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先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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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教我。

  晏傾上一次聽到花辭樹說這話已經是十多年事了。

  阿四剛被帶回顏家的時候瘦瘦小小的一隻,什麼都不懂,卑微且怯懦看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閃閃的。

  後來他們兩個在顏家相依為命許久,阿四才敞開心扉,遇到不懂的,就會拉著他說一句「兄長教我」。

  沒曾想,時隔多年,再聽到這句話,竟是花辭樹急著娶夫人。

  「這有何難?」晏傾笑道:「你先把你原本是如何打算的,說與我聽聽。」

  「好。」花辭樹看見晏傾笑了,難免有些窘迫,但一想到林澤,又覺得這點窘迫實在算不得什麼。

  他立馬就把原本打算好的那些月下花前、煙火畫船都跟晏傾說了,連帶著花滿天那些老套主意也講了一遍。

  說完之後,花辭樹神情專注得看著晏傾,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晏傾徐徐道:「老神醫的主意其實也不是不行。」

  「我師父那主意實在老套,而且林澤要是真不答應,我還能真的把她推下水不成?」花辭樹問完,不等晏傾回答,就自己把話接上了,「這肯定不行!」

  退一步說,他放了話,結果林澤不答應,他沒法做出推林澤下水這樣的事。

  那是心上人啊。

  對著心上人,怎麼做的出這樣的事?

  晏傾看著花辭樹,語調幽幽道:「我還沒說完。」

  花辭樹頓了頓,「是我心急了,請兄長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老神醫的主意也有可取之處。」晏傾緩緩道:「只需調換一下即可。」

  花辭樹聽是聽明白了,就是有點不太確定,輕聲問道:「兄長的意思是?」

  晏傾道:「你與林澤同乘一船至湖中央,再求愛一回,若她不答應,你從船上跳下去。」

  花辭樹聞言頓時:「……」

  花美人心裡後悔極了:為什麼我要跟晏傾說師傅出的餿主意?

  若非若此,他多半還能給我出個好主意。

  現在……現在,他八成就是等著看熱鬧。

  「兄長若是事忙,沒空幫我大可直說,不必這般敷衍我。」花辭樹說著轉身欲走。

  「我何曾敷衍你了?」晏傾叫住他,一本正經地說:「若是就此如了你的意就好,若是林澤看著你跳湖都看著你跳湖都無動於衷,那她對你確無半點情意,你也該就此死心。」

  花辭樹聽了,又覺得此話甚有道理。

  他又向晏傾討教了幾句。

  別看這法子簡單,但不同的人用,結局就大不相同。

  花美人在偏殿待了許久,回到府中時,風千面已經派人送了兩回消息過來。

  說林澤起初一直在西廂房中坐著。

  坐了大約一個時辰,忽然開門出來,就把府中管事們忽然就叫了過來,開始過問林家的那些生意,尤其是煙花,各個鋪子都不讓賣了,不知道她是怎麼打算的。

  就這樣,風千面的人一個時辰過來一趟。

  花辭樹得了消息之後,府中除去辦事的人也回來說,京中的煙花鋪子都關門了。

  這馬上要七夕,本該是煙花等物大賣的時候。

  這些鋪子在這種日子關門著實奇怪。

  不過花辭樹已經從風千面那邊得知是林澤的意思,倒也不意外,只是他想不通林澤此舉何意,到了夜間,躺在榻上也一直輾轉反側。

  花辭樹實在睡不著,風千面那邊有一直派人送消息來,他糾結再三,讓人傳話給風千面,讓他不用盯著林府那邊了。

  風千面接到這話之後很是不解,又來花府跑了一趟。

  花辭樹道過謝,讓他早些回歇息。

  無論明日結果如何,那都是明日的事。

  此等煎熬,就讓他一個人煎熬吧。

  林澤想做什麼,要做什麼,自當由她。

  若有不如他的意,還能連夜跑去阻止不成?

  第二日天亮,便是七夕。

  管事來回稟,說花船已經備好了。

  花辭樹在府里換了一下午的衣衫。


  玄色太沉,紅色太艷,最後他挑了一身墨綠長衫,玉冠束髮,對著銅鏡照了許久,覺得少了點什麼,又不願想顧長安那般那哪手裡都拿著摺扇,就拿了支碧玉蕭。

  他出門時正是傍晚,望月湖旁已經有許多少年少女聚齊在此。

  少女們一個個盛裝打扮,少年們也不遑多讓。

  往年的七夕,一般都是夜幕降臨後,月上柳梢頭之時,姑娘們才會姍姍來遲,如今民風開放,女子也越發落落大方。

  花辭樹一手把玩著碧玉蕭,從人群中穿行而過,從馬車停靠之處走到望月湖旁,短短的一段路已經有七八個姑娘上前來示好。

  他微微頷首,算是道謝也算是致歉。

  不曾與她們有半句言語。

  管事引著他行至自家花船前。

  花辭樹上了花船,在船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同管事和船夫道:「你們先回吧。」

  「大人!」管事一聽這話,有些擔憂地奉勸道:「今日是七夕,大人這樣的容貌風姿,在望月湖這等人多的地方只怕危險得很,小的還是留下保護您吧!」

  花辭樹已經連著兩天沒睡好了,這會兒正想一個人靜靜,好好地想想自己跟林澤到底能不能成。

  他心中焦灼,一開口就沒好話,「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保護我?」

  管事頓時:「……」

  船夫見狀,幫著勸了一句:「今日七夕,望月湖上船多,跟下餃子似的,小的要是此時就走了,到時行船若發生碰撞……」

  「你們能不能盼我點好?」花辭樹實在忍不了了。

  這好好的七夕,管事怕他遇刺要留下保護。

  船夫怕他翻船沒人救,要留下……

  船夫和管事見狀,連忙說了幾句「大人福運昌隆,肯定不會遇刺、肯定不會翻船」之類的話。

  花辭樹給了他們一些賞錢,可算是打發走了。

  他一個人在船頭坐了許久。

  看天色逐漸暗下來。

  看明出西山。

  看不遠處的少年少女欣喜若狂。

  無意間瞧見一個姑娘忽然踮起腳尖,親了身側的少年一下。

  看周圍那些人笑著起鬨。

  花辭樹轉動手中的碧玉蕭,應付了好幾個小姑娘,過分的是,竟然還有少年紅著臉跑來對他示好。

  花此時差點抄起碧玉蕭當打狗棒打過去。

  他從前男扮女裝,被瞎了眼的男子愛慕就算了。

  現在他穿的是男裝,竟還有男子湊上來。

  花美人惱了。

  「花兄!」林澤卻在此時忽然出現。

  花辭樹抬頭看去,只見林澤今日穿著藕粉色對襟襦裙,廣袖翩翩,披帛被夜風吹得飄逸紛飛,猶如神仙妃子一般。

  今日的林澤妝容精緻,戴朱釵,配玉環,是花辭樹認識她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如此盛裝打扮。

  他一看見她,立馬就顧不上生氣了。

  花辭樹朝對自己示好的那少年說:「我心上人來了。」

  他說話時,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澤身上。

  怒氣散去,笑意橫生,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些對花辭樹示好的少年少女們也識趣得很,聽到他說這話,立馬就散了。

  林澤走上前來,微微笑道:「我來的似乎有些不是時候?」

  「我在等你,你什麼時候來都正是時候。」花辭樹伸手將她牽上了船。

  林澤有些招架不住。

  毒舌如花辭樹,有一天開始說甜言蜜語,只怕換誰都招架不住。

  她笑了笑,由他牽著上了船。

  滿船的花。

  船艙里溫著酒。

  案几上放了不少糕點。

  酒香混著花香,還帶了些香甜的氣味。

  花辭樹在船頭解開了繩索,花船離岸,隨波泛泛,朝湖中央去。

  林澤剛在船艙中坐下,花辭樹就進來了。

  兩人相對而坐。


  花船搖搖晃晃的。

  連帶著燭火光也在晃。

  「我想好了。」林澤抬頭看著花辭樹,眸色清亮,「我的確對你有意。」

  花辭樹怔了怔。

  他沒想到林澤會這麼早來。

  更沒想到她一來,就說想好了,的確對他有意。

  林澤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繼續道:「我從不與人共飲一壇酒,喝一碗參湯,從一開始你對我而言,就與旁人不同。」

  「芊芊……」花辭樹傾身過去想抱她。

  林澤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你等一下,讓我把話說完。」

  花美人的稱號不是白喊的。

  每次花辭樹靠她那麼近,她就心亂如麻。

  若是親了抱了,那必然要連原本想說什麼都忘到天邊。

  「你我這樣的人,談情說愛也好,互利互助也罷,都不是立刻就能成的事,所以……」林澤把自己思慮良久的時,簡化成兩三句說了出來,「你我可以先試試。」

  花辭樹感覺自己馬上就能得到想要的,又似乎不是他想要的,低聲問道:「何為試試?」

  「試試就是……先試試。」林澤原本想的挺清楚的,到了花辭樹跟前,被他這樣看著,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覺得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有點像在欺負他。

  「你說的清楚些。」花辭樹極盡耐心,語調溫柔道:「你儘管說,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拒絕的。」

  林澤聽到這話,心裡愧疚感更重了。

  但那是她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該說還是得說。

  「就是,咱們先不提談婚論嫁那些事,先試著處處。」林澤正色道:「喜歡這種東西,不一定長久,現在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好像不會的都可以學,什麼都可以遷就對方,但時日一久難免會累,到時候要是……」

  她停頓了一下,也不必把話說的太明白,「也不至於讓彼此難堪,讓身邊的人都跟著不自在。」

  花辭樹聽她這樣說,雖心中不悅,但也能體會林澤定是因為這事苦思良久。

  她能說出這樣話來,必然也是極其重視這件事。

  極其重視他。

  既然如此。

  他也不能做那步步緊逼之人。

  只要心中有情,何必急於一時。

  她今日能來赴約,已經很好很好了。

  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

  「好。」花辭樹輕聲應允,「那我們先試試。」

  「你答應了?你居然……就這樣答應了?」林澤愣住。

  她自己在琢磨這事的時候都覺得,不跟花美人談婚論嫁,讓人家先跟自己談情說愛這事很是無恥。

  可她又不能放花美人鴿子,讓他在此苦等,卻等不到人。

  所以想來想去,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先跟花辭樹說一說。

  不管結果如何,她總得來一趟。

  而且就算花美人不答應,那也是應當的。

  結果他……答應了。

  都沒猶豫一下。

  「不答應還能如何?跳湖逼你立刻就嫁給我嗎?」花辭樹想到先前想過要做的那些事,自己都覺得頗為可笑。

  臉可以豁出去不要。

  但該給夫人的安心,那是一定要給的。

  不能只管自己高不高興。

  夫人歡不歡喜,才是最重要的。

  林澤被他一句跳湖給鎮住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輕聲問道:「你當真這樣想過嗎?」

  花辭樹道:「當真,你來之前,我還在看在哪處跳人比較少,免得旁人受驚船船相撞誤傷到人。」

  林澤聞言頓時:「……」

  還好她來得早,且一來就先把話說開了。

  若是真讓花美人上演跳湖求婚那一幕,明日她倆就成大興朝第一笑談了。

  花辭樹看著她面有驚色,抬手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酒遞給她,「開玩笑的,我又不是晏傾,哪裡做得出這種事。」

  林澤已經被他的當真和開玩笑搞得滿心凌亂,接過酒杯剛抬頭要引,花辭樹忽然舉杯跟她碰了一下。

  「這第一杯酒,我先謝過芊芊,今日來赴此約。」他說完,便舉杯一飲而盡。

  林澤跟著將杯中酒飲盡了。

  她生怕花美人緊跟著就來第二杯,連忙伸手將酒壺摁住了,「話還沒說完呢,這酒還是晚些再喝。」

  「好。」花辭樹一副什麼都好商量的模樣,「你要說什麼,儘管說便是。」

  他越是這樣,林澤越總有種玩弄花美人感情,白嫖他的錯覺。

  罪過,真是罪過啊。

  她心中默念這一句,思忖著怎麼說比較合適。

  花辭樹等了許久,才開口問道:「不如你跟我說說,先試試究竟是怎麼個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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