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羅剎執劍,佛祖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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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安一時莫名,不知男子突然開口在與誰說話。

  他身上的穴道未解,只能趴在地上費力的翻動眼珠向前望去。

  只見男子走到屏風前,抬手推開屏風,後面竟赫然坐著三個猶如雕塑一般的人。

  大理寺卿、刑部尚書、還有督察院右都御史,正是負責審理春闈舞弊案的三司官員。

  紀安瞳孔猛然一縮,心中滿是驚愕猶疑,這是怎麼回事?

  鄭業幾人不動如山,墨東見三人沒有理會自己,還抬眼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墨東愣了愣才恍然回神。

  哎呀,差點忘了,他方才怕他們發出聲音引起紀安懷疑,給他們都點了穴。

  墨東連忙上前給三人解穴,三人的年紀都不小了,特別是刑部尚書,被墨東的兩根手指戳得心窩子疼,忍不住咳嗦起來。

  他做了幾十年的官,查了一輩子的案,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如做賊般翻牆闖入同僚的府邸查案,還被人點了穴。

  現在渾身酸疼,這案子查的真要命。

  范進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本就恐高,方才卻被這小侍衛提著手臂直接翻越牆頭,腦袋還撞在了樹枝上。

  要不要這麼拼!

  鄭業身上也不舒服,但他卻無瑕顧慮瑣事,腦中全是方才紀安石破天驚之言。

  他臉色深沉的望著紀安,語氣肅然,「吳大人、范大人,我想我們該繼續開堂審案了。」

  兩人相視而望,表情亦是沉斂,此案一審,怕是要震驚朝野了。

  紀府附近停著一輛通體玄黑的馬車,車中蘇鈺與蘇容相對而坐。

  蘇鈺半斂著眸,長睫在眼下映下一片暗影,讓人難以透過他的目光揣測他的思緒。

  蘇容卻顯得有些焦躁,時不時的掀起車簾一角向外探望。

  夜色深濃,街上萬籟俱寂,只偶有貓狗發出些許喚聲,靜寂的讓人莫名不安。

  「寧王,你說紀安真的會背叛外祖父嗎?」蘇容終是壓制不住心中的煩悶,開口相問。

  蘇鈺抬眼看向眸中皆是不安的蘇容,未答反問,「殿下想要的結果是什麼?」

  蘇容愣住。

  如果紀安當真背叛了外祖父,若此舉能讓他的罪行暴露,便可解外祖父燃眉之急。

  可紀安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他不僅是外祖父的得意弟子,也是他自小很仰慕的長輩。

  他博學多才、心懷抱負,他陪他下過棋,給他講解過文章,還曾告訴他要做一個合格的儲君,為大越的子孫後代開創一個盛世天下。

  這樣的紀安真的會背叛外祖父背叛自己,投入昭王的門下嗎?

  蘇鈺沒有開口干預,有些事總要他自己去看清。

  倏然,靜寂的長街之上傳來木門被推開的沉重聲響,蘇容連忙掀開車簾向外探望。

  不多時便看著鄭業幾人臉色冷肅的從紀府走出,他眺目而望,視線在觸及墨東身邊著一身儒衫的紀安時,萬千情緒如翻江倒海般湧來。

  他甚至無法再繼續冷眼旁觀,他跳下馬車,在眾人的迎視下走向紀安。

  街上安靜得很,任何一點響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蘇容跳下馬車時,紀安就聞聲望了過去,在看到蘇容的剎那,他眼中飛快的掠過震驚、愧疚,可旋即又變成了釋然與欣慰。

  「紀安,你真的做了?」即便蘇容已經看透了事實,可他還是想要親口問他,親耳聽到他的回答。

  紀安的臉上不再是死灰一般的顏色,他看著蘇容,眼中竟有點點光亮,「殿下心中已有定數,不是嗎?」

  「可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直到現在蘇容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紀安反是語氣平靜的道:「殿下,人皆有私心,任何人都不例外。

  即便血親兄弟也會為了家產權勢爭得你死我活,更何論沒有血親的陌生人了?

  我選擇了我更為看重的東西,放棄了師父和殿下,事情就這麼簡單,沒什麼難以理解的。」

  蘇容眼中隱有淚光,他不敢相信事到如今紀安還能如此平靜坦然。

  紀安笑了笑,「太子殿下覺得難以接受,是因為殿下先入為主,將人性看得太好了。


  可如今殿下應該看清了吧,人性是多麼醜陋不堪,即便至親好友也能在你毫無防備之時狠狠咬你一口。」

  從感情上來說,紀安自更願意扶持太子,可太子善良有餘決斷不足,若他能順利繼承皇位,自可在廣納諫言之下成為一代明君。

  可太子的處境並不樂觀,周圍虎狼環繞,他的身子又向來孱弱,焉知能不能挺到繼承大統那一日。

  可此番他意外的在太子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太子能有如此謀劃著名實讓他欣慰驚喜,心中並無被人算計了的氣惱。

  因為在他心裡,太子還是那個只能活在師父庇護下的單純少年,這樣的少年是美好的,卻註定無法存於皇室。

  所以紀安才會笑,太子終是成長了,但這還遠遠不夠,他決心要為蘇容上最後一課,「太子殿下,你知道是誰害了秦閣老嗎?」

  蘇容擰眉,神情疑惑。

  紀安勾唇,不徐不疾的道:「太子定以為是我和姦人勾結才害了秦閣老是嗎?」

  他眸光微冷,一字一頓道:「害了師父的人是太子殿下你!」

  「本宮?」蘇容愕然,如何也沒想到會從紀安口中聽到這麼個答案。

  紀安卻冷聲道:「太子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很冤枉,明明你什麼都沒做。」

  蘇容不置可否。

  紀安眼中卻略帶兩分譏諷,「什麼都不做就不會有錯嗎?大錯特錯!

  您是儲君,是大越的太子,您怎麼可以什麼都不做?

  您良善慈悲,對誰都盡仁盡義,可您不爭不搶,讓那些追隨您的人如何自處?」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紀安知道今日一別或是天人永隔,所以即便殘忍他也要將埋在心底多年的話說出來。

  「殿下有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您敗了,那些忠心於您的人下場將會如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殿下自以為的良善對待我們何其不是一種殘忍!

  如果殿下還想不明白此處,那麼還有下一個師父這樣人,或許是皇后娘娘,或許似太子殿下您……」

  「大膽紀安,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范進身為督察御史,責任便是糾察百官,豈能聽得下如此荒謬之言。

  鄭業斂著眼眸,顯得若有所思,卻沒說什麼。

  刑部尚書更是一副身體虛弱,隨時都要昏倒的模樣,似乎什麼都沒聽進去。

  紀安卻不理會范進,仍舊定定的看著蘇容,眸光是看透生死的豁達與矛盾複雜的不舍,「太子殿下,縱您是儲君,可您一日不爭,您身邊的人便會不停的受到戕害。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啊,太子殿下!」

  「帶走帶走,快將他送往三司,這等逆臣定要嚴審!」范進實在聽不下去了,甚至感覺自己的耳朵和心靈都被這大逆不道之言所荼毒。

  墨東自然不會在意范進的命令,他朝著馬車的方向望去,見蘇鈺略一頷首,才推著紀安前行。

  紀安察覺到了墨東的視線,順勢望去,在蘇鈺落下帘子的瞬間瞥見了一抹殘影。

  即便一眼,他依舊認出了馬車中的人。

  能有那般氣勢威儀之人,除了寧王還會有誰。

  他又看了看太子,心中瞭然,牽唇笑了,眼中溢滿了光芒。

  怪不得……

  佛祖身前需有羅剎伴行,羅剎執劍,佛祖拈花,才可保一方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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