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我有意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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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千面滿臉驚愕:「我、我聽懂了,只是能一起過七夕的人當是兩情相悅,就算還沒談婚論嫁,也該是八字有一撇的人,屬下與公主……」

  「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那麼清楚麼?」蕭婷望著他,把僅有的一點羞澀全都拋開了,「風千面,我有意於你!」

  風千面聽到這話,差點一頭栽湖裡去。

  風吹湖水蕩漾,兩艘花船輕輕碰觸了一下,又微微盪開。

  風千面有些慌亂,一手撐在船帆上才勉強站穩,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好生與三公主分說。

  「屬下相貌平平、身份低微,實在不知公主為何會有意於我?」他儘可能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靜穩重一些,「還請公主不要跟屬下開這樣的玩笑。」

  「你這人……你這人平日看著挺機敏的,怎麼在這種事上像個木頭!」蕭婷忍不住想罵他了。

  風千面想說自己不是木頭,但一抬頭就看見三公主已經開始生氣了,他就默默地閉了嘴。

  蕭婷見他不語,兩艘花船又剛好靠在了一處,她直接就抬腳跨了過去,上了風千面所在的那艘花船的船頭。

  夜風徐徐。

  三公主裙袂飄飄,直接就朝風千面躍了過來。

  「公主!」風千面怕她掉進湖裡,連忙伸手扶住她。

  「虧你還知道扶我!」蕭婷本來挺生氣的,被他這麼一扶,氣又消了不少。

  風千面雖然在感情之事上挺木頭的。

  但人是真的好。

  花船因為蕭婷這一躍,往後盪開,隨波泛去,竟和她原來所在的那艘花船隔開了一段距離。

  眼看著,就越飄越遠了。

  「哎!」風千面收回扶過蕭婷的手,想高聲喊四公主他們靠過來,自己再把三公主送回去,可這望月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若是因為他這麼一喊,讓周遭眾人驚了公主玉駕,也十分不妥。

  他遲疑了片刻,已經有別的船劃了過來,把他們隔開了。

  風千面只得放棄這個想法,轉而朝三公主道:「公主,這船上不比平地,你反正那樣跳過來太危險了,下次千萬不能再這樣。」

  蕭婷聽到這話,心下道:

  他心裡果然是有我的。

  罷了。

  他木點就木點吧。

  我與他說得再清楚明白些就好了。

  蕭婷下定了主意,將雙手背到身後輕輕勾著,抬頭看著眼前的黑衣青年,「若不是你一直曲解我的意思,我至於直接跳過來麼?」

  她不等風千面接話,當即又朝風千面逼近了一步:「我方才若是掉入湖中出了什麼事,那也是因你而起。」

  「公主!」風千面往後退了一步。

  他往後退,蕭婷繼續走近他。

  就這樣一步、兩步、三步……

  花船就這麼大,即便在船上步子邁得小,風千面退到第三步的時候,後背也已經抵到船艙上,無處可退了。

  小花船的船艙,要彎腰才能進。

  可眼前這般情形。

  風千面是真的不敢妄動,「公主!公主你有話好好說,莫要再逼近屬下了,屬下實在……」實在有些慌!

  邊上有小船經過,活潑明朗的少年少女們瞧見他們這一幕,笑著喊道:「公子怎的這般害羞?」

  「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在前,你竟還躲?在下都要看不起你了!」

  「你這樣不行啊!」

  「小心姑娘把你踹下船!」

  少年少女們放聲大笑。

  風千面生平頭一次不好意思到想捂臉。

  他心道:要是三公主要把我踹下船倒也無妨。

  可現下這樣……

  「你看他們做什麼?看我!」蕭婷抬手把風千面的臉移回來,讓他只能看著自己。

  「公主……」風千面更慌了,臉肉眼可見地便變紅,「您、您有話就說。」

  「這不是正說著麼?」蕭婷語調挺軟的。

  但舉止怎麼都有點像是從秦灼那裡偷師學來了幾分。

  「我說有意於你,不是在同你開玩笑。」蕭婷正色道:「小時候,你假扮成花辭樹救過我,或許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可我從那日起,心裡便一直記掛著你。」


  當時她還很小。

  不懂是什麼喜歡。

  只是從那一天起,對蕭婷來說,世上最重要的人,除了母妃之外,又多了一個少年。

  那時候,她以為花辭樹就是救了自己的那個人,以為少年是為了救自己才落下病根,變成了弱不禁風的藥罐子。

  從那之後,蕭婷就開始替原本不太受寵的母妃,她拼命地在父皇面前討巧賣乖,成為備受寵愛的公主,不是因為貪圖權利,不是因為喜歡那些漂亮的首飾衣裳,只是因為,她想有能力讓那個救過自己的少年過得好一點。

  她想著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局勢變幻,那個少年有性命之憂,她也有救他一次的能力。

  當時年少,尚不識情為何物。

  只是命中注定,此生必有牽絆。

  那些心事太遠,太長,蕭雅不知如何同風千面說。

  她只挑了一二,同他講:「我以前對花辭樹好,處處幫他,都是因為我以為他是你。」

  只這一句,便讓風千面怔住了。

  從前那些年,三公主蕭婷待顏家質子的好,滿城皆知。

  風千面在各種消息之中奔走,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因為救下三公主一事,被公子罰去謝無爭身邊,那幾年頻繁在外奔走,他不知道,三公主是把公子當成了自己,才待公子那樣好。

  他不過就是在蕭婷落水之時,救了她一次而已。

  他這輩子救過的人多了。

  也被人救過好幾次。

  江湖中人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而那些出身高貴之人,總是以金銀酬謝,或者把救命恩人留在身邊,許以名利地位。

  風千面從來沒想過,三公主會把自己救過她這件事記得這樣久,記得這樣深。

  他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口來。

  蕭婷卻一直看著他,像是在等一個回答。

  「公子於我,亦有救命之恩,公主從前處處維護公子,還曾在公子逃離京城之時出手相助,什麼恩情都已經還了,所以不必再提。」風千面說著說著便低下頭去。

  「說話就說話,你低頭做什麼?」蕭婷見狀,立馬就伸手把風千面的頭抬起。

  風千面其實生得很俊俏,一襲黑衣,襯得他越髮膚白。

  只是他常年帶各種假面具,也不大用自己的真實樣貌,就沒什麼人記得他究竟長什麼樣子。

  只有蕭婷,時常站在皇宮的某處,默默觀察他。

  這人明明同誰都能說說笑笑的。

  不知為何到了她面前反倒如此慌張、惶恐。

  這讓蕭婷很不喜歡。

  她忍不住蹙眉問道:「我是生得很醜麼?讓你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不不不,公主玉貌花顏,再好看不過!」風千面連忙解釋道:「是我身份低微,不敢直視公主,唯恐冒犯了公主。」

  蕭婷道:「我不怕你冒犯,你看著我說話。」

  風千面頓時:「……」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一直看著公主。

  蕭婷的目光太過熱烈,他有些受不住。

  而且風千面的背一直抵在船艙上,蕭婷離他很近,幾乎是貼在他身上。

  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說話,他很難不緊張。

  而且邊上的花船畫舫來來去去,誰見了他這樣都想笑。

  風千面這麼多年待在暗處待習慣了,想這般暴露人前,被人當做熱鬧看,實在是破天荒頭一回。

  「三、三公主。」風千面實在有些遭不住,不得不開口道:「您能不能稍微離屬下遠一點,這、這樣好說話。」

  蕭婷沒有立刻退開,而是不太高興地說:「不要用尊稱。」

  「好,那我不用尊稱。」風千面輕聲道:「你能不能稍微離屬下遠一點,這樣好說話。」

  「行啊。」蕭婷見他這樣聽話,又覺得邊上這人來人往的,他們一直貼這麼近說話確實不合適,便退開了一步。

  望月湖四周的煙火還一直在不停地綻放。

  她這一退。


  風千面就看見漫天煙火里,美人裙袂飄飄,比花火還要絢麗。

  他看愣了。

  「喂!」蕭婷還在等他說點什麼呢。

  結果這人不知道發什麼呆,又不出聲了。

  她伸手在風千面眼前晃了晃,「我已經退開一步了,你倒是說話!」

  風千面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婷道:「別再說你身份低微配不上我這樣的廢話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長姐登基做了女帝,可以讓我隨著自己心意挑選夫婿,又不是為了鞏固權勢聯姻,要什麼身份高貴啊,我只要我喜歡!」

  饒是風千面這樣一直覺得自己身份低微,應該娶尋常姑娘的人,也被三公主這一句「我只要我喜歡」攪動了心。

  直白又熾烈的喜歡,誰都無法抵抗。

  蕭婷一直看著風千面,等待他的回應。

  先前廢帝在位時,她險些被送去西南,是蕭雅自願替嫁,她才得以留在京城。

  可是自那不久,又被人覬覦。

  婚事總是不遂人意就算了,還差點被蠱惑廢帝修仙煉藥的妖道投進丹爐里煉所謂的長生丹藥。

  雖說大興江山改天換地,也不過幾年之間。

  可她也經歷了許多事,深知人這一生變幻無常,有喜歡的人已經很好了。

  若能在一起,那便更好。

  「可我又有哪裡值得公主這樣喜歡呢?」風千面沉思良久,問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

  他與公子相伴日久,花辭樹相貌絕佳,宜男宜女,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能收穫一大片芳心。

  後來到了謝無爭身邊,無爭公子品行皆優,良善溫柔,連阿夢那樣的殺手都為之傾心。

  顧公子富可敵國,相貌好的沒話說。

  晏相大人清冷孤傲,甘為一人折腰。

  連初五那個狼少年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讓人見之難忘。

  風千面成日混在神仙堆里,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只記得自己成天蹲屋檐,躲在暗處,連七夕這樣的日子都穿著一身黑。

  要不是怕在人多的地方的穿夜行衣會被人當成刺客,他都恨不得夜行衣來。

  想他如此邋遢隨意的人,怎麼配得上三公主的喜歡?

  風千面越想越覺得自己不配,不由自主地又低下了頭,「公主許是因為當年曾被我所救,心中一直記這事,因此誤將感激當作喜歡。」

  他幾乎已經給此事下了定論。

  蕭婷卻說:「不是,不是這樣的!」

  風千面抬頭看向她,緩緩道:「公主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湖上船多人雜,屬下送公主去與四公主她們會合。」

  他說著就轉身去抽出搭在床沿的竹竿,俯身划船帶著蕭婷去找蕭雅她們。

  這樣玉貌花顏的公主殿下,親口說著喜歡他,他怎麼可能不動心?

  可他心裡更清楚地知道,不該仗著當年的一點點恩情高攀公主。

  這種誤以為的喜歡,只要說清楚,過幾天自然就消失了。

  他這樣想著,越發覺得該讓三公主自己清醒過來,不能趁機攀附。

  蕭婷見他竟連聽都不願聽了,氣得小臉漲紅,嬌喝道:「你這木頭!」

  木頭低頭不語,竟是一副不管任罵任說怎麼都不還嘴的做派。

  蕭婷更生氣了。

  她跟風千面一時說不清楚,想起了這些天看得那些話本子。

  話本子上頭寫,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

  只要功夫深,沒有事不成。

  蕭婷把這兩句話默念好幾遍,她站在船頭,高聲喊道:「風千面——」

  誰知剛喊出了一個名字,邊上不知出了什麼事,花船畫舫連環撞,也撞上了他們所在的這艘小花船。

  船一晃,蕭婷站不穩,轉眼便掉入湖中。

  「救、救命!」她在水裡撲騰著,驚慌失措。

  「公主!」風千面見狀心驚不已,立馬就扔掉竹竿,跟著跳了下去。

  他記得三公主不會水。

  邊上船船相撞,好些人都掉進了湖裡。

  周遭吵吵囔囔的。

  風千面只顧得上蕭婷。

  他如同多年前那個涼夜一般,毫不猶疑地一頭扎進湖水裡,徑直朝蕭婷遊了過去,在水裡托起了她的腰身,將她拖出水面。

  周遭都是水,風千面說不出話,滿心想的都是:

  三公主!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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