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岳武穆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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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人類誕生那天起,欲望就是人的本能。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追求也不同,越來越五花八門,野心也是欲望的一種。

  劉承敏跟隨大哥出關外十餘載,從舞象之年到而立之年。

  從試白戶到一鎮節制使。

  除大哥之外,是金江軍中威望第一高之人,其餘三鎮節制使都不能及。

  自有一身氣度,讓人不敢輕視。

  金江鎮中,有人懷疑孤懸海外的彭大海,有人質疑沉穩的朱秀,有人反感粗魯的武震孟。

  但是從來沒有人懷疑劉承敏。

  劉承敏猶如一頭忠厚的鐵牛,隨著將軍的腳步,沒有絲毫的抱怨,更不會反對大哥。

  於公於私。

  劉承敏皆堪稱忠勇之楷模。

  更不提今日之功。

  將軍關照給了劉承敏,劉承敏沒有辜負大哥的期望。

  兩兄弟相輔相成,必定為後人留下一段佳話,受萬世漢人所敬仰。

  劉承敏猶如岳武穆一般的存在。

  這就是一股精神。

  有了精神的存在,人就有了自控力,不在是一般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會恪守嚴規。

  受自家主將的影響,他的親衛們同樣默默無言,沒有張牙舞爪的傲慢。

  如果換成武震孟的親衛們,早就毫不客氣的罵了回去。

  此時。

  本質上,他不想錯失這個機會。

  千里迢迢來打仗,所求不就是為了富貴麼。

  十幾萬人都在搶,能搶到的東西真不多,只有竭盡所能,才能有滿意的收穫。

  「你們是金江軍又如何,我又不認得你們,又怎麼判斷你們的真假,那漢子們,你們速速離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劉承敏眼睛微張。

  那人的確有可能不認識自己。

  草原部落眾多,很多台吉都只見過幾次面,更何況下面的頭目,不認識他才屬於常情。

  「混帳東西,還不快快下馬拜見節制使。」

  侍衛頭領大喝一聲。

  草原諸部皆遵金江鎮旗幟,獲賜世襲同知僉事等大周傳統職位,這回的聯軍,各台吉以第一鎮節制使為主。

  所以按照此法理,草原各部聯軍的士兵,無論來自哪個部落,都算是劉承敏的手下。

  那草原頭目定了定神,使勁擦了擦眼睛,瞅了瞅身邊的同伴。

  他的眼神里有幾層的含義。

  眼前這位真是節制使?可能嗎,要不要下拜?

  「你看到了我們身後的旗幟沒有?」

  那侍衛首領大笑一聲。

  草原頭目再一次打量了劉承敏和他身邊的人。只見劉承敏盔甲精良,單憑這身甲冑就可以看出身份的非比尋常。

  再看看他身邊的侍衛們,都是英姿勃勃,絕非等閒之輩,因此內心有些怕了。

  「你真是劉承敏,節制使?」

  「混帳,安敢直呼節制使姓名?」

  那草原頭目徹底信了,連忙招呼手下們,「快,快下馬,叩見節制使。」

  見對方服軟,劉承敏這才出面。

  現在的他,早已沒了當年的衝動,不會輕易在人前表態,哪怕面前的是小人物。

  「這才叫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你叫什麼名字。」

  那草原頭目見到對方靠近,才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強壯,體型龐大,不是靠著盔甲撐起來,而是實打實的健壯。

  就這體格和氣勢,放在草原也是響噹噹的巴圖魯。

  「這位傳言的節制使,果然人如其名,自己可不能犯在他手裡,恐怕回去後自家台吉也放不過自己。」

  內心如此想到,態度越發的恭敬,不但告訴了自己的名字,把事情的原委也主動解釋一番。

  草原首領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逃民們便有人喊道。

  「節制使啊,我們搶的糧食是我們自己的啊,我們不是俘虜,是歸順的部落,他們搶了我們的糧食,讓我們餓死不成?」


  「餓死也是死,搶了也是死,不如搶了糧食,吃飽飯再死,總比當個餓死鬼強。」

  那草原首領面目圓瞪,大喝道:「又是你,你這個逆賊。節制使,就是他帶頭搶糧的。」

  劉承敏心中瞭然,說道:「帶他上來說話。」

  那人被帶到劉承敏的馬前,劉承敏一愣,此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叫什麼名字?」

  「節制使位高權人,好生見忘,不認得旺吉河的刺丑苦了麼。」

  劉承敏猛然想起。

  帶領聯軍入漠南的時候,不少的部落主動投靠,此人正是旺吉河一代的小部落之一。

  遠遠的見過一面,但是當時人多,他一下子哪裡記得起來,得了對方的提醒,他才想起來了。

  「原來是你,我怎敢忘記朋友呢。」

  劉承敏看向那草原頭目,說道:「刺丑苦是較早歸順我們的台吉,怎麼能是俘虜?」

  說著翻身下馬,拉起刺丑苦。

  一句話將刺丑苦說得熱淚盈眶,他參拜道:「小人不敢抱怨,但今日之事,確實是他們所逼。」

  「去年天氣不好,部落的牛羊凍死了無數,開春後人們都挖野草草根嚼食,現在這些東西都吃光了,牛羊不敢吃,等著生產下崽。」

  刺丑苦越說越悲痛,部落里好多人餓死了。

  「我們隨節制使打仗,獲得了節制使劃分的牧場,哪裡想到接連不斷的有人上門索要財物。」

  邊說邊指著那草原頭目,哭訴道。

  「部落里什麼東西都沒了,他還把我們都關了起來,要把我們抓去當奴隸。」

  劉承敏不是偏聽偏信的人。

  什麼主動幫他打仗,不過是想分一杯羹,跟著大軍搶奪別人而已。

  對於半道投靠的部落,劉承敏沒有拒絕,除了拿出一些零星的戰利品,主要的賞賜就是劃分一大塊牧場。

  別小看牧場。

  草原雖大,適合放牧的地方卻不是無邊無際,名字雖然是草原,其實牧場極其的寶貴。

  有了自己的大牧場,部落就能修生養息,繁衍開支,逐漸壯大人口。

  牧場相當於城池。

  部落的牧場越大,代表著城池越多,獲得的糧食越多,人口也會越來越多。

  劉承敏劃分牧場,可以理解成為內地劃分城池。

  正因為人們認可金江鎮,遵守金江鎮的規矩,願意由金江軍主持劃分牧場,平息了連綿不絕的戰爭。

  但天道輪迴。

  牧場有限,而人口無限。

  當諸部人口繁多之後,牧場就無法養活牧民,唯一的生路就是爭奪其餘的牧場。

  和內地土地兼併是一樣的道理。

  金江軍如今的政策,可以保證草原數代人口的和平,服從金江軍的規矩,卻管不了生生世世。

  當年朱元璋對百姓分田,同樣只能保障數代人而已。

  劉承敏管不了數十年以後,他重視的是當下,聞聽刺丑苦的哭訴,臉色大變。

  劃分牧場,所有的部落活動在劃分的牧場裡,就是金江軍現在的規矩。

  才過了幾日,就有人敢違背他的規矩。

  「你說的是實情?」

  「小得有半句狂言,便是滅族之罪。」

  劉承敏仍是半信半疑,他問向那草原頭目,「他說的是真的?」

  事情鬧大這個地步是他沒有想到的,打他幾鞭子,都遠比現在的形勢要強。

  「節制使問你話,你要如實稟報,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隨著劉承敏態度嚴肅,他的親衛們也嚴厲了起來,語氣開始不善。

  草原頭目不敢再推諉,連忙小心翼翼的回答。

  「所言是實情。」

  劉承敏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斥責草原頭目,對方也是聽命行事,罰之無用。

  一邊釋放了刺丑苦,一邊召集人馬去巡視周邊各地。

  數十里巡視下來,所見情景令他觸目驚心。


  聯軍規模浩大,但是第一鎮到底根基不足,而且兵力只一萬人馬,而聯軍高達十餘萬。

  除了把他伴等熟部,以及科爾沁和拱兔部等這種關係深厚的部落,大多數的部落都沒有完全聽命他的號令。

  這種局面很危險,有脫離他掌控的風險。

  而且扶持漠南諸部,也是金江軍的政策之一,可以儘快的讓草原恢復穩定,加強金江鎮在草原的統治。

  如今投靠的漠南諸部,不少的部落已經消失,被東部草原部落吞併。

  劉承敏下令道。

  很多地方他還沒有看到,但是他認為已經不用看了。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

  此次聯軍的西征之戰,雖然獲得了巨大的勝利,但是如何把這份果實消化,才是最難的事情。

  「民以食為天,吃飯第一,為什麼?道理很簡單,人不吃就得餓死,餓了想吃飯,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這些人哄搶糧食,虎口奪食,實在是迫於無奈,法不可擾,卻情有可恕。」

  劉承敏招來大台吉們,把刺丑苦之事告知。

  下令類似的事情,不可責罰,所有部落要把類似刺丑苦的俘虜全部釋放,恢復他們的自由身。

  此舉獲得了漠南蒙古諸部大台吉們的感激。

  東部蒙古的蠻狠,他們又如何不緊張,小部落被瓜分殆盡,下一步就是他們。

  有了劉承敏出面,眾人激動的跪在地上,拼命高呼。

  「節制使萬歲,節制使萬歲。」

  「我們願意出糧,接濟無糧的部落。」

  東部蒙古台吉們,見狀無可奈何,只能勉強同意。

  劉承敏制止了東部蒙古台吉們的口號,不允許他們稱呼萬歲,回去後不顧多日來的辛勞,胡亂用了吃食,便立刻向大哥寫信。

  大哥告知,節度府認為應該割裂第一鎮,剛收到書信的時候,劉承敏沒有反對。

  但是最近的事情,讓他的態度有了變化。

  「大哥的志向包含天下,重視國內和海外,卻不應該輕視草原,反而應該多支持第一鎮。」

  這是一封家信。

  也只有家信,劉承敏才敢這麼寫。

  大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恢復唐制建立藩鎮,開了歷史的倒車河,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對和質疑。

  「第一鎮不應該分割,東部蒙古和漠南蒙古的矛盾,以及態度不明的漠北蒙古,遁入青海的林丹汗等等,形勢複雜,仍然需要統一的第一鎮合理規劃,才是最適合的。」

  「國內大飢,金江鎮的糧食已經劃分完畢,無糧可供應草原,更應該讓第一鎮調度草原各部。」

  「否則分割後的第一鎮,壓抑不住草原的態勢。」

  ……

  「東部蒙古勢大,不扶持漠南蒙古,恐怕難以長久安寧。」

  ……

  寫完了家信,劉承敏渾身是汗。

  他不知道的是。

  漠南蒙古諸台吉當眾尊呼他萬歲之事,已經有人奔回金州。

  ~~~~~~

  林丹汗入漠南草原,導致漠南連年戰事,加上天時不好,遭受了寒災。

  最寒冷的時候,人在戶外一盞茶的時間,就能不知不覺把耳朵凍掉。

  連躲在帳篷中取暖的牧民都凍死不少人,何況牛羊呢。

  所以漠南草原上,連大的部落都難以自持,小的部落更是無法為生。

  如今。

  東部草原諸部反而成為了大戶。

  不但是勝利者,而且手裡有餘糧。

  劉承敏請來了巴達禮。

  科爾沁奧巴可汗的兒子,也是當下草原上,金江鎮最穩定的盟友。

  「借糧?」

  巴達禮猶豫不定。

  借糧沒問題,但是借糧給漠南草原諸部,他不敢輕易答應。

  如果他配合劉承敏,成為第一個答應借糧的台吉,讓其他的台吉沒有了藉口。

  那麼東部草原的台吉都會埋怨他。

  「節制使能敬天畏民,乃草原之幸也,但是。」

  巴達禮話鋒一轉,開始了訴苦。

  「漠南蒙古數十萬災民,恐怕咱們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他們出糧接濟漠南諸部,以現在的局面,漠南諸部只會感激金江鎮,而且巴達禮也想要吞併漠南諸部。

  至於牧民的死活,干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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