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二章 最無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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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棋心情很好。

  她是個沒心沒肺的,蘇格蘭玩了幾天,早已把艾爾生病之事忘到腦後。倘或艾爾是她重要的人,她大概很令人心冷。

  她一概不管這些,歡歡喜喜去范家吃飯。

  范老先生和范甬之不太像。他是個中等個子,方臉,皮膚黝黑。在家裡穿著普通衣裳,一點也看不出是銀行家。

  倘若走在外面,說他是個掃大街的也有人信。

  他也毫無威嚴,態度和藹慈祥。

  「伯父您好。」顏棋先打了招呼,「我應該早點拜會您。」

  「不妨事,你們年輕人事忙。」范老先生道,然後請顏棋坐下。

  他和顏棋閒聊。

  閒話家常,他的問題謙和有禮,毫無探究之意,讓人感覺輕鬆愉快。

  顏棋一開始不太緊張,此刻更是放鬆。

  她甚至主動說了艾爾的事。

  「......很對不起,引得小姐發病。」顏棋滿懷歉意,「她好點了嗎?」

  「昨天已經認得人了。」范老先生神色一黯,有點不自在。

  不過,他的不自在只是一瞬,很快遮掩得滴水不漏:「不是你的錯,她從小就有這個毛病。」

  范甬之沉默不說話。

  顏棋又問:「沒換醫院看過嗎?」

  「顏小姐,家務瑣事,實在不該煩你勞心。」范老先生轉移話題,然後又問管家,「晚膳好了吧?」

  「已經好了,老爺。」管家應道。

  范老先生請顏棋和范甬之去吃飯。

  顏棋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回答很流暢。范甬之一句話不說,飯桌上也毫不冷場。

  「顏小姐吃得慣寧波菜吧?」范老先生又問。

  顏棋說吃得慣。

  她又說起她母親會做金陵菜。

  范老先生對吃很有研究,比較起金陵菜和寧波菜的同與異,一老一少聊得很投緣。

  范甬之仍是不開口。

  顏棋偶然問他一句,他答一句。

  晚膳差不多快要結束,范老先生似隨意感嘆:「顏小姐是甬之帶回家吃飯的第一個女孩子,實屬榮幸。」

  顏棋看了眼范甬之,忍不住微笑,眼睛彎彎的。

  范老先生滿意得不行。

  傳言顏棋有點傻,但仔細看她,范老先生覺得她言談一派天真,毫無心機。言外之意她聽不懂,但正常交流無問題。

  簡單說,她是個單純的小姑娘。

  他非常滿意。

  范老先生看女人,仍是舊時眼光,覺得女人純善一點沒什麼不好。精明人有精明人的辛苦,愚笨是福。

  范老先生卻讓她稍等。

  他起身去了趟書房,很快拿出一個黑色絨布小匣子出來。

  他遞給了顏棋:「顏小姐,你初次登門,一點小禮物。」

  顏棋雙手接過來,笑問:「這是什麼?」

  像是裝戒指的盒子。

  她急忙打開,也不推辭。打開之後,她發現居然真的是鑽戒。

  鑽戒還挺大的,是方鑽。

  范甬之也伸頭看了眼,然後臉色驟變,一把從顏棋手裡搶了過來。

  「范大人?」顏棋失措看著他,「你幹嘛?」

  「不、不幹嘛。」范甬之隨意把戒指往口袋裡一塞,「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范老先生蹙眉:「那是我給顏小姐的,你可有禮貌?」

  「您不用管。」

  「什麼話!」范老先生不悅。

  整個晚上,顏棋第一次見他露出上位者的威嚴神態,「我送給顏小姐的,自然有我的道理。」

  顏棋見他們父子差點就要吵起來,急忙打圓場:「沒事沒事。伯父,我的東西就是范大人的東西,給他也行的。心意我收到了,多謝伯父。這麼晚了,我不打擾了,先告辭。」

  她說罷,就被范甬之拖了手,帶出了范家。

  范甬之在玄關處隨手取了兩件大衣,出門才給顏棋披上。


  顏棋見他臉色鐵青,不明所以。

  她很想問。

  可她也看得出來,范甬之與其說生氣,還不如說難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難過,卻很心疼他。

  「范大人,你不要生氣。」顏棋安慰他,「我什麼都不要,你也不用告訴我為什麼。」

  范甬之點頭。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送完了顏棋,他把車子開得飛快,回到了家裡。

  范老先生還在客廳。

  他知道兒子要回來。

  范甬之掏出鑽戒,逼問他父親:「您打算做什麼?這是我媽的戒指。」

  「我說過了,我和她不是這種關係。」范甬之幾乎咬牙切齒,「您如此自私,敢送戒指,敢不敢把艾爾的病告訴她?」

  范老先生臉色也鐵青。

  「您去告訴她,我們范家的人有遺傳病;告訴她,將來她的孩子,全部會跟艾爾一樣,過不了正常人的日子,您去說!」范甬之幾乎咆哮。

  范老先生猛然站起身:「你既是這麼想,去招惹她做什麼?」

  范甬之噎住,半晌說不出話。

  「顏小姐當時離開倫敦,走得乾乾脆脆。」范老先生冷冷看著兒子,「你要是不去,她現在說不定結婚了,早已把你忘得精光。說我自私,你不自私?」

  范甬之的拳頭死死攥緊。

  「你裝得清高!」范老先生冷哼,「最無恥的人,難不成是我?是你空耽誤人家小姑娘。」

  范甬之的眼睛,在這個瞬間,幾乎要滴下血淚。

  他努力不讓自己更加失態。

  「再說了,你姐姐、艾爾,甚至你母親,都有環境的原因,醫生也說,只有五成的可能是遺傳病。」范老先生態度慢慢和軟下來,聲音也輕緩,「也可能,只傳給了你姐姐,你姐姐才傳給了艾爾。你不是好好的嗎?」

  范甬之的憤怒,也慢慢變成了心灰意冷。

  他直挺挺站在那裡,不挪腳,也不開口。

  范老先生和兒子爭吵了幾句,見他不言不動,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自己再衡量。如果想通了,把戒指給顏小姐。錯過了她,你將來還能找到那麼好的姑娘嗎?」

  范甬之仍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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