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操碎心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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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府。

  平樂長公主左手撐著下顎,右手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擊著,節奏雜亂,顯然她的心緒並不若面上那麼平和。

  手指一頓,平樂長公主倏然抬眸,紅唇緊抿,不悅道:「人呢,怎麼還沒來?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把人接丟了不成!」

  房嬤嬤深知平樂長公主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便道:「那老奴派人去看看。」

  平樂長公主起身踱步,時不時向屋外張望,這時正有婢女進殿稟告「殿下,三小姐求見。」

  平樂長公主忙走回榻邊坐下,做出慵懶之姿,還隨手拿起案上的一本書,作勢翻閱起來,淡淡「嗯」了一聲,莫不在意的道:「請進來吧。」

  房嬤嬤暗暗搖頭,殿下的性情還是小女兒一般,這麼多年也沒有變化。

  宋嫣然走進殿內,斂衽行禮。

  平樂長公主撩起眼皮上下打量她一番,少女今日穿著一身茜色繁花絲錦長裙,嬌俏得如同自繁花間誕生的精靈。

  這茜色可非誰人都穿得,但凡皮膚不夠白皙便會顯得人沒有精神。

  自第一次看見宋嫣然那她便不由納悶,這小妮子平日裡都吃些什麼,竟比公主們還要白淨水靈。

  「怎麼來得這般晚,可是有事耽擱了?」平樂長公主壓下心中的好奇,漫不經心般隨口問道。

  宋嫣然垂首回道:「臣女去監督鋪子的裝潢了。」

  「什麼鋪子?」

  待聽聞宋嫣然竟是要自己開鋪子後,平樂長公主先是有些驚訝,旋即有了與金誠你一樣的想法,勾了勾唇,「金家有那麼多鋪子,還不夠你挑選的,非要自己開一個?」

  宋嫣然抬起頭,認認真真的道:「殿下,臣女開鋪子是為了賺錢的。」

  平樂長公主終是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小姑娘家家的賺什麼錢,你們家還能短了你吃穿?」

  宋嫣然搖搖頭,「那些銀子是外祖家的,我想依靠自己。」

  平樂長公主只覺她小孩兒心性,「女子日後都是要嫁人的,可以有店鋪傍身,但交給信得過的下人就好,哪裡至於親力親為。

  對於女子而言,還是才貌品性更重要。」

  權貴多輕視商賈,宋嫣然的外祖家本就出身商戶,她若再鑽營於此難免被人說嘴。

  房嬤嬤不由訝然,殿下這話說的雖不溫柔,但卻是誠心為了這宋三小姐好,能得殿下這般關心可如此實屬不易啊。

  宋嫣然顫了顫睫羽,卻是不應反問,「那殿下覺得是真金白銀有好用,還是那些才貌品性更好用?」

  平樂長公主一愣,就連房嬤嬤都覺得這位宋小姐多少有些不識好歹了。

  「臣女愚以為所謂的才貌品性實則不過為了取悅男子和迎合世人罷了,那些才女佳人當真便比旁人要過得好嗎?

  在臣女看來,美味的佳肴、漂亮的衣裳、華貴的首飾才更能讓女子開心,而這些需要的是銀錢,而不是男人。」

  平樂長公主冷冷一笑,「有再多銀子又如何,日後你不還是要嫁人?沒有夫君喜愛,你又能開心得了?」

  「所以臣女才更要多賺銀子啊。」宋嫣然十分認真的望著平樂長公主,她的睫毛極長,又彎又翹,撲閃撲閃的十分好看,竟叫平樂長公主都忘記了移開視線。

  平樂長公主自覺失態,斂下眸光,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呷了一口,「此話怎講?」

  「待臣女有足夠的家業,便可招贅婿上門,他若敢對臣女不好,臣女便休了他。」

  「咳咳。」平樂長公主被驚得嗆了水,房嬤嬤連忙上前為她輕撫後背。

  平樂長公主拂開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宋嫣然,「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贅婿?休夫?

  她一個小姑娘竟是比自己這個長公主還狂。

  宋嫣然卻全然一副認真模樣,「殿下,臣女是深思熟慮過的。」

  還深思熟慮……

  宋嫣然的確有這個念頭,若有一可信之人幫她打理家業自是好的,可若實在碰不上她也不會強求,有家人陪伴她並不覺孤單。

  這下輪到平樂長公主不知該說什麼,還是宋嫣然開口打破僵局,「殿下,這是臣女所調的香膏,可於每晚睡前敷在臉上,第二日醒來洗淨便好。」


  似怕平樂長公主不放心,她又補了一句,「臣女每日都用,效果還算不錯。」

  看著少女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平樂長公主動了心思,只面上不露分毫,命人接過,淡淡道:「既是來了,那便繼續為本宮作畫吧。」

  「好。」宋嫣然也不再多話,坐在畫架前繼續著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宋嫣然早已習以為常,每次來府中她都會畫上半個時辰的畫,時辰一到便被送出府去,可今日臨行前平樂長公主卻喚住了她。

  「聽說忠勇侯府的花宴挺有意思的?」

  平樂長公主自恃身份,鮮少去外府赴宴,但忠勇侯府那般熱鬧她自有所聽聞。

  聽說這個小妮子受了不少的委屈,是以一直等著她開口,可直到離開她卻都一字未提。

  「你時常來本宮府上作畫,在外卻被人欺負,本宮覺得面上無光,若有委屈不妨與本宮說說。」言外之意便是要為宋嫣然做主。

  其實平樂長公主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生出這般心思,但就是莫名有種自家小東西被外人所欺的惱意。

  宋嫣然也未料到這般,她眨了眨眼,倏然莞爾一笑,揚唇道:「這點小事就不麻煩殿下了,待哪日臣女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屆時再麻煩殿下吧。」

  平樂長公主向來喜歡坦朗不做作之人,果然,平樂長公主聞後輕笑出聲,「你倒是真不客氣。

  罷了,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待宋嫣然離開,她忙拿起精緻的小瓷罐,打開蓋子嗅了嗅,「還挺好聞的。」

  那小妮子就是靠抹這個才有了一身如玉的肌膚嗎,那她倒真要來試試。

  「殿下對這位宋三小姐很不一般的呢。」房嬤嬤感慨了句。

  平樂長公主眸光深了深,「本宮有時在想,若婉兒未曾走丟,應也是這般模樣吧。」

  生得如牡丹花一般明艷嬌俏,張揚又可愛,只可惜不知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找到婉兒了……

  宋嫣然被婢女送出府門,她正欲踏上自家馬車,卻忽有一人朝她走來,拱了拱手,臉上滿是恭敬,「三小姐,王爺請您過去說話。」

  宋嫣然順著墨東的視線看去,果見街角處停著一輛玄色馬車。

  宋嫣然喉嚨微動,心下有些顧慮,低聲打探道:「請問,墨侍衛可知王爺喚我何事?」

  墨東搖了搖頭。

  主子心,海底針,他哪裡猜得出主子的心思,況且他也不敢猜啊。

  宋嫣然只好挪動腳步,一步步蹭到那輛看著便讓人覺得肅然起敬的馬車前,一小段路恨不得用一生走完。

  「主子,宋三小姐到了。」

  聽到裡面傳來一聲低低的「嗯」,墨東才挑開車簾請宋嫣然上車。

  馬車裡略為昏暗,挑開車簾透過的光正好落在蘇鈺身上,如神袛籠了日光臨世,華彩灼人眼目。

  「見過王爺。」

  蘇鈺撩了撩眼皮,示意她落座。

  宋嫣然坐在靠門的最邊上,雙手疊於膝前,坐姿筆直,「王爺喚小女前來可是有何教誨?」

  蘇鈺眉心微蹙,宋嫣然每次見他都是這般拘謹模樣,全然不像與金寒時在一起時放鬆。

  不過想到女子面對喜歡的男子時都會難免緊張,眉頭便舒展了些許。

  「在忠勇侯府時沈流欲對你行不軌之事?」

  那日他派墨東隨行保護,是以當時並不知後園發生了何事,待回府後墨東才將事情稟來。

  宋嫣然雖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但並未隱瞞,坦誠的點了點頭。

  蘇鈺眉尾微挑,眼中染著點點寒光,「聽說你還要閹了沈流?」

  宋嫣然愕然的睜大的眼睛,寧王是怎麼知道的?

  她不禁頰邊一熱,在蘇鈺冷眸的逼視下只得輕咳起來以此掩飾尷尬,「我……我……」

  蘇鈺斂下眸子,若細細端詳便可發現他眼下竟隱有一片青痕。

  他一早便是知宋嫣然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是以她會反擊沈流他毫不意外。

  可她是怎麼想出那種主意的。

  若非薛澤到的及時,她還真要……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蘇鈺這幾日便都未睡安穩,閉上眼睛夢見的便是宋嫣然手持匕首,扒了沈流的褲子,然後便是不可描述的畫面。


  「日後莫要再這般了。」蘇鈺低低道了句。

  他本有滿腹訓斥之言,可一看到她竟反是一句都說不出了。

  「嗯……好。」宋嫣然只覺蘇鈺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一口應下。

  見她還算聽話,蘇鈺眉宇間的寒色淡了些,啟唇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若日後有何需要喚他一聲便可,再遇這等事完全可以交給他。」

  宋嫣然一怔,寧王要派人保護她?為什麼?

  「不……不必了,我不過一個小小女子哪裡需要暗衛保護,還是留在王爺的身邊好。」

  「本王的武功在他之上。」蘇鈺淡淡開口,將候在馬車外的墨東聽得是心口哇涼。

  暗衛不及主子身手好,這的確是暗衛界的恥辱,若非主子嫌麻煩都沒有他們存在的價值了。

  不過王爺還真是細緻,這一天天的也不怕操碎了心。

  宋嫣然還是連連擺手,她怎麼能要寧王的暗衛,這件事簡直越想越詭異。

  見她拒絕,蘇鈺神色不虞,收金寒時鐲子時不挺痛快的嗎,怎麼在他這收個人而已就這麼費力?

  墨東還不知自己在主子心裡與那鐲子無異,還暗暗揣測著蘇鈺要將誰派給宋三小姐,待他回府也好去取笑一番。

  然後便聽蘇鈺道:「你若不願收他,本王便只能埋了他。」

  墨東:「……」擦,這說的好像是他啊!

  宋嫣然:「……」這算不算威逼利誘?

  但見蘇鈺神色清冷,無一絲玩笑之意,宋嫣然不想莫名奇妙便造殺孽,只好應下,「但這位暗衛的月銀便由我來出吧,否則小女真是心中難安。」

  這是宋嫣然最後的底線,這樣便算她花錢雇用,便不必多承蘇鈺的情了。

  「隨你。」蘇鈺知她不差銀兩,便未多做計較。

  待蘇鈺的馬車揚長而去,宋嫣然與墨東相視而望,兩人臉上的笑意都略顯尷尬。

  「墨侍衛,以後有勞了。」

  墨東強忍被拋下的委屈,扯出一抹笑來,「三小姐客氣,以後您喚我為墨東就好。」

  「好。」

  兩人相顧,再度無言。

  攤上這麼個任性的主子(王爺),人生好難啊……

  ……

  如今城中流言四起,忠勇侯府的花宴被人津津樂道了許久。

  那日真可謂是跌宕起伏,就連話本子都不敢那麼寫,其中自數沈流的龍陽之好還有昭王的風流韻事最是引人瞎想。

  只人類的悲喜並不相同,而與熱鬧的長安相比永昌侯府則是陰雲密布。

  這日是沈蓉的下葬之日,這種事情本不必勞動昭王大駕,但因為事情發生在昭王的娘舅家裡,又與薛澤扯上了些許關係,昭王為了安撫只得走一趟。

  離開侯府的時候,昭王的臉色不大好看。

  沈流的名聲算是徹底壞了,永昌侯也是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不知日後還能否堪用。

  永昌侯若再一蹶不振,他便只能舍了這顆棋,另外再尋。

  一個尋常花宴竟廢了他一顆棋子,真是可惡。

  昭王剛邁出永昌侯府大門,突然被人喚住,「昭王爺。」

  昭王轉身,眯了眯眼,語氣略沉,「宋大學士。」

  宋府長女容貌清麗,又頗有才學,對他又有愛慕之意,也算討他歡心,可此番卻給他惹了不小的麻煩!

  若換個地方他自會欣然接受佳人的投懷送抱,可現在不但讓他被父皇母妃責罵,更使得城中流言紛雜,此時再看宋清君自然沒有好臉色。

  宋清君如何察覺不出,但他依舊神色未變,拱了拱手,望著昭王的眼中儘是精光。

  「臣今日來此為的便是給昭王殿下分憂解難。」

  昭王略一挑眉,唇噙冷笑,「如何解,說來聽聽。」

  宋清君語氣淡然,徐徐道來:「如今城中流言紛至,最好的辦法自是請昭王殿下給小女一個名分……」

  昭王笑出聲來,眸光卻銳利冰冷,這是為他分憂,還是給自己的女兒解難?

  宋清君恍若未察,只凝望著昭王道:「若臣有信心可以整個金家為陪嫁,不知王爺可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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