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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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蓉清瘦了許多,巴掌大的瓜子臉越發瘦弱,臉頰兩旁甚至有些凹陷,全無少女該有的青春活力,顯得陰暗又刻薄。

  宋嫣然眸光微晃,語氣平靜的笑應道:「許久未見了,蓉兒。」

  宋嫣然心裡已經沒有重生當日那滔天的恨意了,看著前世光鮮得意的沈蓉如今狼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越發堅信她定能逆轉前世的悲劇,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是啊,太久不見了……」沈蓉的視線緩慢而凌厲的在宋嫣然身上掃過。

  一段時間不見,宋嫣然出落得越發美麗,甚至還得了才名,被平樂長公主青睞。

  而她呢,堂堂侯府千金卻名聲盡毀,只能縮在院中暗自神傷,而這一切都是宋嫣然造成的!

  「我們單獨聊聊可好?」

  宋嫣然只想了想,便答應了,「瀾兒,念兒你們先聊著,我去去便來。」

  兩人走到花牆下,花牆以薔薇藤為蔓,上面插滿了嬌艷的鮮花,花香馥郁。

  「一段時間不見嫣然竟是結交了新的好友,是不是已經將我徹底忘了?」沈蓉死死盯著她,似想從她臉上瞧出什麼來。

  宋嫣然彎彎唇角,語氣輕和,「蓉兒何出此言,你我是好友,你出了事後我自擔心不已,只怕你神傷這才未去府上。」

  沈蓉眸光陰森,咬牙切齒的道:「宋嫣然,你如實與我說,那日在畫舫上是不是你算計的我?」

  宋嫣然心中暗笑,沒想到沈蓉還不算蠢。

  她抬起眸子靜靜望著沈蓉,語氣似蘭清幽,「畫舫是你帶我去看的,救你的人也是沈世子,何來我算計一說?」

  宋嫣然抬步向前,行至沈蓉並肩處,在她耳邊低低道:「難道說畫舫觸礁並非意外……」

  沈蓉瞳孔一縮,宋嫣然竟然知情!

  可她並沒有被揭穿的羞愧,反是目眥欲咧的看著宋嫣然,「賤人,果然是你害我!」

  說罷,她竟抬起手朝著宋嫣然揮打過去。

  宋嫣然早有防備,穩穩捏住了沈蓉的手腕,她逼近沈蓉,冷冷看著她,「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你又何必惱羞成怒?

  你們設局之時,又可曾覺得自己卑鄙無恥?」

  沈蓉未有一絲心虛,依舊居高臨下的道:「你是什麼身份,我們算計你都是高看了你,否則就憑你也配嫁入我們永昌侯府?」

  宋嫣然笑了笑,眸若寒星。

  沈蓉擰眉,「你笑什麼!」

  宋嫣然甩開了沈蓉,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嘴角噙著諷刺的笑,「我笑你兩世為人竟是同樣的嘴臉。」

  沈蓉皺眉不解,宋嫣然卻沒有與她虛與委蛇的興致,只噙著淺笑望著她道:「沈蓉,既是話已說開,你我至此便再無干係。

  不過你若是再如狗皮膏藥一般黏著我,便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前世沈蓉害她落水,如今她已盡數奉還。

  之後帳她要與沈流和永昌侯府清算,沈蓉若不到她跟前礙眼,她姑且可以留她一留。

  宋嫣然收回目光,轉身欲走。

  沈蓉雙手握拳,身子氣得隱隱發顫,冷喝出聲,「宋嫣然,你個卑賤之人,若非看金家有兩個臭錢,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你和你娘一樣,不,你們金家都一樣,從骨子透著低賤,滿身銅臭卻還妄想躋身權貴,不自量力!」

  宋嫣然腳步頓下,清冷無波的眸中泛起鋒刃般的寒意,她猛然回首,眼中的殺意讓沈蓉的氣焰瞬間散了大半。

  她怔怔看著宋嫣然走向她,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了懼意。

  眼前的少女是如此陌生,冰冷決絕,全無先前的嬌俏模樣,似被厲鬼占了軀殼,早已徹底換了芯子。

  她太過驚愕,甚至在宋嫣然走到她身前時竟還未回過神來,直到宋嫣然朝她伸出了手。

  沈蓉下意識抬手阻擋,可宋嫣然卻並未動粗,只廣袖輕拂過沈蓉鬢邊,划過一抹酥麻。

  「怕了嗎?」她似笑非笑。

  沈蓉回過神時她早已退後兩步,平靜的目光帶著輕慢,「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動手?」

  她呵笑一聲,「你還不值得。

  來日方長,我會讓你親眼看到永昌侯府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沒落的。」


  沈蓉半晌未回過什麼來,直到宋嫣然走遠她的十指還是冰的。

  她不禁為此感到羞辱,宋嫣然一介商戶之後憑什麼大放厥詞?

  來日太遠,今日便要她好看!

  ……

  宋嫣然沒想到剛到忠勇侯府便遇到了沈蓉,壞了本就不大好的心情,當真出門不利。

  好在有美麗可愛的小姐妹,才讓人得以安慰。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沈蓉怎麼未與你一同回來?」

  宋嫣然抬眼瞥她,「你想與她一起?」

  謝瀾的腦袋晃得像撥浪鼓。

  宋嫣然笑了笑,不想再提她,便問道:「你們方才在聊什麼?」

  謝瀾馬上被帶偏了思緒,忙不迭的道:「我們正在說陳御史主動離開宗族一事呢!」

  原是那日金光寺後陳濯便帶著那婆子告上了京兆府,並要脫離宗族,與那些人徹底劃清界限。

  宋嫣然略略一驚,離宗可是大事,甚至可以說與薛澤弒父一般離經叛道。

  旋即宋嫣然又有些羨慕,陳御史為了女兒不惜受千夫所指,不顧仕途前程,有這樣的父親真是幸事。

  謝瀾卻不知宋嫣然的感觸,迫切的知道結果,「然後呢,念兒你接著說。」

  陳念嘆了口氣,面露為難無奈,「宗族之事京兆府也是無法插手的,只處置了那婆子和買兇之人,族中的事情只能由我們自行解決。

  族長不願讓我父親離開,兩方就這麼僵持著……」

  她只恨自己為何不是男兒,無法為父分憂。

  看出陳念的惆悵,宋嫣然啟唇勸慰道:「世人總喜歡苛責他人,寬以待己。

  人生幾何,我們能做的便是在問心無愧時儘量過得灑脫自在,莫要用他人之錯為難自己。」

  陳念聽得專注,一雙眸子泛著盈盈水光,宛若琉璃,她含笑輕語,動容道:「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嫣然。」

  嫣然一定是佛祖送給她的禮物,不僅救了她的性命,還要寬解她的心事。

  一個素昧平生之人對她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她還有什麼可自怨自艾的。

  幾人正說著話,園中忽傳來嘈雜聲,謝瀾好奇心最強,忙起身去打探,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複雜。

  她面無表情的抿著嘴,嘴角卻輕輕抽動著,似強忍笑意。

  「怎麼了?」宋嫣然開口問道,心中卻有了猜測。

  謝瀾抽搐著嘴角,忍俊不禁,「沈蓉……讓蜜蜂給蟄了,且蟄了好大的包,哈哈……」

  她也知道幸災樂禍是不對了,可那蜜蜂好巧不巧的蟄在沈蓉的左臉上。

  雖說她捂著臉跑得飛快,但她還是瞧見了,活像嘴裡塞了一塊饅頭似的!

  「哦?是嘛,那還真是可憐啊。」宋嫣然漫不經心的感慨了一句,唇角微不可察的翹了翹。

  看來她調配的「招蜂引蝶香」還蠻好用的。

  若非顧及這裡是忠勇侯府,她豈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全當是對她出言不遜的一點小小教訓吧。

  宋嫣然以為沈蓉會提前回府,可沒想到她竟戴著面紗跟在永昌侯夫人身後入席,只她全程低垂著頭,顯得心事重重。

  宋嫣然不禁訝然,今日本不過只是尋常花宴而已,有什麼值得沈蓉不惜忍著痛也要堅持的嗎?

  忠勇侯夫人曹氏的到來打斷了宋嫣然的思緒,除卻幾個位份比曹氏高的夫人其餘眾人皆起身相迎。

  宋嫣然抬頭打量看向曹氏,她容貌只算中等,但周身氣度華貴,說話眉目染笑,雖地位尊貴但身上無一絲倨傲之氣,看著是個十分親和之人。

  「今日不過尋常花宴,眾位不要拘束。」忠勇侯夫人落座後笑著招呼眾人。

  一番寒暄後,曹氏偏頭對身邊的楊媽媽問道:「世子呢?」

  楊媽媽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曹氏抿抿唇,旋即笑道:「今日昭王殿下來訪,尚有幾位年輕公子,世子一定是在前院待客。

  都是年輕人,不如喚他們一同來赴宴吧。」

  曹氏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微變。

  既是尋常花宴何必找男子前來,除非這場宴席是以花宴為遮掩的相親宴,而值得忠勇侯夫人如此盡心的除了那薛世子還有誰!


  年輕小姐們還未想到此處,仍舊言笑晏晏,卻是愁壞了一眾夫人,尤其像宋府這般門第不高不低的,若是自家女兒真被薛澤相中了,礙於權勢他們根本難以拒絕。

  席上眾人一時百感交集,少女們卻不受其擾,皆正襟危坐,想要在年輕公子們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更是愁得自家母親險些拍起大腿。

  不多時一眾年輕公子們說笑而來,其中自數俊美的昭王最引人矚目,可薛澤卻並不在其中,引路的是曹氏親子,也是侯府的二公子薛洋。

  曹氏微微一怔,開口詢問,「洋兒,你兄長呢?」

  「兄長沒在宴上嗎,兒子以為兄長先行來赴宴了呢!」

  曹氏面露些許尷尬,但還是微笑著解釋道:「世子公務繁多,想是一時抽不開身。」

  可饒有曹氏為他解釋,眾人也一字不信。

  薛澤向來目中無人,他無禮的時候還少嗎,可憐後娘難做,即便如曹氏這般周到,也得不到薛澤的回饋。

  眾人一時對薛澤印象更壞,曹氏見狀忙啟唇道:「我在那亭中懸了不少字謎,又拿了一些小玩意兒做彩頭,每猜對一個字謎便可挑一樣。」

  楊媽媽打開錦盒,裡面既有華麗的珠釵環飾,又不乏上等的筆墨紙硯。

  曹氏笑道:「年輕人枯坐無趣,你們不如去亭中猜字謎,看看誰能在今日能拔得頭籌。」

  年輕人玩性重,自是欣然應下,一眾年輕男女紛紛起身走進亭中搶著猜起了字謎。

  宋嫣然若有所思,總覺得今日的宴會很是古怪,再聯想到沈蓉撐病赴宴,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正欲提醒好友,眼前的日光忽被遮掩,抬頭便對上薛澤那雙似笑非笑低的冷眸,「宋三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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