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皇帝發怒:你們一起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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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 皇帝發怒:你們一起滾吧!

  「我不吃粽子。」張重輝面無表情的拒絕了顧憲成這突如其來的『好意』。

  「為什麼?」顧憲成故作一臉驚訝狀,調侃道:「難不成你軟飯吃久了,連糯米都難以消食了嗎?」

  張重輝沒心情跟顧憲成開玩笑,直接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顧憲成笑得不懷好意:「倒也沒有事,就是在好奇,你跟太后之間都說了些什麼。」

  看著顧憲成淡定又得逞的笑容,張重輝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原來馮夢龍是你的人?」

  誰知下一刻,顧憲成卻是大笑了起來,只見他搖頭笑道:

  「哈哈哈!錯啦!我壓根就不認識什麼馮夢龍!我方才只是在故意套你的話罷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今晚見你的人是李太后,起初我還以為是申時行呢!哈哈哈!」

  顧憲成笑得越發得逞了,頗有一種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的既視感。

  「所以呢?」張重輝冷眼看著對方:「你偷摸跟了我一晚上,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張重輝也看出來了,顧憲成並沒有想要揭穿今夜他跟李太后私會一事。

  不然早在陳矩帶人來時,顧憲成就應該跳出來指認了。

  「算了,又沒嚇到你,真沒意思。」顧憲成很掃興地嘆了口氣,認真起來道:

  「沈一貫要倒台了,我也該回去教我的書了,我是來跟伱告別的。」

  「哦。」張重輝的反應十分冷淡。

  「不是,你就這反應?」顧憲成佯作不高興狀道:

  「咱倆就算不是知己,那好歹也算是同黨啊!就算仁義不成,買賣總還是在的吧?

  更何況,我還在臨走之前,特地帶了粽子前來為你慶賀生辰,你難道就不感動嗎?」

  顧憲成的話里滿滿都是套路,張重輝對此只回道:「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哦,那就是我記錯了吧。」顧憲成也沒刨根問底,轉而鄭重道:

  「太后跟你之間談了些什麼我不在意,你接下來要怎麼折騰我也不在意。

  反正我就要走了,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也不一定,你保重吧。」

  「沒了?」張重輝滿眼不信,他總覺得顧憲成此行專門前來,還有別的目的。

  「倒也還有一件事。」顧憲成繼續說道:「其實我覺得吧,你年紀也不小了,總讓人直呼你名也不好,你也該取個字了。」

  「就這?」張重輝也是有些奇怪,顧憲成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給他取字,對此他只道:

  「一個稱呼而已,我無所謂,反正滿大街都在喚我罪臣之後。」

  「話雖如此,卻也不能太過隨便了。這樣吧,我就自作主張,替你想一個字吧,用不用隨便你。」

  顧憲成說話間,手指蘸了些許酒水,在桌上寫下了兩個字。

  「明赫?」

  看著這兩個字,張重輝突然想起,並說道:

  「我記得詩經《大明》中有言,『明明在下,赫赫在上』。

  意指皇天之偉大,光輝照耀人間,光彩之卓異,顯現於上天,可……」

  張重輝停下不再說了,顯然後面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然而,顧憲成卻是主動接了下去,侃侃說道: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天命無常,人皇難當。帝辛貴為天命之子,高居王位,卻是做了殷商的喪國之王。

  可即便是『殷鑑不遠』,即便是有帝辛這個前車之鑑,周朝最終不也亡了?」

  「哈。」張重輝笑了一聲,反問道:「你給我取這麼一個字,是嫌皇上還不夠想要弄死我嗎?」

  「哈哈哈!」顧憲成也笑了,更是意味深長地連連問道:

  「皇上要是想殺你早就殺了,何苦留你到今天?

  你該不會真以為,皇上不殺你,是因為你還有用吧?」

  幾乎是在顧憲成意料之中的,張重輝果然沒有作出回答,而是果斷起身,抬手送別道:


  「顧叔時,道別的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告辭。」

  「難尋少年時,總有少年來。」顧憲成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微微一笑間,他也拱手作別道:

  「天山路遠,山高水長。告辭了,明赫。」

  顧憲成走了,走之前,他還留下一句話:

  「粽子記得吃,是你最喜歡的鹹甜口。」

  看著桌上的一大打粽子,張重輝遲遲沒有動手。

  直到十娘來了。

  「誒,這怎麼有粽子呀?對哦,差點忘了今兒是端午呀!」

  十娘滿眼都是驚訝,也是在看到了粽子以後,整日在樓內不見外頭天日的她才想起來,五月初五是端午節。

  「我不愛吃粽子,你喜歡就給你吧,我先回去了。」張重輝說完就離開了,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張重輝走得太快,十娘想留也沒留住。

  回想起這郎君花了五十兩包她一夜,結果總被來人打岔,到最後不僅連琴都沒能聽她彈成,還搭了一打粽子給她。

  「真是個奇怪的人……」

  十娘低聲嘀咕了一句後也沒再去多想,畢竟今後她還有很多的機會,來跟這小郎君接觸。

  欠他的那首琴,來日再彈也不遲。

  ……

  趁著老鴇暫時沒在,十娘忙是先偷偷摸摸的藏了個粽子,找到了被關禁閉中的好姐妹。

  「燕兒燕兒,媽媽出去了!還有,今兒居然是端午節,我差點就要忘了呢!」

  「什麼端午不端午的,咱們這種人哪配過什麼節啊……」

  「瞧你餓得說話都沒有力氣了,你快看,我偷偷給你帶了什麼來。」

  「什麼?」

  「粽子,吃的。」

  一聽到有吃的,餓了許久的杜燕雲也懶得管什麼過節不過節了,滿眼滿心都是只有吃的。

  「快,十娘快餵我一個,我現在餓得手上沒勁兒……」

  「噓,小點聲兒,要是讓人聽見,媽媽又該罵你貪嘴了。」

  「罵就罵吧,我今兒就吃了幾片菜葉子,再這樣下去我都要被餓死了。」

  「唉,誰讓你跟媽媽頂嘴的。她說你胖了,你聽著就是,逞一時之快頂嘴作甚?這下好了,又是關你禁閉,又是讓你節食的。」

  「可我覺著我也不胖啊,而且貴人只是說我笑起來有福氣,媽媽就說我胖了!」

  「好了,別抱怨了,其實媽媽也是為了你好。」

  「又是為了我好,將我一個清白人送來青樓當妓也是為了我好,讓我平白餓肚子也是為了我好,你們全都是為了我好,這總成了吧!」

  「好了,別生氣了,來張嘴,我餵你。」

  「不對,這到底什麼味兒啊,好難吃,呸呸呸!」

  「啊,難吃嗎?我嘗嘗……呸呸呸,這怎麼又甜又鹹的!難不成……他在耍我?」

  「到底是誰給你的粽子?」

  「嗯……一個……朋友。」

  「得了吧,嫖客就嫖客,還朋友呢。十娘,我奉勸你一句,干咱們這一行的最忌諱愛幕上客人了,這話還是以前你教我的呢,你可千萬別忘了。」

  「我當然沒忘!」

  「那就好,十娘,等我飛黃騰達了,我就帶你一塊兒出去,咱們再也不跟這些人打交道了!」

  「嗯……」

  「十娘,再餵我一口吧。」

  「啊?這粽子這麼難吃,你還吃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難吃不嚼它就是。」

  ……

  乾清宮。

  陳矩回來後不久,皇帝陛下就醒了。

  醒來以後,朱翊鈞再度陷入了失眠,或許是方才那一覺已經睡夠了吧。

  「去問的怎麼樣了。」朱翊鈞問起道。

  「回皇爺。」陳矩有些為難地回答道:「張重輝說……凡事講究穩紮穩打,他要先徹底贏得太子的信任,所以恐怕……沒有那麼快,不過也快了。」

  「呵呵。」朱翊鈞冷笑道:「他這說了跟沒說,又有什麼區別?」

  陳矩也是無言以對了,畢竟張重輝的回答的確就是廢話。

  然而,陳矩卻並不感到慌怕,畢竟他也看出來了,皇帝陛下早就知道了張重輝會說出這麼一堆廢話來敷衍了事。

  陳矩還猜到了,皇帝陛下之所以讓他這個大太監親自專門去找張重輝,又問了這麼一個明明早就已經知到了答案的問題。

  除了想要支開他以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真正的』目的。

  事情證明,陳矩的猜測並沒有錯,下一刻他就聽皇帝陛下問道:「你去找張重輝的時候,他在哪兒,又在幹什麼?」

  「回皇爺,奴婢是在一家青樓裡頭見到張重輝的,當時他正在聽一個妓女彈琴。」陳矩如實回道。

  「是他自己去的青樓?還是誰帶他去的青樓?」朱翊鈞又是問道。

  「回皇爺,是楊春元帶他去的。」陳矩十分仔細地將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出,道:

  「一開始,他們見的是一個叫馮夢龍的秀才,隨後不久,張重輝便獨自出去點了那個彈琴的妓女。」

  「這期間,張重輝沒見什麼別的人?」朱翊鈞起疑道。

  「回皇爺,奴婢著人打聽過了,並沒有。」陳矩回道。

  「我不信。」朱翊鈞當即便是這般認定,轉瞬間他又懷疑問道:

  「那個叫什麼馮夢龍的秀才是什麼來頭?」

  「回皇爺,馮夢龍就只是個普通秀才,早年中秀才後一直沒能中舉,此次入京,據說是因為他在蘇州老家的相好被人買走了,受了情傷才來的京師。」陳矩回道。

  「蘇州老家?」朱翊鈞發現了什麼一般,又問:「他老家在蘇州哪裡?」

  陳矩快有些招架不住皇帝陛下的連環問題了,畢竟他已經上了年紀,哪能記得了那麼多,那麼清楚。

  忙是先請罪後,陳矩急忙下去詢問,馮夢龍的老家在蘇州哪裡。

  陳矩出去問了,朱翊鈞卻已經大概猜到了馮夢龍的老家是在哪裡,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便是長州了。

  果不其然,很快,陳矩便帶回了這麼一個早已料到的答案。

  「皇爺,這……要細查此事嗎?」陳矩見皇帝陛下的臉色有些沉,故而主動問起。

  朱翊鈞卻是搖搖頭,微微嘆氣道:「不必查了,申先生來了就來了吧,只是……他都不願來見我了……」

  陳矩不理解皇帝陛下為什麼會那麼篤定申時行入京了,他勸道:

  「皇爺,雖然申閣老和馮夢龍都是蘇州府長州人,可是也不一定就……」

  「好了!」朱翊鈞打斷了陳矩,不悅道:「朕更了解申先生,還是你更了解?」

  陳矩不敢再勸了,剛愎自用的皇帝,是勸不通的。

  「陳矩。」彎彎拐拐了半晌的朱翊鈞,終於還是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一個問題:

  「張重輝的生辰……是在哪一天?」

  陳矩先是心裡咯噔了一下,緊接著面色平靜道:

  「回皇爺,奴婢記得去年七八月份時,趙士楨給張重輝辦了場壽辰宴祛除災病。」

  「這樣啊。」朱翊鈞沒來由的鬆了口氣,喃喃一句道:

  「七八月,那還早。」

  ……

  時間如流水,匆匆一晃間,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

  這兩個多月間,張重輝仍舊是一點進展都沒有,他似乎已經放棄了接近太子一般,頗有種混吃等死的既視感。

  張重輝之所以能有這短暫的歲月靜好,還得多虧了萬曆皇帝近來煩心於礦監一事。

  小半年過去了,礦監一事不但沒有得到緩解,反倒是愈演愈烈。

  百官們的目的很明確,他們說什麼都要讓皇帝陛下停止開礦斂財一事。

  萬曆皇帝的目的也很明確:我管你們同不同意我開礦!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不肯給我錢!我就自己派太監去搞錢!

  這些不要命的大明臣子們,一時間居然還真就拿皇帝陛下沒辦法了!

  畢竟在大明朝廷的治理上,皇帝陛下的確需要他的臣子們,更離不開他的臣子們。


  可開礦斂財不用啊!因為皇帝他有太監啊!

  太監們貪是貪了點,可身為奴婢的他們,好歹都知道要給萬歲爺留點錢啊!

  皇帝陛下如此冥頑不化,不聽臣勸,朝廷上下急得上躥下跳。

  臣子們見不到皇帝,便只能使出老法子,去內閣鬧事了。

  內閣的三個閣老中,身為首輔的沈一貫自然逃不掉被群嘲的境遇。

  他現在,不但要被下屬們逼罵威脅,還要承受著來自於皇帝陛下的壓迫!

  沈一貫其實早就料到自己干不久了,這位一心『進步』的閣老,終於還是在萬曆二十四年墜機,致仕了。

  然而,這一次倒不是沈一貫自己想走,而是皇帝陛下『趕』他走。

  朱翊鈞其實不想讓沈一貫走,畢竟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個心甘情願替他擋槍的人。

  然而,心甘情願是一回事,關鍵是這人他也得能『擋槍』才行啊!

  沈一貫是心甘情願的,可礦監一事卻是越鬧越烈,加之他也是文官集團中的一員,他不可能真的站在皇帝這一邊。

  毫無疑問的,在萬曆皇帝的眼裡,這是沈一貫無能!

  皇帝陛下的目的,是派礦監去地方監督開礦,收稅,以斂私財。

  皇帝陛下其實並不想欺壓百姓,他只是想給自己搞錢而已。

  雖然聰明的萬曆皇帝一直都知道羊毛得從羊身上取,可憑什麼『別人』都能取,他這個天下萬民的君父就不能取了呢?

  老子跟兒子要點錢,無可厚非吧?

  萬曆皇帝覺得無可厚非,畢竟他的臣子們都在貪,他這個君父怎麼就不能貪了!

  本來並不怎麼想走的沈一貫,在這般不得已之下,只能是不得已的要走了。

  可沈一貫終究是沈一貫,他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走了?

  沈一貫難得的硬氣了一把,他請見了皇帝陛下,並彎彎繞繞地表示——

  ——陛下,我身為內閣首輔有錯,走是應該的!但錯不能全讓我一個人擔啊!沈鯉這個次輔難道就沒有責任了嗎?

  沈一貫的意思很明顯,他不好過,東林黨也休想好過!

  萬曆皇帝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他實在是受夠了這沒完沒了的爭吵爭鬥!

  氣急了的他乾脆大手一揮——那你們倆就一起滾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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