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穢亂人間的煞神vs清冷禁慾的佛子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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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嗎?

  電光火石間,歲念忽地想起了些什麼。

  在很久很久之前。

  在她前幾日那個漫長的夢的伊始,她似乎曾喚過這個名字。

  名字的主人是一隻小狗。

  一隻灰撲撲的,比其他狗都要瘦上一圈的土黃色小狗。

  小狗很獨特。

  在其他狗都忙著翻垃圾,搶奪同一塊沾著肉腥的骨頭時。

  它會趴在私塾的屋檐下,安靜地聽屋內的教書先生講書。

  它很聰明,很有靈氣。

  她不過是給那隻小狗餵了幾次骨頭,小狗便在她被人堵至角落時撲上去咬住了那人的腳踝。

  小狗很瘦,也很弱。

  被一腳踹開後,它受了重傷。

  卻還是嘶吼著站起來,將想傷她的人通通趕走。

  那日後,她收養了那隻小狗。

  她的小狗,是這世間最最乖巧,最最有靈性的小狗。

  總愛黏著她,一見她就歡快地搖尾巴。

  就算她因不願嫁富商,而被老鴇關進地下室沒吃沒喝時。

  餓得不成狗樣的小狗依舊乖順地舔著她的手背,無怨無悔。

  她叫那小狗阿福。

  希望它能做只有福氣的小狗。

  希望它能在她死後去找一個有用的主人,過每天有肉吃的幸福生活。

  怔忪的回憶時,耳邊再度響起微弱的聲音。

  【宿主,我快死了。】

  【我可能不能去見我的主人了……】

  就算能見,它也不想見。

  它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阿福,也不再是毛茸茸的系統。

  現在的它黑漆漆的。

  要是主人見到它,被它嚇到了該怎麼辦?

  手指被人碰了碰。

  歲念低下頭,卻見系統拼命用最後一絲力氣握著她的小指。

  道:

  【宿主,你要替我去見主人。】

  【你要幫我看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幸福,有沒有和愛的人在一起。】

  【對了,你還要提起我。】

  【你要告訴她,她的阿福,現在過得很幸福。】

  【並且……阿福一直在思念她。】

  系統有氣無力。

  卻在說最後一句話時,刻意加重了力氣。

  阿福在思念主人。

  一直一直,從未有哪怕一天忘記。

  從遇見主人一直到死亡,阿福都一直愛著主人。

  那句話用盡了系統最後一點力氣。

  待說完那句話之後,系統就再也沒了氣力。

  它閉上眼。

  像是睡著了般,靠在她懷裡,不再出聲。

  良久。

  歲念伸手,輕輕碰了碰系統。

  喃喃自語道:「系統,1156,阿福,別睡了。」

  再睡她就要生氣了。

  再睡系統小姐姐就該嫌棄它了。

  再睡肉骨頭就要被其他小狗搶光了。

  可這一次,系統沒再睜眼。

  它就像是睡著了般,安靜地靠在她懷中。

  終於,歲念不再說話。

  她抱著系統的屍體,獨自一人在原地坐了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緩緩站起身。

  在妥善地將系統的屍體收好後,她去了拘禁帝銘靈魂的小小空間。

  接著問:「很久之前,我見過系統對嗎?」

  系統臨死前的那句話喚醒了她被塵封的一些記憶。

  可如系統所說般。

  帝銘哄騙了那隻傻狗,以最低廉的代價,買斷了它的靈魂,以及他們之間的所有回憶。


  空間內帝銘沒有說話。

  歲念過來後,接連不斷的雷罰稍稍停止了片刻。

  帝銘獲得了片刻的喘息時間,正呆坐在地上不住地發抖。

  此刻,身處靈魂狀態的帝銘比有肉體時的他模樣看著要好許多。

  傷口恢復,肉體完好。

  只是那刻意偽裝出的淡色瞳孔與發色變回了原始的黑色。

  但雖免了肉體之痛,卻無法免除靈魂之痛。

  此刻,帝銘雙目呆滯。

  像是被抽空了靈魂般,眼底只餘下神經質的驚懼與麻木。

  在歲念過來時,他甚至抖了一下。

  生怕下一秒就又是一道天雷劈過來。

  歲念冷眼看著帝銘如今狼狽的模樣。

  而後淡淡道:「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我的記憶是不是在你手裡?」

  帝銘這才回過神。

  他抬起頭,木然地轉動著眼珠。

  好一會兒才道:「我可以告訴你,但……」

  「你必須放了我。」

  「或者,乾脆些殺了我。」

  此時此刻,帝銘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他再也沒了昔日的天尊氣度,只想儘快求一死。

  歲念默然地看了一眼。

  接著乾脆當沒聽到,直接轉身離去。

  「你若不想說的話,就乾脆別說了。」

  聽到這話,帝銘瞳孔猛地一縮。

  他掙扎著起身,想要拽住少女離去時揚起的衣擺。

  卻終究只是徒勞。

  在空間合上的那一刻,又一道驚雷落下——

  ……

  對付無恥之人,就該用無恥的方法。

  像帝銘一般作惡多端之人,歲念還沒打算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她要帝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最痛苦的方式,永恆地存活於世間。

  在關押帝銘的空隙時間,歲念回了一趟天界。

  如今的她已是主神。

  原先由朝離負責處理的事,如今全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開始變得忙碌。

  畢竟在她出現之前,主神的位置已經空缺近億萬年了。

  鬧事的,想要奪權的人不少。

  且因為帝銘之前為了穩固權勢,一直造謠說朝離沒死的緣故。

  好多人都覺得是她這個煞神在攻略時主神動了什麼手腳,並偷偷奪走了神骨,害死了天尊。

  歲念懶得解釋。

  那些人不是狂,不是想武力鎮壓,不是想將她從神位上踹下去嗎?

  不好意思。

  比起張狂,比起任性,還沒人能比得過她這個前任煞神。

  所有挑釁鬧事的人,都被她一拳打回了老窩。

  在把所有心思不純之人連帶著十二聖仙都剝了神格扔去凡間後。

  剩下的便全都是些安分守己的乖乖仔了。

  歲念很滿意。

  但天界畢竟大,除此之外還有三千小位面,想要挨個處理好是個大工程。

  那段時間,歲念忙得像陀螺一樣,幾乎是整夜不休的連軸轉。

  解決完一切時,已經是一年後了。

  歲念合上最後一個小位面的相關資料,拿出了一個四方的空間。

  這裡裝著的,是系統殘缺的軀體。

  她在系統瀕死前拼盡全力保住了系統的一絲魂魄,讓系統得以以生命最後一刻的狀態寄居在球體內。

  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期翼,歲念其實很希望自己能夠復活系統。

  這一年來,或許是因為太過忙碌的緣故,她只在偶爾空閒的時候,才有時間想起系統和朝離。

  這讓她沒有徹底崩潰。

  在該忙的都忙完之後,歲念才想起早就被她扔到犄角旮旯里的帝銘。


  她翻翻找找好半天,才在角落裡找到那個積灰的球球。

  她進入空間。

  在空間的角落裡,她見到了快被電傻的帝銘。

  被雷電折磨魂體的酷刑。

  系統在死前所遭受的痛苦,她讓帝銘也經歷了一遍。

  腳步聲……

  時隔不知多久再度聽到腳步聲,帝銘木然的眼睛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他抬起頭。

  看著迎面走來的少女祈求道:「殺了我,求你,殺了我。」

  帝銘神色痛苦,一副瘋癲的模樣。

  倒也不怪他會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實在是被關起來的日子太過痛苦。

  若只是肉體上帶來的折磨倒也還好,畢竟人終有一死。

  哪天實在受不了了,大不了自殺尋得解脫。

  可偏偏,歲念禁錮的是他的靈魂。

  靈魂是不會死,也無法自殺的。

  除非有人動手用外力將他了解,不然他只能一輩子被困在這,日復一日的承受沒有盡頭的痛苦。

  歲念沒說話。

  待到帝銘實在疼得受不了了,她才開口,不疾不徐地道:「我可以殺了你。」

  帝銘眼睛一亮。

  可緊接著,歲念又道:「不過……前提是,你要把系統賣給你的記憶還給我。」

  帝銘動作一滯。

  他似是不信歲念的話,於是猶豫著問:「你真的會殺了我嗎?」

  歲念懶的廢話。

  便乾脆舉起手道:「以我的魂魄向「祂」起誓,若我撒謊,就讓我當場魂飛魄散。」

  話落,金光閃過。

  這是誓言起效的象徵。

  發完誓後,歲念低下頭,面無表情地問:「這樣可以了嗎?」

  帝銘連忙點頭。

  「可以,當然可以。」

  言畢,帝銘從自己的靈魂中抽取出一個小小的光團交給歲念。

  道:「這就是它同我交易的記憶。」

  歲念沒有多言,一言不發地接過了那顆小小的光球。

  光球被捏破的剎那,大量記憶湧入歲念腦海。

  她看到了阿福與曾經的她的記憶。

  且因阿福將靈魂賣給帝銘被製成系統的緣故,她還藉機看到了阿福成為系統後的一切。

  她與系統,也就是阿福的初次相遇,應該是那百世輪迴中的第一世。

  那一世,她是花魁。

  因姿色絕佳,她在父母雙亡後被貪得無厭的叔父賣給了青樓。

  末入賤籍之前,她曾是一戶小官家的女兒,知書達理,且識字擅詞。

  可惜,他們一家的親人只剩下叔父。

  那叔父還是個好賭的。

  父母因意外身亡後,沒了依靠的她便被叔父給賣了。

  她模樣好,又是官員之女。

  在那個貧瘠的城鎮上,這個身份是相當好的噱頭。

  老鴇並未第一時間賣她的初夜。

  但留著她,也不過是為了炒作她,好在及笄那日賣出更好的價錢。

  她成了花魁。

  起初,她是賣藝不賣身的。

  可她知道,眼前的一切平和不過是暫時的。

  待到她及笄。

  她就會像個商品一樣,以價高者得的方式,被賣出初夜。

  而後,她便會同樓里的其他所有人一樣,隨便幾顆銀子就能睡上一夜。

  所謂花魁的身份,不過是將她多賣幾個價錢的噱頭罷了。

  她因此終日鬱鬱寡歡。

  她想要逃離,卻根本沒有逃離的資本。

  因為龜奴管她管得極嚴。

  雖怕她憋壞,偶爾會放她出去望望風,卻不許她離開青樓一里外的地方。


  她所能活動的範圍,被禁錮在了青樓四周。

  青樓,酒樓,茶肆,戲館,和菜市。

  是她最為熟知的地方。

  除此外,還有一個她常去的地方,是與青樓隔了三條街的私塾。

  那裡嚴格來算,其實不在一公里內。

  只是她好言好語地送了許多吃食和銀子過去,才讓龜奴鬆了口。

  借著習字習書,好在拍賣夜把自己賣出個好價錢的名義,她獲得了去私塾偷聽的權利。

  同她一起偷聽的,還有一隻土黃色的小狗。

  小狗又瘦又髒。

  明明餓得都快吃不飽了,卻還是眼睛晶亮地窩在她身邊,窩在牆角下偷聽。

  她喜歡這隻狗。

  於是每次見面時,她會偷偷順些客人吃剩的肉給它。

  並在它被私塾先生叫罵著要趕走它時,出手救了它一命,替他醫好被打斷過的腿。

  那日過後,小狗變得很黏她。

  且時常跟在她身後,用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她知道這眼神是想跟她回家,一直陪著她的意思。

  可她哪裡有家?

  她本身便是浮萍,又哪來的底氣再養一個弱小的生靈?

  她什麼都做不到。

  只能狠心些不再去私塾,不再同小狗見面,不再給它一點希望。

  但那狗蠢得很。

  她都因為不想要它這般躲著了,它卻還是眼巴巴地跟到了青樓。

  每日盤旋在她的窗戶外,可憐巴巴地等著看她一眼。

  實在是蠢。

  這隻狗只看表面,不看內里。

  跟著她這般自身都難保的主人,它早晚也會被燉成狗肉鍋。

  她沒理會屋外盤旋的小狗。

  只希望它能儘快認清現實,去找一個更好的主人。

  過了約莫半年。

  那日日守在她窗戶外的小狗,終是在某個陰雨天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她因此鬆了口氣,又不知為何覺得失落。

  而後次日,樓里小芳找到她。

  她與小芳關係不熟,小芳卻在那日邀請她一同出去採買胭脂。

  她不好拒絕,便答應了。

  直至被帶進陰暗的小巷,她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因老鴇想要炒她身價的緣故,她在及笄前只賣藝不賣身。

  不少人想強買強賣,卻都被打了出去。

  總有人為此不服。

  其中一個腦瓜子靈光的,便特意買通了樓里的小芳。

  說只要哄她出來,就替小芳贖身。

  那人選的位置極好。

  四處不見光不說,還極少有人經過。

  就在她閉上眼,抱著必死的決心準備反抗時。

  一聲明亮的犬吠在陰暗的小巷內響起。

  她低眸,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土黃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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