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家族團聚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第349章 家族團聚

  「看看這隻。」

  克雷頓掰開眼前這匹花馬柔軟的上唇,讓唐娜湊近看它的牙,皮膚黝黑的馬畈看了看他們,沒有阻止。

  看牙是馬匹交易的基礎環節。

  「你媽媽有教過你怎麼看馬的年齡嗎?」

  「她教過我一點。」花馬溫順的張著嘴巴,唐娜盯著它的下切齒,齒面的形狀還是橢圓形的,非常的飽滿。「它的牙齒磨損很少,說明它還年輕。如果齒面磨成三角形,就說明它老了。」

  「很好,那麼你能看出來它具體是幾歲嗎?」克雷頓追問。

  唐娜為難地搖了搖頭,翠緹絲並不經常讓她接觸這些活計,她照看奶牛和綿羊的時間遠比照看馬多。而如果有選擇,她會讓她待在屋子裡看書,哪怕只是小說。

  「那麼現在學吧。」克雷頓的手指按在花馬的下邊牙齒上向她示意:「你看,它中間的兩顆門牙上出現了明顯的小黑窩,而其他的牙齒卻沒有,所以它今年六歲了.」

  馬和人一樣,是有兩副牙齒的動物,而且牙齒的構造獨特,內行人只看馬牙的磨損程度就能精準測出它們的年齡。

  克雷頓最終為唐娜挑中了一匹棕色微微發紅的四歲小母馬,唐娜管它叫小櫻桃。

  這匹馬體格強壯,雖然缺乏必要的訓練,但在克雷頓看來還來得及挽救,正好可以與唐娜一同接受教育。

  而他自己則選了另一匹七歲的經閹割的黑色公馬,因為它的四蹄上方三四寸的皮膚都是白色的,所以叫短襪子。

  小櫻桃26鎊,短襪子32鎊,克雷頓正在低頭找錢,忽然從旁邊的道路上傳來幾聲嘶鳴,幾人放眼望去,看到一個騎手正坐在一匹踢踢打打的大黑馬上朝這裡行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人,看起來像是他的助手,但根本不敢靠近。

  這名騎手猛力拽緊韁繩,但身下的馬匹卻不住地搖頭晃腦,不肯聽從指揮,他非常勉強地將馬帶到馬畈面前——也可能是馬自己想過來,然後跳下馬匹,做出一副鎮定自若的姿態。

  那個助手似的人物小跑到馬畈的身後,原來他是馬畈的助手。

  這名騎手餘光掃了一眼貝略家的叔侄,冷淡地沖他們點了點頭,隨後對著馬畈開口了:「這次試跑感覺不錯,這匹馬很有性格,你要多少錢?」

  馬畈也看了眼克雷頓,咽了口唾沫:「只要20鎊。」

  克雷頓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但什麼也沒說。

  騎手又點了點頭:「好,成交。」

  馬畈走過來,他卻沒有掏錢,而是指著克雷頓:「你們找這位先生要帳,他會幫我付的。」

  克雷頓不笑了。

  「朱利爾斯!」他大吼起來。

  他們又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了,男巫好像總是能在他帶著家人採購的時候出現,然後破壞他一天的好心情。

  「怎麼了?」男巫懶散地脫下手套:「別忘了我在熱沃做了多少貢獻,你本來就該給我錢,現在為我買一匹馬又怎樣?我又不是記不得要去帳單里扣除它。」

  「朱利爾斯!」唐娜上前一步,正準備呵斥他,可男巫先一步站直了。

  「啊~克蕾緹希婭小姐,我方才沒有看見您,真是太失禮了!」

  男巫側展右臂,右腿向後一步,左手撫胸微微躬身,對唐娜來了個宮廷撫胸禮,這過分恭敬的態度讓她不知道怎麼是好了,責備的話一時間竟說不出來。

  他肯定早就看見她了,這是在撒謊。

  唐娜想起來最近的禮儀課程所教授的內容,按照那些知識,她假笑起來,裝作自己因為朱利爾斯的禮節感到榮幸,還伸出手讓他行吻手禮。

  她這麼做反倒把朱利爾斯嚇了一跳,他直起腰杆倒退兩步,驚訝地看著唐娜。

  幾天時間,這個女孩就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朱利爾斯!」克雷頓呼喊男巫的名字,等朱利爾斯轉過頭去,克雷頓就滿面陰沉地指著他騎來的那匹毛皮如黑綢般發亮的馬:「我才不會為這匹差勁的馬付錢!它根本就是沒教養!」

  男巫放鬆下來,得意道:「我看你是騎不了烈馬吧,虧你還自稱資深騎手呢。」

  「烈馬?」克雷頓冷笑:「野馬還差不多。」

  「但我就是能騎,而且剛剛就騎了一圈。」男巫說著,隨手往這匹高頭大馬的臀部一拍。


  這一拍使得這野性難馴的牲口立刻應激暴怒,它猛地向前伸頭,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前蹄上,比絕大多數野獸都要強壯的臀大肌和背肌肉眼可見地抽緊發力,即將在電光火石之間向後踢出自己的有力後蹄,包裹著蹄鐵的巨大馬蹄連同類的頭骨也能一下踢碎,何況是一個瘦弱的人類。

  但是它做不到了。

  克雷頓比誰反應得都快,他一個箭步上前,鐵箍似的雙手抓著這匹馬毛髮凌亂的巨大頭顱,盾牌一樣堅實的肩膀則抵住它粗壯的脖頸,不讓它有低頭的機會。

  他的力氣是如此之大,乃至這頭牲口不僅沒法後踢,甚至連前蹄都隱隱有離開地面的跡象。

  這畜生直接拋下了原來的目標,和他較上了勁,它的重心轉移到後腿上猛蹬,一邊嘶鳴一邊晃動頭部,決心要將克雷頓掀翻。

  旁邊的馬畈和助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拿住棍子上前拽拉韁繩,他們連踢帶打才讓這匹大黑馬消停下來,隨後更是將它拖拽到一邊,再也不和朱利爾斯說要賣它的事了。

  克雷頓氣喘吁吁地抹了把額頭,轉臉嚴肅地對朱利爾斯開口:「朱利爾斯,如果你想死,那請死在離我遠一點的地方,我不想和你的父親產生誤會。」

  全世界每天因練習騎術而死的人說不定有上千,他不知道為什麼朱利爾斯能夠如此疏忽大意。

  朱利爾斯臉色蒼白,他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看到馬販子的舉動才明白自己差點被那匹馬踢死。

  他抿著嘴唇,瞪著克雷頓,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接受幫助的時候要說謝謝。」唐娜說。

  朱利爾斯的身體軟化了,他低聲地、很不自然地衝剋雷頓說了聲謝謝。

  「綠頭髮,你說話能不能大聲一點?」唐娜不高興地問:「說話讓你感覺很累嗎?」

  朱利爾斯曾說自己是她最熱切的崇拜者,她覺得自己還算有資格管教對方。

  這刺激到了朱利爾斯,他的聲音立刻大了起來,原先的軟弱神情一掃而空,下巴也抬高了:「克雷頓·貝略,我在此感謝你的幫助,但是你還是欠我的,在熱沃的各種服務費用,一共181鎊。」

  「是啊,是啊,我會把你的薪酬給你的,你只要稍作等待。」克雷頓一邊說著,一邊又牽了匹馬過來,將它停在朱利爾斯面前。「這比你自己挑的好多了,記得從帳單里扣30鎊。」

  「謝謝你幫我挑馬,但是你還是欠我181鎊。」朱利爾斯一邊說著一邊騎上馬。

  「我打算和你續約,至少再僱傭你到明年春季。」

  「這很好,但你還是欠我181鎊。」

  「你就這麼缺錢嗎?」

  「是的。」

  克雷頓嘆了口氣,看來格羅涅是真不打算管這個小兒子了。

  禮貌是社交的敲門磚,雖然克雷頓對男巫的態度還不甚滿意,但唐娜主動出擊的表現則讓他深感欣慰,他不再板著臉,趕蒼蠅似的擺了下手,示意這件事就此結束。

  他們都坐上馬背,朝著貝略新宅行去。

  既然今天遇到了,他們的確有些事要解決。

  克雷頓得付朱利爾斯在熱沃工作的酬金,而且還有些事要問他。

  上了路後,朱利爾斯總算是沒有再為了維護面子而聲稱自己懂馬,而是開始抱怨那個馬販子。

  「把這樣一匹馬拿出來賣,簡直就是蓄意謀殺!」

  之前在熱沃的遭遇讓他確信一匹快馬在關鍵時刻能救急,所以一空閒下來就想著要買一匹快馬,結果卻吃了個大虧。

  「那匹馬肯定是野馬。」唐娜側坐在馬背上,慵懶地回頭看了一眼,語氣篤定:「有些不厚道的牧民就會抓野馬去賣,出手前只訓教了三四個月,接著在野馬屁股上按個馬場的章就敢拿出去賣,把馬場的名聲都敗壞掉了。」

  克雷頓接著她的話頭說:「這些野馬漂亮又敏捷,可是如果野性難馴,不能聽從命令,我們要它也沒什麼用。」

  朱利爾斯聽到他們的交流,在思特拉斯學習的經驗在腦海中立刻編織出了一種可能,不過他想起這兩位對於自己人還算實誠,還是決定直言相問。

  「你們不是在借馬匹的話題暗諷我吧?」

  「怎麼會?」唐娜說:「你又不算漂亮,還長著綠頭髮,看起來真古怪。不過比莫里斯先生老實。」


  「倒還算有用。」克雷頓說。「也比莫里斯先生有用。」

  陌生的名字出現了兩次,男巫皺眉。

  「莫里斯是誰?」

  「一個喜歡欺騙女人感情的混球。」唐娜說。

  朱利爾斯的眼角抽動起來,他確信自己還不至於與這種人相比。

  「其實你們可以不用那麼實誠,我好歹是客人。」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還以客人的身份自居。」克雷頓的身體在馬背上微微起伏,抵消著馬背的顛簸。「我以為你至少算個合格的合作夥伴——只要你別像今天這樣自作聰明做出蠢事,那麼我還是願意給你比普通客人更高的尊重。」

  他們被楚德·奧斯馬爾丟進仙境後,朱利爾斯也沒有選擇獨自逃跑,而是留下來處理後續,還繼續照看了瑪麗·艾塔一陣子。

  克雷頓不得不承認,朱利爾斯作為同伴是合格的,他有責任感。

  這份包含誠意的話語讓朱利爾斯的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動升起,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一種可能,頓時警惕起來。

  「但是你還是欠我181鎊。」

  這個人沒救了——克雷頓這樣判斷。

  「等等。」他忽然將馬停下。

  「怎麼了?」兩個巫師問。

  「我得先檢查舊信箱,你們先走。」克雷頓說,他有些生意夥伴還沒有被通知到他搬家的消息,所以仍然會向這個舊的地址寄信,他這陣子每天都會去看。

  朱利爾斯沒有猶豫,直接騎馬離開,唐娜則留了下來。

  「我也想回去看看。」她這樣說。

  那個槍魚街的宅子給她留下了不少好印象,她想回去懷舊一番。

  二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舊宅前,兩個騎手漸漸放慢坐騎速度,他們的眼神掃過舊宅門口,那裡竟有一個拜訪者。

  在門口的踏墊上,一個穿著黑色修女袍服但沒有戴頭巾的黑髮女人正站在那裡,她的長髮在腦後盤起,紮成一個簡潔但優美的婦人髮髻。纖長的身影背對著他們,對著棕色的木門抬起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儘管只能看到這個女人的背影,但克雷頓和唐娜都在一瞬間內認出了她的身份。

  克雷頓下馬的動作變得輕柔,唐娜則動彈不得——她幾乎不敢呼吸了。

  克雷頓·貝略慢慢地走到女人的身後,心情複雜地呼喚她的名字:

  「翠緹絲?」

  黑髮女人快速地轉過身,她也戴著墨鏡,寬大的髮髻和額頭兩側垂下的兩縷捲髮讓她的臉有些顯小,墨鏡下露出來的臉還能看出幾分美麗,但陰鬱的氣質卻令人難以接近。

  就像一條端莊的眼鏡王蛇。

  看到克雷頓,她什麼話也沒說,眼神徑直繞過他,嚴厲地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唐娜,你怎麼敢一個人跑掉?!」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