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漁夫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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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眾舞姬踏著樂聲翩然而來,她們穿著七彩的長裙,雙臂間挽著丈許長的輕紗,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在瑤池之上翩然起舞。

  宣平帝看慣了歌舞,本並未過多放在心上,可此時卻也放下了酒盞,全神貫注的欣賞起來,手指還隨著樂點輕輕叩擊桌案。

  慧妃見狀終於略略鬆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承辦宮宴,必須要做的盡善盡美向陛下展現她的能力。

  她知道宮中那些歌舞已經無法讓陛下提起興趣,所以她一早便派人去各個樂坊打探,尋找讓人耳目一新的表演,果真讓她尋到了!

  這雲袖舞乃由舞姬揮舞丈許長的輕紗,舞姿妙曼,裙擺搖曳、輕紗舞動間縹緲如仙境。

  一時間君臣皆全神貫注的望向園中的舞姬,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就在這時,忽有一身穿月色舞裙的少女踏著蓮步而來,宛若在霞光中綻放的一朵雪蓮,乾淨清澈不染塵埃。

  她手中的輕紗有幾丈長,在她手中卻揮動自如,宛若有了生命一般。

  她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一顰一笑皆清麗如花。

  宣平帝向前傾了傾身子,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儘是欣賞之色。

  慧妃輕輕勾唇。

  姜媛蠢在妄圖獨享聖寵,所以才會輸的一敗塗地。

  可如她與德妃這般年紀早就不看重那點寵愛了,只要皇帝的新寵是自己的人,那他寵愛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眾人也都心領神會,只怕今日之後陛下的後宮又要多一位佳麗了。

  只並無人在意此事,一個舞姬而已,就算得了寵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白衣舞女手中的輕紗越舞越快,宛若游龍,看得眾人投入忘己。

  宣平帝更是笑吟吟的敲著桌案,想到今夜的春宵一刻便不由揚起唇角。

  眾人看得忘乎所以,沒人注意到那雪白的輕紗下忽然掠過一抹寒芒。

  白衣舞女忽然將手中的輕紗朝著宣平帝的方向甩了出去,那道冷芒直朝宣平帝的心口刺去。

  宣平帝本還覺得這是舞女在與他暗送秋波,待他發現輕紗一端拴著的匕首時為時已晚。

  他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眾人也都瞠目結舌,突如其來的變故甚至讓所有人都忘了發出聲響。

  最後還是坐在宣平帝身邊的德妃先行反應過來,她大呼一聲,「陛下小心!」,而後用力拉拽宣平帝。

  那匕首雖避開了要害,卻還是劃破了宣平帝的手臂。

  而那舞女見一擊不成立刻咬破了早就藏在齒縫中的藥囊,她恨恨的看著宣平帝,怨毒的目光讓原本清麗如仙的她瞬間淪為了惡鬼,「狗皇帝,你罪孽深重,定有天收,我便是死也會拉著你一同陪葬!」

  說完,她吐出一大口黑血,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宣平帝驚魂未定,德妃慌忙道:「快傳御醫!陛下受傷了!」

  劉善這才反應過來,一面派人去傳御醫,一面指揮侍衛前來護駕。

  宣平帝臉色陰沉如墨,大怒道:「現在護駕還有什麼用,等你們反應過來朕早就被刺殺了,一群沒用的東西!」

  群臣不敢辯駁,連忙跪地請罪。

  宣平帝視線冰冷的自他們身上划過,一群酒囊飯袋,竟連個刺客都防不住,「薛澤,此人竟敢行刺聖駕,務必要給朕查出個水落石出。」

  他看著地上的少女屍身,眼底泛起濃濃的血色,「便是死了也要將她挫骨揚灰,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劉善連忙應下,不敢在此時多說一句。

  宣平帝仍舊無法發泄心中的滔天大怒,冷冷看著慧妃,咬牙切齒道:「這便是你準備的宮宴?這便是你精心為朕準備的驚喜?

  你是不是等不及了,這便要殺了朕取而代之?」

  這句話實在誅心,嚇得慧妃六神無主,登時跪在地上指天起誓,「陛下,臣妾對陛下絕無二心,此事只是一個意外,臣妾只想著給陛下尋些新鮮的歌舞,未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獻王也連忙表態,「父皇,這宮宴是母妃籌備的,出了這等事母妃難辭其咎,她怎麼有意如此呢?還請父皇明察啊!」

  每一個都說自己冤枉,每一個都說自己忠心,可他豈會不知他們的那點小心思!

  想到此處他深深看了一眼身側的德妃,她眼中滿是關切擔憂,方才若非她拉了自己一把,自己怕是要命喪黃泉。


  他將手搭在德妃肩膀上,動容道:「終究還是貴妃待朕情真意切。」

  德妃眼中盈著清淚,抿著唇搖頭道:「貴妃也好,德妃也罷,只要陛下平安無事哪怕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也甘願。」

  見德妃不費吹灰之力便重回了貴妃之位,慧妃只覺心裡堵得慌,她忙上忙下這麼多天最後竟是給他人做嫁衣!

  宣平帝似要還要說什麼,可他突然覺得頭暈目眩,身子也隨之晃了起來,德妃手疾眼快的攙扶住宣平帝,焦急的詢問道:「陛下,您怎麼了?」

  劉善則突然瞪大了眼睛,指著宣平帝的手臂驚恐的道:「血變成黑色的了,那匕首上有毒!」

  而宣平帝也在聽到這句話後暈死在了德妃懷中。

  宮裡頓時亂成一團,宮人們手忙腳亂的將宣平帝抬回了掌乾殿,德妃慧妃與幾位皇子公主皆隨行至了掌乾殿。

  眾臣擔憂龍體,便也未散去皆候在御花園中等著消息。

  眾人的心一時都亂了,如果陛下真有個三長兩短,那這三位皇子豈不都要爭個你死我活,屆時大越必亂啊!

  絳卓眼中泛起光芒,如果大越皇帝被毒死了,朝堂勢必動亂,屆時他們南疆便有機會了!

  蘇鈺與雲嫣然相視一眼,兩人的目光都是一樣的平靜。

  雖然今日發生的事太過出乎意料,但蘇容現仍是太子,未如前世一般被廢棄掉,扶他登基名正言順。

  即便會亂上一陣子,但云嫣然相信蘇鈺有這個能力幫太子坐穩江山。

  好在掌乾殿很快傳來了消息,宣平帝的確中了毒,但好在毒性未擴至心脈,無性命之憂。

  眾人狠鬆了一口了,絳卓眼中的光卻一下子黯淡了。

  真是可惜了……

  不過宣平帝雖保住了性命,卻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御醫需將染毒的皮肉剜出,刮骨療毒,其痛苦可想而知。

  宋茹兒看了雲嫣然一眼,雲嫣然會意,兩人抬步行到了一處無人的位置。

  宋茹兒眼睛已經哭紅了,但臉上並無一絲驚懼委屈之色,而是淡聲道:「陛下遭了這麼大的罪,他只會愈加惱怒,慧妃母子勢必會受牽連。」

  且德妃救駕有功,早晚會恢復貴妃之位。

  宋茹兒望著雲嫣然,低聲道:「德妃先前吃了那麼大的虧,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和寧王要早做打算。」

  雲嫣然頷首,淺笑道:「二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數,反是你在宮裡更要小心謹慎。」

  宋茹兒勾唇笑了笑,帶了兩分自嘲的意味,「以前我覺得宮裡很可怕,現在卻也都習慣了,畢竟我們可都是父親的女兒啊,你說呢?」

  雲嫣然也笑了笑。

  是啊,即便她們都憎恨著那個父親,可她們的身體裡都流著一樣的血,也都承襲了他的算計與狠辣。

  身來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兩人轉身回眸,便見蔣婉晴款款而來。

  她看了雲嫣然一眼,眸光複雜。

  宋茹兒先行開口道:「晴貴人,方才多謝你了。」

  蔣婉晴挑了挑眉,手輕輕摸著自己的小腹,「算你運氣好,若換作先前我可不會幫你。」

  兵不刃血的除掉一個競爭對手她何樂不為呢?

  她側眸看向雲嫣然,語氣略顯冷淡,「雲嫣然,真想不到我們竟有一日會心平氣和的共同站在這裡。」

  雲嫣然笑笑,「世事無常,誰又能說的好呢?

  況且你我之前並無深仇大恨,如今無利益牽扯,何必非要為敵?」

  蔣婉晴不置可否。

  在接到母親的書信後她糾結得一夜未睡,她一直將雲嫣然視作勁敵,總想著有朝一日要翻身將雲嫣然踩在腳下,將曾經受到過的羞辱加倍討回來。

  可後來她想了許久,這一切似乎並不值得,因為成了寧王妃的依舊是雲嫣然,自從踏入宮門開始,她這一輩子就只能留在這裡了。

  平心而論蘇恆根本無法與蘇鈺相比,如今太子身體好轉,近來又甚得陛下看重,她何不為自己多選一條路呢!

  特別當她知道自己懷了身孕時,她的心態也一點點發生改變。

  她原想依靠這孩子爭寵,可真當她做了母親時,她更希望的是與這孩子平安活下去。


  所以當雲嫣然找到她時,她幾乎沒怎麼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她睨著雲嫣然,勾唇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一定還做了其他的準備,如果我反悔了或是想趁機算計你們一步,你們又該如何自救?」

  雲嫣然彎了彎唇,輕輕喚道:「二姐姐。」

  宋茹兒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香囊。

  蔣婉晴不解,便是這香囊險些做了宋茹兒與侍衛偷奸的證據,這有什麼用處?

  宋茹兒笑著打開香囊,將整個香囊翻了過來。

  蔣婉晴瞳孔微縮,「竟然是雙面繡!」

  雲嫣然微笑解釋道:「二姐姐繡技了得,區區雙面繡而已根本難不倒她。」

  這香囊原本是簡單的松竹圖案,可翻過來後卻赫然是祥雲金龍紋,是御用之物。

  「他們從我身上偷走了香囊,勢必會做為陷害我的證據。

  若屆時晴貴人不肯相助,我便可以此為證,這本就是我繡給陛下的東西,怎麼能將他送給一個侍衛。」

  雲嫣然也緩緩開口道:「而且我已經事先知會了皇后娘娘,屆時也有皇后娘娘出面為二姐姐作證。」

  蔣婉晴聞之無話可說了,雲嫣然的心思真是縝密,果然另做了準備。

  蔣婉晴慶幸自己選擇了幫忙,否則宋茹兒也可全身而退。

  她眼中的不忿淡了許多,搖了搖頭,「雲嫣然,輸給你,我認了。」

  無論相貌還是手段,她都不及雲嫣然,輸了也不算丟人。

  ……

  蘇容帶著獻王與昭郡王候在掌乾殿外,慧昌公主與寧安公主也垂首站在一側。

  裡面忽然傳來宣平帝鬼哭狼嚎的喊叫聲,聽得慧昌公主毛骨悚然,忍不住問道:「父皇不會有事吧?」

  寧安公主淡然的點點頭,「御醫說了,只要將父皇傷處的皮肉割掉,父皇便不會有事了。」

  慧昌公主鬆了口氣,父皇雖然善變了些,但她也不希望父皇有事,而且父皇最疼她了,只有父皇才能幫她得償所願。

  宣平帝每喊一聲,獻王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那些舞姬是母妃召進宮裡的,父皇一定會將這筆帳算在他們身上,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獻王看著臉色不大好啊?」蘇昭被貶後已有數月不曾出門,此番他瘦了許多,眼窩有些凹陷,陰測測的目光襯得他有些滲人。

  獻王沒好氣的道:「昭郡王還是管好自己吧,本王瞧你身體還不若太子康健。」

  蘇容並未回頭,他負手立在兩人身前,聲音淡淡:「這個時候還要吵?那要不要到父皇面前去吵。」

  輕飄飄兩句話便讓兩人止了爭執,如今的蘇容已在不知不覺越發有儲君之威。

  蘇昭抬頭望了蘇容一眼,若不是他自己怎麼會被降為郡王。

  身子好了又怎樣,待他承繼大統定要將他們通通宰了!

  殿內的嚎叫聲戛然而止,不多時便見秦皇后帶著德妃慧妃走出來,秦皇后道:「御醫已經處理過傷處了,現下陛下已經睡下了。」

  實際上宣平帝是被疼暈了過去,御醫雖已經開了麻沸散,可宣平帝養尊處優多年,手指劃個口子都會惱怒不已,更何論今日遭受了這麼大的罪。

  秦皇后以帕掩唇,咳了起來,臉頰咳得泛出一層血色,待止了咳她方才道:「陛下受傷,本宮理應侍奉左右。

  但如今本宮患了咳疾,唯恐影響陛下休息,你們兩個是宮裡的老人了,誰來服侍陛下?」

  慧妃想主動請纓,德妃冷笑道:「慧妃還是趁早回宮去吧,陛下若醒了看見慧妃你怕是還要被氣暈過去。」

  「你!」慧妃叫苦不迭,這次她真是被那賤人害慘了!

  德妃冷笑著轉身,提著裙擺跨入殿門,鳳眸中一片凌厲。

  她走進內殿,坐在昏睡故去的宣平帝榻邊,抬手輕輕拂過他的臉,眼中卻無半分柔情。

  男人果然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既然靠不住,那便要好好利用,才不枉費她在他身上耗費的青春。

  望著宣平帝後手臂上滲出點點鮮血的紗布,薛貴妃紅唇微微揚起,俯身在宣平帝耳邊道:「陛下,臣妾定好好照顧您的。」

  直到你徹底失去所有價值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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