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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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草這一聲可謂石破天驚,就連打板子的婆子都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望向宋清君懷裡的溫婉少女。

  宋安然雖不若宋嫣然容顏絕麗,但她生的溫婉清麗,與人說話時總是眉眼含笑,對待府中下人也向來寬厚,在眾人心中可算仙子般的人物。

  可若碧草此言為真,宋安然構陷親妹,這哪是溫柔良善的大家閨秀,分明是心狠手辣,心急歹毒之輩!

  金氏不可置信的看向宋安然,身體隱隱發顫,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個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疼了多年的繼女會做出這種事來。

  原本眩暈過去的宋安然竟奇蹟般甦醒,她咬著嘴唇,杏眸凝淚,「我沒有,她污衊我,我從未讓她這般做過!」

  碧草見宋安然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全然不顧及她的死活,心中恨意滋生,竹筒倒豆子般將事情全都道了出來,「分明是大小姐將我喚去芳華院,吩咐我將男子外衫放進三小姐的柜子里,方才那個賊人也是大小姐花錢買通讓人假扮的。

  為的就是趁著大姑奶奶來府上之時,落實三小姐與外男私通的罪名!」

  宋氏臉色微變,的確是宋安然說府中新入了時令蔬果,請她們無事時來府中小坐,她這才帶著蕊兒回了宋府。

  安然小小年紀,當真有這般的心機嗎?

  碧草仿佛是怕她再不說便沒有機會了,語速奇快,「且大小姐答應我,只要我做好這件事便將我要到她身邊去,日後隨她出閣,做姑爺的通房!

  三小姐,奴婢知錯了,求求您饒奴婢一條賤命,奴婢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碧草的苦苦哀求未能在宋嫣然心裡泛起一絲漣漪,她垂下頭望向自己的纖纖玉手。

  前世碧草拔她的指甲時,笑著告訴她,人要認命,該是你的命,終究跑不了。

  現在,她將這句話還給碧草。

  「我沒有!都是她污衊我!」宋安然急得淚水簌簌而落,卻只能無力的重複著這一句話。

  宋清君額上青筋暴起,全無往日的溫潤,「你們都是死人嗎,就這般任由賤婢攀誣小姐?給我打,往死里打!」

  「等等!」金氏抬手喝止,「老爺方才可不是這般說的,您不是覺得我這是在動用私行嗎,怎麼此番倒是急了?

  這賤婢滿口胡言,理應細審才對!」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眼中沒有了柔情蜜意,仿若站在敵對的兩軍之中,各為其陣。

  宋清君先行收回視線,對身側的小廝使了一個眼色。

  那小廝會意,當即上前搶過婆子手中的木板,不由分說便朝著碧草身上招呼上去。

  他下手又狠又快,有幾板子甚至直接打在了碧草的後腦勺上,碧草很快就沒有聲息,腦袋無力的耷落下來,碧色的衣衫上透出大片鮮紅。

  宋清君只覺今日顏面盡失,他冷冷看著金氏,目光陰冷,「這下如你所願了,你可滿意了?」

  宋清君帶著宋安然拂袖而去,楚絳幾人自也隨行請辭。

  宋氏和周蕊都被血肉模糊的碧草嚇得臉色泛白,本想著來瞧熱鬧,誰料差點沾染一身腥,兩人自知理虧不敢去看金氏的臉色,灰溜溜的走了。

  院內眾人散盡,只剩金氏幾人。

  金氏仿佛被抽乾了力氣,方才的堅強決絕瞬間消散,雙腿軟綿無力,不由踉蹌。

  「夫人小心。」趙媽媽忙上前攙扶,眼中滿是心疼。

  「娘。」宋嫣然走上前,輕輕握住金氏的手。

  金氏揚起頭,牽唇擠出一抹笑來,輕聲道:「我沒事。」

  可誰又能相信她真的無事。

  宋嫣然因有前世的記憶在,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的憎恨宋清君。

  可對於金氏來說,宋清君是與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君,是她滿心愛慕的枕邊人,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對她來說足以算的上顛覆性的打擊。

  「姑娘隨我回金府吧。」開口的是許管家。

  金氏是他看著長大的,也是他當做女兒疼的,今日若是老太爺在此也定會接姑娘回府。

  金氏強忍著眼中的淚,搖了搖頭,「許叔,今日的事你先別告訴父親,容我好好想想……」

  她現在腦中一團漿糊,有很多事整理不清。

  許管家還要再勸,宋嫣然輕聲開口道:「有我陪著娘親許管家儘管放心。」


  少女纖弱單薄,但眉宇間竟有歷盡千帆方有的通透睿智,想到宋嫣然方才的表現,許管家點了點頭,「也好,若有何事表姑娘一定要去金府知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管家今日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姓宋的滿心滿眼只有他的長女,今日兩人鬧開了,日後宋府怕是也難得安生。

  送走許管家,宋嫣然陪著金氏回了海棠院。

  她沒有急著譴責宋清君,也沒有抱怨委屈,只輕輕握著金氏的手,柔柔道:「娘親,不管怎麼樣女兒都會一直陪著你,你若覺得難過便哭出來,憋在心裡會生病的。」

  「阿嫣……」看著女兒明媚如花的面龐,金氏終是忍不住潸然淚落,只她並不是因夫妻爭吵而委屈,而是心疼宋嫣然。

  明明今日最無辜最委屈的就是阿嫣,結果她反要來勸慰自己。

  見金氏哭了出來宋嫣然反是舒了口氣,她抬手為金氏抹去臉上的淚,含笑道:「娘親莫要哭了,過兩日我們一同去金光寺祈福吧,女兒想吃金光寺的齋飯了。」

  宋嫣然心知母親不願回金府惹外祖擔憂,可在家裡看著那些魑魅魍魎難免影響心情,倒是不如出去走走。

  金氏雖沒有心情,但也不忍拂了女兒的心意,垂眸點了點頭。

  ……

  楚絳幾人離開宋府後,楊奪便問道:「楚兄,莫兄,今日的事你們怎麼看。」

  莫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楚絳則道:「他府之事,我們不好言說。」

  楊奪卻不甚在意,自顧自的道:「我看那宋大小姐生得冰清玉潔,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十有八九還是那賤婢造謠生事。

  宋三小姐倒是頗有手腕魄力,只是不夠寬厚大度,難免顯得有些刁鑽。」

  楚絳蹙眉,偏頭看著楊奪淡淡道了句,「未經他人事,莫勸他人善。」

  說完他與兩人拱手請辭,莫憑也道:「今日我也先回了。」

  楊奪朝著楚絳的背影啐了一口,冷笑道:「沽名釣譽假清高。」

  狀元又怎麼了,官場之上可不是僅憑成績就能混得好。

  來日方長,走著瞧!

  莫憑的身材相貌是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那種,就連身上的長衫在大街上也能一眼找出幾件類似的。

  他負手而行,在人群中完全不受矚目,他繞過幾條街,最後停在了一處高牆腳下,四下無人,他縱身一躍,翻身而入。

  書房的窗正開著,遙遙便可望見裡面一道月色身影,男子正垂首飲茶,如墨長發以一支白玉簪束於腦後,端得是清冷矜貴的仙人之姿。

  莫憑輕車熟路的行至書房,對謫仙般的男子躬身行禮,「主子。」

  莫憑是蘇鈺安插在翰林院的暗樁,他的相貌學識家世看起來皆平平無奇,可越是這樣的人才越不會引起關注。

  聽著莫憑將打探到的事一一稟來,蘇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哪怕是聽到老寧王妃一行人即將回到長安時,也不過淡淡應了一聲。

  「楚絳這個人可多留意一些。」蘇鈺放下茶盞,對莫憑道。

  莫憑點了點頭,他張張嘴,面色有一絲猶豫,蘇鈺見了便道:「何事?」

  「回主子,其實也非什麼要事,不過是今日屬下在宋府看到了些瑣事。」宋清君雖是朝廷命官,但後院之事應該沒有必要回稟主子吧。

  「宋府?」蘇鈺挑眉,抬眸看他,「大學士宋清君府上?」

  「是。」

  莫憑回過話後發現蘇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他不禁愣了愣,主子這是想聽的意思?

  他試探著將今日之事一一道來,主子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憑多年經驗來看,主子似聽得很是認真?

  「好,本王知道了。」

  蘇鈺執盞未語,待莫憑走後方才落下茶盞,遠山般的眉輕輕蹙起。

  竟是被人欺負了?

  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沒有規律的節奏顯露出他內心似有些浮躁。

  倏然,蘇鈺手指頓下,清冷的眉宇間染上一抹疑惑。

  她被人欺負了與他何干?

  最後蘇鈺得出了一個結論,還是因為她幫過自己,他才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

  這般想著,蘇鈺換來了護衛墨東。


  墨東因擅自出手救助錦娘險些惹了禍事,便被蘇鈺安排到廚房燒火,本是俊朗的少年郎此時滿臉黑灰,正可憐巴巴的望著蘇鈺。

  待聽到蘇鈺要給他安排差事時,頓時揚唇笑起,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只要差事辦得好,他就可以脫離煙燻火燎的廚房了。

  可當聽清吩咐後,墨東狠狠愣住,半晌才又不可置信的詢問了一遍。

  蘇鈺淡漠開口,「聽不懂?」

  墨東打了一個激靈,忙躬身請辭,片刻不敢多留。

  這麼簡單的任務分明是主子在給他砌台階,他自然要把握住機會……

  於是,當天夜裡明嫣院的窗口莫名出現了一包各式各樣的糖果。

  墨東躲在梧桐樹上張望,等著驗收任務成果。

  一個身穿粉衣的俏麗丫鬟發現了包裹,驚呼道:「小姐,這裡怎麼有一包糖啊?」

  美貌傾城的少女走到窗口,略掃一眼,聲音清冷的道:「扔了吧。」

  墨東險些從樹上掉下來。

  「小姐,這些看起來好像是雲芳齋的糖,扔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呀……」小丫頭些不舍。

  少女繃著臉,神情嚴肅的嚇唬著她,「如若裡面放了讓你腸穿肚爛的東西呢,還可不可惜了?」

  小丫鬟登時嚇白了臉,「奴婢這就把它扔了!」

  墨東:「……」宋三小姐是不是有什麼被迫害妄想症?誰會往糖里放那種東西啊!

  墨東鎩羽而歸。

  蘇鈺聞言眉心更蹙,難過時不就是該吃些甜甜的東西嗎,不應有錯的。

  視線落在灰頭土臉的墨東身上,蘇鈺心中瞭然,定是他辦事不利。

  「墨東。」

  墨東喉嚨微動,顫顫應道:「屬下在。」

  「不必回廚房了。」

  墨東心中狂喜,辦事不利還能脫離苦海,竟還有這種好事?

  「去後院挖個坑。」

  「好嘞!」墨東爽快應下,只要不在讓他燒火,幹什麼都行,「主子您想要多大的坑,種什麼用?」

  蘇鈺撩眸掃他一眼,「不必太大,埋得下你就好。」

  墨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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