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許褚對張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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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許褚對張遼

  新野縣。

  一輛浩浩蕩蕩的車隊,在數百名騎兵的護衛之下,緩緩的駛入城門。

  「張遼的親眷,這麼多!」

  城頭上,許褚腰間懸著單刀,赤著膊瞪眼看著車隊入城,說道。

  「文遠本就不是農家小戶。在山西的時候便是當地的名門望族。這次奉丞相之命遷來新野,連帶子侄、僕從、侍女,都帶來了,所以便顯得極多。」

  身邊,許褚的獨子許儀,年十六歲,極為英俊,也站在城頭之上,眼看著下面一個魁偉少年,手挺長槍,騎著戰馬護著一輛轎廂緩緩入城,冷笑著說道:「他父親被荊州俘虜,你看他還是那般頤指氣使,旁若無人!」

  呂虔定睛一看,賠笑說道:「小將軍和文遠之子也相熟的嗎?」

  許褚哈哈大笑,咧著嘴說道:「可不是?我家儀兒與張遼之子張虎年紀相仿,丞相曾考教子侄一輩的功夫。比武較技,張虎比我兒差了一點,我兒第一,他兒第二。論文的嘛……」

  許褚輕輕咳了一聲:「他兒張虎第一,俺兒許儀第四。」

  「但男子漢大丈夫,就要一刀一槍殺敵,玩那些筆桿子有什麼用?河北的許攸,夠能耐的了吧?耍嘴玩心眼,比他張虎厲害的多了去了,還不是被俺一刀切了腦袋?」

  說罷回頭看著許儀,瞪眼說道:「文試你便是倒數第一,俺也不管。武考你要是敢輸給張虎,看我不擰下你的胳膊來!」

  「喏!孩兒記住了!」

  許儀身段站的筆直,高聲應道。

  呂虔看到許褚那副兇悍的模樣,暗中好笑,轉身下城,一邊說道:「丞相早有書信前來,反覆叮囑,張遼的家屬,務要照顧的周全,不可有半點怠慢。我先下去安置他們,免得生出事端。」

  許褚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對於打仗之外的事,他只對喝酒跟吃肉有興趣。這種安置家眷的細膩活,還得呂虔親自操辦。

  數日之前,丞相的文書便送到了呂虔的手裡,呂虔不敢大意,專門在新野縣衙的就近處選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大戶,院中也有數十間房子,勉強夠用。

  呂虔將張遼老母、妻妾以及子侄侍從等安置停當,又專門調撥了十幾個軍士守把院門。這才放心離去。

  當夜,就在許褚呂虔晚宴之際,許儀急匆匆帶領數名親兵,步入內堂。

  「父親……」

  許儀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抬頭看到坐在側席的呂虔,欲言又止。

  「有事便說,無事便坐下吃肉喝酒。吃過來便給老子滾!在這裡婆婆媽媽的作甚!」

  許褚咕咚咚喝了一碗酒下肚,不耐煩的看著許儀說道。

  「少將軍有事,呂虔先行告退。」

  呂虔說著話站起身來便走。

  「沒得必要。呂虔並非外人,都是跟隨丞相多年的忠臣,有何避諱之處。你只管說!」

  許褚伸手攔住呂虔,瞪眼看著許儀。

  許儀猶豫片刻,低聲說道:「軍中多有傳言,張遼已經於前日歸降了劉備,如今在樊城趙雲的麾下任職。專等丞相兵到,便要與咱們廝殺……」

  許褚聞言大怒,「啪」的一聲將手裡的酒碗摔在地上,崩來個粉碎!

  「忘恩負義的犢子!焉干如此!」

  「待俺打進樊城,活捉了他,到丞相面前五馬分屍!」

  許褚一生的信仰便是丞相曹操,就算是他親爹膽敢背叛丞相,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大義滅親,更別說張遼了。說話之間站起身來,就要點兵出發。

  呂虔在一旁聽了,急忙上前阻止:「將軍不可輕信傳言!是真是假,還要定奪!」

  「且樊城有南蠻王的兵馬,連丞相都要畏懼三分。你我只有三千鐵騎,不能輕進。一旦有失,三千鐵騎有死無生,你我都擔不起這偌大的罪名啊!」

  「諸葛聞德詭詐多端,我看著或許是諸葛匹夫的奸計,也未可知!」

  許褚額角青筋暴起,面滿皆是油污,右手撫著腰間鋼刀的刀柄,瞪著眼沉思半晌,忽然哈哈大笑!

  「呂虔說的不錯,俺差點上了諸葛匹夫的當!」

  「張遼怎麼會背叛丞相?他要背叛早就背叛了,還要等到今天?」


  「而且他的家眷都在俺這裡,他要敢造反,俺就宰了他老婆兒子!」

  許褚一邊說著話,一邊重新歸坐,一掌拍開一壇酒的泥封,重新換過了酒碗,一碗接一碗的喝了起來。

  酒過三巡,正在興頭之際。

  忽然府外一名侍從急匆匆走進來,在許儀的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許儀不敢耽擱,急忙前來,再做稟報。

  「兔崽子,你又來攪擾俺的酒興!」

  許褚見許儀去而復返,一邊倒著酒一邊罵道。

  「啟稟父親,呂叔叔。丞相新派了兩千人馬入城,增援新野!現在兵馬已經到了城外,請示父親,如何處理。」

  許褚哈哈大笑:「你們看,還是丞相關心俺,唯恐俺人馬太少,不夠支用,因此再添兩千精銳!那還有說,豈有讓他們在城外過夜之理?驗查無誤之後,放入城中安置停當,糧草也要到位,莫要委屈了他們。他日丞相到來,俺可不想在丞相面前受到他們的埋怨!」

  許儀答應一聲,領命而去。

  呂虔微微皺眉,低聲說道:「將軍,人馬雖然雄壯,更勝往昔。但新野微薄之地,並無糧食收成。如今再添兩千張嘴的開銷,城中糧草即將告罄,恐怕支持不了幾天了!」

  許褚此刻酒意上涌,目光飄忽不定,帶著幾分醉意的說道:「且等明日再議!」

  ……

  次日早會,呂虔再提此事,許褚命許儀為使者,帶領三百精騎,往宛城催促糧草。

  許儀領命,引兵沿著大路疾馳。宛城到新野之間,此刻已經納入丞相兵馬控制的範圍,所以眾人也不擔心遇敵,放鬆警惕,只管向前。

  里程七十里,前面一處險峻之地,忽然從道邊山崖之後,傳出一陣呼嘯獅吼之聲。

  未等許儀眾人反應過來,嘶吼之聲大起,一彪人馬如飛而至,殺到面前。

  許儀約住眾兵,但胯下的戰馬不聽控制,噠噠噠連續後退數十步,寬闊的馬背微微顫抖,似乎已經是達到了極限的驚恐。

  其餘三百軍兵,胯下戰馬也各自驚慌,更有數人經不起馬匹的折騰,翻滾掉落馬下。

  只見對面數百人並排而至,人人都是土布包巾裹頭,身上穿著藤甲,手裡提著鋼叉、鉄刀。標槍等各色武器。

  而胯下所乘,更是駭人!

  有雄獅、惡虎、凶狼、猛豹,一個個嘴角饞涎滴滴扯絲,耷拉到地上,雙眼兇惡之中帶著貪婪,目視著對面的三百騎兵戰馬,腳下的前蹄在地上不住的摩擦,仿佛作勢上前,已經迫不及待!

  天空之中,更有數十隻飛鷹金雕,鳴嘯不斷,展翅飛來飛去,甚至馬背上的許儀,已經能夠在金雕俯衝的時候感受到他們振翅的風聲。

  南蠻王的御獸騎兵!!

  許儀雖然並未與他們交戰過,但其父許褚卻在樊城吃過大虧,差點命喪在南蠻王孟獲的首戰之中。而丞相的二十萬精騎,更是在靠近大營十里之外遭受了御獸騎的黑夜突襲,近半數被這些兇手撕咬而死!

  黑夜之中,那是一場毫無反抗的殺戮。

  好在此刻,還是白天,而且這裡離的新野並不遙遠,只要快馬加鞭,不須一個時辰,便能返回新野,這讓許儀驚惶的心略微鎮定了些。

  正在此時,忽然一聲馬嘶,一騎戰馬從山崖後轉出,來到御獸騎的前面。

  馬上之人,威武雄壯,麵皮微白,三縷短須,手中提著長刀,怒目而視,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張遼!!

  許儀震驚!

  果然流傳飛虛,張遼這廝真的投靠了劉備,果然在趙雲的樊城謀職,還成了孟獲御獸營的統領!!

  「無恥張遼小兒!背主投敵,有何面目立於陣前!」

  許儀大怒,拍馬舞刀,直取張遼!

  他也知道張遼乃是一員虎將,但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的自信心因為自己是第一虎將許褚之子而無限爆棚,更何況盡得張遼親傳刀法的張虎,還是他的手下敗將!

  張遼未及迎敵,身後的御獸騎如一陣旋風一般,猛衝過去,讓過張遼,與許儀的兵馬廝殺在一起。

  獅虎豺狼,縱越蹦跳的敏捷遠超戰馬,且戰馬面對獅虎凶獸,心有畏懼之意,早已不能完全聽從騎士的指揮。


  更何況便是這些久歷戰陣的老兵,又何時跟胡豹豺狼生死比拼過?

  慘嚎不止,吼嘯連連,許儀的騎士轉身之間便有十幾人喪生虎口。

  許儀抖擻精神,揮舞大刀,風雨不透。三名御獸騎想要切入,屢次衝鋒,都敗下陣來。

  「我來斷後,速退。回歸新野!」

  許儀驍勇異常,一邊下達撤退的命令,一邊死命抵擋,戰住群獸。

  鳩!

  一聲呼嘯,從天而降!

  咄!

  許儀只覺眼前一黑,一隻右眼的眼球,一杯俯衝而下的飛鷹啄爆!

  血流如注,沿著面頰流落,瞬間沾染了整個馬背!

  「撤!速撤!」

  許儀忍著劇痛,將手裡的單刀撒手扔掉,雙手扶在馬背上,疾馳而行。

  所幸跟隨的精騎,都是許褚多年征戰留下的心腹,百戰餘生的老兵,經驗豐富,扯住許儀戰馬的韁繩,一路往新野撤退。

  兵行二十里,忽然前面一彪人馬衝出,正是呂虔。

  呂虔帶領五百兵馬巡城,遠遠看到新野之兵逃竄回來,旗幟散亂,因此出來接應。

  呂虔讓過許儀,截住張遼廝殺。

  張遼的御獸營見靠近新野,不敢窮追,略戰了幾個回合。

  張遼大罵:「呂虔,若不是看在昔日情面,今日必要了你的性命!」

  隨即退卻,得勝而去。

  新野城裡。

  許儀渾身是血,躺在臥榻上一動不動,五名軍醫圍繞左右,不時的擦拭著從眼角流出的血跡。

  不遠處的烘爐上,煎熬的草藥沸騰著,發出濃厚的藥味。

  十幾名侍女丫鬟往來奔跑著,一片忙碌。

  「將軍,小將軍的性命應該無憂,只是這隻右眼……」

  眾軍醫圍在一起商量之後,來到許褚的面前,低聲稟報說道。

  「怎麼?」

  許褚坐在烘爐旁,一雙圓睜的眼睛在烘爐的火光照耀下,泛著兇惡的光。

  「小將軍瞳孔為鷹爪所傷,已經完全爆裂流淌殆盡,縱然是神仙到來,也是無能為力。恐怕這右眼嘛……我們已經盡力了……」

  老軍醫們跪伏在地,戰戰兢兢的稟告說道。

  「都是一群廢物!」

  許褚忽然長身站起,噌的一聲,將腰間的短刀拔出,在爐火之下閃著耀眼的光。

  「將軍,不可衝動!」

  呂虔驚愕,唯恐許褚一時怒氣填胸,將這些軍醫一刀一個全宰了。

  這傢伙上了頭,連丞相的髮小至交許攸都敢宰,何況這麼幾個無名之輩?

  「好你個張遼!不但投降了劉大耳朵,背叛了丞相,還欺負到俺的頭上來了!」

  「老子殺了你全家!」

  許褚怒極,刺啦一聲撤掉了身上的短衫,露出一身毛,板肋鐵肌,持著單刀,轉身便要去殺張遼的全家。

  「將軍!」

  「將軍不可!」

  呂虔急忙上前,雙手從後虎抱,攔腰抱住了許褚。

  許褚怒極,身子一甩,將呂虔整個人都甩了起來。

  但呂虔一招貼身靠,雙手入了死扣,任許褚如何甩動,始終無法擺脫。

  「將軍,容我說完!」

  呂虔一邊抱著許褚,一邊喘息著說道:「丞相信中,三令五申的告誡。一定保全張遼的親眷,不可有絲毫的怠慢。更不可傷害!」

  「將軍盛怒之下,出征之際,宰殺軍屬,違背丞相號令,縱然是丞相有心保你,眾將面前也不好交代!」

  「請將軍暫息雷霆之怒,徐圖商議對策。若丞相到來之日,必能給將軍滿意的答覆!」

  許褚如癲狂了一般,躥蹦了好一會,始終甩脫不了呂虔,不覺間怒氣便懈怠了,身子一停,癱軟在地上。

  「若張遼果然投降了劉備,等丞相到來之日。我想也會答應替你報仇。到那個時候,你要殺他背主之人的家眷,丞相恐怕也會同意,何必急於一時呢?」

  呂虔雙手的虎口都被許褚掙裂,汩汩留著血,兩隻胳膊止不住的顫抖著。

  「那就讓他們在多活幾天!」

  許褚沉默了半晌,手指著張遼家屬院的方向,怒聲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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