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不負黃泉不負卿(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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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一段時間,陽間過了一段時間太平盛世,你來往生橋的次數便少了許多。」

  「那時七殿依舊獨自一人來往生橋畔,他任然一言不發的眺望著忘川,但是最初那種只為寧靜的心思卻沒有了,縱然他一句話不說,但老身還是能看得出來,他在等你。」

  「再到後來,你犯了錯,借黃泉掌燈一職,徇私枉法,找到前世司家府上投胎之人,不僅替他們續了陽壽,並且還出手殺了陽世凡人。」

  孟婆說到這裡,無奈的嘆息,她說我殺的那個凡人,是前世我母親,這一世所生下來的一個不孝子。

  他爛賭如命,敗光家財,對前世我的母親打罵,我曾出手暗中勸阻,甚至給了他一些錢財,但是在敗光以後,他卻變本加厲。

  有一次將母親打的生生昏厥,我對前世的遭遇有一種強烈的執念,因此動了殺心,將那不孝子打的魂飛魄散。

  「你的這些小心思,又怎能瞞的過神通廣大的冥府之尊,之所以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徇私舞弊,不過是七殿動了惻隱之心,暗中替你抹除了一些後患。」

  「只是,長久以往,總是讓其他閻君知道了此事,這爾虞我詐不僅陽間存在,同樣,明爭暗鬥在地府也只多不少。」

  「七殿堂堂的一府之尊,多少人覬覦他至高無上的權貴,他替你勾了司命薄,引起了陽間出現一些列的變故,自然是有人要在這上面大做文章的。」

  我知道宿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一旦出現偏差以後,就會出現無數變故,從而引起很多人的宿命軌跡,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那時地府黑暗動亂,各種勢力角逐,明爭暗鬥,若是任由事情發展下去,七殿之尊即使不落權勢,怕也會引起不滿,從而被暗中勢力挑撥,定然會被群起而攻之。」

  聽到封青冥當初默默的做了這麼多,我心裡一陣愧疚,便急切的問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孟婆看著我,眉頭情不自禁的皺起,她轉頭看向遠處,我順著她看去的方向定眼一瞧,是忘川。

  「那日,你帶領陽世亡魂來往生橋,正欲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你,猶豫了許久,最終便對你說了他的身份,也說了你犯下的罪行,更是說了七殿那時的處境。」

  「當初,我的本意不過是想讓你收斂一點,不要在誤入歧途,落的別人把柄,但是我卻不曾想到,事後你犯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大罪。」

  孟婆一幅糾結的模樣,輕嘆一聲搖搖頭,說了一句晴天霹靂的話。

  「你私自偷取了判官的生死簿,當著閻君的面篡改了生死,攬下了所有罪行後,毅然決然的跳入忘川。」

  孟婆的話,就猶如驚雷,打在了我腦海。

  同樣,好像劈開了裂縫,讓我看清楚腦海里一些零零碎碎的回憶。

  我回首遙望忘川的渡口,那奈何橋頭上,似出現了一位出塵不染的女子,她一襲白衣,清冷而孤絕。

  許久,她痴望渡口的彼岸一眼,目中帶淚,最終,她卻縱身從橋上一躍而下。

  在那道背影墜落忘川的時候,我仿佛置身夢魘,猛然間從可怕的恍惚里回過神來。

  我不由自主的往河畔走了兩步,來到了往生橋的護欄旁,望著忘川河裡,那呈黃的污濁血水,遍布著蟲蛇野鬼,就像是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跳入忘川河的她,在污濁的波濤之中,被銅蛇鐵狗咬噬,受盡折磨不得解脫,深淵有多恐怕,恐怕只有跳入這忘川河裡的孤魂野鬼深知。

  忘川河乃是浮水三千的弱水,神鬼皆不可沾染一絲一毫,墜入忘川,要麼被其他野鬼吞噬殆盡,消弭三界,要麼就是在忘川河裡年復一年迷失自我,成為河中的惡鬼一員。

  我一字一句的對孟婆輕聲開口說道,「這忘川河裡,萬千亡魂墜入後,不是神魂俱散就是成為河裡失智的孤魂野鬼,她跳入忘川,如今就算三魂七魄不消弭,也早應該成為河裡的惡鬼,又為何說,我就是她!」

  孟婆轉過頭,望著那無邊無際的忘川河,許久後,聲音緩緩的響起。

  「你當然是不會知曉,曾經有那麼一隻鬼,從忘川河裡爬出來過……」

  孟婆的話穿過我的耳朵,落進心裡,我愣了一下,轉頭對上孟婆的眼睛,一瞬間,腦海里又浮現出種種畫面。

  她一躍而下,跳入了忘川,在碰到忘川水的那個瞬間,原本平靜的河水如同燒開一般,變得沸騰起來。


  河裡的蟲蛇紛紛爬到她的身上啃食著,水下的惡鬼面目猙獰的浮上河面,它們陰森可怖的臉上似乎掛著陰寒的笑,聲音悽厲而尖銳。

  像是在嘲笑著她的下場,又像是慶祝它們即將擁有的一場盛宴。

  橋上的孟婆看著眾鬼拖拽著掙扎的她沉入河底。

  片刻後,翻滾的河水漸漸平息下來,眾鬼帶著她沒了身影。

  地府沒有光陰歲月,感受不到時間流逝,在歲月流逝下,孟婆也逐漸忘記了早已曾經跳入忘川的司檸。

  直到有一天,孟婆依舊在往生橋給來來往往的幽魂盛湯,忽然便看到不遠處忘川的河水慢慢的開始翻騰,漸漸的翻騰的速度越來越開。

  過了一會兒,河的中間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翻騰的河水開始圍繞著漩渦轉動,只見那河水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漩渦也越來越大。

  岸上的鬼魂有的注意到這奇怪的現象,它們聚集在一起私語著,有隻小鬼瞟了一眼河水後急忙跑到茶棚告知孟婆。

  孟婆來帶河邊時那漩渦已經不再擴大,忘川里曾經的惡鬼在河底尖叫,他們爭相浮出水面,那樣子像極了孟婆曾經見到的一幕。

  這時河中的漩渦緩緩向岸邊移動,孟婆身後的鬼魂們見此紛紛後退,孟婆並未開口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水中的東西出來。

  過了一會,一隻看不清本來模樣的東西慢悠悠地從水中掙扎而出。

  那東西被惡鬼啃食的已經沒了大半血肉,骨頭裡隱約還能看見一些腐肉,腐肉上的蛆蟲在白骨縫隙與腐肉之間鑽來鑽去。

  隨著那堆姑且稱為肉骨的東西緩緩動作,它身上的蛆蟲連帶著一些碎肉淅瀝瀝的往下掉。

  待到那肉骨爬上岸,濃重的腐臭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呵呵呵呵!」

  那肉骨陰森森的笑著,眾鬼瞧著它那空空蕩蕩的眼眶,似乎可以看到它陰冷,滿含惡意的眼睛。

  「我司檸,回來了!」

  孟婆震驚的看著,竟真的是她?

  「當年我能夠從忘川河裡走出來,只因我本來就是南海鮫人的公主,鮫人來自九幽之海,可以橫渡忘川,但是你不一樣……」

  我內心沉重,眺望著忘川,喃喃的問道,「後來,還發生過什麼?」

  孟婆抓著湯勺的手一頓,嘆道,「你本該去往地獄受刑,是七殿以閻君之名擔保,他抹去你的記憶,送你去了輪迴……」

  「難怪,他當初說有些相遇,是早就已經註定好的。」

  我一凜,心裡瞭然於心。

  沉默許久,我望向奈何橋的另一頭,對孟婆認真的說道,「我想去見他。」

  孟婆卻不回答,反而問道,「你相信緣分嗎?」

  我卻滿是疑惑,不明白為何孟婆突然這樣說。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緣分說起來虛無縹緲,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孟婆又對我說了一個故事,說的是一男一女的相愛多年,當男子即將提親之時,那女子卻另嫁他人,男子傷心欲絕,肝腸寸斷,不久就辭世。

  就算到了地府,他依舊難以釋懷,覺得老天不公。

  於是,孟婆就以神力顯化他的前世,給他看了一個故事。

  河邊,躺在一具赤裸的女屍,很多人走過都只是看了看就走了。

  有一個人脫下自己的衣服蓋住了女屍,然後就走了。

  說完這個故事,孟婆便抬起頭看向我,聲音平靜的說道,「那女屍就是他所愛之人,那些匆匆走過的人,都會與女子有一面之緣,他是給她蓋衣服的人,所以她會愛他。而那個讓她入土為安的人,才是她該嫁之人。」

  「凡事都先有因後有果,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無非三種。無緣無分,有緣無分,和有緣有分。只有第三種,才會最終在一起,那個人可能不是你的最愛,但卻是你註定的緣分。」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見世間姻緣,都是自己修來的,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

  「你若不種因,如何能得果?」

  孟婆說的這一席話,卻讓我內心有了明悟,心裡在這一瞬間種下了一顆種子,在慢慢的萌生發芽。

  「我知道了,我心有執念,走不得這座奈何橋,縱然是能過去,若是他迴避,也是無用的!」


  我內心釋然,對孟婆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怎麼做了。」

  說完,我便轉身,身後的孟婆幽幽開口說道,「冥河之上的圓月,十年才會升起,忘川河畔的海潮,百年才能一聚,黃泉路上的彼岸,千年才能開花……」

  「算算時間,忘川河畔的海潮也該來了,那彼岸三生石上,是觀景的好去處,不妨,你去哪看一眼忘川河畔海潮……」

  我一頓,點了點頭,走下了奈何橋。

  下了橋後,幸四在後邊跟了上來,低聲的問道,「小娘娘,我們去哪!」

  我猶豫片刻,說道,「去忘川河畔的彼岸吧。」

  不知是內心沉重,有絲絲縷縷的冰冷水珠落在身上,我抬頭看了看冥府灰暗的天空,那水珠落在臉上,有些刺骨。

  我抬頭喃喃道,「原來,冥府也會下雨!」

  我站在忘川河畔的彼岸上,目光靜靜地眺望著遠處的海岸。

  看著呈黃的河潮升起,波濤洶湧,迎面而來夾著腥味的寒風,吹亂了眉間情絲。

  女人身影在黃泉彼岸海石的陰風裡,顯得格外單薄,卻又立得格外挺拔,讓人忍不住心疼。

  冥府的天,始終都是灰暗的,永無黑夜和光明。

  可我這一站,便是十幾個時辰,那絲絲縷縷的雨水落下,早已打濕了衣裳。

  幸四有些不忍,低聲道,「小娘娘,該回了。」

  我始終沒有收回目光,也沒有回應,如同一株扎了根的樹一般。

  「小娘娘,你還要在這兒等多久,閻君他不會來的。」

  我依舊沒有動,衣裙被陰風吹起,我靜靜眺望遠處海岸已經退卻的海潮,堅定的道。

  「會的,他說過的。」

  聲音淡淡地,如同一潭死水,仿佛就是投進一塊巨石,也激不起一絲波瀾。

  如冬月般的寒冰一般冷清,徹人心扉。

  其實,不單只是我的聲音如寒冰一般,就連這整個人現在也與寒冰無異了。

  冷冰冰地,除了要等的那個人,其他的事漠不關心。

  「小娘娘!」

  幸四語氣不由得強硬堅決起來,「這彼岸的風太冷了,小娘娘如今還並不是黃泉掌燈,無法抵禦地府的風寒,莫要凍壞了身子骨。」

  話音剛落,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許多。

  雖說忘川是萬鬼所經之地,本就陰寒,可現在的寒冷就連黃泉中惡鬼都也受不住地嘶吼亂叫起來。

  而彼岸上那道身影依舊挺拔得很,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不過也是,這徹骨的寒冷,本就是她造成的。

  「小……小娘娘!」

  幸四說話都磕絆起來。

  「他,或許真的不會來了!」

  天空中不斷地飄落下很多花瓣,紅得妖艷,奪目,卻叫人覺得有種嗜血的陰冷。

  許久,幸四終是忍不住再次出聲:「小娘娘……」

  話還沒說完,我便出了聲。

  「走吧,我們回去吧……」

  依舊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依舊的寒冷,凍徹心扉。

  我伸出手,任由空中的花瓣飄落在自己掌心,嘴裡喃喃著。

  身影略微顫動,一行清淚自白皙臉龐滑落,落地 而無聲。

  我轉過身,抬起頭邁出腳步的時候,忽然愣住,目光看向了黃泉花海,那獨自撐傘的修長身影。

  「我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會這麼痛……」

  他一人一傘,立於此地,深邃的目光遙望過來,眸中含笑。

  我忽而一笑,眼中帶淚道,「我也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鬼會這麼幸福。」

  奈何橋下,彼岸花美,不罔百年等待,生死相隨。

  忘川渡口,奈何橋上,倆身影久久相擁不放,那橋下的彼岸花霎時開發,久久不敗,愈加嬌艷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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