵立在原地,饒是作古正經的崔晉百,一時間也眼含水光。

  「經年不見,是不識得了麼?」蕭華雍漫不經心道。

  「殿……」崔晉百回過神,又驚覺稱呼不妥,便道,「主子。」

  蕭華雍扶起崔晉百的胳膊:「這些年辛勞了。」

  「主子言重。」崔晉百有些哽咽。

  「我知曉,金魚兒登基後,你鎮守黑水部,殫精竭慮。如今東北之地能有如此安寧,你功不可沒。」蕭華雍又拍了拍崔晉百的肩膀,不等崔晉百謙虛,他接著道,「黑水部雖安寧,但三方掣肘,總有失衡之時,我欲永絕後患,思來想去,惟你對黑水部頗有了解,如此大任,換做旁人,我心不安。」

  崔晉百沒有多想,他骨子裡的忠君,令他立刻應諾:「臣明日便請命。」

  蕭華雍眼角的笑意加深:「對了,蜀南雖太平,可藩王久不在蜀南坐鎮,只怕徒生事端。你次子年幼,不若讓尊夫人陪伴其歸家,也好有個照應。」

  崔晉百:!!!

  聰明如他,如果這時候還聽不出這位主子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就白跟著蕭華雍那麼多年。

  忙道:「主子,臣有何過錯,請主子明示。」

  讓他做個明白鬼吧。

  「養不教,父之過。」蕭華雍只給崔晉百留下六個字,就步履平穩離去。

  來得突然,走得也迅速。

  崔晉百磨牙。

  蕭華雍在趕往蕭鈞樞寢宮的路上就問清了蕭鈞樞受傷的過程。

  蕭鈞樞的傷是自己劃的,但這主意絕不是他自己拿的。若他想得出這種苦肉計,不會這時才用。

  蕭華雍出宮前後只用了半個時辰,除去路途的時間,他幾乎就在外面逗留了片刻,沈羲和看著他:「你去了何處?」

  「不敘敘舊?」

  蕭華雍攬住沈羲和:「我是去興師問罪。」

  「嗯?」

  「金魚兒手上的傷,是他自己所劃,給他出主意的應當是今日陪他習武的崔矚。」蕭華雍語氣篤定。

  這兩兄弟的性子,他也從天圓嘴裡聽了些。

  「我知曉。」一開始沈羲和沒有多想,蕭華雍一走,她靜下來,就想明白了,「不過是孩童,他們與金魚兒勝似親手足。我知曉你要說金魚兒是帝王,為臣怎能讓帝王置於險境?帝王之軀何等金貴?換做旁人,便是死罪也不為過。」

  蕭華雍沉默。

  嘆了口氣,沈羲和握住蕭華雍的手:「華雍,你生在帝王家,自小學習的便是帝王之論。你如此做想,無可厚非。可我不想金魚兒成為孤家寡人,今日為此事大動干戈,確然能夠讓崔矚兄弟二人知曉帝王尊貴,亦會讓他們深刻明白君臣有別。

  他們日後哪怕忠心不移,對待金魚兒也不會再如同現在這般掏心掏肺。

  兄長也好、謝國公、信王、甚至漸漸成年的十四弟,也開始對金魚兒恭敬起來。金魚兒為此失落了許久,如今他身側能對他說話不轉三道彎的人越發少了。」

  瞧著沈羲和這樣為蕭鈞樞著想,又想到蕭鈞樞面對他和沈羲和時,稚童的彆扭,蕭華雍竟生出一絲羨慕。

  歷朝歷代,有幾個君王幼年能過得如此安穩歡樂?

  莫說帝王,天家之子,都沒有一個能似蕭鈞樞這般,有個為他撐起一片天的母親。

  「呦呦一片慈母之心,我豈能將之碾碎?」蕭華雍忙保證。

  沈羲和將信將疑,卻也沒有再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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