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夜魚龍舞（萬字）
劍宗。
又是一年劍宗開山門廣納弟子的日子。
九洲新時代後，劍宗作為第一個適應神念靈網宗門，此次廣納弟子採取的是面向九洲凡間，以煌天洲飛仙塔為基準，從神念靈網上直接提出劍宗招生標準並給予試煉的方式。
已經成為劍宗當代宗主，被譽為劍宗有史以來劍道天賦第二的姜太玄此時正在觀摩在神念靈網上來自九洲的各方修士與凡人。
「人數已經超過百萬了…」
「幸好我渡劫境的修為，還能維持我劍宗的靈網…」
姜太玄一抹額頭的冷汗。
上霄峰，大殿中。
數位峰首位列，他們屆時元神出竅，以七方環繞的姿態，各列方位，一同施法，參與布置著獨屬劍宗的神念靈網，通過這種方式，能直接見到百萬里之外的修士與凡人。
在第一位飛升仙人離開九洲後，這些年九洲擁有修仙資質的苗子層出不窮。
天地間的靈氣也日益豐盈，千年後的修行大盛世，是真正的到來了。
一直走進精英化路線的劍宗，也自然要改變，擴建。
「宗主，剛才有位龍宮的龍子完成了劍宗的考核…」
突然，丹劍峰的峰首開口道，「要不要…」
「龍子？」姜太玄一愣，「龍宮的龍子？洛師弟，是那位老來得子，老龍王的九龍子麼？」
「額…是的…」
大殿略有幾分沉默。
話說那東陵海龍宮，因為子女難有能繼承大業，原本有位三公主資質天賦超絕，如今修為冠絕四海，可惜痴迷修煉對那龍宮大業無甚興趣，終日遨遊九洲，別說誕下子嗣，連找個伴兒的風聲都沒聽到過。
據說傳聞是當年被那位千年聖賢東方牧退婚後，得了情殤，所以乾脆就一心沉迷在修煉中了。
老龍王無奈，估計害怕他東海龍族血脈在他這一脈斷絕，乾脆就直接加把勁，日益操勞幾十年，終於在最近幾年生了一個……便是這位九龍子。
「這種須得親自見面說一說才行…」
姜太玄斟酌片刻，那位三公主敖青如今乃是渡劫巔峰的龍族強者，而且乃是那位飛升仙人碧游大仙的弟子…
「那就開啟傳送陣，讓這位龍子直接來大殿談一談吧。」
「我估計是那位老龍王有這麼個意思…」
姜太玄隨手一掐，大殿中央金光璀璨，符文升騰間，一方傳送陣已經形成。
片刻後。
一隻長約數丈的青色小龍出現在傳送陣中，隨著數道光芒閃爍，那青色小龍立刻化作人形，變成一隻半人半龍的小孩子，看上去約莫七八歲大。
「見過幾位劍宗前輩！」那小龍奶聲奶氣，拱手作揖。
「你是敖雲是吧？」姜太玄笑道。
「您認得我？」
「你的滿月酒宴，我代表劍宗參加過。」姜太玄哈哈一笑，「當時贈與了老龍王一枚劍符…我們劍宗與你們龍宮一直交好，甚至設有專門的傳送陣。只是…你龍宮修習的術法神通與我劍宗不搭，你為何想要加入我們劍宗？」
「說真話。」
那小龍沉默片刻，道，「我想加入劍宗，學一門劍訣。」
「你想學什麼劍訣？」姜太玄詫異。
「你們天劍峰的情意九劍訣。」
聽聞此言，幾位峰首臉色微微一變，面面相覷，一時儘是不知該說什麼。
唯獨…
「哈哈哈，這簡單！」
其中一人爽朗一笑，「我如今便是天劍峰的峰首，小龍子若是想要學此劍訣，你加入劍宗後，選我這一脈就行餓了。」
「我知道你！」那龍子敖雲看了看此人，大聲道，「你就是那個曾經被風月宗拐走的天劍峰弟子蘇宇！你的劍道水平肯定不高，我不要跟你學！」
那人臉色一僵。
其餘幾位峰首均是臉上瞬間繃勁，仿佛在抑制什麼。
「解釋一下，那時候不是我被拐走。」蘇宇正色道，「我只是為了拯救當時被風月宗禍害的眾多師兄弟，主動深入虎穴。你看，如今我早出來了，還將風月宗的妖女拿下了！」
「我不信！」龍子敖廣搖頭，「明明是風月宗當初主動與你們劍宗和好，才將你放了出來。」
「我不要和你學…」
蘇宇苦笑搖頭，倒也沒有和這小龍子計較，「那你想和誰學？情意九劍訣乃是我天劍峰絕學，除了我之外，他們都不會。」
其餘幾位峰首紛紛點頭。
豈知那小龍子昂首道：
「我想和那位九洲聖賢王牧學！」
「我知道，他就是出自你們劍宗的天劍峰！」
大殿數人微微一愣，一時間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似乎這個名字，對他們都有著震撼般的回憶。
過了一陣，曾經的大師兄，如今的劍宗宗主姜太玄才開口道：
「小龍子你來此，應該不只是為了學劍吧？」
「王師弟他…來去無蹤…想要和他學劍，我們可未必能幫到。」
說完，姜太玄輕嘆口氣。
距離王師弟加入宗門如今也不過百年不到，九洲就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他本人更是成為九洲以來，第一位百年不到，就踏入登仙境的天才…
難怪當年就能成為登仙境老祖的道侶…
「哼！」小龍子抬頭，小臉上滿是怒氣，「我還想問他，學得明明是情意九劍訣，為何卻是一個負心薄倖之人！」
「……」眾人。
「你們快讓我見見他！」
那蘇宇一臉好奇，趕忙道：「小龍子，你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師弟…他何時負心薄倖了？」
「他怎麼不是了？」小龍子道，「我敖青姐姐都成了四海中有名的大齡龍女了，父王說就是為了敖青姐姐心中有人，等了許多年。等的這個人不是他是誰？當初他們之間還有婚約的，是他親自上門退婚…」
「不對吧？」蘇宇奇怪道，「當初退婚的，不是那位聖賢東方牧呢？就當初出現過一陣，如今都消失好多年了。這和王師弟可沒關係啊，你小子可別亂說！」
「父王說，什麼千年聖賢東方牧，就是王牧那小子。」小龍子道，「後來敖青姐姐回來後……我還問過，她沒有回答，沉默了。」
「我便知道，肯定是他！」
這話倒是給幾人整懵了。
「王師弟…真是了不起…」蘇宇咽了口氣，看了幾人一眼，傳音道，「我常聽煙兒說…風月宗如今的宗主，也就是那位曾經的顧魔女，常去安樂村釣魚垂釣，一坐便是幾日功夫，思念所至，不知所以…」
「明明有著登仙的修為，卻不願悟道飛升…」
幾人連咳數聲。
那姜太玄才道：
「你若是想尋王師弟，他不在我們劍宗…不過麼…」
「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在什麼地方…」
姜太玄一揮手，劍光顯化，呈落虛空變作一片廣闊的地圖。
「此乃黎洲與大荒的交界處，名曰隱仙山。山中傳聞隱居著仙人…」姜太玄咳嗽一聲道，「大概就是王師弟了，畢竟如今九洲他若要飛升，稱一位在世仙人不為過…」
「真的麼？」
「不好說，王師弟雖然出自劍宗，但他的蹤跡我們向來都不知道。」姜太玄道，「不信的話，你可以搜一搜劍宗。」
「那就多謝幾位前輩了。」龍子一臉天真無邪，立刻飛入傳送陣中，「我此去一定要為敖青姐姐討個公道！」
說吧，它消失了。
大殿中沉寂了許久。
少頃，姜太玄才低聲道：
「王師弟，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其餘幾人一愣。
虛空中，一道人影緩緩顯現。
「這個…該說什麼？」人影撓撓頭，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
「王師弟？」蘇宇看著來人，一身樸素的白色長袍，長發束冠，面容如千年不變般，頓時大吃一驚，「你何時來的？」
王牧落了下來道：
「你們劍宗首次通過靈網招生，大師兄就邀請我回來看看。」
「我尋思著正好有時間，就回來看看…」
沒想到遇到了這麼一檔子事。
幸好大師兄夠義氣…
「那個…王師兄…東方牧…」丹劍峰的峰首，也是曾經與王牧一同入宗的洛欺方，猶豫了一下，「真是你麼？」
「陳年爛事，不足一提。」王牧道。
「……」
「那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這打算？」姜太玄道。
從劍宗宗主的角度，那小龍子能來，自然是背後有那位老龍王的授意了。
換句話說，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在場的也都明白。
「要我說…」蘇宇道，「王師弟，你如今修為通天，這九洲修仙界你也不懼誰。當年你雖是登仙老祖的道侶，可那位老祖都飛升多年了…你重新找個，也沒問題吧？「
「她老人家手如今是上界仙人，也伸不到這裡來吧？」
「堂堂登仙修士，有個龍族道侶怎麼了？」
「只要是雙方心甘情願，就算多來幾個，都是正常的。」
此話讓其餘幾位峰首一陣白眼以對。
話是糙了點，但…也沒錯。
如今九洲，也沒有誰能拿這位王師弟怎麼樣…
他找幾個道侶，簡直不值一提。
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任誰來都是高攀，有什麼好說的？
王牧心道，確實呢。
她們幾個是沒辦法伸手到這裡來…只是…這九洲下界，可是還有比她們更麻煩的存在。
想到這，王牧心中嘆了口氣，能在神光鏡上斷斷續續聯繫就不錯了…
心念一動，神光鏡上驟然發來了消息。
【冰青古樹：王牧，主人說，她想吃魚了。】
「……」王牧。
安綺秀甦醒後，不知為何，很少與他說話。
大部分消息傳遞，都是依靠冰青古樹。
【王牧：過幾天就回來。】
【冰青古樹：主人說，要是你帶回來的魚有異味，那就不吃了。】
王牧那還能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沒辦法，在劍宗待了幾日，見證了這一屆足足有數萬弟子進入劍宗後，王牧就離開了劍宗，前往安樂村，掉了幾尾魚兒返回仙府。
自從以飛仙塔構建的九洲神念大陣出來後，九洲的格局和變化日益變大。
尤其是如今九洲各地都建立有傳送陣。
說是九洲一體不為過。
神念大陣如網絡一般，可以覆蓋九洲，使得九洲修士哪怕邀隔數洲，都能交流修道心得，丹道，器道，陣道，各抒己見，百家發言自然有利於進步。
從這些年，層出不窮的各道宗師，以及不斷延伸改變的修行功法就能看出來，未來九洲必定修士鼎盛，飛升登仙者層出不窮。
像是劍修。
在以往九洲，除了劍修以外，其餘的體修衍生路線極少。
比如箭道，王牧當年剛開始修行時，想要修行，都很難找到，最後還是在靈洲的古像族學到了。
只可惜，人家那一脈也快斷絕了。
在有了神念靈網後，古像族找到了許多對箭道有興趣的修士，與之聯合將箭道發揚光大，一同深入研究，在射日寶典的基礎上，研究出了許多高深的箭道修行法門，然後在靈網上推廣而出，找到了九洲無數對箭道有強烈愛好的修士，再推廣至凡人世界中，短短十多年，就引出了一大批箭修…
一路思緒萬千，想著九洲的變化，釣好魚兒後，就返回了仙府。
此時的仙府，並不在大荒的沙漠中，而是飛到了黎洲地界。
當然，仙府隱匿虛空，飛至任何地方都無所謂。
安綺秀甦醒後，鎮妖神璽自然而然也還給了她這位仙府的主人。
只不過還的時候，她沒有回答，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只是很平靜。
仙府還是老樣子，王牧已經看了幾十年了。
有一說一，那一甲子的修行，他將此事經營的很不錯。或許是骨子裡偏向種田養成，此時的仙府看起來，比起世外桃源還世外桃源。
加上還有幾分強迫症，各種山川河流植被資源，如板塊劃分好一般，若是從半空而亡，規整無比。
圍繞著中央的冰青古樹，基本上修仙界任何品級的資源，都能在仙府中找到。
100級的靈植，可不是鬧著玩的。
仙人想要吃魚，王牧自然得順從了。
來至中央，琴聲悠揚，白髮仙人正坐至冰青古樹下，輕抬玉手，指尖輕彈，一曲神秘悠揚的琴聲如天音傳達至整個仙府，使得仙府中許多誕生出靈智的神品靈藥或神品靈花都分泌出了藥香或者花香…
王牧在一旁架起烤架，慢悠悠烤魚。
片刻後，琴聲停下了。
魚也烤好了。
「我也要吃！」冰青古樹搖晃幾下。
王牧道：
「你一棵樹，吃什麼魚？」
「誰規定樹不能吃魚了？」冰青古樹震怒，「你這是看不起樹是吧？」
「不是那意思，只是你堂堂一位天地元木……」王牧道，「吃得怎麼也得是天地精華，怎麼能吃這些俗物呢？」
「況且，你修行還未化身，吃不了這些。」
冰青古樹哼了一聲，它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只是它很好奇，主人為何也想吃這些俗物？
烤魚也屬於技能，算是廚藝一項。
雖然沒有了養成系統…也就是安綺秀的靈魂相助，但以王牧此時的境界加上曾經的經驗，自然不在話下。
王牧將手中香氣四溢的烤魚遞給仙人。
仙人伸出手，接過，並未第一時間食用，而是先輕輕嗅了嗅。
「這百草魚，和當初應該沒區別吧？」王牧道。
他感覺這味道還是不錯的。
仙人微微咬了一口，咀嚼兩三口，緩緩放下烤魚，微微搖頭：
「變了。」
王牧眼皮一跳，點了點頭道，「自然是變了，這方天地養育的魚兒，比當年養育的魚兒要肥美得多。味道應該更美味了。」
仙人不語，慢悠悠將這條烤魚吃完，才放下竹籤。
「味道更鮮美了。」仙人評價，「只是，有些異味。」
「……」王牧。
「這哪能有什麼異味？」王牧詫異。
「你這魚，從何而掉？」
「安樂村，外面的小溪。」王牧道。
「當年的小溪…」仙人悠悠，「來回百十步，水淺而清，雖然其中的魚兒未經受過天地靈氣的洗禮，卻勝在一個純淨。」
「如今的小溪，大不知其里，溪中獸妖海怪多不勝數，其中魚兒難以計數，雖經受天地靈氣洗禮，可卻難以不被其他魚兒所污，自然…」
仙人起身，「是有異味的。」
「主人這能吃出來嗎？」冰青古樹奇怪道，「我只能聞出味道鮮美，倒是沒聞道什麼異味…」
仙人道：
「你未曾食過，只聞其香，不知其味，豈能窺見其肉質？」
冰青古樹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
王牧沉默，聳聳肩道：
「那我也沒辦法，此間天地，也不只是由我而來。」
「我總不能回到當初，給你抓回當初的魚兒吧？」
仙人笑而不語。
她的笑容很微妙，與那如鮮血般的紅瞳配上，有種莫名的悽美，眼眸中的深意，不是悽美，而是孤冷。
「你不打算飛升？」王牧坐了下來，自己也吃了一條魚兒，「算上這一世，快九世了，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想成仙，但總呆在下界，也不好吧？」
仙人搖頭。
「仙庭已立…」仙人遙望長空，「一切運轉自如，我這一世，只需等食一尾魚即可。」
王牧頓了頓：
「若食不到呢？」
「那就一直等。」
王牧微微皺眉：
「這不值得吧？」
仙人不語。
「我一直有個問題…」王牧站起身，「當初你自己一個人，或者說憑藉你當時的能力…也能飛升上界，找到登仙榜，立仙庭，重塑天道…沒必要…」
說到這，王牧沒有繼續…
「這麼久了…」仙人忽然一笑，「你心中想了許久的問題，總於是問出來了…怎麼，打算與我攤牌，去尋找你那位幾位此世留下的孽緣了？」
「……」王牧。
他沒那個意思。
就只是單純想問一問。
「你若是想離開，腳在你身上，鎮妖神璽你也還給我了…」仙人負手道，「隨時離開即可，其實不需要問這些。「
王牧心中呵呵一笑。
這話也就聽一聽。
鬼都不信。
當初安綺秀剛復活後，王牧為了第一時間完成與那位蕭慕璃的約定，就回到了安樂村，打算靜待後者前來。
人倒是等到了，也了解了。
只可惜，後來莫名其妙神光鏡又失聯了，然後心魔滋生，元神崩亂，悟出的大道差點崩亂。
掐指一算，這必是有誰在搞自己啊？
後來回到仙府修養一陣，才勉勉強強又好了…
後來一想到自己將系統從元神中剝離給予這位仙人，隱約猜到了幾分。
那系統乃是安綺秀的靈魂，自己修行圓滿，相當於是將她的靈魂重新復甦，回歸主體。
可畢竟從自己的元神中剝離的，本身算是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回歸安綺秀主體後，她必然能通過系統與自己產生莫大的因果關聯。
雖然自己並非受制於她，可若是自己做出什麼與她違背的事情，有可能雙方都會出亂子…
人，不是這麼好救的。
她當年也是這樣，自己如今也是這樣。
所以麼，說要離開，怎麼可能離開？
「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值得…」王牧咳嗽一聲，「畢竟，我也就是只是你第六世遇到的而已…那時候，咱們相識也不過十多年罷了。對於你的經歷而言，不值一提。」
其實遊戲中王牧也是這麼感覺的。
如今看來，不管那遊戲和安綺秀有沒有關係，那必定都是有關係的。
在遊戲中，安綺秀的背景下沒這麼複雜，掩蓋了許多，就算攻略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在知曉她的身份後，王牧感覺就遊戲中那些經歷，相比於安綺秀的六世經歷而言，真的…貌似，不算什麼吧？
她怎麼會選上你呢？
「你真這麼覺得？」仙人轉過身，只是面無表情吐出了兩個字，「…天真…」
「這怎麼天真了？」王牧皺眉道，「我知曉你的前幾世，就第六世與我有關係…」
「你知曉的…」仙人望了望天，「這樣吧，你既然認為知曉我的前幾世，那就以第一世為例，若是能通過我的第一世的經歷，你隨便去尋你那些孽緣。」
「此言當真？」王牧道。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那行，來吧！」王牧笑道。
這豈不是太簡單了？
仙人指尖一點，光芒綻萬丈，瞬息籠罩了王牧全身。
——
「呼…」
王牧猛然間醒了過來。
入眼的，是灰暗的天地。
冰冷，寒霜，風雪…
這一刻，王牧感覺自己回到了冰河世紀。
「這就是安綺秀的第一世。」王牧看了看自己，身著不知用什麼野獸的皮所制而成的獸衣，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滿頭長髮如獅毛，餘光還能看到幾個跳蚤般的生物在發間穿梭。
「安綺秀的第一世，好像就是類似於天地初開，人類剛誕生之際的原始時代…」
王牧若有所思。
自己所在的，是一個無名部落。
她的第一世經歷，王牧記得很清楚。
安綺秀的第一世，生於微末之初，開慧識民，創立了文字教導先民。
最重要的，是在玄冰中找到了冰燧火。
這不是一種普通的火種，是能夠在寒冰中也不會熄滅的火種。
火種不息，人族不滅，後來被稱為玄焱氏，也就是安綺秀的第一世。
最後是和一隻古獸冰獠，一同戰死在戕山，結束了一生。
「這種溫度…想要憑藉人力生火，不太可能吧？」
王牧搖搖頭。
想要成功經歷安綺秀的第一世，創立文字教導先民很容易。
「我的記憶尚在，她讓我經歷她的第一世，竟然沒有把我記憶清除…」王牧感覺有些微妙，「這不是給我作弊麼？」
自己知道了她的第一世，還有這記憶所在。
創立文字，教化萬民，對自己而言很容易，就算沒有修為，自己此時只是一個普通的『野人』。
唯獨難的，就是找到冰燧火。
因為安綺秀的第一世，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此火，讓人族不息，沒有死在這堪比冰河時代的紀元中，一代又一代傳承下去。
而這種火，王牧也熟悉，他得到過此火，還用於修煉過。
此火生與玄冰，焰力微妙，只需在冰山中日益尋找，憑藉著自己對冰燧火的熟悉程度，遲早都能找到。
「這不輕輕鬆鬆？」王牧自信滿滿。
回到部落，王牧依照記憶，開始創立文字。
不管是怎樣的文字，只需能讓此時的人類能以文字記錄，通曉萬物，即算是成功。
此時的人族部落，人數不多，大都生活在地底的冰洞中，憑藉著強悍的身軀勉強存活。
「溫度太低，物理生火完全不可能…」
「此時的天地絲毫靈氣都沒有，修煉更是虛妄…」
如今是冰河世紀，這麼下去，人類不可能生存下去，遲早會滅亡。
「如今的人類算是第一代先民…體質各方面算是極為強悍的了…比起修仙界鍊氣期的體修都要強…」
但也就僅此而已。
再厲害，天地間沒有靈氣，不能修煉，在這種環境中，也活不了多久。
不過十多年功夫，王牧就成功完成了安綺秀當年的壯舉：教化先民。
然而，隨著溫度愈發變低，每一年死去的族人也越來越多。
這麼下去，必然是不行的。
於是，王牧開始挑選族群中的勇士，前往各大冰山尋找冰燧火。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足足幾十年。
從壯年，一直找到老年，王牧找了幾十座冰山…卻連冰燧火的影子都沒發現。
甚至，王牧一度懷疑，這個世紀根本不可能有冰燧火這種火焰了吧？
他開始有些急了。
這種急，不僅僅是對自己無法通過安綺秀第一世的急。
還有些擔心人族若是因此滅亡了，該怎麼辦？
他知道，這是安綺秀製造的幻境，是假的，不過就是她曾經真實的經歷罷了。
可自己畢竟經歷了許多時間，已經有了一些代入感，自然是不希望就如今的人族就這樣完了的。
「安綺秀到底是怎麼找到冰燧火的？」
古老的冰山中，王牧身著厚厚的獸皮大襖，面目漆黑沉思著。
回憶曾在仙府中看到安綺秀的點點滴滴。
「可以確認，她是真的找到了冰燧火的…」
「可特麼具體在什麼位置…這誰能知道？冰河時代，冰山數之不盡…這麼找下去，完全是碰運氣啊…」
王牧對自己的運氣不太自信。
「該怎麼辦？」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身邊的勇士一個個在寒冰中去世。
已經找了十多年了。
王牧感覺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他的身體機能，各方面都在變老。
當身邊最後一個勇士死去時，王牧想法發生了變化。
「這樣下去，想要通過尋找冰燧火延續人族根本不現實…」
「不行，只能尋找其他辦法…」
「我的壽命不多了…」
「靈氣，只要能找到有天地靈氣的地方…或許我就能創造出冰燧火…我修煉過七情真火經，應該不難…」
王牧轉變了思路。
別說，思路一變，或許是運氣所至，王牧苦尋半載後，終於找到了一出冰山。
在冰山的深處，王牧找到了一處小靈脈。
這種小靈脈，在九洲極少，以王牧的估計，可能都無法供給元嬰修士修行。
但對於目前的王牧而言，足夠了。
他欣喜若狂，立刻從靈脈中挖掘靈石，然後布下特殊的大陣。
「冰燧火乃是一種靈魂神火，能對敵人的元神造成傷害…這也是它不受寒氣撲滅的原因…如今有了靈氣，想要造出冰燧火，那就卻靈魂力量了…」
王牧沉默了。
這時候，自己身邊沒人了，自己也不知道離開了部落多遠。
但只要孕育出冰燧火，遲早有一天，人族就能延續下去，自己就算是通關了。
「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就正好吧。」
「就算死了，只要能通過就行。」
王牧沉吟，開始施法。
以自己的靈魂力量，化作洶洶火焰，孕育在這一方靈脈中，過不了多久，就能誕生冰燧火了…
不多時，王牧倒在了地面上，意識漸漸消失。
只見一股虛幻的火苗從他身上漸漸燃燒而起……
——
過了許久許久，當王牧意識再度醒來時，他聽到了一道聲音：
「咦，沒想到這深不見底的冰山中，竟是有此等神火！」
「太好了！」
這聲音略有幾分熟悉。
意識被聲音驚醒，王牧回憶片刻，也是萬分欣喜。
看來，冰燧火果然是出現了，而且，也有人族發現了自己。
那麼自己算是成功完成了安綺秀的第一世！
想到這，隨著意識清醒，引入眼帘的，是一張清秀的面龐。
王牧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經死了才對，這時候自己怎麼還有意識？
還有視角？
他看了看那道面龐，意識一震：
「安綺秀！」
——
仙府中。
王牧緩緩睜開眼。
白髮仙人依舊在前方，風輕雲淡，一切毫無變化…
「不錯。」仙人輕贊，「你從未讓我失望過…」
「什麼意思？」王牧沉默，只是看著後者。
「什麼什麼意思？」
「那冰燧火…」
仙人悠悠道：
「你心中所猜測的，便是真實的。」
「你難道真以為第六世我才與你相遇的麼？」
王牧聞言心中一震。
如果剛才幻境中的都是真實的。
那麼…
自己的前世，根本特麼不只是東方牧…
在第一世，安綺秀的第一世中，自己就與她產生聯繫了。
只不過，那時候，自己不是人。
而是…真正的一縷誕生在玄冰中的火焰？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自己是真正慢慢日積月累在玄冰中誕生，還產生了靈性的。
難怪自己在安綺秀的第一世幻境中根本找不到冰燧火…
因為自己就是那一縷火焰…
當初自己第一次進入戕山，運轉七情真火經，輕而易舉就吸收了那一縷冰燧火，自己當時未曾深思，全以為是七情真火經的緣故，實際上恐怕是因為自己的靈魂與這冰燧火本就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若是第一世就有聯繫…那麼…
「我死於戕山後…」仙人淡淡道，「臨死之際，伴我半生的冰燧火將火種留於玄冰中，也一同隨我而去…冰燧火乃是當年天地神焰，天生有靈，護佑人類不息，它的靈智早已不下於我。」
「神物將亡，天地無法收容，遲早會有一個新的輪迴…」
「就如同我一般…」
仙人望著遠處的天地，「你我之前的因果，早在第一世就已經定下了…」
——
王牧終是沒有離開仙府。
直到某天，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仙府。
龍吟響徹天地，來的，自然是東陵海龍宮。
並且，還是那位執掌四海的老龍王。
「王道友，我硬闖仙府只為一事。」老龍王來的時候，聲淚俱下，「青兒強行悟道不成，元神受損，龍體破碎，我不想你救她，只求…能不能見她一面？」
說完，老龍王拿出一枚龍鱗，以作信物。
「……」王牧。
他大吃一驚，敖青修行的好好的，怎至於如此？
這龍鱗上有敖青的氣息，確實是敖青的龍鱗，染有血跡。
以王牧的判斷，老龍王說的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這等大事，她怎麼沒有與我聯繫？」王牧皺眉。
在神光鏡上，他偶有與敖青聯繫，雖然不多，但基本情況還是知道的。
「自然是不想讓你為她擔心。」老龍王嘆氣道，「我自家的女兒還是知道的…」
「那…」王牧看了看遠處的冰青古樹。
「回來時，再帶一尾百草魚即可。」仙人淡聲低語。
王牧也沒有矯情，直接隨著老龍王前往碧波海。
碧游飛升後，敖青與小鮫惑就經常在碧波海修行，並管理著碧波海，防止靈洲生亂。
因為有傳送陣，小半日功夫，王牧就來到了碧波海封神山。
「敖青悟得是什麼道？」王牧望著遠處的封神山。
「青兒修我龍族聖功。」老龍王道，「又得大仙傳授御海大法，悟得是我龍族執掌風雨的規則大道。」
「那不是正好契合麼？」王牧奇怪，「這能出問題？」
老龍王嘆息道：
「或許是缺少了幾分沉澱吧…不比王道友你天賦卓絕…」
「我天賦…一般…」王牧咳嗽一聲。
「前面就是封神山了，青兒日常在都在碧游宮附近修煉…你一去就能看到她了…」
老龍王駐足。
王牧微微點頭，心知可能這敖青確實是出了問題，只是沒有老龍王說的這麼誇張。
他可太了解這老龍王了。
見著王牧飛向碧游宮，老龍王目光微動…
許久沒來到封神山，此地倒是並未太大變化，碧游宮內部甚至依舊維持運轉。
峰頂打理的十分規整。
王牧落至峰頂，神念便已經感知到敖青的氣息。
確實是十分薄弱。
隱約還傳來一聲龍吟。
並且，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前方，一名身著紫色紗裙，豎著飛仙髻的少女來回遊動在半空中，似乎顯得有些焦急。
「小汐？」
「王牧！你怎麼來啦！」少女轉身，露出一張精緻而嬌俏的臉頰。
王牧走了過去問道：
「那老龍王說敖青出事了？你們怎麼沒跟我說？」
小鮫惑…不，如今已經長大，算是…大鮫惑。
她面露難色：
「本想與你說，但敖青姐姐不許…我就告訴老龍王了…」
「具體是什麼情況？」王牧皺眉。
「敖青姐姐…」小汐想了想，「她想化人重修，捨棄龍身。」
王牧大吃一驚：
「這是為何？」
「她說龍族想要登仙太難了…」小汐看了王牧一眼，「悟道不成，就想著乾脆化人重修…只是，她不善此道，加上陰陽不濟，想要蛻去龍身，要承受的痛苦太大了…」
龍族可以化人，但若是捨棄龍身化人，那相當於修為都不要了，重新來過。
自然，是沒那麼容易的。
「這怎會悟道不成？」王牧不解。
「王牧，你竟然來了，就趕快去看看敖青姐姐吧…」小汐焦急道，「她現在不准我進去，你自己進去吧！她就在林中，用禁術封印周圍…我闖不進去…」
王牧點點頭，立刻朝著前方走去。
敖青施展的禁制，對他而言自然不算什麼。
走進樹林，沒過多久便看到前方一片空地中，一隻白色巨龍蜿蜒橫陳在地，身上每一片龍鱗都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像是在淡淡蛻去，又像是在重新生長血肉。
只是，那龍軀只有半截，上半截卻是人身。
倒是有些像是當初的碧游大仙的真身，真正的半龍半人。
王牧見狀微微皺眉，開口道：
「你…為何要這樣？」
聲音突兀開口，那本在顫動的白龍忽然一震。
扭過頭來，敖青看著來人，驚聲道：
「你…你怎麼來了？」
她猛地縮了縮，半身的龍軀舞動，四周狂風不止。
「就算悟道不成，重新再來過不就行了。」王牧無奈搖頭，「蛻去龍身，化人重修，你也不想想你父母同意麼？」
「父王同意啊？」敖青茫然道，「他若不同意，我身為龍族，豈能一意孤行？」
「？」王牧。
這老龍王幾個意思，這能同意？
你女兒都要改變種族了，你能同意？
見狀，王牧感知了一下敖青的狀況，瞬息明白了老龍王的用意。
「這個老龍王…」王牧忍不住暗罵一聲。
真是太狡猾了。
此時敖青的狀況確實不樂觀。
龍族蛻去龍身，只需修煉龍族中的秘法即可，龍族中是有秘法化作人的。
但想要完全蛻去龍身，就需要以此法作為基礎，得到人族精血才行…
並且，就算得到了人族精血，還需要進行特殊的陰陽調和，才能孕育人身。
這種辦法並不好。
敖青有沾碧游飛升的仙靈之氣加持，就算悟道失敗，也會受到保護，不至於天劫中隕落，重來就行了。
只是…
「你真想變成人？」王牧問道，「這變成人，也沒什麼好的。再說以你的境界，也不是不能便成人。」
「不…不一樣…」敖青低聲道。
「龍不挺好的麼？」王牧不理解。
「你覺得龍好麼？」敖青反問道。
王牧點點頭：
「那碧…大仙都不是人，不也挺好的？你活得好好的，沒必要變成人來重修。」
「其實沒必要…」
「有必要！」敖青聲音大了幾分，「東方牧，你到底要騙我到幾時？」
王牧一愣：「你怎麼…」
「我不知道，只是父王猜測的…」敖青一看，聲音又大了幾分，「那看來是了。」
「……」
林中，靜了許久。
過了一陣，才緩緩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只是覺得…真正變成人，能離你更近一點…」
「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王牧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沉吟片刻，他道：
「你不用捨棄龍身，你直接變作人形就行了，我助你恢復一下…」
「直接變作人形？」
「嗯…」
「這樣麼？」
「龍角不用隱藏，看著更好一點…」
「你…你…」
——
「咦，禁制好像消失了…」
外面的小汐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那是敖青姐姐身上的體香，每當修行時就會產生。
「看來…應該是敖青姐姐慢慢恢復修行了…」
小汐輕輕呼了一口氣。
不多時。
一聲低聲的龍吟忽然響起。
這龍吟略低幾分顫音，聽得小汐渾身一抖，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敖青姐姐這是在幹什麼？」
「王牧在幫她修煉恢復麼？」
小汐腦中冒出了些許問號。
只是隨著龍吟漸漸增強，她聽得莫名有些臉紅耳熱，不知為何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我要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小汐鼓起勇氣，決定一探究竟。
她躡手躡腳，朝著林中深處走去…直至畫面顯現。
她突兀愣住。
王牧此時正在修煉御龍之術。
這是一門龍族傳承的高深術法，可以在任何時間角度，馴服騎乘真正龍族。
也是龍族不二傳的法門！
只是未曾想到，正修煉至高深處，一道怯生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與身下被騎著的敖青：
「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
碧波海的風浪，又再度洶湧而起。
只是這次，一望無垠的大海中，似有魚龍起舞，掀起這大海的萬丈狂浪…
免費萬字番外，明天還有一章[師徒情深]
(本章完)
又是一年劍宗開山門廣納弟子的日子。
九洲新時代後，劍宗作為第一個適應神念靈網宗門，此次廣納弟子採取的是面向九洲凡間，以煌天洲飛仙塔為基準，從神念靈網上直接提出劍宗招生標準並給予試煉的方式。
已經成為劍宗當代宗主，被譽為劍宗有史以來劍道天賦第二的姜太玄此時正在觀摩在神念靈網上來自九洲的各方修士與凡人。
「人數已經超過百萬了…」
「幸好我渡劫境的修為，還能維持我劍宗的靈網…」
姜太玄一抹額頭的冷汗。
上霄峰，大殿中。
數位峰首位列，他們屆時元神出竅，以七方環繞的姿態，各列方位，一同施法，參與布置著獨屬劍宗的神念靈網，通過這種方式，能直接見到百萬里之外的修士與凡人。
在第一位飛升仙人離開九洲後，這些年九洲擁有修仙資質的苗子層出不窮。
天地間的靈氣也日益豐盈，千年後的修行大盛世，是真正的到來了。
一直走進精英化路線的劍宗，也自然要改變，擴建。
「宗主，剛才有位龍宮的龍子完成了劍宗的考核…」
突然，丹劍峰的峰首開口道，「要不要…」
「龍子？」姜太玄一愣，「龍宮的龍子？洛師弟，是那位老來得子，老龍王的九龍子麼？」
「額…是的…」
大殿略有幾分沉默。
話說那東陵海龍宮，因為子女難有能繼承大業，原本有位三公主資質天賦超絕，如今修為冠絕四海，可惜痴迷修煉對那龍宮大業無甚興趣，終日遨遊九洲，別說誕下子嗣，連找個伴兒的風聲都沒聽到過。
據說傳聞是當年被那位千年聖賢東方牧退婚後，得了情殤，所以乾脆就一心沉迷在修煉中了。
老龍王無奈，估計害怕他東海龍族血脈在他這一脈斷絕，乾脆就直接加把勁，日益操勞幾十年，終於在最近幾年生了一個……便是這位九龍子。
「這種須得親自見面說一說才行…」
姜太玄斟酌片刻，那位三公主敖青如今乃是渡劫巔峰的龍族強者，而且乃是那位飛升仙人碧游大仙的弟子…
「那就開啟傳送陣，讓這位龍子直接來大殿談一談吧。」
「我估計是那位老龍王有這麼個意思…」
姜太玄隨手一掐，大殿中央金光璀璨，符文升騰間，一方傳送陣已經形成。
片刻後。
一隻長約數丈的青色小龍出現在傳送陣中，隨著數道光芒閃爍，那青色小龍立刻化作人形，變成一隻半人半龍的小孩子，看上去約莫七八歲大。
「見過幾位劍宗前輩！」那小龍奶聲奶氣，拱手作揖。
「你是敖雲是吧？」姜太玄笑道。
「您認得我？」
「你的滿月酒宴，我代表劍宗參加過。」姜太玄哈哈一笑，「當時贈與了老龍王一枚劍符…我們劍宗與你們龍宮一直交好，甚至設有專門的傳送陣。只是…你龍宮修習的術法神通與我劍宗不搭，你為何想要加入我們劍宗？」
「說真話。」
那小龍沉默片刻，道，「我想加入劍宗，學一門劍訣。」
「你想學什麼劍訣？」姜太玄詫異。
「你們天劍峰的情意九劍訣。」
聽聞此言，幾位峰首臉色微微一變，面面相覷，一時儘是不知該說什麼。
唯獨…
「哈哈哈，這簡單！」
其中一人爽朗一笑，「我如今便是天劍峰的峰首，小龍子若是想要學此劍訣，你加入劍宗後，選我這一脈就行餓了。」
「我知道你！」那龍子敖雲看了看此人，大聲道，「你就是那個曾經被風月宗拐走的天劍峰弟子蘇宇！你的劍道水平肯定不高，我不要跟你學！」
那人臉色一僵。
其餘幾位峰首均是臉上瞬間繃勁，仿佛在抑制什麼。
「解釋一下，那時候不是我被拐走。」蘇宇正色道，「我只是為了拯救當時被風月宗禍害的眾多師兄弟，主動深入虎穴。你看，如今我早出來了，還將風月宗的妖女拿下了！」
「我不信！」龍子敖廣搖頭，「明明是風月宗當初主動與你們劍宗和好，才將你放了出來。」
「我不要和你學…」
蘇宇苦笑搖頭，倒也沒有和這小龍子計較，「那你想和誰學？情意九劍訣乃是我天劍峰絕學，除了我之外，他們都不會。」
其餘幾位峰首紛紛點頭。
豈知那小龍子昂首道：
「我想和那位九洲聖賢王牧學！」
「我知道，他就是出自你們劍宗的天劍峰！」
大殿數人微微一愣，一時間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似乎這個名字，對他們都有著震撼般的回憶。
過了一陣，曾經的大師兄，如今的劍宗宗主姜太玄才開口道：
「小龍子你來此，應該不只是為了學劍吧？」
「王師弟他…來去無蹤…想要和他學劍，我們可未必能幫到。」
說完，姜太玄輕嘆口氣。
距離王師弟加入宗門如今也不過百年不到，九洲就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他本人更是成為九洲以來，第一位百年不到，就踏入登仙境的天才…
難怪當年就能成為登仙境老祖的道侶…
「哼！」小龍子抬頭，小臉上滿是怒氣，「我還想問他，學得明明是情意九劍訣，為何卻是一個負心薄倖之人！」
「……」眾人。
「你們快讓我見見他！」
那蘇宇一臉好奇，趕忙道：「小龍子，你這話可不能亂說，王師弟…他何時負心薄倖了？」
「他怎麼不是了？」小龍子道，「我敖青姐姐都成了四海中有名的大齡龍女了，父王說就是為了敖青姐姐心中有人，等了許多年。等的這個人不是他是誰？當初他們之間還有婚約的，是他親自上門退婚…」
「不對吧？」蘇宇奇怪道，「當初退婚的，不是那位聖賢東方牧呢？就當初出現過一陣，如今都消失好多年了。這和王師弟可沒關係啊，你小子可別亂說！」
「父王說，什麼千年聖賢東方牧，就是王牧那小子。」小龍子道，「後來敖青姐姐回來後……我還問過，她沒有回答，沉默了。」
「我便知道，肯定是他！」
這話倒是給幾人整懵了。
「王師弟…真是了不起…」蘇宇咽了口氣，看了幾人一眼，傳音道，「我常聽煙兒說…風月宗如今的宗主，也就是那位曾經的顧魔女，常去安樂村釣魚垂釣，一坐便是幾日功夫，思念所至，不知所以…」
「明明有著登仙的修為，卻不願悟道飛升…」
幾人連咳數聲。
那姜太玄才道：
「你若是想尋王師弟，他不在我們劍宗…不過麼…」
「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在什麼地方…」
姜太玄一揮手，劍光顯化，呈落虛空變作一片廣闊的地圖。
「此乃黎洲與大荒的交界處，名曰隱仙山。山中傳聞隱居著仙人…」姜太玄咳嗽一聲道，「大概就是王師弟了，畢竟如今九洲他若要飛升，稱一位在世仙人不為過…」
「真的麼？」
「不好說，王師弟雖然出自劍宗，但他的蹤跡我們向來都不知道。」姜太玄道，「不信的話，你可以搜一搜劍宗。」
「那就多謝幾位前輩了。」龍子一臉天真無邪，立刻飛入傳送陣中，「我此去一定要為敖青姐姐討個公道！」
說吧，它消失了。
大殿中沉寂了許久。
少頃，姜太玄才低聲道：
「王師弟，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其餘幾人一愣。
虛空中，一道人影緩緩顯現。
「這個…該說什麼？」人影撓撓頭，一副我也很無奈的樣子。
「王師弟？」蘇宇看著來人，一身樸素的白色長袍，長發束冠，面容如千年不變般，頓時大吃一驚，「你何時來的？」
王牧落了下來道：
「你們劍宗首次通過靈網招生，大師兄就邀請我回來看看。」
「我尋思著正好有時間，就回來看看…」
沒想到遇到了這麼一檔子事。
幸好大師兄夠義氣…
「那個…王師兄…東方牧…」丹劍峰的峰首，也是曾經與王牧一同入宗的洛欺方，猶豫了一下，「真是你麼？」
「陳年爛事，不足一提。」王牧道。
「……」
「那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這打算？」姜太玄道。
從劍宗宗主的角度，那小龍子能來，自然是背後有那位老龍王的授意了。
換句話說，事兒，十有八九是真的。
在場的也都明白。
「要我說…」蘇宇道，「王師弟，你如今修為通天，這九洲修仙界你也不懼誰。當年你雖是登仙老祖的道侶，可那位老祖都飛升多年了…你重新找個，也沒問題吧？「
「她老人家手如今是上界仙人，也伸不到這裡來吧？」
「堂堂登仙修士，有個龍族道侶怎麼了？」
「只要是雙方心甘情願，就算多來幾個，都是正常的。」
此話讓其餘幾位峰首一陣白眼以對。
話是糙了點，但…也沒錯。
如今九洲，也沒有誰能拿這位王師弟怎麼樣…
他找幾個道侶，簡直不值一提。
而且，以他的身份而言，任誰來都是高攀，有什麼好說的？
王牧心道，確實呢。
她們幾個是沒辦法伸手到這裡來…只是…這九洲下界，可是還有比她們更麻煩的存在。
想到這，王牧心中嘆了口氣，能在神光鏡上斷斷續續聯繫就不錯了…
心念一動，神光鏡上驟然發來了消息。
【冰青古樹：王牧，主人說，她想吃魚了。】
「……」王牧。
安綺秀甦醒後，不知為何，很少與他說話。
大部分消息傳遞，都是依靠冰青古樹。
【王牧：過幾天就回來。】
【冰青古樹：主人說，要是你帶回來的魚有異味，那就不吃了。】
王牧那還能不知道這話的意思？
沒辦法，在劍宗待了幾日，見證了這一屆足足有數萬弟子進入劍宗後，王牧就離開了劍宗，前往安樂村，掉了幾尾魚兒返回仙府。
自從以飛仙塔構建的九洲神念大陣出來後，九洲的格局和變化日益變大。
尤其是如今九洲各地都建立有傳送陣。
說是九洲一體不為過。
神念大陣如網絡一般，可以覆蓋九洲，使得九洲修士哪怕邀隔數洲，都能交流修道心得，丹道，器道，陣道，各抒己見，百家發言自然有利於進步。
從這些年，層出不窮的各道宗師，以及不斷延伸改變的修行功法就能看出來，未來九洲必定修士鼎盛，飛升登仙者層出不窮。
像是劍修。
在以往九洲，除了劍修以外，其餘的體修衍生路線極少。
比如箭道，王牧當年剛開始修行時，想要修行，都很難找到，最後還是在靈洲的古像族學到了。
只可惜，人家那一脈也快斷絕了。
在有了神念靈網後，古像族找到了許多對箭道有興趣的修士，與之聯合將箭道發揚光大，一同深入研究，在射日寶典的基礎上，研究出了許多高深的箭道修行法門，然後在靈網上推廣而出，找到了九洲無數對箭道有強烈愛好的修士，再推廣至凡人世界中，短短十多年，就引出了一大批箭修…
一路思緒萬千，想著九洲的變化，釣好魚兒後，就返回了仙府。
此時的仙府，並不在大荒的沙漠中，而是飛到了黎洲地界。
當然，仙府隱匿虛空，飛至任何地方都無所謂。
安綺秀甦醒後，鎮妖神璽自然而然也還給了她這位仙府的主人。
只不過還的時候，她沒有回答，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只是很平靜。
仙府還是老樣子，王牧已經看了幾十年了。
有一說一，那一甲子的修行，他將此事經營的很不錯。或許是骨子裡偏向種田養成，此時的仙府看起來，比起世外桃源還世外桃源。
加上還有幾分強迫症，各種山川河流植被資源，如板塊劃分好一般，若是從半空而亡，規整無比。
圍繞著中央的冰青古樹，基本上修仙界任何品級的資源，都能在仙府中找到。
100級的靈植，可不是鬧著玩的。
仙人想要吃魚，王牧自然得順從了。
來至中央，琴聲悠揚，白髮仙人正坐至冰青古樹下，輕抬玉手，指尖輕彈，一曲神秘悠揚的琴聲如天音傳達至整個仙府，使得仙府中許多誕生出靈智的神品靈藥或神品靈花都分泌出了藥香或者花香…
王牧在一旁架起烤架，慢悠悠烤魚。
片刻後，琴聲停下了。
魚也烤好了。
「我也要吃！」冰青古樹搖晃幾下。
王牧道：
「你一棵樹，吃什麼魚？」
「誰規定樹不能吃魚了？」冰青古樹震怒，「你這是看不起樹是吧？」
「不是那意思，只是你堂堂一位天地元木……」王牧道，「吃得怎麼也得是天地精華，怎麼能吃這些俗物呢？」
「況且，你修行還未化身，吃不了這些。」
冰青古樹哼了一聲，它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只是它很好奇，主人為何也想吃這些俗物？
烤魚也屬於技能，算是廚藝一項。
雖然沒有了養成系統…也就是安綺秀的靈魂相助，但以王牧此時的境界加上曾經的經驗，自然不在話下。
王牧將手中香氣四溢的烤魚遞給仙人。
仙人伸出手，接過，並未第一時間食用，而是先輕輕嗅了嗅。
「這百草魚，和當初應該沒區別吧？」王牧道。
他感覺這味道還是不錯的。
仙人微微咬了一口，咀嚼兩三口，緩緩放下烤魚，微微搖頭：
「變了。」
王牧眼皮一跳，點了點頭道，「自然是變了，這方天地養育的魚兒，比當年養育的魚兒要肥美得多。味道應該更美味了。」
仙人不語，慢悠悠將這條烤魚吃完，才放下竹籤。
「味道更鮮美了。」仙人評價，「只是，有些異味。」
「……」王牧。
「這哪能有什麼異味？」王牧詫異。
「你這魚，從何而掉？」
「安樂村，外面的小溪。」王牧道。
「當年的小溪…」仙人悠悠，「來回百十步，水淺而清，雖然其中的魚兒未經受過天地靈氣的洗禮，卻勝在一個純淨。」
「如今的小溪，大不知其里，溪中獸妖海怪多不勝數，其中魚兒難以計數，雖經受天地靈氣洗禮，可卻難以不被其他魚兒所污，自然…」
仙人起身，「是有異味的。」
「主人這能吃出來嗎？」冰青古樹奇怪道，「我只能聞出味道鮮美，倒是沒聞道什麼異味…」
仙人道：
「你未曾食過，只聞其香，不知其味，豈能窺見其肉質？」
冰青古樹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
王牧沉默，聳聳肩道：
「那我也沒辦法，此間天地，也不只是由我而來。」
「我總不能回到當初，給你抓回當初的魚兒吧？」
仙人笑而不語。
她的笑容很微妙，與那如鮮血般的紅瞳配上，有種莫名的悽美，眼眸中的深意，不是悽美，而是孤冷。
「你不打算飛升？」王牧坐了下來，自己也吃了一條魚兒，「算上這一世，快九世了，雖然我知道你不是想成仙，但總呆在下界，也不好吧？」
仙人搖頭。
「仙庭已立…」仙人遙望長空，「一切運轉自如，我這一世，只需等食一尾魚即可。」
王牧頓了頓：
「若食不到呢？」
「那就一直等。」
王牧微微皺眉：
「這不值得吧？」
仙人不語。
「我一直有個問題…」王牧站起身，「當初你自己一個人，或者說憑藉你當時的能力…也能飛升上界，找到登仙榜，立仙庭，重塑天道…沒必要…」
說到這，王牧沒有繼續…
「這麼久了…」仙人忽然一笑，「你心中想了許久的問題，總於是問出來了…怎麼，打算與我攤牌，去尋找你那位幾位此世留下的孽緣了？」
「……」王牧。
他沒那個意思。
就只是單純想問一問。
「你若是想離開，腳在你身上，鎮妖神璽你也還給我了…」仙人負手道，「隨時離開即可，其實不需要問這些。「
王牧心中呵呵一笑。
這話也就聽一聽。
鬼都不信。
當初安綺秀剛復活後，王牧為了第一時間完成與那位蕭慕璃的約定，就回到了安樂村，打算靜待後者前來。
人倒是等到了，也了解了。
只可惜，後來莫名其妙神光鏡又失聯了，然後心魔滋生，元神崩亂，悟出的大道差點崩亂。
掐指一算，這必是有誰在搞自己啊？
後來回到仙府修養一陣，才勉勉強強又好了…
後來一想到自己將系統從元神中剝離給予這位仙人，隱約猜到了幾分。
那系統乃是安綺秀的靈魂，自己修行圓滿，相當於是將她的靈魂重新復甦，回歸主體。
可畢竟從自己的元神中剝離的，本身算是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回歸安綺秀主體後，她必然能通過系統與自己產生莫大的因果關聯。
雖然自己並非受制於她，可若是自己做出什麼與她違背的事情，有可能雙方都會出亂子…
人，不是這麼好救的。
她當年也是這樣，自己如今也是這樣。
所以麼，說要離開，怎麼可能離開？
「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值得…」王牧咳嗽一聲，「畢竟，我也就是只是你第六世遇到的而已…那時候，咱們相識也不過十多年罷了。對於你的經歷而言，不值一提。」
其實遊戲中王牧也是這麼感覺的。
如今看來，不管那遊戲和安綺秀有沒有關係，那必定都是有關係的。
在遊戲中，安綺秀的背景下沒這麼複雜，掩蓋了許多，就算攻略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在知曉她的身份後，王牧感覺就遊戲中那些經歷，相比於安綺秀的六世經歷而言，真的…貌似，不算什麼吧？
她怎麼會選上你呢？
「你真這麼覺得？」仙人轉過身，只是面無表情吐出了兩個字，「…天真…」
「這怎麼天真了？」王牧皺眉道，「我知曉你的前幾世，就第六世與我有關係…」
「你知曉的…」仙人望了望天，「這樣吧，你既然認為知曉我的前幾世，那就以第一世為例，若是能通過我的第一世的經歷，你隨便去尋你那些孽緣。」
「此言當真？」王牧道。
「我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那行，來吧！」王牧笑道。
這豈不是太簡單了？
仙人指尖一點，光芒綻萬丈，瞬息籠罩了王牧全身。
——
「呼…」
王牧猛然間醒了過來。
入眼的，是灰暗的天地。
冰冷，寒霜，風雪…
這一刻，王牧感覺自己回到了冰河世紀。
「這就是安綺秀的第一世。」王牧看了看自己，身著不知用什麼野獸的皮所制而成的獸衣，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滿頭長髮如獅毛，餘光還能看到幾個跳蚤般的生物在發間穿梭。
「安綺秀的第一世，好像就是類似於天地初開，人類剛誕生之際的原始時代…」
王牧若有所思。
自己所在的，是一個無名部落。
她的第一世經歷，王牧記得很清楚。
安綺秀的第一世，生於微末之初，開慧識民，創立了文字教導先民。
最重要的，是在玄冰中找到了冰燧火。
這不是一種普通的火種，是能夠在寒冰中也不會熄滅的火種。
火種不息，人族不滅，後來被稱為玄焱氏，也就是安綺秀的第一世。
最後是和一隻古獸冰獠，一同戰死在戕山，結束了一生。
「這種溫度…想要憑藉人力生火，不太可能吧？」
王牧搖搖頭。
想要成功經歷安綺秀的第一世，創立文字教導先民很容易。
「我的記憶尚在，她讓我經歷她的第一世，竟然沒有把我記憶清除…」王牧感覺有些微妙，「這不是給我作弊麼？」
自己知道了她的第一世，還有這記憶所在。
創立文字，教化萬民，對自己而言很容易，就算沒有修為，自己此時只是一個普通的『野人』。
唯獨難的，就是找到冰燧火。
因為安綺秀的第一世，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此火，讓人族不息，沒有死在這堪比冰河時代的紀元中，一代又一代傳承下去。
而這種火，王牧也熟悉，他得到過此火，還用於修煉過。
此火生與玄冰，焰力微妙，只需在冰山中日益尋找，憑藉著自己對冰燧火的熟悉程度，遲早都能找到。
「這不輕輕鬆鬆？」王牧自信滿滿。
回到部落，王牧依照記憶，開始創立文字。
不管是怎樣的文字，只需能讓此時的人類能以文字記錄，通曉萬物，即算是成功。
此時的人族部落，人數不多，大都生活在地底的冰洞中，憑藉著強悍的身軀勉強存活。
「溫度太低，物理生火完全不可能…」
「此時的天地絲毫靈氣都沒有，修煉更是虛妄…」
如今是冰河世紀，這麼下去，人類不可能生存下去，遲早會滅亡。
「如今的人類算是第一代先民…體質各方面算是極為強悍的了…比起修仙界鍊氣期的體修都要強…」
但也就僅此而已。
再厲害，天地間沒有靈氣，不能修煉，在這種環境中，也活不了多久。
不過十多年功夫，王牧就成功完成了安綺秀當年的壯舉：教化先民。
然而，隨著溫度愈發變低，每一年死去的族人也越來越多。
這麼下去，必然是不行的。
於是，王牧開始挑選族群中的勇士，前往各大冰山尋找冰燧火。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足足幾十年。
從壯年，一直找到老年，王牧找了幾十座冰山…卻連冰燧火的影子都沒發現。
甚至，王牧一度懷疑，這個世紀根本不可能有冰燧火這種火焰了吧？
他開始有些急了。
這種急，不僅僅是對自己無法通過安綺秀第一世的急。
還有些擔心人族若是因此滅亡了，該怎麼辦？
他知道，這是安綺秀製造的幻境，是假的，不過就是她曾經真實的經歷罷了。
可自己畢竟經歷了許多時間，已經有了一些代入感，自然是不希望就如今的人族就這樣完了的。
「安綺秀到底是怎麼找到冰燧火的？」
古老的冰山中，王牧身著厚厚的獸皮大襖，面目漆黑沉思著。
回憶曾在仙府中看到安綺秀的點點滴滴。
「可以確認，她是真的找到了冰燧火的…」
「可特麼具體在什麼位置…這誰能知道？冰河時代，冰山數之不盡…這麼找下去，完全是碰運氣啊…」
王牧對自己的運氣不太自信。
「該怎麼辦？」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身邊的勇士一個個在寒冰中去世。
已經找了十多年了。
王牧感覺自己也快撐不住了。
他的身體機能，各方面都在變老。
當身邊最後一個勇士死去時，王牧想法發生了變化。
「這樣下去，想要通過尋找冰燧火延續人族根本不現實…」
「不行，只能尋找其他辦法…」
「我的壽命不多了…」
「靈氣，只要能找到有天地靈氣的地方…或許我就能創造出冰燧火…我修煉過七情真火經，應該不難…」
王牧轉變了思路。
別說，思路一變，或許是運氣所至，王牧苦尋半載後，終於找到了一出冰山。
在冰山的深處，王牧找到了一處小靈脈。
這種小靈脈，在九洲極少，以王牧的估計，可能都無法供給元嬰修士修行。
但對於目前的王牧而言，足夠了。
他欣喜若狂，立刻從靈脈中挖掘靈石，然後布下特殊的大陣。
「冰燧火乃是一種靈魂神火，能對敵人的元神造成傷害…這也是它不受寒氣撲滅的原因…如今有了靈氣，想要造出冰燧火，那就卻靈魂力量了…」
王牧沉默了。
這時候，自己身邊沒人了，自己也不知道離開了部落多遠。
但只要孕育出冰燧火，遲早有一天，人族就能延續下去，自己就算是通關了。
「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就正好吧。」
「就算死了，只要能通過就行。」
王牧沉吟，開始施法。
以自己的靈魂力量，化作洶洶火焰，孕育在這一方靈脈中，過不了多久，就能誕生冰燧火了…
不多時，王牧倒在了地面上，意識漸漸消失。
只見一股虛幻的火苗從他身上漸漸燃燒而起……
——
過了許久許久，當王牧意識再度醒來時，他聽到了一道聲音：
「咦，沒想到這深不見底的冰山中，竟是有此等神火！」
「太好了！」
這聲音略有幾分熟悉。
意識被聲音驚醒，王牧回憶片刻，也是萬分欣喜。
看來，冰燧火果然是出現了，而且，也有人族發現了自己。
那麼自己算是成功完成了安綺秀的第一世！
想到這，隨著意識清醒，引入眼帘的，是一張清秀的面龐。
王牧一怔，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已經死了才對，這時候自己怎麼還有意識？
還有視角？
他看了看那道面龐，意識一震：
「安綺秀！」
——
仙府中。
王牧緩緩睜開眼。
白髮仙人依舊在前方，風輕雲淡，一切毫無變化…
「不錯。」仙人輕贊，「你從未讓我失望過…」
「什麼意思？」王牧沉默，只是看著後者。
「什麼什麼意思？」
「那冰燧火…」
仙人悠悠道：
「你心中所猜測的，便是真實的。」
「你難道真以為第六世我才與你相遇的麼？」
王牧聞言心中一震。
如果剛才幻境中的都是真實的。
那麼…
自己的前世，根本特麼不只是東方牧…
在第一世，安綺秀的第一世中，自己就與她產生聯繫了。
只不過，那時候，自己不是人。
而是…真正的一縷誕生在玄冰中的火焰？
不同的是，那時候的自己是真正慢慢日積月累在玄冰中誕生，還產生了靈性的。
難怪自己在安綺秀的第一世幻境中根本找不到冰燧火…
因為自己就是那一縷火焰…
當初自己第一次進入戕山，運轉七情真火經，輕而易舉就吸收了那一縷冰燧火，自己當時未曾深思，全以為是七情真火經的緣故，實際上恐怕是因為自己的靈魂與這冰燧火本就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若是第一世就有聯繫…那麼…
「我死於戕山後…」仙人淡淡道，「臨死之際，伴我半生的冰燧火將火種留於玄冰中，也一同隨我而去…冰燧火乃是當年天地神焰，天生有靈，護佑人類不息，它的靈智早已不下於我。」
「神物將亡，天地無法收容，遲早會有一個新的輪迴…」
「就如同我一般…」
仙人望著遠處的天地，「你我之前的因果，早在第一世就已經定下了…」
——
王牧終是沒有離開仙府。
直到某天，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仙府。
龍吟響徹天地，來的，自然是東陵海龍宮。
並且，還是那位執掌四海的老龍王。
「王道友，我硬闖仙府只為一事。」老龍王來的時候，聲淚俱下，「青兒強行悟道不成，元神受損，龍體破碎，我不想你救她，只求…能不能見她一面？」
說完，老龍王拿出一枚龍鱗，以作信物。
「……」王牧。
他大吃一驚，敖青修行的好好的，怎至於如此？
這龍鱗上有敖青的氣息，確實是敖青的龍鱗，染有血跡。
以王牧的判斷，老龍王說的自然不可能是假的。
「這等大事，她怎麼沒有與我聯繫？」王牧皺眉。
在神光鏡上，他偶有與敖青聯繫，雖然不多，但基本情況還是知道的。
「自然是不想讓你為她擔心。」老龍王嘆氣道，「我自家的女兒還是知道的…」
「那…」王牧看了看遠處的冰青古樹。
「回來時，再帶一尾百草魚即可。」仙人淡聲低語。
王牧也沒有矯情，直接隨著老龍王前往碧波海。
碧游飛升後，敖青與小鮫惑就經常在碧波海修行，並管理著碧波海，防止靈洲生亂。
因為有傳送陣，小半日功夫，王牧就來到了碧波海封神山。
「敖青悟得是什麼道？」王牧望著遠處的封神山。
「青兒修我龍族聖功。」老龍王道，「又得大仙傳授御海大法，悟得是我龍族執掌風雨的規則大道。」
「那不是正好契合麼？」王牧奇怪，「這能出問題？」
老龍王嘆息道：
「或許是缺少了幾分沉澱吧…不比王道友你天賦卓絕…」
「我天賦…一般…」王牧咳嗽一聲。
「前面就是封神山了，青兒日常在都在碧游宮附近修煉…你一去就能看到她了…」
老龍王駐足。
王牧微微點頭，心知可能這敖青確實是出了問題，只是沒有老龍王說的這麼誇張。
他可太了解這老龍王了。
見著王牧飛向碧游宮，老龍王目光微動…
許久沒來到封神山，此地倒是並未太大變化，碧游宮內部甚至依舊維持運轉。
峰頂打理的十分規整。
王牧落至峰頂，神念便已經感知到敖青的氣息。
確實是十分薄弱。
隱約還傳來一聲龍吟。
並且，還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前方，一名身著紫色紗裙，豎著飛仙髻的少女來回遊動在半空中，似乎顯得有些焦急。
「小汐？」
「王牧！你怎麼來啦！」少女轉身，露出一張精緻而嬌俏的臉頰。
王牧走了過去問道：
「那老龍王說敖青出事了？你們怎麼沒跟我說？」
小鮫惑…不，如今已經長大，算是…大鮫惑。
她面露難色：
「本想與你說，但敖青姐姐不許…我就告訴老龍王了…」
「具體是什麼情況？」王牧皺眉。
「敖青姐姐…」小汐想了想，「她想化人重修，捨棄龍身。」
王牧大吃一驚：
「這是為何？」
「她說龍族想要登仙太難了…」小汐看了王牧一眼，「悟道不成，就想著乾脆化人重修…只是，她不善此道，加上陰陽不濟，想要蛻去龍身，要承受的痛苦太大了…」
龍族可以化人，但若是捨棄龍身化人，那相當於修為都不要了，重新來過。
自然，是沒那麼容易的。
「這怎會悟道不成？」王牧不解。
「王牧，你竟然來了，就趕快去看看敖青姐姐吧…」小汐焦急道，「她現在不准我進去，你自己進去吧！她就在林中，用禁術封印周圍…我闖不進去…」
王牧點點頭，立刻朝著前方走去。
敖青施展的禁制，對他而言自然不算什麼。
走進樹林，沒過多久便看到前方一片空地中，一隻白色巨龍蜿蜒橫陳在地，身上每一片龍鱗都散發著異樣的光芒，像是在淡淡蛻去，又像是在重新生長血肉。
只是，那龍軀只有半截，上半截卻是人身。
倒是有些像是當初的碧游大仙的真身，真正的半龍半人。
王牧見狀微微皺眉，開口道：
「你…為何要這樣？」
聲音突兀開口，那本在顫動的白龍忽然一震。
扭過頭來，敖青看著來人，驚聲道：
「你…你怎麼來了？」
她猛地縮了縮，半身的龍軀舞動，四周狂風不止。
「就算悟道不成，重新再來過不就行了。」王牧無奈搖頭，「蛻去龍身，化人重修，你也不想想你父母同意麼？」
「父王同意啊？」敖青茫然道，「他若不同意，我身為龍族，豈能一意孤行？」
「？」王牧。
這老龍王幾個意思，這能同意？
你女兒都要改變種族了，你能同意？
見狀，王牧感知了一下敖青的狀況，瞬息明白了老龍王的用意。
「這個老龍王…」王牧忍不住暗罵一聲。
真是太狡猾了。
此時敖青的狀況確實不樂觀。
龍族蛻去龍身，只需修煉龍族中的秘法即可，龍族中是有秘法化作人的。
但想要完全蛻去龍身，就需要以此法作為基礎，得到人族精血才行…
並且，就算得到了人族精血，還需要進行特殊的陰陽調和，才能孕育人身。
這種辦法並不好。
敖青有沾碧游飛升的仙靈之氣加持，就算悟道失敗，也會受到保護，不至於天劫中隕落，重來就行了。
只是…
「你真想變成人？」王牧問道，「這變成人，也沒什麼好的。再說以你的境界，也不是不能便成人。」
「不…不一樣…」敖青低聲道。
「龍不挺好的麼？」王牧不理解。
「你覺得龍好麼？」敖青反問道。
王牧點點頭：
「那碧…大仙都不是人，不也挺好的？你活得好好的，沒必要變成人來重修。」
「其實沒必要…」
「有必要！」敖青聲音大了幾分，「東方牧，你到底要騙我到幾時？」
王牧一愣：「你怎麼…」
「我不知道，只是父王猜測的…」敖青一看，聲音又大了幾分，「那看來是了。」
「……」
林中，靜了許久。
過了一陣，才緩緩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我只是覺得…真正變成人，能離你更近一點…」
「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王牧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
沉吟片刻，他道：
「你不用捨棄龍身，你直接變作人形就行了，我助你恢復一下…」
「直接變作人形？」
「嗯…」
「這樣麼？」
「龍角不用隱藏，看著更好一點…」
「你…你…」
——
「咦，禁制好像消失了…」
外面的小汐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那是敖青姐姐身上的體香，每當修行時就會產生。
「看來…應該是敖青姐姐慢慢恢復修行了…」
小汐輕輕呼了一口氣。
不多時。
一聲低聲的龍吟忽然響起。
這龍吟略低幾分顫音，聽得小汐渾身一抖，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敖青姐姐這是在幹什麼？」
「王牧在幫她修煉恢復麼？」
小汐腦中冒出了些許問號。
只是隨著龍吟漸漸增強，她聽得莫名有些臉紅耳熱，不知為何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我要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小汐鼓起勇氣，決定一探究竟。
她躡手躡腳，朝著林中深處走去…直至畫面顯現。
她突兀愣住。
王牧此時正在修煉御龍之術。
這是一門龍族傳承的高深術法，可以在任何時間角度，馴服騎乘真正龍族。
也是龍族不二傳的法門！
只是未曾想到，正修煉至高深處，一道怯生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與身下被騎著的敖青：
「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
碧波海的風浪，又再度洶湧而起。
只是這次，一望無垠的大海中，似有魚龍起舞，掀起這大海的萬丈狂浪…
免費萬字番外，明天還有一章[師徒情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