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三十除夕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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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寒明反應了許久,才終於接受自己的表妹夫就是寧王蘇鈺的事實。

  金寒明的心情是複雜的。

  該怎麼說呢,寧王對他來說是神袛,是願畢生努力朝之奮鬥的目標。

  可突然之間這尊神啪嚓一下掉在了人自己面前,不但成了凡夫俗子,還成了自家親戚,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偶像變得近在咫尺,他反而無所適從了。

  直到兩人離開了,金寒明還呆愣愣的,顯然一時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金寒時笑眯眯的走到金寒明身邊,不懷好意的問道:「大哥,這次表妹與表妹夫兩人你更向著誰?」

  金寒明張張嘴,卻半晌沒發出聲音。

  表妹是他們的掌上明珠,換作任何一人哪怕對方是太子,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嫣然身側。

  可……可對方偏偏是有經世之才的寧王爺,寧王爺會錯嗎?

  金寒明腦中天人交戰,這道題真的太難了,甚至比上陣殺敵還要難!

  金氏回來的時候又拉著金寒明噓寒問暖了一通,聽聞雲嫣然兩人方才也回府了,不免有些懊悔,「早知道嫣然回來今日我就不出門了!」

  白氏看了她一眼,抿唇笑了笑,待金氏回院子時,白氏三步並兩步追上了金氏,神秘兮兮的遣散了身邊的婢女,挽著她行至沒人處道:「小妹今日去了何處啊?」

  金氏不明所以,但還是開口答道:「年關將至,我陪著謝夫人王夫人去挑選綢緞珠釵了。」

  「當真?」白氏卻是一臉不信。

  金氏不禁笑了,「我為何要騙二嫂啊?」

  白氏四下打量,見周圍無人,方才壓低了聲音道:「你……那日是不是與陳大人一同逛首飾鋪子了?」

  金氏一愣,想了下才頷首道:「前兩日我們在書齋偶然遇到,他說想給陳小姐選件首飾作為年節禮物,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挑,我就去幫他選選。」

  白氏卻笑得意味深長,「陳大人獨自撫育陳小姐多年,衣食起居向來都是陳大人自己籌備,怎麼突然就不會挑選女孩子用的東西了?」

  金氏面露不解,「二嫂,你想說什麼?」

  白氏勾起唇角,幽幽道:「我怎麼覺得陳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早在陳濯與宋清君動手那日她便隱隱覺得不對,誠然,陳大人是個品性正直之人,遇見那宋清君滿嘴污言穢語,出言斥責一二是正常的,但他竟能為小妹與宋清君在大庭廣眾之下拳腳相向,那就不正常了。

  後來她暗中觀察打探過,發現那陳大人經常與寒時詢問府上情況,雖然是將府上人全部問候一個遍,但白氏覺得他真正想問的就是那句「你姑母最近可好?」

  不僅如此,陳大人還總給會讓寒時從府上帶回些禮物,雖說每人都有,但永遠都是小妹那份更精緻些。

  見金氏還是一臉懵懂,白氏乾脆挑明了道:「小妹,陳大人或許是個良人。」

  金氏眼中的茫然先是被驚訝取代,旋即變成一種惶恐,「二嫂,你在說什麼啊!」

  「這有什麼,這麼大反應做甚,這男未婚女未嫁說說怎麼了。」白氏卻不以為意。

  「二嫂!」金氏急得直跺腳,「這等話日後可別再說了,若讓旁人聽了去簡直要羞死了。」

  而且這不是少女的含羞帶怯,而是一種深深的羞恥,她女兒都出嫁了,她一個義絕的中年婦人還想什麼改嫁,瘋了不成!

  白氏覺得她這個想法不對,「男歡女愛天經地義,這有什麼可羞恥的。

  你才多大年紀,莫非還想為了那宋清君孤獨終老不成?

  他誤了你十餘年,不能再誤你一輩子,若有投心對意的,為何不能在一處?」

  金氏聽得直搖頭,「二嫂,你快別說笑了,你們不嫌我,是因為你們是我的家人。

  可我如今是什麼條件,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我的傻妹妹呦,你條件怎麼了?

  你有美貌有才學,金家有錢嫣然有勢,你怎麼能如此輕視自己?」

  白氏嘆了一聲,語重心長的勸道:「我們雖然疼你,但夫妻之間又豈是旁人能比的。我倒也不是非讓你如何,只是不希望你因為自卑而錯過了眼前。

  陳大人為人正直,我覺得他待你也不錯,你若有意不妨接觸一下,不要將自己封閉起來。」


  金氏嘴上應下,但白氏知她倔強,怕是一時不好改變心意,自己日後還能儘量開導才是。

  轉眼已至三十,金府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但這是金氏第一次離開女兒,雖有親人環繞,金氏還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用過晚膳後,看著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攜手離開,金氏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踏著夜色回了院子。

  燈籠在院中隨風搖曳,在青石磚地上瀉下淺淡的光亮,混著月影星光更顯清冷。

  屋子裡燃著地龍,溫暖如春,可金氏坐在空落落的房間裡,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空虛。

  往日倒還不覺得如何,可到了年節,在極致的喧囂熱鬧過後,再陡然陷入冷清,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如海嘯一般將她席捲在其中。

  她與二嫂嘴硬,說她現在一個人很好,生活很充實也很滿足。

  但她說謊了,自從嫣然出嫁後,她的孤寂感一日比一日更強烈。

  忽有一陣馥郁的香氣飄散而來,如涓涓細流一點點撫平著她的心緒,她順勢望去,只見案邊的魏紫開得正盛,灼灼其華令人炫目。

  鮮艷的顏色、馥郁的香氣都足以讓人心情開朗,沉浸在它的美好中。

  他送的花,她很喜歡。

  金氏抬手輕輕撥了撥魏紫的花瓣,花蕊輕顫,嬌艷動人,一如此時燭光下的女子,秋眸含情,美得讓人心動。

  他的花很好,他也很好,只可惜相不逢時,如今她已不敢再有奢求。

  ……

  陳府。

  陳府人口少,只有陳濯與陳念父女兩人,桌上擺著兩人喜歡的飯菜,雖然不夠熱鬧,但父女兩人也不必講究虛禮,倒也其樂融融。

  陳念輕扶著頭上的蝶戀花步搖,笑著道:「這是父親給我買過的首飾中我最喜歡的一件,真漂亮。」

  對於陳念來說,陳濯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他溫柔細緻,總會時不時給她挑選禮物,但畢竟是男子,選中款式便不必多說了。

  甚至陳念一度懷疑那些店鋪的活計掌柜故意把陳年貨底子拿出來騙父親,不然父親怎麼好就能選到品味那般奇特的東西。

  陳濯含笑望向陳念發間的步搖,一隻振翅小蝴蝶停落在一朵明艷的芍藥花間,精巧別致。

  她說的很對,念兒果然很喜歡。

  「念兒喜歡就好。」陳濯喝了一口酒,眼中噙滿了笑。

  陳念偏頭看著陳濯,眨了眨眼睛,笑問道:「父親,您最近好像心情不錯?」

  陳濯笑了笑,頷首道:「年節可以在家休沐,我自是歡喜。」

  陳念搖頭,「不對,以往年節父親也可以休假啊,但卻從未如今日這般歡喜過。」

  父親眼中有光,似乎充滿了希冀與嚮往。

  陳濯一愣,沒想到陳念竟如此觀察入微。

  他抿了抿唇,手指摩擦著酒盞杯壁,遲疑著道:「念兒,如果……我說是如果啊,如果有一日父親想要續弦,你會不會不高興啊?」

  陳念怔了怔,「續弦」這兩個字她只從旁人口中聽到過,甚至還險些因此丟了性命,可這麼多年父親從未提過此事。

  莫非父親有了心儀的女子,想要為她找一位繼母了?

  見女兒久久沒說話,陳濯忙道:「我就是閒聊,隨口一問,你別多想……」

  陳念卻忽的握住了陳濯的手,溫柔的眉目彎起,笑著柔聲道:「父親,我很開心。」

  陳濯身子一顫,便聽陳念輕聲細語的道:「父親,我知道您這些年為了女兒受了不少苦,其實女兒一直都希望父親也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今女兒已經長大了,我一定會尊敬繼母,友愛兄弟姐妹,父親儘管放心就好。」

  陳濯目光晃動,心中動容,他的念兒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兒。

  望著擦淚的陳濯,陳念忍不住心中好奇,打探問道:「不知這位可是女兒識得的?」

  「呃……」陳濯動作微僵,抽了抽嘴角,道:「其實還沒這個人,我真就是隨口一問。」

  他不敢與金小姐表明心意,只敢找各種藉口關心她,接近她,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嚇走了她,日後便連如此都不能了。

  陳念:「……」


  看父親煞有其事,她還以為父親心裡已經有了約莫,如此看來八字怕是還沒有一撇啊。

  唉,任重而道遠已……

  ……

  臘月三十,宮內設宴款待群臣,說是群臣,實則宴請的皆是公侯伯爵和朝中要員。

  這是雲嫣然第一次在外過年節,還是在宮裡,蘇鈺擔心她會緊張,便拉著她的手道:「別擔心,屆時你就跟在平樂姑母左右,有什麼事就派人去找我。」

  雲嫣然莞爾一笑,頷首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雲嫣然剛落席,華若便走了過來,朝著蘇鈺的方向瞄了一眼,淡聲道:「真沒想到寧王是這種人。」

  「什麼人?」雲嫣然偏頭問道。

  黏糊、膩歪、與曾經她心目中的殺神毫不相干。

  看著好友清亮的目光,華若抿抿唇,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只道:「沒什麼,挺好的。」

  不多時,帝後率一眾妃嬪而來,秦皇后與宣平帝端坐正位,她穿著繁麗的宮裝,依舊端莊優雅,但氣色比上一次相見時好了許多。

  反是薛貴妃雖仍打扮得嬌艷明麗,但她眉宇間隱有郁色,較之先前少了幾分張揚驕縱。

  慧妃還是那副眉宇含笑的模樣,反是一人引起了雲嫣然的注意。

  「那便是我姑母。」華若在雲嫣然耳邊小聲道。

  雲嫣然眼中滿是驚艷,久聞麗妃宛若仙姝,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麗妃之美脫塵絕俗,猶如冰雪雕刻而成,在六宮粉黛之中格外出眾。

  麗妃似是察覺到了雲嫣然的視線,朝她的方向望了過來,眸光流轉間,她微微頷首,對雲嫣然淺淡一笑,剎那間雲嫣然只覺滿殿芳華皆失色。

  「麗妃娘娘真美。」雲嫣然忍不住感嘆道。

  華若點了點頭,但並未因此有何驕傲之色,反是道:「姑母的武藝更是精湛。」

  在華家相貌只算錦上添花,不論男女都要看本事如何。

  只可惜姑母入宮做了皇妃,否則定會是一代巾幗英雄。

  「麗妃妹妹鮮少出來走動,如今一亮相當真是把我們全都比下去了呢!」慧妃笑吟吟的開口道,一張嘴便為麗妃拉起了仇恨。

  慧妃說這話時還特意望向了薛貴妃,滿臉的幸災樂禍。

  聽說前幾日麗妃不知抽了什麼瘋居然執劍硬闖長春宮,結果陛下非但沒有降罪,人家今日還好好的出來赴宴,這臉打得是真響啊!

  薛貴妃面上不露分毫,眉目卻冷。

  麗妃不是好東西,慧妃一樣沒好到何處去!

  麗妃掃了一眼滿臉算計的慧妃,冷冷開口道:「慧妃出來時想是定然已經吃飽了吧。」

  慧妃不解其意。

  麗妃冷幽幽的道:「不然桌上的這麼多珍饈怎麼還堵不住你的嘴?」

  慧妃臉色登時一紅,沒想到麗妃會無差別攻擊,氣得怒目瞪著麗妃,「你……」

  「好了,都別吵了,堂堂皇妃還要讓臣子們看笑話不成?」秦皇后低聲提醒,宣平帝也抬眸看向兩人。

  慧妃雖滿腹怒氣,卻只好閉嘴不言,只能徒勞的狠狠瞪了麗妃一眼。

  薛貴妃冷笑道:「慧妃還是多吃些東西吧,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慧妃也後悔了,何曾想到麗妃像條瘋狗似的逮誰咬誰,早知如此她才懶得理會麗妃。

  好在這個插曲很快掀過,殿內歌舞昇平,群臣觥籌交錯,女眷們談笑風生,竟隱隱讓人有種盛世太平的錯覺。

  宣平帝很享受這種感覺,用過膳後便施恩令眾人與他一同游畫舫賞煙花,眾人齊聲謝恩,心裡卻恨不得早日回家與家人團圓,誰願意大年三十的在船上吹冷風。

  但皇上有興致,他們做臣子的必須陪同,還得洋溢起最為歡喜的笑臉,感念龍恩浩蕩。

  宣平帝率眾臣上了最大的畫舫,秦皇后則帶著小姐命婦踏上了另一輛稍小些的畫舫。

  秦皇后不喜熱鬧便直接進了船艙,寧安公主頓時肩膀一松,挽著雲嫣然里兩人便要走。

  途中正遇見昭王妃帶著宋安然迎面而來,昭王妃停下與幾人寒暄,宋安然沒應聲,只用一雙怨毒的眼死死盯著雲嫣然。

  「嫣然,方才宋側妃看你的眼神有點嚇人呢!」寧安公主小聲開口道。

  雲嫣然望著兩人走進船艙的身影,眸光沉斂,低聲道:「寧安、阿若,今日你們都一定要切記遠離宋側妃,切莫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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