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天地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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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0章 天地劇變

  一處由茅草鋪就而成的床榻上。

  兩個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都不說話。

  一人腦袋上包著布條,陣陣難聞的草藥味兒瀰漫充斥在四周,並不好聞。

  身著粗布麻衣的小傢伙蹲坐在那裡,直愣愣的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好半晌。

  「你是啞巴?」

  突然,那看上去不過才八九歲的小傢伙,終於是開口問道。

  韋傳名:「?」

  他不想理會這個小傢伙。

  「窩窩頭只剩下四個了。」

  一隻瘦弱但布滿老繭的手掌輕輕晃了晃他。

  「墨鋒,鬆手!快鬆手!」

  墨鋒看向那漢子,有些擔心的問道:「本就是個啞巴,現在連喝藥都不知道了。」

  劉哥寬慰道:「快吃吧,不用客氣。」

  這麼想著的時候,墨鋒的腳掌卻是一空。

  小傢伙咕嚕一下滾起來,趕緊抓緊白面袋子,可不敢丟了。

  當然,這次的茶水,是顧擔提供的。

  當即是一聲苦笑。

  注視著那雙憤怒至極的眼睛,韋傳名毫不懷疑,這個看上去有些人畜無害的小傢伙,想要一拳打死他。

  熾熱的藥液苦澀至極,最關鍵的是——真特麼燒啊!

  「你?!」

  顧家小院。

  「誰特麼讓你餵了?!」

  「知足吧。這世道,糧食才是硬通貨。更何況還是半袋子的白面,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小傢伙從漢子手中接過藥碗,遞向韋傳名。

  他只是想死而已,有那麼難麼?

  他何曾如此丟人現眼過?!

  「咦?你會說話啊!」

  發自內心的驕傲與自信,都快漫溢出來了。

  「怎如此不小心?我們.」

  這是大祈的子民都沒有的待遇,怎會不讓人印象深刻呢?

  平路摔了一下。

  墨鋒怒吼一聲,目光恍如被侵犯了領地的老虎,觸及了逆鱗的巨龍,張開了血盆大口,正欲擇人而噬。

  韋傳名暴怒,他抓起身前的兩個窩窩頭,乾脆利落的丟到了地上,「滾遠點!什麼夏朝,我怎麼知道?

  韋傳名心中一陣沒來由的煩躁。

  這前所未有的脆弱與平凡,讓他難以承受。

  兩人也能夠待在小院子裡,偷得浮生半日閒。

  「墨鋒啊,不能這麼說話。」

  「.」

  然而,交談之中,顧擔卻猛然站起身來。

  畢竟個人的名姓難以流傳,可一個國度就容易銘記多了——特別是當那個國度是最強的那個之後。

  夏朝的受災情況還不至於盡數運轉,除了廟堂之外,墨家、儒家、法家的人也在維持著夏朝的秩序,情況自然能夠維持的住。

  若非你們多生事端,老子直接等十八年後了!

  韋傳名皺了皺眉,並未直接答話,而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夏朝來的?」

  等身體稍稍好些,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自裁了事,省的被人看到,再繼續煎熬下去。

  駑弱的身體、沉重的呼吸、憔悴的狀態,以及痛楚的腦袋。

  名為劉哥的漢子隨手揉了揉墨鋒的腦袋,「先給傷員吃吧。」

  韋傳名感覺到自己的手臂在被人搖晃。

  也不想給夏朝的臉上抹黑。

  「你拿什麼賠?」

  不用擔心,我們是墨者,救人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韋傳名一時有些沉默。

  這種豬食,你也吃的下?吃吃吃,我吃你個頭!」

  「.」

  「說話的聲音。」


  睜開眼,一眼便看到那個小傢伙正扯著他的手臂。

  韋傳名冷哼一聲,根本不作答。

  劉哥沖了過來,兩隻雙手分外用力,想要扒開墨鋒的手掌,然後小傢伙的力道當真不俗,便是成年人都難以掰開。

  甚至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一聲怒罵,韋傳名一個鯉魚打挺.沒挺成功,重新摔在了茅草床上。

  「吃呀,不是跟你說了不用客氣。」

  墨鋒冷聲一聲,將韋傳名用力的丟在了床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墨鋒抱著大半袋的糧食,滿面笑容,喜不自勝,哪裡還有半點憤怒?

  「我的衣服乃是上好的『天蠶絲』編織而成,放在夏朝也是第一等!竟然只能換半袋糧食?!」

  墨鋒很是好奇的問道。

  「他把吃的丟了!」

  本不想開口說話的韋傳名看到這一幕,罵道:「哪裡來的鄉野村夫?兩個窩窩頭也寶貴成這樣,豬吃的都比你們好。」

  百般無奈之下,韋傳名趴在床的一側,一邊瘋狂的吐口水,一邊還要吸冷氣。

  墨鋒分外不滿的問道。

  天地大變之下,受災無數。

  特別是在比鄰夏朝的國度間,這種現象也更為直接。

  毫不誇張的說,夏朝的人來了大祈,簡直是過來當爺的,連官府都會給幾分面子,遇到事後,處理的速度更會快上許多。

  但他不待答覆,便蛄蛹著身子往前坐了坐,稚嫩中帶著老繭的小手直接抓向了韋傳名的下巴,一點也不客氣的將韋傳名的腦袋給扭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一直都在打量著韋傳名的漢子才終於開口,然後說道:「這裡是大祈,老固村。我們見到你的時候,你正躺在地上,腦袋上破了個洞,血也流了一地,能夠活著都算是命大。是墨鋒這孩子發現你,將你救回來的。

  墨鋒臉上的心疼之色愈發濃重,拿著窩窩頭在自己衣服上蹭著,想要將上面附著的灰塵給蹭掉。

  墨鋒也相當認同的點了點頭,然後珍而重之的輕輕啃了一口手中黑乎乎的窩窩頭,像是在吃著什麼珍饈美味,「夏朝既然答應了,那肯定會送過來的。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夏朝看看,聽說那邊從不缺吃的,百姓過的很好,甚至能夠擒住官府的人去告狀你是夏朝來的麼?是不是真的啊?」

  他一隻手就將韋傳名從茅草床上硬生生的提了起來,小小的身軀中卻蘊藏著難以想像的力量。

  墨鋒將兩個黑乎乎的窩窩頭放在了韋傳名的面前。

  「地龍翻身!」

  一代宗師,沒了力量,連小孩子都能將他搓扁揉圓,無從反抗。

  他並不恨夏朝。

  不被餓死就算成功。

  隨即另一隻手端著的藥碗對準嘴巴,倒!

  「草!」

  「這人不會是傻了吧?」

  院子中顧擔與商相對而坐,煮茶而談。

  沒幾下,氣流便已在身體中擁堵,當下便忍不住瘋狂的咳嗽了起來,眼淚與鼻涕情不自禁的一同湧出,真真是狼狽至極。

  總不能是全靠猜吧?

  強烈的痛楚讓韋傳名不得不再次倒吸一口涼氣,渾身上下近乎散架一般。

  都說母以子貴。

  夏朝強盛,不至於傷筋動骨,甚至還仍有餘力,大祈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小傢伙嘴巴鼓動,做出喝藥的動作。

  只要見的人多了,便不難發現夏朝人與其他國度之人的不同。

  小傢伙那雙清澈的眼中多了一層水霧,緊接著是無窮的憤怒。

  名為墨鋒的小傢伙嗖的一下從茅草床上跳了下去,很快就拿著幾個黑乎乎的窩窩頭走了進來。

  漏風的屋子裡連空氣都一時間變得有些渾濁,苦澀的味道不用品嘗,就已充斥鼻尖。

  他從未表明過自己的身份,可對方卻相當篤定。

  韋傳名心想,然後自顧自的將頭扭到了一邊,懶得搭理。

  中年漢子很是詳細的說了一遍來龍去脈。


  該死的,又來了!

  這一次的幅度,甚至比之第一次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這兩人卻好像會錯了他的意思。

  「醒醒,喝藥了。」

  注意到他睜開的雙目之後,小傢伙指了指漢子手中缺了個豁口的藥碗,雙手虛托,做了一個喝藥的動作。

  墨鋒卻是眼前一亮,完全沒有把握到重點,「那你自己喝不就成了,怎麼非要我餵呢?」

  普通人就是這麼難堪。

  「.」

  倒是劉哥呵呵一笑,並未動怒,只是分外平靜的說道:「夏朝的確不缺吃的。可大祈缺,前陣子就已經有不少人餓死。受災的地方太多了,朝廷也根本管不過來,到處都有山林土匪劫道餓急眼的人什麼都做的出來。」

  於是自顧自的合上了眼睛。

  墨鋒眼睜睜的看著兩個窩窩頭在灰塵遍布的地面上滾了好些圈,本就黑乎乎的模樣上又多了一層濃郁的灰色。

  「你看他身上的衣服!那是上好的綢緞,無論色澤還是服飾,皆非尋常,這種人哪裡懂得糧食的珍貴?恐怕從沒吃過這種東西,還以為咱們是在羞辱他呢。」

  韋傳名不屑一顧的偏過頭。

  「你正長身體的時候,吃一個半。我半個就行。」

  傷了會虛弱,餓了會虛弱,情緒不好了還特麼會虛弱。

  裹著粗布麻衣的韋傳名卻是憤怒不已,「黑商!我要剁了他!」

  「哼!」

  怎會還要經歷此等折磨!

  但我見到的夏朝人,說話向來自信、大氣,充斥著自豪。聲音也比旁人要高上不少,從不懼怕別人的目光」

  墨鋒滿臉擔憂的看著他,「腦子被砸壞了?」

  不久之前,他也是夏朝的一部分,足以讓人驕傲的一部分。

  你現在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嗎?我聽你的口音,應該是夏朝人吧?是在路上遇到了劫匪麼?可還記得家裡人在何處?」

  這玩意兒,當後院裡的豬食他都嫌棄。

  過去不知多久,一個明顯要大上不少,約莫三四十歲的漢子端著一個缺了個豁口的碗走了進來。

  讓韋傳名本就頗為紅潤的臉色,都鍍上了一層濃郁的血色,臉頰發燙至極。

  「你他媽有病吧!」

  何必再生事端。

  中年男子笑了笑,「墨鋒,去把吃食拿來。」

  墨鋒撓了撓頭,看著他們為數不多的存糧,咬了咬牙道:「傷員吃兩個,我還小,吃半個,劉哥你吃一個半。」

  「呵呵,貴客自夏朝而來,自然不知道大祈的苦難。」

  感情是真將他當成傻子了。

  「不過是兩個髒了的窩窩頭而已,扔了就扔了,我賠給你們。」

  「好嘞。」

  等身體稍稍恢復一些,他就自己走。

  那窩窩頭不過僅有嬰兒的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黑灰之色,夾雜著點點麥糠。

  韋傳名勃然大怒。

  夏朝也的確有這個資格,足以讓子民們出門在外,甚至是遠走他鄉之後,仍能以夏朝人的身份感到自豪。

  片刻之後,韋傳名說道。

  就連干好事的時候也喜歡說起夏朝來。

  「原來是餓了啊。」

  「受傷了還不吃藥,你不會是個傻子吧?」

  這種操作對於如今已是普通人的他,委實有些過於艱難。

  兩人現在都是閒人,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沒關係的,吃吧。現在雖然比較拮据,但聽官府的人說,夏朝已經答應接濟咱們了。據說足足有上萬擔的糧食呢!應該很快就會送過來、

  劉哥連忙哄道:「你快鬆手,先把他放下來,放下來再說。」

  然後手掌猛一用力,就將韋傳名的嘴給捏開。

  劉哥卻是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各地聲音雖說都有不同之處,但也並非難以分辨。尋常國度的人,說起話來難免顯得拘謹、不夠乾脆。

  眼看著又要秋收了,只要挺過去這一段時間,糧食就不會那麼缺了。」


  感情這是真將他當成啞巴了。

  這位還算是比較克制的,一些來自夏朝的商人,簡直是三句話不離夏朝,動不動就要說一句「我們夏朝如何如何」,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從夏朝出來的。

  墨鋒卻是不再理會他,快步跑過去將兩個沾滿灰塵的窩窩頭撿了起來,用手掌不斷的拍打,可灰塵太多,拍打也拍不趕緊。

  「呸呸呸!斯哈~斯哈~斯哈~」

  「哎呀,您也太客氣了。嘿嘿,嘿嘿嘿。」

  遇到這兩個人算他倒霉。

  「藥來了。」

  劉哥卻是看的很開,「這些東西,節省一點,撐到夏朝的援助綽綽有餘,起碼不用再去啃草根樹皮甚至是觀音土,能熬過這段時間就好。」

  然而墨鋒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寶貴的將窩窩頭給藏到懷裡,「餓死你也不給你吃!」

  有些蠢。

  韋傳名僅是掃了一眼,卻沒有接。

  「喝藥啊!」

  低賤到了塵埃里。

  劉哥話還沒有說完,地面竟如同翻騰的浪濤般滾動起來,地動山搖!

  當即面色大變。

  處處都是嗷嗷待哺的國民與百姓。

  好不容易才總算止住了身體的本能反應,醜態百出的韋傳名怒火中燒,憤怒至極。

  別說僅僅只是肚子餓了,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吃上一口。

  如今多了這半袋子的白面,只要不出別的意外,隨隨便便就能熬過去。

  然而他雖不說話,肚子裡卻是傳來一陣嗡鳴聲。

  「是啊,夏朝真仗義,不愧是咱們墨家的起源之地。」

  一股熱血直衝腦海,韋傳名覺得自己死前帶走一個也不是不行。

  但出門在外,人卻是因祖國而沾光。

  在一瞬間,他察覺到,自地面緩緩升騰而起的,極為稀薄,就算是他也只能勉強吸收一些的靈氣,突然暴漲了不少。

  暴漲

  下一刻,地面有些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天地劇變,時隔一年有餘,再次降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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