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髮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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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禮就這般黏了明月整整一日,半步都不肯離開,任由誰靠近他,他都表現得很是排斥。

  李妍見他這般情狀,心道阿蠻大夫畢竟是有夫之婦,這般被一個成年男子黏著,只怕她的夫君會不樂意,便只好私下尋了贊龍,同他說明情況。

  贊龍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膚色因常年勞作而黝黑髮亮,但笑起來時,會露出兩排潔白而整齊的牙齒,給人一種憨厚實誠之感。他聽了李妍所述,連忙擺擺手:「阿蠻是大夫,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病人,我不會介意的。只是她身懷有孕,不要讓她太過勞累就是。」

  李妍沒想到他這般好說話,一時心中更是感激。

  而另一邊,明月剛哄完沈知禮喝了藥,正帶著他到院子裡散步。

  沈知禮卻突然對她的肚子起了興趣,瞧了瞧她的,又看了看自己的,滿臉疑惑:「阿蠻姐姐,為何你的肚子那麼大,我的卻不會?」

  「呃……」明月隨意扯了個藉口,「興許是……男女有別吧。」

  「不對。」沈知禮搖搖頭,「這府中旁人都不會,就姐姐會。姐姐的肚子裡頭,可是藏了什麼寶貝?」

  明月哭笑不得:「嗯,是藏了一個小寶貝。」

  「真的?」沈知禮看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眼中滿是好奇,「它長什麼樣?我可以看看嗎?」

  明月道:「那得把肚皮割開才行。」

  「啊?」沈知禮唬了一跳,連忙搖首,「那不看了,肚皮割破了,姐姐會很痛的。」

  看著他這般天真模樣,明月心頭又是酸澀又是無奈。她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讓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沈知禮眨著眼睛,眼中滿是期待:「那……我可以摸摸嗎?」

  明月愣了愣,想到自己如今是「有夫之婦」,若是讓其他男子撫摸肚子,多少會惹人側目,便搖了搖頭:「只有姐姐的夫君才可以摸,旁人不行。」

  「姐姐的夫君是誰?」

  明月回答:「他叫贊龍,就住在府里。你……要見見他嗎?」

  「不要。」沈知禮委屈地癟了癟嘴,「我要當姐姐的夫君,旁人不可以!」

  明月聞言,心尖不由微微一顫。

  「姐姐已經有夫君了,不能換人。」

  沈知禮卻不依不饒起來:「我就要當姐姐的夫君嘛!」

  府里的下人們何曾見過自家王爺這般撒嬌耍賴的模樣,登時個個都驚得慌忙垂下了頭,不敢多瞧一眼。

  面對這樣的情形,明月只好先安撫道:「那你乖乖吃飯,按時喝藥,聽姐姐的話,姐姐便考慮讓你當我的夫君,可好?」

  沈知禮用力點點頭:「我一定乖!」他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根石榴花木簪,「姐姐,這個送給你。」

  看到那熟悉的髮簪,明月愣了愣,旋即眼眶泛紅。

  沈知禮見她愣著不接,有些失落:「姐姐不喜歡嗎?」

  「沒有不喜歡。」明月努力忍著哭意,問,「這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萬一是旁人的東西呢,豈能輕易就送給我?」

  「它一直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沈知禮看著明月,眼眸明亮璀璨,「可我覺得,它同姐姐很相配。姐姐戴著它,一定好看!」說罷,他便將髮簪插在她的髮髻里。

  明月垂著眼,忍著酸意,再抬眼時,淚意消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謝謝你。」

  沈知禮瞧著那髮簪,腦中閃過一些奇怪的片段,卻又無法拼湊出具體的畫面。

  不遠處,陳子洲和李妍躲在假山後,一臉目瞪口呆:「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你還有心情說笑?」李妍瞥了他一眼,不悅地皺眉。

  陳子洲問:「你沒感覺此時此刻的他看起來十分快樂嗎?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李妍何嘗不知這樣的沈知禮是快樂的?可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有選擇快樂的權利。

  「他是王爺,肩負重任,不是想快樂便能快樂的。」

  陳子洲看著她,見她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憂愁,不由挑眉:「看你小小年紀,懂得倒是不少。」

  「我小小年紀?」李妍差點笑了,「你多大?」

  陳子洲笑答:「不大不小,正好雙十年華。」


  李妍「嗤」了一聲:「男子弱冠,相當於女子及笄,本姑娘已經十八了,論資歷,可比你深著呢!」

  陳子洲連連拱手:「是是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一切都聽你的,如何?」

  「油嘴滑舌。」李妍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

  經過幾日調理,沈知禮的氣色恢復了許多,人也眼見地精神起來。而謝浣卿即將抵達錦州的消息,亦傳到了王府。

  季一得到消息,立即同裴安匯報:「沒時間了,必須儘快解蠱。」

  又去詢問明月的意見:「阿蠻大夫,此時解蠱,對王爺可有傷害?」

  「可解。只是……」明月頓了頓,「有些傷痛,最終還是要自己走出來,否則困在裡頭,時日久了,到底傷身。」

  裴安朝她抱拳:「多謝姑娘提醒,我們會儘量開解王爺。」

  解蠱過程很簡單,只是蠱蟲剛離身,加之沈知禮身體本就未完全恢復,因此昏睡了幾個時辰。

  擔心他醒來,扯出不必要的事端,明月拿了銀兩,當日便要出發回南疆。

  李妍勸道:「阿蠻大夫,可否再多待一日?兄長他還未醒來,還未同你告別。」

  「不了。」明月笑著搖了搖頭,「王爺是個七尺男兒,但這幾日在我面前卻像個無知幼童,待他恢復記憶,想起這幾日的言行,想必會覺得慚愧,還是不要見面為好。」

  李妍倒是不曾顧慮這一點,不禁感嘆:「還是阿蠻姑娘想得周到。」

  「李姑娘,後會有期。」明月說完,將車簾放下。

  「阿蠻大夫,一路平安。」李妍站在原地,看著馬車一路遠去。

  *

  沈知禮醒來時,只覺腦子像是炸開了一般,疼痛難耐,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他睜開眼,看了看四周,耳邊忽然想起一句陌生又遙遠的呼喊:「阿蠻姐姐!」

  他下意識地望去,可屋子裡空蕩蕩的,無人,更不會有人說話。

  記憶漸漸回籠,他終於憶起一張魂牽夢繞的臉,而那張臉,卻被蒙上了面紗,令他無法看清。

  「明月……」

  「阿蠻……」

  沈知禮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晰,可是越是刻意,記憶便越是混亂,東一幀,西一片,雜亂無章。

  忽而眼角餘光瞥見枕邊有一個熟悉的東西,他伸手,將那東西拿起,是一根石榴花木簪。

  石榴花木簪……

  腦子躥入他親手為那個姑娘戴上髮簪的畫面,而後,他站在荷花池裡,將那髮簪撈起。之後的每一夜每一夜,他都望著髮簪,睹物思人。後來……

  後來他把髮簪送給了一個名叫阿蠻的姑娘。

  可是這根髮簪,為何又回到了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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