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心知肚明的二人,過往究竟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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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先下去吧。」建帝揮揮手,示意宮人退下。

  坤寧宮西間,是皇后常年清修禮佛的地方,此時廳內燭火通明,隱隱能聽到女子低低的念經聲,建帝站在門口稍微猶豫了一下,這才抬腳踏入其中。

  大廳內,一座金色的小佛像被供奉在紅色木桌上,桌上的香爐插著四根香,其中一根似乎是受潮了,並未燃著,只有三縷白煙裊裊升起。

  曹傾然穿著一身奢華的金色鳳衣,那正是象徵皇后身份的鳳袍,她雙眸微閉跪在蒲團之上,右手把轉著一串桃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聽到腳步聲,她也並未停止念經,直到感覺身旁的蒲團似是跪下了什麼人,她這才微微睜眸,視線寡淡而淡漠地看向右邊。

  坤寧宮,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造訪了。

  建帝、太子、花貴妃,還有那個孩子……

  手指攥進佛珠內,曹傾然淡淡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金色佛像,「真是稀客啊,陛下這是遇到難處了?」

  若不是有求於曹家,建帝絕不會來坤寧宮找她,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在這後宮之中,兩人充當了什麼角色。

  一個滿手血腥,一個冷眼旁觀。

  又怎會安心臥榻之側為非人。

  建帝輕咳一聲,也跟著望向那金色佛像,「沒事就不能來找皇后了嗎?」

  「呵。」曹傾然扯了扯嘴角,「既然陛下這麼願意相信自己說的話,那就繼續相信吧。」

  建帝:……

  他的後宮,為什麼嘴一個比一個毒。

  又是想念花寧的一天,因為她的嘴是最毒的。

  「承澤在遼州舉辦了新元節年宴,」建帝語氣平常道,「那小子,也不知道研究了什麼新玩意,吵著鬧著要朕與后妃前去觀賞,你可想去?」

  遼州麼……

  曹傾然垂眸,「陛下這是打算在新元節去陪二皇子?那瑾瑜呢?」

  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令人不知她究竟是心疼兒子得不到父愛,還是為了給太子鳴不平,暗指建帝的偏袒之心。

  「他估計忙著呢,去不了遼州。」建帝理所當然道,「但凡他能力強些,早點解決營州的雪災,也不至於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外地過年。」

  他幸災樂禍道,「真可憐,不過這可不怪朕,都怪他自己沒朋友。」

  自己當年好歹還有少常卿偷偷陪他過年呢。

  一想到那不苟言笑、弱不禁風的男子曾為了給被罰跪思過的他送夜宵,一身狼狽不雅地爬上內廷的牆頭,他眼底就不禁划過失笑與思念。

  「陛下這是怪臣妾?」卻不料,一旁的曹傾然聽到這句話,猶如被刺中了心思一般,轉頭怒視著建帝,「怪臣妾沒有教好太子?」

  呵,是,她確實沒有教好瑾瑜,連謝承澤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她的瑾瑜發明不出來炸火藥,也打造不出來天府之國,更造不出什麼火炕,就連一同被派出去處理雪災,都比不過謝承澤。

  她的精心培養,不過是場笑話!

  不等建帝回話,曹傾然便猛地轉回頭,視線漠然地看向前方,「陛下既然這麼喜歡二皇子,何不讓他來當太子?想必建安定能在他的指引下,成為垂史的千年大國。」

  她輕呵一聲,望著香爐內那節怎麼都燒不起來的斷香,「畢竟,他可是天降福星。」

  「你怎麼又這麼說。」建帝蹙眉,對於她多年未變的想法而感到無力,「太子之位永遠是瑾瑜的,你到底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不是不知道,承澤沒有皇室血脈,又怎會成為太子。

  「所以,若他是皇室血脈,陛下就會讓他當太子了?」曹傾然嘴角划過一道譏諷。

  別人或許不知,但她最清楚,但凡花貴妃還活著,但凡花貴妃為他生下一子,這太子的位置,根本不會是謝瑾瑜。

  建帝張了張嘴,他想說什麼,可又想起什麼,最終沉默地沒有說話。

  曹傾然,你可知為了你,花寧她……

  也罷,也罷……

  建帝抹了把臉,決心不與她計較,沉聲問道,「朕再問你一遍,那孩子叫你去,你當真不去?」

  「不去,臣妾一向喜靜。」曹傾然閉上眸,面上儘是冷淡與疏離,「陛下若無事,就儘早回去就寢歇息吧,若是寂寞了,也大可去其他妃宮中。臣妾這裡,怕是無法招待了。」


  建帝:……

  「誰寂寞了!」建帝頓時破防,直接雙膝一頂從蒲團上跳了起來,指著曹傾然大吼道,「朕哪兒都不去!朕就在這裡睡!爾又奈我何!」

  挺大一老爺們,此時氣得雙手叉腰、渾身直抖,他大步走到門外,高聲下令道,「來人!去把東廂房的床鋪收拾出來!朕今晚就宿在坤寧宮!」

  謝平安和謝淑一向小道消息靈通,若是讓她倆知道,自己這個當父皇的在後宮溜了一圈都沒人收留他,甚至連皇后都不願意,恐怕所有妃子都會知道……到時候,還不知私底下會怎麼偷偷笑話他!

  他不要面子的嗎?!

  曹傾然看著大動干戈的建帝,微微蹙眉,十分不解他到底想做什麼,待建帝朝著東廂房而去時,她這才看向走進來的青嬤嬤,「我父親為難陛下了?」

  「回娘娘,並未。」青嬤嬤搖頭,「老奴聽說,趙公公給各宮都送去了信,說新元節會在遼州過年,觀賞遼州冰雕景象。」

  竟當真只是為了邀請她去嗎?

  曹傾然看著建帝憤憤跺腳遠去的樣子,眼底流露出幾分苦澀,「他已有三年不曾來看望本宮了,如今那孩子只是提了一嘴,他便願意屈尊降貴地來找本宮。」

  「娘娘……」青嬤嬤心疼地看向她,「您這又是何苦……」

  「嬤嬤,你說本宮該去嗎?」曹傾然微微抬頭,視線茫然而悲切地望著烏蒙不見月的夜空,一如此刻她的心境一般。

  「娘娘,那孩子又有什麼錯呢?」青嬤嬤扶住曹傾然,「魂香已斷,該放過自己了。」

  放過自己……

  可她早就沒辦法放過自己了,從她嫉妒得面目全非,為那尊佛像插上魂香那一刻,她便已經無可救藥。

  「便去看看吧。」青嬤嬤繼續勸道,「您……不是也嚮往遼州的雪嗎?」

  是啊。

  她也曾嚮往過,遼州的雪。

  甚至,不只是雪。

  於是,當建帝凌晨從床上幽幽轉醒時,一睜眼,便對上了一雙漆黑冰冷的眼睛,嚇得他差點失禁,「曹、曹傾然!你幹什麼?嚇死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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