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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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宣平帝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宮中,有時在薛貴妃和麗妃宮中留宿幾晚,剩下大部分日子都與蔣婉晴和宋茹兒在一處。

  蔣婉晴一如其名,性情溫婉,善解人意,宣平帝每每心情不好時,她便會說些宮外的趣事逗宣平帝開心。

  侍寢時她則又變了一副模樣,嫵媚又大膽,當真是床下清純佳人,床上熱情奔放,宣平帝對她是越來越喜愛。

  而相較之下宋茹兒便木訥得多,她膽子小,還不善言辭,平日裡話也不多,就連床笫之歡時她也總是一副畏懼的模樣。

  可看著身下的佳人皮膚瑩白如玉,每每都咬著粉唇似在極力隱忍,杏眸中飽含清淚,像被狂風驟雨摧殘的小花,這不禁讓宣平帝心中湧起一股變態的快感。

  所以雖然宋茹兒不及蔣婉晴八面玲瓏,但宣平帝對她的寵愛也未曾中斷過。

  因兩人年歲相仿,所以宣平帝便自動將兩人歸為有共同話題的好友,每每傳召都讓她們兩人一同前來。

  蔣婉晴見宣平帝神色不佳,便乖巧的坐在宣平帝身邊,為他斟茶倒水。

  宋茹兒進殿晚了一步,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沒有與蔣婉晴上前爭搶。

  在美人的服侍下宣平帝的心情略為好了些,但他心知主考官的人選一日不確定下來,朝堂便一日不會平復。

  見宣平帝嘆氣,蔣婉晴才不徐不疾的開口道:「陛下這是怎麼了,從嬪妾進殿開始就見陛下不停的在嘆氣,可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嬪妾兩人雖然愚笨,但陛下不妨與嬪妾兩人說說,嬪妾們也好知該如何勸慰陛下。」

  這不是什麼機密,宣平帝便隨口說了。

  蔣婉晴聞言故作煩憂的皺了皺眉,「眾臣各執一詞,如此的確是不好辦呢。」

  蔣婉晴思忖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那不如依照慣例由禮部來做呢,這樣眾人不就沒有異議了嗎?」

  禮部以前不僅負責皇家各種祭祀儀式,便連科舉也一應由禮部置辦。

  可後來眾人覺得科舉乃朝堂要事,由禮部獨辦唯恐出現紕漏,便輪流由朝中眾臣擔任。

  禮部有獻王的人,這也是慧妃交代的。

  宣平帝聞後未語,這種事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定下的。

  宣平帝又看向了不發一言的宋茹兒,眸光一動,開口問道:「茹兒對此有何見解啊?」

  蔣婉晴心中冷笑起來。

  最近陛下對昭王頗有微詞,宋茹兒只要幫昭王開口,不但幫不了昭王,還會讓陛下懷疑她的用心。

  屆時無需她再與宋茹兒相爭,宋茹兒自己就把自推進火坑了。

  「嬪妾……嬪妾學識淺薄,不敢妄議朝政。」宋茹兒似是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說道。

  宣平帝笑道:「這不是朝政,不過是朕對與嬪妃們的閒談而已,你但說無妨。」

  宋茹兒小心翼翼的看了宣平帝一眼,見宣平帝神色溫和,才思忖著慢聲道:「嬪妾不懂朝政,但想來應是能者多勞。

  提及能者,文臣中應無人能及秦閣老的威望,所以嬪妾覺得倒不如交給秦閣老來做吧。」

  蔣婉晴眉心一皺,狐疑的看著宋茹兒,不知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秦閣老可是太子的人,她瘋了不成!

  宣平帝也怔了下,旋即搖頭笑道:「你想的倒簡單。」

  秦閣老的確德高望重,但讓他來主管春闈,就像殺雞用了宰牛刀,完全沒有必要。

  更何況秦閣老年紀大了,監考春闈十分費體力,他也怕秦閣老會堅持不下來。

  宋茹兒面露不解之色,緩緩道:「可朝臣們爭論不休,誰都不肯服誰,那這個時候選出一個讓他們都信服的人不就好了嗎?」

  宣平帝若有所思起來。

  如今皇子們都大了,心思也多了,為了個春闈主考官鬧騰不停,著實煩人。

  太子老實本分,或許讓秦閣老來做此事可以讓群臣都安分下來。

  見宣平帝動了心思,蔣婉晴忙道:「茹妹妹說的在理,可秦閣老年紀未免太大了些,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宋茹兒搖頭辯駁道:「主考官主要負責的是保管考題,至於監考完全可以由幾位副考官多分擔一些。」

  聽宋茹兒這般說,宣平帝越發覺得或許此計可行。


  同時宣平帝也對宋茹兒放下了戒備,此番看來宋茹兒雖是宋安然的親妹妹,但她並無為昭王說話的心思。

  待兩人告退時,蔣婉晴攔住了宋茹兒,低聲質問道:「宋茹兒,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你為何要幫太子說話?」

  宋茹兒半垂著頭,眼帘微顫,不論人前人後她都是這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並不會像其他人那般不在宣平帝身邊就原形畢露,「我不知晴姐姐在說什麼,陛下隨口一問,我隨口一答,並沒有其他的心思啊。」

  「宋茹兒,如今只有我們兩人,就別再裝模作樣了吧?」蔣婉晴不屑冷笑,「我們各為其主,這不是眾所周知的嗎?」

  宋茹兒卻只搖搖頭,小聲道:「我不明白晴姐姐的意思,我也並沒有裝模作樣啊。」

  蔣婉晴厭惡的看著人畜無害的宋茹兒,宮裡的女人的確都戴著面具,可私下裡誰不知道誰是什麼貨色,只有這宋茹兒最為虛假。

  「隨便你,反正我總會知道的。」蔣婉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宋茹兒抬眼看著蔣婉晴的背影,面無表情的抬步回了玉芙宮。

  次日早朝,宣平帝擇秦閣老為此次春闈考試的主考官,群臣訝然,但又挑不出任何不是,就連質疑秦閣老身體的大臣都被宣平帝用宋茹兒那一番話堵了回去。

  秦閣老也納悶,沒想到宣平帝會選自己來做主考官,但聖意已定,他也只得領命。

  蘇鈺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下朝後,蘇鈺尋了個機會與蘇容道出了自己的疑慮,蘇容本未多想,聽蘇鈺一番分析後,心裡也打起了鼓,頷首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提醒外祖父的。」

  秦閣老在吏部與眾臣商議了一番春闈事宜,回府的時候被候在馬車中的蘇容喚住了。

  「太子殿下?」秦閣老有些意外,踏上了馬車,關切問道:「天寒地凍的,太子殿下怎好在外候著?」

  蘇容溫和笑笑,開口道:「馬車裡有暖爐不冷。」

  說完還拿出早已備好的手爐遞給了秦閣老。

  「多謝太子殿下。」秦閣老講規矩,是以即便對面坐著的年輕人是自己的外孫,他也不曾忘記君臣之禮。

  但他心裡是暖的,乾癟的臉上漫起了笑,眼角的皺紋又深了些許。

  太子是個好孩子,溫潤孝順,即便他不是儲君,也定會是自己最看重的晚輩。

  「我來尋外祖父其實是有件事要提醒您,父皇突然讓您負責春闈之事,我心裡覺得不甚安穩。

  此番昭王輕易放棄,將主考官的位置拱手相讓,這不像他的性子,外祖父還要格外謹慎些才是。」

  聽蘇容這般說,秦閣老笑了笑,「太子懂得防人是好事,但此事應不必多慮。

  陛下想來也是被昭王獻王他們吵得煩了,是以才讓我來主持大局。」

  畢竟他是兩朝元老,又是內閣首輔,門生遍地,眾臣對他不敢有何疑議。

  「話雖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考題一事外祖父一定要嚴防死守,切不能讓旁人經手。」蘇容謹記蘇鈺的提醒,他對蘇鈺是十分信賴的,且經過上一次的教訓,是以此時他的神色格外嚴肅。

  秦閣老雖仍覺蘇容有些多慮了,但為了讓他安心,還是頷首應下,「好,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

  春闈之日終是到了。

  雲嫣然特意起了個大早出門趕到金府,又隨金誠金真兩兄弟護送金寒時前去備考。

  吳氏和金氏則留在家中,陪著又陷入了一如秋闈緊張的白氏。

  金寒時在馬車上打了一個哈欠,被金真抬手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都快考試了,你還沒睡醒怎麼著?

  你睡的倒安穩,我和你娘昨夜可是一宿沒睡著。」

  金寒時那個哈欠還沒打出來,就生生斷掉了,眼中都憋出了眼淚。

  金誠連忙出聲制止,「寒時還要考試呢,當心把他拍傻了。」

  金寒時正欲點頭附和,金誠又補了句,「等考完回家你關門慢慢打。」

  金寒時:「……」

  他算看透了,這個家裡一點愛都沒有。

  「父親,二叔,我們到了。」金寒明不習慣坐馬車,便騎著馬在車外跟著。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大伯父,父親,你們送到這就行,不必下車了。」主要是這兩人著實提不起他多少興致,搞不好還會影響他的心情。

  金誠擔心他們相送反是會讓金寒時更緊張,便對金真點了點頭,只說句「好好考」,便讓金寒時下了馬車。

  見金真偷偷掀起帘子一角向外張望,金誠看出弟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長大了,他們的事再不是你我能插手決定的了。」

  早在金寒明去參軍時,金誠便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做父親的都希望兒子能早些獨當一面,可當這個時候真的來了,他們心裡卻又湧起了無盡的落寞。

  自己再不是被他們仰望依賴的存在,他們會一點點從年輕人的生活中淡去,直至輪到由他們來依賴自己的兒子。

  金真抿抿唇,看著與兒子頭也不回的背影,他雖不願承認,但心裡當真有些酸楚。

  「當官有什麼好的,處處受制於人,還不如做生意好呢!」經商免不得要常與官府打交道,金真有些看不上那些官吏虛偽的嘴臉。

  其實他更擔心的是金寒時鬥不過那些老狐狸,會吃虧受委屈。

  「人各有志,我還不想讓寒明參軍呢,可這有用嗎?」金誠做為過來人,開導著金真,「至少寒時做官不必擔心刀鋒劍芒,不會有生命危險,寒明離家這三年,我與你大嫂不知生了多少白髮。」

  金真放下窗簾,果真見兄長鬢邊摻雜著些許銀絲,細細想來兄長的確比他更慘一些,心情突然就好了些。

  金寒明將手搭在金寒時肩膀上,鄭重道:「不要緊張,發揮你平時的水平就好,待你考完我們叫上寧王爺一同痛飲。」

  金寒時笑著將金寒明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掰下,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與王爺飲酒就好,不必帶上我。」

  寧王那酒量非得把他喝吐了不可,他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金寒時轉身笑眯眯的看著雲嫣然,還是小表妹更順眼些,「上次便是表妹送我,我才能一舉考中了解元,這次也必能金榜題名。」

  雲嫣然彎了彎唇角,「二表哥本就是經世之才,即便沒有我也一定能高中。」

  金寒時半眯著桃花眼,含笑道:「怪不得寧王爺非表妹不娶,便是天天聽妹妹說話都能多活十幾年,可見寧王爺最好的地方便是眼光。」

  金寒明抿了抿唇,想了想,終是忍不住補了一句,「嫣然的眼光也好。」

  畢竟那可是戰神寧王,在金寒明眼中就是鑲了金邊的那種。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先進考場了。」金寒時笑著說道,視線卻偏過雲嫣然兩人,朝人群中掃了一眼,旋即略有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他轉身正要邁進考場,忽聽身後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金寒時,等一下!」

  金寒時幾乎是立刻轉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見阿婉懷中抱著個東西,從人群中艱難擠出,金寒時連忙迎上前去。

  桃花眼中溢滿了歡喜,唇角也高高揚著,可他只故作鎮定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你要考試了,我自要來送你一程。

  喏,這些是給你的,可以考試的時候用。」阿婉將懷中的包裹塞進金寒時懷中。

  金寒時打開包裹,裡面有一個毛絨絨的墊子,還有一個略有些硬,看起來像錦枕一樣的東西。

  「這個墊子坐在屁股下面,它是羊毛的,可以隔涼防潮。這個放在腰後,這樣有腰部有了支撐,坐得時間久了也不會酸。」

  這兩樣東西雖不難做,難阿婉試了許多不同的材料最後才做出勉強合格的東西。

  畢竟這裡沒有乳膠、記憶棉之類的東西,如何改進使用感也無法與後世相比。

  金寒時抱著腰枕和坐墊,心中一片溫軟,即便寒風刺骨,他似乎也不覺得冷了。

  他凝眸望著阿婉,語氣鄭重的道:「我此番定會一舉高中,絕不會辜負你的苦心,等我回來。」

  阿婉心想其實也不算辛苦,因為這種腰枕和坐墊她以後打算放在店裡賣,只不過念著金寒時時常幫他買飯,她覺得還是該為他做點什麼才好。

  阿婉笑了笑,抬手拍了拍金寒時的肩膀,神情散朗,目光明亮,「好好考啊,我看好你哦!」

  金寒時眸光更亮,眼中的笑宛若三月桃李,芬芳絢爛。

  阿婉待他如此用心,他又怎能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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