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小阿姨,讓我們坦誠相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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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小阿姨,讓我們坦誠相見吧!

  第一縷晨曦穿過夜幕,靜悄悄地在清晨蔓延,流淌進了窗戶。◆𝐆𝐨𝐨𝐠𝐥𝐞搜索𝐬𝐭𝐨𝟓𝟐𝟎𝐜𝐨𝐦閱讀◆

  趙辭側身躺著,左臂蜷縮作枕,右臂輕輕搭在顧湘竹曼妙的腰肢上。

  他看著她,眼含希冀。

  她看著他,笑靨如花。

  呼吸恬靜,還帶著淡淡的香氣。

  似乎已經做好準備,任他採摘。

  趙辭只覺血流速度飆升,只想立刻與她一起奔赴生命的大和諧。

  只是那不斷變幻的字幕,卻給他腎上限速了……

  最終。

  他只是在顧湘竹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我當然想要你的身子,做夢都想。但我想要的不只是你的身子,而是你的全部!」

  顧湘竹:「……」

  她啞然失笑。

  現在的她,已經徹底分不清趙辭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

  但出奇的,遠遠沒有昨日怨氣那麼重。

  她笑著問道:「若我的全部,不包括我的身子呢,伱還要麼?」

  趙辭:「……」

  哈?

  你的全部不包括你的身子。

  那不是跟我鬧呢麼?

  這不全盤交付,我也不敢全盤信任你啊!

  他很憤怒。

  但看了一眼顧湘竹腦袋上的字幕。

  他理智地打消了憤怒。

  顧湘竹見他沉默,卻並沒有生氣,而是又湊近了一些,以一個極其舒服的姿勢貓在了趙辭懷裡,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顧湘竹的當前願望】:跟趙辭有一段坦誠的交談。願望完成獎勵:領悟值+100,坦誠相見符X1。

  趙辭:「……」

  這下嗨了。

  人肉測謊儀。

  醞釀了許久。

  顧湘竹開口了:「若我與你相伴一生,唯一的條件是你不要碰我的身子,但我也允許你娶其他女子,你願意麼?」

  趙辭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為什麼?」

  既然是她的願望,那他也想弄清楚小阿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想法。

  顧湘竹輕聲問道:「移情大法你還記得麼?」

  「記得!」

  趙辭點頭,這個是青銅玉簡裡面的法術,能夠斷絕目標所有的情感。

  保有思想,斷絕感情。

  是一個相當邪門的術法。

  顧湘竹笑著問道:「你覺得這門法術是做什麼用的?」

  「控制傀儡?」

  「只是斷絕了感情,又沒有改變思想,如何能控制傀儡?」

  「那它是……」

  「它,就是實現我們聖教夙願最重要的一步!」

  「嗯?」

  趙辭微微有些詫異,小阿姨雖然是教中聖女,但提起來往往都是稱之為「魔教」,就連願望之中都是如此。

  一個教派,教徒自稱魔教相當冒昧,一個聖女這樣自稱,就更冒昧了。

  但這次,她卻罕見地稱之為聖教。

  這裡面,似乎有很多故事。

  他沉默片刻,將她摟得更緊了:「你能不能給我講一下聖教的事情,我想聽一下你的過往。」

  「過往……」

  顧湘竹有些神往:「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過往,只不過就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小女孩被師父撿回家撫養長大的故事。

  從那天起,聖教的夙願就是我的夙願,往後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這件事在做努力。

  包括修煉魔功,包括頂替為妃,也包括與你站在一起。

  這便是實話,你聽完之後會生氣麼?」

  趙辭搖頭:「這世上到處都是不如意的事情,若事事都生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顧湘竹若有所思,便靜靜朝下講述:「我們聖教的起源也在前朝,遺蹟中史料被毀壞太多,只留下了隻言片語。只知原名懸劍閣,超然於朝堂之外,凌駕於皇權之上。」


  趙辭忍不住道:「這也太能吹了吧?」

  凌駕於皇權之上。

  這已經是掘封建王朝的根了。

  這種組織怎麼可能存在?

  「是非真假尚未可知,但殘籍之中就是這麼寫的。」

  顧湘竹並沒有急著去爭辯,只是靜靜闡述:「正如如今大虞一般,從開國時八大家族個頂個都是忠烈,但你覺得他們後續的發展,對人族王朝是推動還是拖累?」

  趙辭沉吟片刻:「若沒有私心,自然是推動更多。」

  下半句就不用說了。

  私心這種東西,不可能沒有。

  任何進入上層階級的人,最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堵死階級跨越的門路。

  皇室和七大功勳家族的確戰功卓著。

  但修煉的核心資源卻從未外泄過,各族的神紋更是不傳之秘,唯一能夠正常獲得的途徑,就是在府爭之中用功績兌換。

  不能說這種事情不合理。

  但它的確很大程度地阻礙了國家進一步發展。

  縱觀前世的整個歷史,其實都是既得利益攻與守的進程。

  若這麼想,懸劍閣的確有存在的必要。

  顧湘竹繼續道:「權貴不仁斬權貴,律法冗錯斬律法,皇權貪婪斬皇權,這便是懸劍閣,但你應該也清楚,懸劍閣的權力太大,所以……」

  趙辭下意識補充道:「所以對懸劍閣成員本身的能力和格局要求極高?」

  「對!」

  顧湘竹輕嘆:「可但凡是個人,都會有私心,所以就有了這個移情大法。」

  趙辭懂了。

  當一個組織裡面,匯聚了一群有理想有抱負的天驕,還有一群洞察力十分敏銳的智者。

  然後再禁絕他們所有的情感,遇到阻擋王朝前進的力量,就進行毫不留情的斬滅。

  就好像當今的八大家族。

  全部給抄家,把修煉典籍與生產秘法都公之於眾,搞成共享知識,大虞國力絕對能更進一步。

  這麼搞。

  鐵定被定性成「魔教」。

  光是想想,就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鬥爭有多麼激烈和殘酷。

  趙辭擁她的胳膊更緊了些:「所以你終有一天會修煉移情大法?」

  「未必!若一個組織中儘是些無情之輩,那這種組織,也沒資格存在於人族王朝之中了。」

  「那……」

  「師父說了,聖教便是以魔修成聖道,以無所不用其極之手段,為人族王朝割掉爛肉。首領當體恤人情,卻絕對不能為感情左右,若我做不到,便會修煉移情大法。」

  她講述的語氣很平靜,卻堅定得容不得絲毫質疑。

  趙辭有些自閉,第一次對小阿姨生出心疼的情緒。

  這丫的。

  以魔修,成聖道。

  不但折磨自己。

  而且還是一條幾乎不可能走得通的道路。

  放在當今的環境之下,幾乎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啊!」

  顧湘竹坐起了身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趙辭也跟著坐了起來,笑著問道:「且不說我會不會後悔,你就說我如今的處境,還有得選擇?」

  顧湘竹心頭有些壓抑:「但你怎知,選了我之後,等待你的不是死路?」

  「跟著老登,也逃不過被摘神紋的命運,窩窩囊囊地活著,又有什麼好選的?」

  「你……」

  顧湘竹有些猶疑,她是願意相信趙辭的。

  只是,這話里幾分真幾分假,她真的分不清。

  思忖良久。

  她忽然問道:「你怎麼看魔君?」

  這個才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趙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有關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但我覺得他是一個十足的裝杯犯,有實力在身的時候,目空一切指點江山逼逼賴賴,若失去了實力,估計就是一個窩囊一輩子的跳樑小丑。」


  顧湘竹:「……」

  罵自己那麼狠麼?

  她手掌覆在趙辭胸前:「這話是你心中所想麼?」

  「不然呢?」

  趙辭笑著反問:「其實我倒是更好奇你跟魔君究竟什麼關係。」

  顧湘竹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這件事說來話長……」

  「你不打算告訴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需要講許久,我們能不能躺下抱在一起慢慢說?」

  「!!!」

  趙辭看著她柔美又不失嫵媚的笑容,心中百轉糾結。

  你特娘的,不打算把身子給我。

  為什麼還要這麼勾引我?

  這種坦誠的態度。

  反而讓他有些心慌。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她對自己的態度,已經不像是利用了。

  自己以前敢操作。

  是因為沒有道德困境。

  這尼瑪的……

  他沉吟良久,只能點頭:「好!」

  兩個人重新側躺回去。

  顧湘竹似徹底沒有了戒備,自然而然地枕在他的臂彎上,任兩人呼出來的氣流彼此交纏。

  她也開始慢慢講述起了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

  趙辭也終於清楚了這魔教的發展歷史。

  這個教派發源的時間與大虞開國的時間接近,一開始只是一個學術組織,但後來發現了越來越多的王朝弊病,慢慢發展成了一個藏在暗中的暴力組織。

  當然。

  顧湘竹也並沒有對所謂的聖教進行粉飾。

  因為,能夠靠自己修行而不受感情影響的人少之又少。

  捨得修煉移情大法的更是一個沒有。

  所以所謂聖教,唯一能稱得上「聖」的就是教義,雖然大多人都願意遵守,但行事能完全符合教義的少之又少。

  最多算是一個實力比較強,藏得比較深的民間幫派。

  說不上正邪。

  當年龍淵四國打進來的時候,聖教高手也為了保家衛國死了大半。

  直到這裡,聖教都只能算一個民間組織。

  但自從大虞南渡之後,這個教派就變得激進了很多,重現懸劍閣的夙願也正式形成,所有人都跟瘋了一樣,成為「懸劍閣」的信徒。

  他們的正統思想,就是慢慢發展實力,吸引高手,厚積薄發一舉躍到皇權之上。

  結果一開始還算順利,但發展著發展著,就發現民間勢力的上限已經被八大家族鎖死了。

  然後他們手段也越來越黑。

  但又發現,光靠黑沒有用。

  發展了幾百年,跟八大家族明里暗裡大大小小衝突數百起,該突破不了上限,還是突破不了上限。

  最後形成了一個共識。

  想要突破上限,只有兩種方法。

  要麼,開闢新的道路,將核心的王朝資源攥在手中。

  要麼,培養出能夠影響天平的絕巔高手,以武力打崩現有的王朝制度。

  要麼兩者兼有。

  只是兩件事情,一件比一件難。

  直到魔君出現,才看到了勝利的苗頭。

  顧湘竹也看到了希望,於是生出了以長生做餌,入宮頂替為假妃,藉助皇權與親族力量突破限制。

  她覺得與魔君能一文一武,定能達成夙願。

  卻不料,魔君對她的想法分外不屑,並且覺得「王朝」就是一個騙局,必定會全力對抗聖教,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崩碎整個王朝,重回大虞開國前群雄割據的時期,這樣聖教才能凌駕諸國之上。

  顧湘竹則是持完全反對的意見,有好幾次都差點翻臉。

  只可惜前任教主臨終前,將教主之位傳給了魔君。

  後面的劇情,就差不多明晰了。

  在魔君的統治下,聖教教徒光速走向惡墮。

  魔君第一次出山,就險些打崩皇宮,出道即巔峰。


  結果往後跟項天歌的交手中,一次萎過一次,最終重傷之後銷聲匿跡。

  魔君消失之後。

  顧湘竹曾經試圖奪得教主之位,但除了她的嫡系手下,其他人早已對魔君進入了瘋魔崇拜的狀態,最後只能暗中聯繫上了老登,以荊妃之名發展出了財脈。

  總之。

  很難。

  講完之後,顧湘竹似乎有些累,躺在趙辭懷裡假寐了許久。

  睡顏有些憔悴。

  趙辭忍不住親她了一口。

  顧湘竹睜開眼,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笑著問道:「所以,現在你覺得魔君如何?」

  「魔君如何?」

  趙辭咧了咧嘴:「這個彼洋的純開歷史倒車,還有什麼好評價的?人族可能有比王朝更好的形式,但絕對不是番邦割據。想啥呢,除了力量和搞洗腦啥也不懂的狗籃子。」

  顧湘竹:「……」

  好罵!

  這話聽得她心裡舒暢。

  但從趙辭嘴裡說出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她現在心中也有些迷惑。

  一開始在「趙辭就是魔君轉世」這件事情上,她有九成的把握。

  但現在只有七成了。

  因為她實在有些難理解,以趙辭這種本性是怎麼變成魔君的。

  可如果說他不是。

  他又偏偏有著前朝的記憶,這樣的人偏偏是魔君轉生的候選人之一。

  而且那恐怖的修煉天賦,跟魔君想必分毫不讓。

  試問這種修煉天賦,這世間總共有幾人?

  水墨說魔君轉生是為了應與項天歌的賭約。

  可魔君那樣痴迷於力量,目中無人的人,可能因為輸了項天歌幾場,就心智崩潰選擇轉生證明那個賭約麼?

  有可能!

  但可能性沒有那麼大。

  顧湘竹覺得更大的可能,是他借著轉生之機,掌握前世掌握不了的東西。

  轉生之後思維跟前世大相逕庭,也有可能是因為接受了正統的皇家教育,畢竟轉生只是帶了部分的記憶,完全是能夠被新生的經歷左右的。

  水墨說的,魔君留下了絕大多數的記憶。

  趙辭也說,他只是留存了前世的部分記憶。

  對上了。

  所以……

  顧湘竹有些抑鬱,她很確定,趙辭今日說的都是心裡話,表現也很讓她很滿意。

  但好像問題並沒有解決。

  她現在依舊不能判斷,記憶融合之後,究竟誰的意識會占據主導。

  所以。

  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跟趙辭提起「魔君轉生」的事情。

  因為神蛹裡面的東西,是任何人都難以拒絕的誘惑。

  只要能煉化裡面的東西。

  必定能在極短的時間成為絕巔高手。

  趙辭現在又是這個處境。

  他能抗拒得了這個誘惑麼?

  不告訴他。

  至少還能讓他以趙辭的身份繼續存在一段時間。

  甚至……自己還能掌握一定的主動權。

  決定趙辭究竟能不能接受魔君的記憶。

  「總之……」

  顧湘竹坐起身:「你好好想一想吧,這件事對你甚是重要,莫要因為感情一時衝動。」

  趙辭拉住她的手:「可你這麼告訴我,就不怕我以後不幫你麼?」

  他也的確不理解。

  小阿姨一方面明確地告訴自己,為了她的魔修心境,不可能把身子交給自己。

  另一方面又告訴自己她的處境也不怎麼好。

  這不是把自己朝外推麼?

  「你……」

  顧湘竹搖頭笑道:「若兩個人命中注定要糾纏,便是你想走也走不掉。若命中無緣,倒不如讓你活得明白一些。」


  隨後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輕輕捧起趙辭的臉頰吻了一下:「若有朝一日,你有機會過上你夢中的生活……信馬去,莫停留!」

  趙辭:「!!!」

  他還想說什麼。

  卻感覺掌中一松。

  顧湘竹的身形已經化作一縷青煙,飄出窗外,融於朝霞晨曦之中。

  「別走啊!」

  趙辭光著腳,飛快跑到窗前,卻尋不到她絲毫蹤跡。

  他捂著胸口,心臟跳得厲害。

  方才直到最後,顧湘竹腦袋上殺自己和護自己的願望都沒有停止交替閃爍。

  他也很確定,顧湘竹還有事情瞞著自己沒有說。

  但……

  為什麼心裏面會有一絲辜負人的愧疚感?

  「老闆?」

  祝璃揉了揉眼睛,從躺椅上坐起身來,不滿地嘟囔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朝我腦袋上來了一捶?搞得我剛才怎麼都醒不過來!」

  趙辭:「……」

  ……

  望舒宮。

  鏡中月等了許久,才等到那縷青煙出現,凝聚回了人形。

  「聖女!」

  她恭敬欠身:「昨夜屬下核查過了,水墨給的名單沒有問題,昨日皇甫嵩針對的,也的確是這些人。」

  顧湘竹淡淡道:「繼續觀察,偶爾給他們製造一些危機,凡顯現出天魔紋的……殺!」

  這個「殺」字。

  讓鏡中月嚇了一跳:「聖女,您的意思是……」

  顧湘竹一字一頓道:「魔君,沒有存在的必要!」

  「那……」

  鏡中月又問道:「若魔君轉世就是趙辭呢?」

  顧湘竹語氣一窒:「唯獨他不能動!」

  鏡中月沉默了好一會兒,幽幽道:「聖女,您心亂了!」

  「笑話!吾乃天選修魔之人,我的心怎麼可能會亂?」

  顧湘竹面色微寒:「本座這般決定,只是覺得趙辭意志夠強,未必會受到魔君記憶的影響。更何況……月娘,本座派給你一個任務。」

  鏡中月連忙道:「聖女儘管吩咐,屬下定不辱使命。」

  顧湘竹深吸一口氣:「你找個機會,把祭壇上的神蛹毀了!」

  鏡中月:「……」

  她面色糾結。

  沉默了許久。

  顧湘竹微微皺眉:「怎麼?你不願?」

  鏡中月苦笑一聲:「那神蛹,至少同時有兩個護法看著,屬下哪有這個本事?」

  顧湘竹反問:「你覺得本座覺得你有這個本事?」

  「那您是……」

  「你只管做便是,若是能夠毀了,本座記你大功,即便沒毀,只要你拖住他們,也能發揮大用。」

  「是!」

  鏡中月鄭重點頭,顧湘竹既然這麼要求了,那自己聽命便是。

  聖女這麼做,自然有其中的道理。

  危險定是有的,但現在正是教內空虛之際。

  就算三位長老的心腹到了,也得敬顧湘竹三分,因為沒有顧湘竹,他們很難在春狩中找到機會。

  現在那些心腹至少需要一個多月才到,就算自己做一些過分的事情,也未必會有什麼後果。

  反正,她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毀掉神蛹。

  目送鏡中月重新回到鏡子裡。

  顧湘竹揉了揉腦袋,緩緩坐在椅子上,她心中明白,如果繼續以互相利用的心態,趙辭永遠都不可能完全跟自己站在一邊。

  既然如此,索性就挑開吧。

  讓他自己選。

  若他仍然堅定地跟自己站在一起。

  那自己就盡全力把他送到絕巔之位上。

  魔君的那點傳承很珍貴。

  但並非必需品。


  哪怕是留著以作不時之需都可以。

  若他不願……

  她也不知道應該殺了他還是放他自由,畢竟魔教的人都在盯著他,放他自由跟放他融合記憶沒有區別。

  當然。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趙辭就是魔君轉世。

  若他不是。

  那其他人選都去死吧!

  顧湘竹定了定神,覺得自己好像走上了最難走的路。

  不過現在。

  該給趙辭的,她必須要給。

  而她派給月娘的任務,便是給這件事的鋪墊。

  「肉身秘境……」

  ……

  天蒙山脈。

  殘陽如血。

  「呼哧,呼哧……」

  楊墨躺在地上,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身上沾滿了黑色的污血,周遭都是斷臂殘肢。

  隨著他的呼吸。

  身上的天魔紋明滅可見。

  又一個山寨被他屠了。

  天魔紋汲取的力量,讓他修煉速度飛快,快到讓他不可思議,轉眼的時間就已經第一次鍛骨了。

  但同時。

  也讓他更快地感應到了自己的上限。

  準確說,就是因為上限太低,所以才修煉得這麼快。

  肉筋骨三項,現在都是堪堪達到四品。

  不管怎麼破而後立,都感覺距離三品遙遙無期。

  可至少有一項達到三品,才能勉強擠進府爭一流。

  自己有天魔紋,倒是能彌補不少差距,可想要發揮天魔紋的全部威力,必定會將紋路外顯,那樣的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楊墨有些沮喪。

  「上限」來得太快,把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說,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他只能想到兩種解決辦法。

  要麼。

  繼續服用燃魂藥液,拼一拼讓天魔鍛體秘術更上一層樓的可能,可他現在神魂創傷產生的疼痛和幻覺,已經有些影響他正常行動了,必須要慎之又慎。

  要麼。

  就是跟魔教聯繫。

  可這樣,毫無疑問會成為魔君的替代品,甚至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

  我……能接受成為另一個人麼?

  「呸!」

  楊墨啐了一口血水,罵道:「老子是楊墨,不是什麼魔君!我就算弱死,被人殺,一輩子成不了強者,也不可能接受魔教一點好處的!」

  憤怒之下。

  他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朝大當家的居所走去。

  因為這些都是官府看不上的小山寨,所以誰剿滅誰就能收繳財物。

  這也是楊墨近些日子的財物來源,日常開銷和修煉資源購買全都靠這些了。

  雖然換不到什麼好的。

  但至少算作自力更生。

  不至於在趙辭面前抬不起頭。

  「也不知道這回能搜刮到什麼!」

  楊墨喃喃自語。

  當然。

  他並沒有抱什麼希望。

  畢竟只是一個除了欺負平民什麼都不會的山寨,大當家的修為也只是鍛骨期,估計最多也就搜刮出幾顆練氣丹,而且品階不會很高。

  但聊勝於無。

  這麼長的時間,他每天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唯二能夠感覺自己還活著的時刻,就是提交任務領取功績的時候,以及……清點收穫的時候。

  不管怎麼樣。

  這些都是自己的東西。

  山匪的住處一如既往的寒酸,哪怕是大當家的,也不過是房間大一點,被褥新一點。

  桌上多一些沒吃完的殘羹冷炙。

  還有一個已經中毒身亡的嫩白娘們。


  這個娘們,是山寨里的壓寨夫人。

  也是他給大當家下毒的媒介,不然一個全盛狀態的鍛骨期高手,再聯合其他人一起圍毆,自己勢必會受到重傷。

  也幸虧有這個女人。

  楊墨記得,這個女人一開始求助自己的時候,表現得楚楚可憐的,他也糾結過要不要下殺手。

  不過……

  官府規定了,被劫入寨中不滿三年的,一律視為民。

  滿三年不滿六年的,可民可匪。

  滿六年的,視為匪。

  這個女人不太走運,剛剛滿三年。

  楊墨搖了搖頭,繞過女人的屍體開始在屋裡搜羅寶貝,不一會兒就搜羅了一大筐。

  清點了一下。

  大部分都是丹藥。

  都不用打開,就能確定裡面絕大部分都是練氣丹。

  畢竟對於普通修煉者來說,練氣丹是他們最需要以及唯一需要的東西。

  不過出于謹慎。

  楊墨還是一個個地打開瓶子,挨個聞了聞。

  練氣丹,下品,垃圾!

  下品,垃圾!

  下品……

  楊墨一個個打開,雖然本就沒多少期望,但還是慢慢變得失望起來。

  直到……

  「嗯?」

  楊墨瞳孔陡然睜大,瓶中的異香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一震。

  持續數月的頭痛,仿佛頃刻間緩解了不少。

  一直縈繞在耳畔的幻聽,也似乎變弱了許多。

  「這是……」

  楊墨心中大喜,他閱過不少丹藥典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丹藥有這等奇效。

  這丹藥是什麼東西?

  他心中不由有些驚疑,雖然他一時間不知道這丹藥是什麼,但定然不是凡品,就連藥瓶的都精緻了不止一個檔次,如此丹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山寨之中?

  這山寨大當家配麼?

  楊墨心中有些驚疑,那種異香讓他只想趕緊把丹藥吞入腹中。

  但飯可以亂吃。

  丹藥卻不能亂服。

  他又嗅了嗅,盯著瓶子看了好久。

  忽然覺得好像有哪點比較熟悉,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

  這藥瓶裡面,裝的正是燃魂藥液,他還沒來得及服用。

  兩個藥瓶,雖然一個簡陋一個精美,但上面的紋路卻驚人的相似。

  而這紋路,明顯是代表煉製燃魂藥劑背後的組織。

  這……

  一縷難以言說的興奮感從他心頭湧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丹藥很有可能就是修補神魂的補藥。

  不妨設想一下。

  就是這個大當家,也是靠的燃魂藥劑才達到的這般修為,那手持這麼一顆丹藥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落到自己手裡……

  還是不太對!

  楊墨早就聽說過燃魂藥劑了,這個藥劑的名字,會自然而然地落入很多走投無路的修煉者的耳朵里。

  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世上還有針對燃魂藥劑的補藥。

  就算有。

  也必然極其珍貴。

  若是不珍貴,它定會讓無數因為服用燃魂藥劑導致神魂創傷的人瘋狂。

  如此令人瘋狂的藥劑,不可能沒有傳出去過。

  除非……

  它已經珍貴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麼珍貴的東西,一個鍛骨期的山匪,配有麼?

  楊墨心中頓生警覺,飛快站起身,仰著頭四下巡視。

  「誰?」

  「誰在這裡?」

  「出來!」

  回應他的,只有遠處傳來的烏鴉叫聲。


  他等了許久。

  狐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藥瓶。

  皺著眉頭將其揣進懷中。

  隨後匆匆忙忙割下山匪還有那個壓寨夫人的頭顱,串成串拖拉著下山了。

  夜半。

  他找到了當地官衙清點人頭,登記上功績。

  隨後便進了自己的臨時居所,這裡是提供給外地官吏臨時歇腳的院子,對他來說是天蒙山脈最安全的地方。

  關好房門以後,他飛快盤膝坐下,哆哆嗦嗦地打開藥瓶,倒出裡面的丹藥,沒有任何猶豫,一把塞到自己嘴裡。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暖流朝他眉心涌去。

  暖洋洋的感覺,讓他忍不住低吟出聲。

  只覺自己千瘡百孔的神魂,都得到了修補和滋養。

  良久。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驚訝地發現天已經亮了。

  要知道,這些日子他因為神魂受創,入睡十分困難,即便入睡也往往不到兩個時辰就會醒。

  但這次居然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

  這一顆丹藥,居然送給他了一場久違的好覺。

  而神魂,也似乎完滿了些。

  將前幾次使用燃魂藥劑造成的創傷消弭了一半。

  「好!」

  「好好好!」

  楊墨激動得情難自持,只是稍微定了定神,便又將那燃魂藥劑從懷中取了出來。

  沒有任何猶豫。

  直接灌了下去。

  然後,就又投入到了天魔鍛體秘術的修煉之中。

  然而……

  一直修煉到傍晚,仍然沒有突破至第三層。

  楊墨:「……」

  他胸悶欲裂。

  整個人都陷入了狂躁的狀態。

  難道天賦不高,就活該一輩子當底層人?

  強壓著抽搐的面頰。

  他憤然起身,打開門朝後衙走去。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楊墨?」

  衙門快班的班頭揚了揚眉:「又來剿匪啊?」

  楊墨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班頭忍不住笑道:「這邊小山寨都快被你拔完了,你可得好好珍惜最後幾次機會,能算作功績的可千萬別放過。」

  好像話裡有話。

  似乎是在指昨日提來的壓寨夫人。

  楊墨有些煩躁:「別廢話,把任務交給我便可!」

  班頭笑了笑,做好登記之後,便把新的剿匪任務交給了他。

  楊墨掃了一眼任務的大致內容,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衙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七日後。

  又是一個山頭的屍體。

  楊墨搜刮戰利品愈發熟稔了。

  他知道自己即便再努力,也很難突破上限。

  但只有瘋狂的殺戮,才能讓他享受片刻的安寧。

  照例清點。

  本來楊墨沒有抱任何希望。

  可是看到那個無比眼熟的瓶子之後,他僵住了。

  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出來!」

  「是誰?」

  「藏頭露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滾出來!」

  回應他的,是呼嘯的山風。

  楊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雙眼之中布滿了血絲。

  他攥著藥瓶,目光之中滿是戾氣。

  揚起手。

  準備將藥瓶丟到井裡去。

  可猶豫了好幾次。

  他還是把藥瓶揣到了懷裡。

  默不作聲地把人頭穿好,趁著夜色離開了山頭。


  這次。

  他沒有在衙門小院裡過夜。

  因為他的燃魂藥劑已經用光了。

  雖然已經睏倦到了不行,但他還是越過一座山頭,找到附近最為熱鬧的集市。

  在某個偏僻處,跟某個人對視了一眼。

  僅僅是目光短暫的交匯,他們就確定了對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於是。

  一手交錢。

  一手交貨。

  拿到燃魂藥劑的楊墨,在鎮上開了一間最貴的客房。

  然後,盤腿修煉。

  照例是修補神魂之後,再用燃魂藥劑。

  可能是幸運。

  也可能是前面本身就有積累。

  他這次,天魔鍛體秘術進入了第三層。

  沒有任何停歇。

  他朝嘴裡塞了一把練氣丹,然後崩碎了體內近乎所有的筋肉骨骼。

  又過了一天一夜。

  他再次睜開了眼。

  這些天,他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神魂不斷燃燒與修補,肉身的摧毀與重建,這種痛苦已經隱隱超過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但……

  他變強了!

  經過這次天魔鍛體。

  他的肉魄,終於摸到了三品的邊緣。

  筋絡和骨骼還差得遠,但也好像看到了曙光。

  「嗬……」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楊墨癲狂地大笑了起來,變強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沒有任何耽擱。

  他飛快離開了客棧。

  回到衙門,領了一個新的剿匪任務。

  又五日過後。

  又一個被毒殺屠戮殆盡的山寨。

  楊墨又從一堆戰利品中間,發現了一個樣式熟悉的藥瓶。

  他默不作聲。

  甚至都沒有離開山寨。

  便吞了丹藥繼續修煉。

  第四層……沒有突破。

  他站起身。

  沒有再對著空氣質問。

  而是默默收拾好戰利品和人頭,離開了山寨。

  又五日後。

  第四瓶丹藥出現了。

  再六日後。

  第五瓶……

  又過了三日。

  第六瓶沒有出現。

  楊墨像個沒事人一樣站起身,似乎沒有半分沮喪。

  照例準備去收拾人頭。

  只是這次,有一個人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楊墨腳步一頓,沉聲道:「閣下擋我路了!」

  擋他路的人,身穿黑袍,頭戴斗笠。

  整個人的氣息都有些陰惻惻的。

  那人淡淡道:「聖君大人覺得屬下擋路,那我讓路便是!」

  「莫名其妙!」

  楊墨呵了一聲,直接繞過斗笠人便去割腦袋了。

  斗笠人站在原地,唏噓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聖君大人連您最忠誠的屬下都忘記了?」

  皇甫嵩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能從氣息中感知到楊墨的情緒。

  兩成恐懼。

  八成抗拒。

  面對一個修為遠高於他的高手,主導情緒居然是抗拒?

  說明楊墨早就知道自己會出現,而且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這要不是聖君。

  還能是誰?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楊墨語氣十分平靜,不急不慢地割著屍身上的頭顱,仿佛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


  可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只是一個過路人?

  皇甫嵩沉聲道:「聖君大人,您留下的補魂丹,屬下已經完全交給您了。也就是說,接下來您很有可能要繼續原地踏步,您甘心麼?」

  「我說了!」

  楊墨騰地一聲站起身,聲音都變得悽厲起來:「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另外,我相信天道酬勤,誰說我一定會原地踏步?」

  皇甫嵩笑道:「自然不是修為上的原地踏步,而是聖君大人你,如果繼續放任自流的話,很有可能永遠都踏不入一流天才的門檻。

  聖君殿下,您應該也體驗到了天賦提高的滋味。

  很清楚,天賦哪怕提升一點,對修煉都是大有裨益。

  您甘心就走到這裡了麼?」

  「我,我說了!」

  楊墨咬緊牙關:「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皇甫嵩問道:「哪怕有機會成為趙辭那般頂級天才,甚至猶有過之,聖君大人也聽不懂屬下在說什麼?」

  楊墨:「……」

  他沉默了,喘息聲卻越來越大。

  燃魂雖然痛苦。

  但那種天賦提高的感覺,簡直讓他沉迷。

  他苦笑一聲:「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超越趙辭……簡直是痴人說夢。」

  「不!」

  皇甫嵩微微笑道:「只要聖君大人肯,就一定有希望達到。不知聖君大人的記憶里,可還有……肉身秘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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