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我是真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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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澤一聽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始亂終棄……這話又是從何而來啊?」

  「從何而來,你是要我從頭再給你說一遍是吧?」花辭樹今天既然裝病進了這林府,就沒打算就這麼出去。

  這些時日得了顧長安的傾囊相授,撇去顧大人那些自以為是的厲害之處,其實最有用的一點,那就是不要臉。

  他算是看明白了,要臉是娶不到夫人的。

  顧長安已經親身試過,確認有用。

  不是誰都能像謝無爭那樣,只要耐心等,就能把人等回來的。

  花辭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見林澤不接話,立馬便要給她從頭捋一遍,好好講講她是如何始亂終棄的。

  「不不不……不用再說了。」林澤實在不願回想自己跟花辭樹那天晚上的事,連忙道:「你這時隔太久忽然提起,我心裡有點亂,你給我幾天時日,讓我好好緩緩。」

  「行啊。」花辭樹答應得很爽快。

  就是太爽快了,讓林澤有點不適應。

  這人剛才還步步緊逼,怎麼忽然一下子又這麼好說話了?

  她心裡正疑惑著。

  下一刻,就聽見花辭樹又道:「你想緩幾日就緩幾日,我就在此這住下,等你想好為止。」

  「你……你這!」林澤頗有些無言以對。

  京城就這麼大,花辭樹若是在她府里住下,這事不出半日,就會被傳得滿城皆知。

  朝中這些還未成婚的年輕大臣們,本來就是書生們寫話本子的首選。

  更何況,花辭樹還是五權臣之一。

  更不巧的是林澤自己,是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的典範。

  他倆若是出了什麼風月傳聞,那簡直不得了!

  林澤想了想,覺得這事還是要速戰速決得好。

  「花兄啊。」她靜了靜心,定了定神,才再次開口道:「咱們同朝為官,先前在東臨也算是有幾分同甘同苦的情義在的。」

  花辭樹聽到這話,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林澤見狀,便繼續道:「你若是忙裡偷閒,想找個人一起嘗嘗風花雪月,消遣消遣,我倒是可以奉陪。可你若是見長安兄和無爭他們都成親了,也有些意動,想成親想娶夫人,還是換個人吧,我真的不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消遣可以,成親不行?」花辭樹皺眉道:「難道我對你而言,就是只能消遣一時,不能相伴長久之人?」

  林澤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道:「不,不是花兄不好,而是我……」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才繼續道:「我自小被當做兒郎養大,不曾學過針線女紅,相夫教子之道更是半點也不懂。若非陛下厚愛,我這一生,大概會一直假扮男子。」

  她同花辭樹說:「即便得了陛下恩典,可以恢復女兒身,我平日裡也還是喜歡著男裝,心中所思所想,也跟閨中女子大不相同,因此,我從來沒想過要嫁人。」

  其實林澤也不傻。

  花辭樹是神醫弟子,雖說先前在戰場上一直都是負責救治傷兵,但總有忽來的敵襲、叛軍潛入後方等等突發狀況,花辭樹仗劍殺敵的時候也一點都不含糊。

  怎麼可能連個粽子射不到。

  怎麼可能在迎親人群里,險些被人撞折胳膊。

  無非是花辭樹願意在她跟前示弱搭話,她願意裝傻與他多說兩句而已。

  其實要是不戳破那張窗戶紙,能一直那樣也是很好的。

  但花辭樹今天不知怎麼了。

  忽然就把窗戶紙給捅破了。

  打了林澤一個措手不及。

  林澤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說的話坦誠至極,「因為我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夫人,也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母親……」

  她的阿娘,是個給做外室的,偷偷摸摸地住在外頭的宅子裡,在林澤的記憶里,阿娘脾氣很不好,總是哭總是鬧,一個月甚至好幾個月才能見到那個男人一面,在那個男人面前卑賤至極。

  阿娘接連生了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卻在外頭的宅子熬了五六年才被接回府中。

  就在進府前,林澤的哥哥得急病死了,阿娘生怕沒了兒子就進不得府,就謊稱是女兒死了,讓她假扮成哥哥。


  世上沒了芊芊。

  她以哥哥身份進了林家主宅,得到了一個新名字,叫做林澤。

  這一扮,就是十幾年。

  阿娘死在了林府後宅的算計爭鬥之中,她只能獨自一人守著秘密給那些不成器的收拾爛攤子、給林家賣命,慢慢地長大。

  她見過了林府後宅那些女子的爭鬥,生怕自己有一天也變成那麼可怕的模樣,寧可假扮一輩子的男子,也不願成為被困於後宅的無知婦人。

  這些話,林澤不知道怎麼跟花辭樹說。

  她只能說,不知道怎麼做一個好夫人、好母親,因為她不曾見過。

  也無人教她。

  花辭樹聽到這話,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他起身下榻,緩緩道:「我以前也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喜歡的人。」

  每天都在想如何活下去,哪有心思去想什麼情愛、將來。

  「可是,芊芊,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心動的滋味。」花辭樹看著她,正色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一想到餘生若能與你相守,我願意窮盡一生去學。」

  同樣都是自小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

  舉步維艱地長大。

  每一天都在為了活下來了而慶幸,又為明天要如何保住性命而憂慮。

  何其相似的兩個人。

  連心中所想都近乎相同。

  花辭樹明白林澤心中所想,願意為她除去所有憂慮,耐心至極。

  這樣的花辭樹,林澤說不心動是假的,只是她這麼多年小心謹慎慣了。

  看到天大好事砸到自己頭上,也不敢馬上伸手去接。

  林澤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花兄,你這樣,我真的……」

  「芊芊,你不要說什麼對我沒有那個意思的話。」花辭樹直接打斷了她,「那天晚上,你喝了我喝過的酒,可以說最後糊塗,可今日你再清醒不過,卻飲了我飲過的參湯。」

  「這……」林澤哪曾想他會拿這事出來說。

  早知道那人參再貴,也不能省這個銀子!

  她無從解釋。

  「同一個碗。」花辭樹已經再次開口。

  他問林澤,「你不是那般隨意的人,扮作男子時,也不曾與旁人用一個杯子喝茶飲酒,用一個碗吃飯喝湯。你事事謹慎,唯獨對我不似對旁人那般涇渭分明,講究男女有別,難道這還不算有意嗎?」

  林澤根本無從分辨。

  她對花辭樹,本就與旁人不同。

  關鍵是旁人也沒有美人這般美貌啊。

  可這話也不能這時候說。

  林澤扮作男子混進男人堆里沒有半點破綻,行為舉止都從容得很,但很多小事只有她自己才會注意到。

  共用杯子湯碗這種事,放在江南那些貴公子裡頭,個個都分外講究,自然不會混用。

  但是跟在陛下征戰的時候,在軍營裡頭不知道什麼就會忽然開戰,能有的吃就趕緊吃,有的喝就趕緊喝,誰還有空講究?

  林澤只能偷偷講究,但這種小事,為什麼花辭樹也會知道啊?

  她真的有點搞不懂花大人心裡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了!

  「你要是真的緩一緩,那我給你一天時間。」花辭樹卻在此時忽然退了一步,「明日是七夕,我在望月湖等你,若你想好了,就來見我。」

  林澤聽到他退步,心裡並沒有放鬆的感覺。

  一天時間。

  她心裡這麼亂,也不知道能不能理清楚。

  不過有一天,總比馬上要說出個答案來要些。

  「好。」林澤輕聲答應了。

  「那我先回去了。」花辭樹理了理凌亂的衣衫。

  兩人就站在榻前說話,他忽然做這樣的動作,就像是兩人剛做了點什麼似的。

  林澤想說什麼,又沒好意思張口。

  畢竟花辭樹方才說的那些話,已是求愛無疑了。

  她模樣生得是不錯,但是以前女扮男裝的時候,總被人姑娘嫌棄太過唇紅齒白,後來換回女裝,又跟朝中同僚們早就處成了兄弟,連顧長安那樣天天喊著要娶夫人的,最恨娶的那幾個,都沒考慮過她。


  算起來。

  花辭樹是第一個說喜歡她,為她心動的人。

  林澤為此愣了許久。

  直到花辭樹說走,她才回過神來,抬頭道:「那我送送你。」

  「你還是別送了。」花辭樹看著她略有些紅腫的唇,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唇,「現在出去,你更說不清楚。」

  林澤見他如此動作,立馬就走到銅鏡前去照了一下。

  這一照,她立馬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花辭樹方才那哪是親啊,明明是咬!

  「我以前也沒親過別人,不太會,以後一定好好學。」花辭樹見她這般反應,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林澤捂著嘴,回頭看他,不,是瞪她。

  花辭樹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越發喜歡。

  這般喜歡,便不由自主地多說了兩句,「你方才不是問我為何要時隔這麼久忽然提起那天事嗎?其實我也同你一樣,我在想我到底懂不懂什麼是喜歡?能不能一直對你好?」

  花辭樹的語氣很認真,「我想了好久好久,小心翼翼、重重偽裝,試了一次又一次,才確認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居然會為了跟她一起射到了一個粽子而雀躍許久。

  可以因為跟她多說了兩句話,回府之後高興地一晚上都睡不著。

  同樣的糖,他自己買的,別人給的,都沒有林澤餵的甜。

  什麼是喜歡?

  花辭樹上朝的時候,看見林澤的時候,脈搏都比見到別人的時候跳得快。

  「我不太會說話。」花辭樹說著說著忽然低下了頭,「說不出什麼動聽的情話來,反正……明日七夕,望月湖旁,不見不散!」

  他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就像個情竇初開,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示愛,又生怕被喜歡的姑娘一口拒絕了的少年似的轉身走了。

  還走的極快。

  「哎……」林澤反應過來,開口想叫住他。

  結果花辭樹已經走的沒影了。

  林澤想出去,又想起自己紅腫的嘴唇,又轉身在桌邊坐下了。

  「花辭樹喜歡我?」她喃喃自語一般道:「他居然是真的喜歡我?」

  而不是一時興起,尋個樂子。

  花辭樹是個能演的,林澤知道。

  她也願意奉陪。

  畢竟花大人如此貌美,她一點也不吃虧。

  但今日,他吐露一番真心,反倒把林澤給難住了。

  之前在東臨的時候,林澤奉命與花辭樹一起善後。

  每日事忙,誰也沒空去琢磨什麼情愛之事。

  最親近的事,也就是林澤體寒,每每來月事的時候就痛不欲生,花辭樹替她診治調養,照顧了許久。

  只是林澤這毛病,一半是自娘胎帶來的,一半是為了女扮男裝讓人看不出破綻用藥所致。

  十分難救。

  而且林澤自己還是個痛的時候要命,不痛就拋到腦後去的人,因此還被花辭樹甩臉。

  當然,若非那時候花辭樹對她甩臉,林澤多少都會覺著這花大人對自己有意思。

  畢竟那時候,她來月事的日子,花辭樹比她記得還清楚。

  花大人會在下雨的時候,給冒雨而行她撐傘,會在天黑時乘馬車來接被事情耽擱在城外的她回家,種種行徑難以言明……

  可就在她覺得什麼都沒有的時候,花辭樹又在今天說,其實他也不懂什麼是喜歡,還說「想了好久好久,小心翼翼、重重偽裝,試了一次又一次,才確認我是真的喜歡你」。

  好久是好久。

  從東臨那會兒到現在,都兩年多了。

  兩年多的時間,陛下與晏相重歸於好,顧大人娶了小牡丹,連無爭都等到了他的阿月。

  花美人的心思卻還停留在那一夜。

  林澤都不知道該說他萬分鄭重思慮周全呢?還是頭疼這人怎麼這麼會攪亂人心?

  本來你情我願的話,淺嘗風月也無不可。

  可花大人這一上來就是真心,就是一輩子的,還真叫人難辦。

  明日、明日就是七夕。

  望月湖……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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