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知所戒懼,是為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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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長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能臣。

  朱元璋打天下的班子草創之初,李善長便已經跟著他了,一二十年間,朱元璋東征西伐,李善長留守根據地,轉運糧儲,供給器械,從未缺乏。同時治理後方,和睦軍民,使上下相安。

  可以說是老朱大後方最大的保障。

  建國之後幫著大明回復民生國力,李善長無疑也都是出了大力的。

  朱元璋就曾親口說過這麼一番話,他的功勞,朕獨知之,其他人未必盡知。當年蕭何有饋晌之功,千載之下,人人傳頌,與善長相比,蕭何未必過也。

  可比起這些,楊憲更加佩服李善長的還是他極能隱忍,極能決斷,手握宰執之權,毫不戀戰,一朝發現老朱有旁的想法,馬上就能辭官不做,雖然丟了手中的權勢,但畢竟落了個暫時的身家平安,家族安寧。

  要知道胡惟庸可是李善長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還是他最得意的門生,這是舉朝皆知的事情。

  可就是這樣親近的關係,原時空胡惟庸案發後,受牽聯而處死者甚多,但李善長卻仍然如故,過了十年逍遙太平的生活。

  要不是後來受到他弟弟李存義牽連,或許還真能安享晚年。

  事實上,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李善長是絕無可能參與胡惟庸謀逆。

  李善長跟著老朱出生入死打下天下,大明建國後,勛臣位列第一,生前封公,死後追封個王爵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兒子娶了當朝公主,親戚也個個拜官,可以說作為人臣,李善長名份已經到了極點。

  如果要說他自己想要造反圖謀不軌的話,尚且未曾可知,可要說他想要幫助胡惟庸謀反,則是極為荒謬的。

  不說造反成功可能性微乎其乎,假使李善長幫助胡惟庸謀反成功,也不過是位列勛臣第一而已,太師、國公、封王而已,難道還會勝於今日嗎?

  而且李善長難道不明白天下是不能僥倖取得的嗎?元朝末年,欲取天下者無限,卻都莫不為此粉身碎骨,覆宗絕祀,能保全自己腦袋的有幾個人呢?李善長自己也親眼所見,為什麼還要在衰倦之年去重蹈覆轍呢?

  前些日子,楊憲要聽說在杭州養老的李善長剛娶了一個二八少女為妾,富家翁的日子過得不要太好,就連身子骨也比在京都時還要好些。

  明人易,明己難。

  胡惟庸但凡學到一點他老師這識人識己,識時識勢的功力,都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可其他人就沒這麼好命了,一時間舉國上下,每時每刻都有官員被捕入獄。

  就連剛成立不久的專利局這樣的衙門,都沒能逃過,受到了這次事件牽連。

  「你們是哪兒的?你們想幹什麼?」司員周滿看著忽然衝進來的一群人,臉上滿是驚恐道。

  「放肆!」主官趙東瑩大聲呵斥道。

  要知道此時專利局正在進行一項重要專利審核會議,衙署內官員具在,而錦衣衛們就這樣不經通報,直接闖了進來。

  錦衣衛們也不囉嗦,為首的那人,直接亮明腰牌,然後抬起右手一揮,用無比冰冷的聲音道:「帶走!」

  「我無罪!我無罪!」

  周滿眼看著自己被兩名錦衣衛一左一右,朝他走來,驚恐往後退,最後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的上司,像是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一般。

  「大人!大人救我!」周滿朝著坐在高座之上的趙東瑩大聲呼救道。

  可在錦衣衛面前,趙東瑩一個小小專利局局長又能做什麼呢,剛想上前說些什麼,立馬就被兩面年輕錦衣衛給攔了下來。

  而周滿只能是就這樣直接被錦衣衛給硬生生拖走。

  「放開我,老子是朝廷命官,你們憑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

  一路上周滿都在大聲呼喊著。

  可他喊的嗓子都啞了,都沒人搭理他。

  因為這些錦衣衛們知道,只要到了詔獄,人就會老實了。

  果然剛到詔獄入口,周滿就不叫了。

  周滿看著漆黑的詔獄通道,耳中隱約聽到無數聲慘叫從幽暗的天牢傳來,雙腳發軟,癱坐在地上。

  這些日子,錦衣衛們這一幕見得多了,無論是起居八座的勛貴公侯、玉衣錦食的官老爺,到了這再硬的骨頭也得變軟不可,不過像周滿這樣,人還沒進去就表現如此不堪的也是少數。


  整個人幾乎是像一灘爛泥一樣給人抬進去的。

  詔獄內。

  周滿被帶到了刑房,此時恰好前一個人剛受完刑,渾身血肉模糊,就這樣暈倒在一旁陰濕冰涼的地上。

  看到這,他臉色立馬變得煞白。

  周滿認出了這人,是戶部司務廳的司務,這可是實權職位,進這之前也曾風光無倆。

  一想到自己的下場,周滿就更絕望了。

  完成交接的兩方錦衣衛們正在隨意聊著天。

  「老吳,給你送新人來了。」帶著周滿過來的那名錦衣衛抬了抬嘴,示意倒在地上的那名官員。「這人還是什麼都沒說嗎?」

  「對於意志力強的人,用刑要管用,至少需要五天的流程。」負責拷問的錦衣衛隨手將手中帶刺的鞭子扔到一邊,洗了一滿是鮮血的手,開口道。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要知道用刑可是一門極高深的學問,打比方說為什麼這位戶部司務會暈倒,那是因為刑訊過程中涉及到他一定要保住的秘密,可身體上又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這樣就會昏了過去

  「那你運氣好,我敢打賭,我新送過來的這人,用不著五天,他甚至熬不過今夜。」

  皇宮。

  太和殿的大門緊緊閉著,就像詔獄中一些官員們在酷刑面前永遠不肯張開的那張嘴。

  殿內宮女和內侍官們早已被遣散。

  內侍總管守在大殿外幾步的距離,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黑夜,阻止任何人靠近那個房間。

  大殿內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不知道朱標與朱元璋在裡面說了些什麼,商量了些什麼,計較了些什麼,又爭執了些什麼。

  想起先前的畫面,內侍總管不由縮了一下腦袋,侍奉陛下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如此劍拔弩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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