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會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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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渠後退一步,勉強站穩。

  他這一刻,在林挽朝面前,有些無地自容的難堪。

  自己一遍遍用卑鄙的手段想要捉弄她,調侃她,讓她也露出惶恐,可她始終面不改色,從善如流。

  她不殺他的理由,也是不想讓自己的子民深陷戰爭。

  一瞬間,澤渠深深的覺得自己不如這個女人。

  她不僅在為君為王的理念上碾壓他,更是在幾句話之間,將他的心思赤裸裸的剖開,公之於天日。

  眼看著林挽朝準備上馬車,澤渠忽然開口。

  「北慶有你,是他們的榮幸。」

  「所以殿下更不該,成為雲昌的罪人。」

  澤渠猛的一怔……

  林挽朝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發現什麼了?

  「帝師,」澤渠強忍著心中的懷疑和不安,忽然湊近一步,扶住了馬車的轎攆,說道:「不是陪我去逛市井,怎麼不等我?」

  林挽朝目光垂落,打量著他的手,說道:「宮人已經替殿下準備了合適的轎攆,殿下不必擔憂。」

  「既然要一同前去,不如同乘一輛馬車?」

  林挽朝抬眸看他,澤渠呼吸一滯,瞧見她未著胭脂卻依舊雪顏朱色的唇,開口道:「殿下,我這轎攆著,坐不下那麼多人。」

  澤渠抬眼看了看,雲昌人生來高大,幾乎像是一堵高牆堵住了林挽朝的視線,他說:「這麼大的轎子,坐下兩個人,怕是綽綽有餘。」

  「殿下要硬闖?」

  「如果我硬闖,帝師會應允麼?」

  「你可以試試。」

  澤渠目光侵略意味正濃,他從第一次見到林挽朝就對她動了心思,「帝師柔弱,我怕嚇到了你。」

  「呵——」林挽朝絲毫不退,目光涼薄,含著譏諷的笑了,「你敢碰嗎?」

  澤渠一怔,正要伸出的手微微一僵,又緩緩收了回來。

  她說的對。

  他不敢。

  不止是因為,她是北慶的帝師。

  更是因為,她是林挽朝。

  遠處的馬車被宮人緩緩牽來,林挽朝頷首道:「殿下,請。」

  澤渠後退一步,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放肆,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而林挽朝也由蓮蓮扶著,進了自己的轎攆。

  一掀開帘子,裡頭斜躺著打盹的男人掀起了眼皮,眼中涼薄譏誚。

  林挽朝早就猜到,視若無睹的放下了帘子,坐在了一側。

  裴淮止合上了手裡的扇子,隱隱像是憋著一股子慍怒,「你但凡讓他再走晚點,我可能真的會下轎抹了他的脖子。」

  林挽朝笑:「裴大人做事何時這麼衝動了?」

  「對當朝帝師圖謀不軌,我可以宰了他一百次。」

  「你盡可以宰他一千次,可雲昌就這麼一個儲君。」

  「我的帝師大人,你如今說話只像個權臣,絲毫不為我考慮啊?」

  林挽朝挑眉,有些好奇:「哦?如何才是為你考慮?」

  「旁的男子對你懷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你卻只考慮兩國之間?一點都不寬慰寬慰……」他避開目光,沉默片刻才開口:「我的心思。」

  「你的心思?」

  「我會吃醋。」他抬眼看她,」不管是你陪他逛什麼市井,還是剛剛在與他談論兩國之事,我都會吃醋。」

  林挽朝微愣。

  裴淮止是第一次,這樣坦率的說,他會吃醋。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林挽朝失笑,裴淮止聽見笑聲抬起頭來,皺起了眉頭。

  「笑什麼?很好笑麼……」

  沒說完,他整個人便猛的僵住。

  林挽朝湊上來,輕輕地在他唇角落下了一個吻。

  蜻蜓點水。

  「裴大人,這樣的,可還滿意?」

  她說的極慢,語調清冽溫柔。


  裴淮止錯愕的低下頭,目光閃躲,「你……你怎麼總是……突然……」

  林挽朝淡定的移開了身體,重新端坐在了位置上,淡淡的道:」這是對你,對其他人,都沒有。」

  裴淮止的心口仿佛被這句話狠狠撞擊了一下,連忙收斂心神,不動聲色。

  他想,這樣的感覺,可不好忍。

  馬車緩緩行駛,林挽朝卻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轉過頭來,正色問道:」方才你在宮外可瞧見他們卸下來的木料?」

  裴淮止摸了摸發燙的臉,回想道:「是有,雲昌進貢來的。水災過後,京都城不少房屋或多或少都受了損傷,尋常人家或可用松木楊木修繕加固,可廟宇宮殿,甚至是城外兵馬駐紮之地的帥營都需用更為堅韌的雲杉木,而雲昌特產雪嶺雲杉。」

  「如今可供修繕的雲杉木短缺,雲昌此番進貢的確是解了燃眉之急。我方才也仔細看過,那的確是雲杉木,只是……」

  「如何?」

  「顏色不對。」

  林挽朝眉頭緊蹙,說道:「我見過的雲杉木多為米黃色,可這一批雲杉卻泛白。」

  「你的意思是,這木頭是假的?」

  「那倒不是……不過,我總覺得心裡不安,這一次雲昌為何會如此殷勤,你不覺得奇怪麼?」

  「是啊,」裴淮止眯起眼眸:「我聽說時,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們可都巴不得北慶受重創,怎麼會突然送來賑品,總不可能是雲昌發了慈悲。」

  「是啊……」

  「小姐,到了。」

  門外的蓮蓮開口提醒,兩人這才聽到逐漸繁華的喧囂,應該是先到了林府。

  林挽朝回過神來,說:「你回去告知陛下,這批木料先別急著用,你帶大理寺仔細查探一番……」

  沒說完,裴淮止忽然湊上來,輕輕的吻了她一下。

  她看過去,裴淮止笑的像一隻狐狸,語氣旖旎溫柔,帶著懶懶淡淡的微笑,說道:「扯平了。」

  *

  澤渠從馬車裡出來,抬頭映入眼帘的是兩個鐫刻的大字,「林府」。

  初次見林挽朝時,就是在這裡。

  諾敏要殺林府的馬,他從遠處而來,見到了這個蒼白的、含著病氣的女子,心神重重的一晃。

  當初竟不知,她就是大理寺少卿。

  而今,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林挽朝也已成為了北慶的帝師。

  他見林挽朝還沒出來,便邁著步子過去想要扶她一把。

  只是還沒走近,帘子掀開,閒庭信步的走下一個緋紅身影,金玉扇泛著冷涼。

  澤渠抬頭,正好對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火花迸射。

  澤渠笑容褪去,眸光一深,」裴大人?」

  「澤渠殿下,還真是巧。」

  澤渠的臉色莫名的有些快,他的目光在林挽朝的馬車上打量了一番,然後低垂下視線。

  「不巧吧?你不知道,今日帝師要與我相伴,同游京都?」

  「知道。」他眼尾上挑,認真問道:「我與帝師商議私事,不妨礙吧?」

  私事……

  澤渠心裡冷笑,和他妹妹一樣,他也不喜歡這樣模樣妖冶華麗的男人,虛偽又難纏,像雪山上的野罌粟。

  澤渠咬了咬牙,笑著:「不妨礙。」

  裴淮止俾睨的笑了,緩緩伸手,扶住了裡頭探出來的柔若無骨的白皙手腕。

  林挽朝也握緊了裴淮止的胳膊,跳了下來。

  她知道兩個人之間是怎樣看不見的腥風血雨,只是沒心思參與。

  林挽朝笑了笑,說道:「身著官服多有不便,本官需更換常服,勞煩殿下稍等片刻,喝杯茶。」

  澤渠莫名覺得心中堵塞,他盯著裴淮止,說道:「喝茶就不必了,我在府門等帝師。」

  「好。」

  裴淮止比她要高出一些,心甘情願的跟在了林挽朝的身後。

  忽然,他頓了頓腳步,回頭:「殿下真的不進來?」

  澤渠沒說話,目光沉了幾分。

  裴淮止挑唇,說道:「那本官先進去了?」

  說罷,他回首,打開扇子,踱步緩緩進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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