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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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一向太平,且同仁坊多是權貴官員的府邸,官差不會無緣無故搜查此處。

  看著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蘇鈺,宋嫣然蹙眉斂眸,這些人怕是衝著寧王來的。

  蘇鈺雖身居高位,但高處不勝寒,宋嫣然早已不是那個天真懵懂的少女,深諳朝堂風波的詭譎。

  眸光輕轉,心下卻已然做出了抉擇。

  即便冒險她也要救下蘇鈺,因為他是唯一能與昭王抗衡,能肅清朝堂之人。

  「阿芙。」宋嫣然斂眸正色喚道,聲音沉冷的吩咐道:「一會兒你記得……」

  ……

  身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闊步闖入院中,面對笑臉相迎的李管家,只冷冰冰的道:「錦衣衛查案,無關人等退下,否則嚴懲不貸!」

  「是是是,錦衣衛查案小的們怎敢阻攔,官爺們儘管搜查便是。

  只府中只有我家小姐獨在,還望各位官爺不要驚嚇了我家小姐。」說著,李管家躬身賠著笑臉將一物塞入小頭頭張平的手中。

  張平只覺手中一沉,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裡竟被塞了一沉甸甸的金元寶。

  雖說長安遍地權貴,但出手這般闊綽的他還是第一次見,他不動聲色的收了元寶,似漫不經心的詢問道:「偌大府邸,怎的只有一位小姐?」

  李管家忙一一道來。

  在聽聞原是金家表姑娘後,張平心下瞭然,怪不得一個管家隨便出手便是金元寶,原來竟是大越首富金家。

  「我們只是例行公事捉拿盜匪,不會驚到你家小姐的。」拿了錢財,錦衣衛也客氣了些。

  李管家不再多話,忙引著一眾錦衣衛到府中搜尋。

  錦衣衛有皇權特許,情況緊急之下有先斬後奏的權利,當今錦衣衛使又是個冷戾的性子,是以眾人面對錦衣衛皆是避之唯恐不及,不敢有絲毫違背。

  院落雖寬敞,但因往日無人居住,是以府中下人不多,院落也多空著,很快便查了個大概。

  待搜到珍玥院時,李管家忙道:「大人,這是我家小姐的閨房,您看……」

  話正說著,阿芙垂首走過來,對眾人行了一禮,輕聲道:「小姐沐浴後方才睡下,可用奴婢喚小姐起來?」

  李管家一臉為難的看向張平,商量道:「大人,我家小姐尚未出閣,自不會窩藏嫌犯,你看……」

  「不成!」張平卻想也不想便回絕了,冷冷道:「上面有令,不得錯漏任何一處,哪怕是王公貴胄的院子,我們也需要逐一排查。

  喚你家小姐出來,我們進去搜尋一圈便可。」

  「這……」阿芙緊張的揉捏著手指,側眸看著李管家,希望他能多說幾句將錦衣衛攔在門外。

  可李管家一不知寧王之事,二來也不願得罪錦衣衛,便道:「你去喚小姐出來吧。」

  「可是……」阿芙站著沒動,眼珠不停的亂轉著。

  張平眯起眼,冷聲道:「速去喚你家小姐出來,不然我們可就直接闖進去了!」

  阿芙心口一震,連忙轉身小跑進屋。

  不多時忽聽屋裡面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張平瞳孔一縮,繡春刀已拔出一半,便聽屋內傳來女子清冷的慍怒聲:「吵死了,連個安生覺也不讓人睡。

  讓他們儘管進來查,我不出去!」

  李管家嘴角抽抽,忙賠笑道:「大人見諒,小姐年紀尚輕,難免驕縱了些,平日睡覺時又最不喜有人打擾,見諒見諒。」

  張平收了刀,對此倒習以為常,他們時常與官宦權貴打交道,這些個高門大戶,尤其是府中小姐脾氣皆大著呢。

  阿芙低垂著頭,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小跑出來,支支吾吾的說,「小姐不肯出來,請官爺們儘管進去查。」

  李管家無奈,又悄悄塞給張平一個金元寶,低聲道:「還請大人多眷顧。」

  「嗯,知道了!」張平收了銀子倒也辦事,只招了一個親信同進,並未大張旗鼓的搜查。

  閨閣華貴,入目的東西皆不是凡品。

  張平不禁驚嘆於金家的財力,為表姑娘置辦的別院都這般奢華,怕是滿朝文武也沒有幾人能及。

  走進內室,便見榻上慵慵懶懶的倚著一少女,她鬆散的挽著一個髮髻,只斜插著一支玉簪,看起來應是匆忙紮起來的。


  她抬手掩唇,輕輕打了一個哈欠,眸中水霧粼粼,瞥見他們倒也不怕,只輕輕抬起下巴,神色噙著兩分冷傲。

  少女生得極美,但因年歲尚小,明艷之中又不失少女的嬌俏,那兩分傲氣便也成了點綴,讓人提不起一絲怒意。

  少女環胸坐在榻上,冷眸以望,見他們在屋內翻尋無果,冷笑低喃,「真是浪費時間。」

  屋內沒有藏人的空間,張平正想離開,卻忽的瞥見少女身後的床榻落著紗幔,輕薄的藕紫色紗幔以各色絲線繡著花鳥魚蟲的圖樣,裡面摻雜了金絲銀線,華光熠熠。

  輕紗不知是什麼料子,雖能透過光線,但在外面卻看不真切床內的景象。

  男人駐足,皺了皺眉,抬步行至宋嫣然面前,拱手道:「宋小姐請起身。」

  宋嫣然杏眸微睜,瞪著秋露般的眼,不可置信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懷疑本小姐會在床上私藏盜賊?

  你……你要置本小姐的閨譽於何處?」

  宋嫣然似是氣急了,眼眶泛紅,眸中水霧縈繞,似隨時會凝結成淚珠,潸然落下。

  男人總是對女人的眼淚毫無辦法,尤其還是面對一個貌美如仙子般的少女,饒是錦衣衛這般的冷血心腸,也不免多出了些許耐心。

  「職責所在,還望小姐配合!」

  張平以為宋嫣然還會再鬧上一陣,本都想好了恐嚇的說辭,誰知宋嫣然卻「騰」的站起身來,瞪著一雙通紅的眼,卻如小兔子般毫無攻擊力,「隨你看,但若是搜不出壞人我必讓我父親彈劾你!」

  說完,宋嫣然賭氣似的唰啦一聲扯開了帘子,張平趁機向里望去,床上只有兩個錦枕,一床微有凌亂的被子,別無他物。

  張平笑了笑,換了一副臉色,和善道:「小姐言重,吾等自然不會懷疑小姐,不查也罷,叨擾小姐了!」

  宋嫣然不看張平,心口起伏不止,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張平也不願再與驕縱的小丫頭多話,拱了拱手帶人離開。

  直至院中人聲遠去,重歸了寧靜,宋嫣然眼中的水光才逐漸淡去,直至虛無。

  「小姐,錦衣衛走了!」阿芙一直目送錦衣衛離開別院,確認他們離開後才回來稟告。

  宋嫣然這才鬆了口氣,忙翻身坐起,將床上的被褥挪開,打開了床榻最內側的暗格。

  這梨花木床乃是二表哥親自設計的,他向來喜歡機巧之物,當時還與她頗為自得的炫耀了一番,說這暗格隱蔽,非精通機關之人難以發現,不但可以用來放貴重的珠寶,甚至藏個情郎也不在話下。

  當時她被氣得羞惱不已,沒想到現在竟當真用來藏人了。

  宋嫣然打開暗格,正欲將昏迷的蘇鈺從裡面拖出來,孰料,暗格打開的瞬間,竟驀然對上了一雙清冷凌厲的墨眸。

  眸光如刃,滿是探查,似能將她層層剝開,暴露無遺。

  宋嫣然:「……」

  她現在再將暗格合上還來得及嗎?

  兩人四目相對,靜默無言,半晌,宋嫣然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您要出來嗎?」

  蘇鈺:「?」這不是廢話嗎?

  看著蘇鈺眸中的慍怒之色,宋嫣然抿抿唇,上前欲將蘇鈺拉出來。

  蘇鈺中了她的迷藥,身體還未恢復行動能力,他能醒過來已經讓宋嫣然十分驚訝了,畢竟那劑量連老虎都受不住。

  宋嫣然俯身抓住蘇鈺的肩膀,卻發覺他穩如小山,根本拉不動,這才想到方才情急之下她是一腳將昏迷的蘇鈺踹進去的……

  這下子好像更尷尬了。

  「要不我……我找婢女一起拉您出來吧。」

  「不必。」蘇鈺眼中顯然划過一抹厭嫌之色,他不喜別人觸碰自己,便冷冷道:「手中既有毒藥,難道便沒有解藥?」

  宋嫣然這才恍然,忙道:「有!」

  她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藥丸,見蘇鈺望她的目光滿是探查與懷疑,宋嫣然平靜的解釋道:「我對閣下沒有惡意,如若不然也不會費心相救。」

  寧王先前一直留在封地,她不能暴露自己認得他的事實,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甚至還會被懷疑她別有居心。

  蘇鈺垂了垂眸,方才在暗格中他便已經醒了,他們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數,但凡她有不軌之心,完全可以將他交出去。


  再看著自己身上包紮整齊的紗布,她的確是在救治他,至少現在是的。

  一番權衡後,蘇鈺默許了。

  宋嫣然心頭微微一松,忙將藥丸送至蘇鈺唇邊。

  兩人相隔甚近,蘇鈺甚至能看到她粉嫩面龐上細微的絨毛,猶如熟透的蜜桃,水靈剔透,泛著玉般的光澤,似瓷娃娃一般。

  柔荑瑩白纖細,指甲修剪得平整乾淨,指甲未染,露出原有的淺粉色,如一片片初綻的桃花。

  她捏著藥丸,送至他唇邊,他甚至能聞到少女指尖淡淡的香甜氣息。

  藥丸入口,她的指尖卻躲閃不及,如柳絮一般輕輕拂過他涼薄的唇間,漾起層層酥麻的癢意。

  她卻似毫無察覺,眸中依然一片澄淨。

  蘇鈺離開暗格,撐案而起,宋嫣然瞳孔猛地一縮。

  方才一心醫治蘇鈺,再加上錦衣衛的闖入是以她未來得及分神想其他的事。

  如今才發覺,蘇鈺的上半身幾乎不著寸縷,只半邊身子裹纏著雪白的紗布,男人勁瘦的胸肌線條半掩半露。

  他未束玉冠,墨般的烏髮如上好的錦緞散落在他的肩背上,有一縷髮絲貼著他分明的下頜垂落而下,好一幅活色生香圖……

  宋嫣然白皙的臉蛋瞬間漲紅,猶如染了海棠花汁,淡卻了原有的清冷,慌忙的避開了眼神。

  「我的傷是你醫治好的?」見她這般模樣,蘇鈺開口問道。

  榮嫣然未再抬頭,只輕輕應了一聲。

  聞言,蘇鈺挑了下眉,「既是如此方才應看得更為仔細,此時何必覺得羞怯了?」

  宋嫣然:「……」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方才為蘇鈺療傷她的確什麼都看了。

  但身為男子,怎能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就不能考慮一下女孩子的心情嗎?

  有點氣……

  少女似是有些不開心了,粉嫩的唇邊輕輕抿成一條細線。

  蘇鈺凝眸看她,少女的臉好似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極為豐富。

  蘇鈺瞄她一眼,輕貓淡寫的又給了她一記重擊,「錦衣衛已走,還要與我同榻?」

  「嗯?」宋嫣然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此時竟還坐在床榻上,雖說這拔步床非常寬敞,足夠三四個人睡在上面,可這也改變不了這是一張床的事實。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算了,竟還同榻而臥,宋嫣然不相信世上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

  但在這一刻,宋嫣然忽的想明了一件事,怪不得上輩子直到她死寧王都未能娶到王妃,就算他貌若謫仙,但這性子可真不討喜。

  宋嫣然故作鎮定的下榻穿鞋,福身一禮,淡然的走出屋,卻不知面上的紅暈早出賣了她。

  被留下來照顧蘇鈺的阿芙更是欲哭無淚,小姐不講究啊,竟把她一個人留下來,她好怕,嗚嗚嗚……

  蘇鈺視線冷冷掃過阿芙,阿芙登時被蘇鈺身上的威壓嚇得軟了腿。

  「過來回話。」

  阿芙乖乖抬步上前。

  「她為何要救我?」蘇鈺心知那個少女心思敏捷狡猾,問也問不出什麼,倒是不如從她的身邊人下手。

  阿芙畏縮的低下頭,不敢回話,只在心裡暗暗納悶,她自小跟在小姐身邊,什麼貴人沒見過,為何一看這男子就怕的不行?

  「沒聽到?」蘇鈺音色冷沉,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如千斤重石壓在了在阿芙心頭,甚至讓她一度腿軟。

  阿芙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在觸及蘇鈺那雙深淵般的墨眸時,她終是沒能承受得住蘇鈺的威壓,全盤托出,「因為小姐說您長得好看,她不忍心!」

  蘇鈺:「……」

  他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獨未料到竟是這麼個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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