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京師十可笑!神秘的顧曲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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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京師十可笑!神秘的顧曲散人!

  萬曆二十四年,五月初四日。

  事實證明,想要抓到『激起民變』的幕後黑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兩個多月過去了,萬曆皇帝不僅沒有抓到激起民變的幕後黑手,甚至因開礦而激起的民變次數,也越來越多了!

  民變雖說只是小打小鬧,隨便派些官兵前去鎮壓就行了,然而它的性質仍是等同於造反。

  大明朝因為皇帝陛下堅持要開礦斂財,而接連有人造反,這下就算皇帝不急,大臣們肯定也得急。

  於是乎,鋪天蓋地的彈劾奏疏,又一次砸向了萬曆皇帝,同時也是砸向了內閣。

  ……

  慈慶宮。

  「張兄,你聽說了嗎?浙江也起民變了!沈元輔跟其他兩個閣老,都被皇上叫去西苑臭罵了一頓呢!」

  此時正是用午膳的時候,楊春元似乎對這光祿寺的飯食並無胃口,心思全都用在跟張重輝說話一事上了。

  「噢?浙江也民變了?」張重輝全然不知此事一般,好奇問道:

  「我聽聞沈元輔是浙江人,這下,皇上不是得罵死他了?」

  「是啊是啊!」楊春元使勁點了點頭,打量了一圈四周,見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對張重輝低聲道:

  「我聽說,皇上不僅臭罵了沈元輔一頓,聖人還直言下令,若是民間還有民變激起,就讓沈元輔滾出內閣呢!」

  「哇,這麼嚴重啊。」張重輝似乎很是吃驚,下一刻卻是突然問道: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誰告訴你的?又是誰讓你來告訴我的?」

  被這麼突然連問了三個問題,楊春元顯然愣住了,他先是乾笑兩聲,才回道:

  「哈哈……張兄,你問的都什麼啊……這些事情,我當然是……在家中……聽我父親講起才知道的啊。」

  「這樣啊。」張重輝似乎真信了一般,也沒再追問下去了,轉而看著對方碗裡的吃食,道:

  「趕緊吃吧,都快涼了。」

  楊春元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吃飯,忙是心不在焉的夾了一筷子魚肉塞進嘴裡。

  只是嚼沒兩下,他就皺起了眉,止不住抱怨道:

  「光祿寺做的都什麼玩意兒,一天比一天難吃,這魚都白死了!」

  楊春元說罷,筷子一拍,不吃了。

  相比於楊春元對光祿寺飯食的嫌棄,張重輝只是笑了笑,一時興起間,念道:

  「光祿寺的茶湯,太醫院的藥方。神樂觀的祈禳,武庫司的刀槍。

  管繕司的作場,養濟院的衣糧。教坊司的婆娘,都察院的憲綱。

  國子監的學堂,翰林院的文章。」

  聽到這段順口溜的楊春元滿臉都是吃驚與好奇,忙是驚問道:「張兄,你還會作打油詩?」

  「這不是我作的。」張重輝搖頭,並奇怪問道:「你難道沒聽過這個『京師十可笑』的民謠?」

  「啊?京師十可笑?」這回輪到楊春元搖頭了,道:

  「沒聽過啊,不過作的可真好,別的不說,就光祿寺的茶湯,教坊司的婆娘,這倆實在是一言難盡!

  話說這打油詩還好不是你作的,不然被人捅出去,說不定伱還會有牢獄之災呢。

  我記得早年間,你都蹲過好幾次牢了吧?可別再進去了。」

  張重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卻也不奇怪了,他雖然沒有再接這個話題,卻是越發察覺出了楊春元的不對勁之處。

  轉頭望見外頭三兩成群,東張西望的翰林學士,以及其他伴讀們,張重輝轉而好奇問道:

  「仁甫,他們探頭探腦的,都在看什麼呢?」

  這兩個多月下來,張重輝雖然沒能瞧見被郭正域緊緊護在『母雞窩裡』的太子朱常洛,卻是摸清了東宮的大致情況。

  他發現,這些人幾乎每天用完午膳後,都會在慈慶宮四處溜達。

  看起來像是在飯後消食,可他們的眼神明顯就是在找什麼,或者說是在等什麼。

  「還能看什麼啊,看娘們兒唄。」楊春元一如既往地從袖子裡掏出來一枚小銅鏡,一邊換著角度照鏡子,一邊回道:


  「你別看這些老傢伙們平時冠冕堂皇,大道理一套又一套,瞅見貌美的女人,一個個還不是跟發了春的猴子一樣到處亂竄。」

  「啊?」張重輝納悶道:「什么女人?」

  「差點忘了,你來第一日就被屏風給擋住了,沒瞧見過那妖精也正常。」楊春元放下鏡子,低聲道:

  「太子身邊有個姓王的小宮女,長得跟妖精一樣勾人,她整日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低眉耷拉眼的,好像天天都有人欺負她似的。

  用我娘的話來說,這就是狐媚子勾引男人的手段,可男人就喜歡狐媚子,我爹喜歡,我也喜歡,你應該也喜歡,咱們的這些同窗,和先生們也喜歡。」

  張重輝的眉頭都蹙緊了,問道:「所以他們在那探頭探腦,就為了看太子身邊的小宮女?」

  「對啊。」楊春元點頭笑道:「你也別覺得荒謬,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美人嘛,不寒磣!」

  然而,張重輝卻是更加怪異了,又問道:「難道太子不知道這事?」

  自己的女人被人這樣看,不膈應?

  楊春元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太子他呀,不近女色,對這些事,他都毫不在意的!」

  「哈哈。」張重輝笑了,調侃道:「哪有男人不近女色,難不成太子好男色?」

  本來只是隨口一句調侃而已,可楊春元聽到後,臉上的表情卻是無端怪異了起來。

  只見楊春元一副很是為難的模樣,糾結了半晌後,十分無奈且羞愧地低聲說道:

  「張兄……實不相瞞……我覺得太子他應該……看上我了……」

  張重輝:「……」

  「張兄,你別不信,這是真的!」楊春元嘆氣道:

  「你不知道,我剛來東宮當伴讀那會兒,太子殿下特別喜歡跟我說話,還熱情邀請我一同用膳。

  起初,我還以為他是將我當成未來姐夫看待,所以才這般熱情。

  可久而久之我發現,太子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就是那種說不上來的奇怪,就……我不懂怎麼說。

  反正後來,可能太子他也覺得跟我是沒有可能的,畢竟我是他未來的姐夫,所以,他開始逐漸疏離我,甚至遠遠看到我就跑了。」

  楊春元越說越嘆氣,說完後又舉起鏡子繼續照了起來,看那神色頗有一種望鏡自憐,恨自己是紅顏禍水的既視感。

  「額……」張重輝更無語了:「有沒有可能,太子他是因為……算了。」

  算了,還是不說了。

  張重輝這番欲言又止,讓正在照鏡子的楊春元起了好奇,並疑問道:「什麼算了?」

  「沒什麼。」張重輝轉開話題問道:「話說你怎麼不跟他們一樣,去看那什麼美人?」

  張重輝發現,他來東宮都已經兩個多月了,這麼長時間以來,楊春元似乎不是在照鏡子,就是在寫話本,要麼就是跟在他身邊嘮嘮叨叨。

  「美人有什麼好看的。」楊春元一臉不在意地說道道:「有那閒功夫去看別人,我還不如多照照鏡子呢。」

  張重輝徹底無語了。

  「話說張兄。」楊春元像是『才』想起了什麼,突然激動問道:

  「我記得你說過,你的生辰是五月初,今兒是五月初四,你生辰是不是快到了?還是已經過了?」

  「我不過生辰。」張重輝只這樣說道。

  「這怎麼能行?」楊春元十分主動地『做主』道:

  「這樣,就明晚吧!我去蒔花館包個場給你慶賀生辰!順帶給你介紹介紹,我常同你提起的那位『顧曲散人』吧!」

  「明晚?」張重輝看著楊春元,眉頭微微一挑,意味深長道:

  「仁甫,你還真是料事如神啊,連我生辰具體在哪一天都能猜得那麼准。」

  「哈哈哈……原來我隨便一猜就這麼准啊……」楊春元笑得有些不太自然,又是忙轉移話題道:

  「對了!這位『顧曲散人』可是個妙人,年紀輕輕便已高中秀才,只可惜……遲遲未能中舉。

  對了,聽聞他近來廣集民間歌謠故事,似乎是準備組織詩社,還準備刊印出書呢!」

  「這樣嘛?那他可真是個妙人啊。」張重輝轉開目光不再去看楊春元,因為對方已經被他盯得緊張到都在流汗了。


  眼看楊春元的『演技』拙劣到還不如六歲小孩兒,張重輝倒也不拆穿對方,反倒是一口答應道:

  「好啊,那就勞煩仁甫你破費包場,為我慶賀生辰了。」

  「不不不!不算破費!我又不像你一樣窮酸,我有的是錢!」楊春元鬆口氣的同時,還不忘再三叮囑道:

  「你明晚可一定得來啊!千萬不能爽約!不然……」

  「我知道。」張重輝特別貼心地替楊春元找說辭道:「不然顧曲散人會生氣的。」

  「對對!你說的對!顧曲散人會生氣的!」楊春元急忙順著梯子往下爬,還誇大其詞道:

  「你也知道,他們這些寫話本的人心眼不大,一生氣,他說不準就把你給寫進話本裡頭去了!

  你還記得嚴世蕃吧?西門慶的原型就是他!小心你被寫成下一個西門慶!」

  「放心吧仁甫,明晚我一定到。」

  「那就好……對了張兄,你最好一個人來,因為那蒔花館它……不太正經,你懂得。」

  「我懂,我去過。」

  「啊?你去過蒔花館?不是……你一個上門贅婿還敢去逛青樓?」

  「不不不,我不是去逛,我是去找人的。」

  「找誰?難不成去找你老丈人?」

  「錯了,我那時找的,是咱們現如今的內閣首輔,沈元輔啊。」

  「什麼?你還認識沈元輔?」

  「你不知道我認識他?」

  「我不知道啊。」

  「那看來,你的那位『顧曲散人』告訴你的不夠多啊。」

  「張兄,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太懂。」

  「聽不懂才是好事,話說『顧曲散人』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姓馮,名夢龍,字猶龍,至於他的別號就有點多了,花里胡哨的我實在是記不住那麼多,只聽他常自號龍子猶。」

  「這樣啊。」

  張重輝沒有再繼續套話了,他不知道楊春元說的那個『顧曲散人』究竟是誰,他只知道有人想在明晚見他。

  而且保不准,這還會是一個熟人呢!

  ……

  乾清宮。

  也不知道是皇帝陛下發了大火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

  總之,原本修繕進度緩慢的乾清宮,總算是修好了。

  收拾完以後,萬曆皇帝忙是搬出了『夜夜挨罵』的西苑,回到了他住習慣了的『安全屋』乾清宮中。

  「陳矩,今兒是什麼日子來著?」朱翊鈞一邊打量著嶄新的宮殿,笑容滿意的同時,莫名問起了這麼個問題。

  他總覺得這兩天好像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更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沒辦。

  陳矩想了想,回道:「回皇爺,今兒是五月初四,是仁祖皇帝的生辰。」

  倒也不是陳矩的記性好,主要是今天是五月初四。

  而仁祖皇帝,也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爹,原名叫朱五四,饒是隨便想想,也能猜到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原來是仁祖的生辰啊……」朱翊鈞喃喃道:

  「怪不得我總記得這兩日有什麼事情沒辦,原來是忘了去太廟上香啊……」

  ……

  萬曆二十四年,五月初五日。

  慈慶宮。

  又是極為無聊的一日,一層又一層的厚重屏風死死隔絕了太子朱常洛與伴讀們的視線,也隔絕了翰林講師們與伴讀們的視線。

  伴讀幾乎都是勛貴子弟,只要別亂生事,家裡的資產他們幾輩子都花不完。

  依舊是令人打瞌睡的一個上午,年僅十幾歲就有著萬貫家財得以繼承的少年勛貴們,似乎並沒有多大的上進心,紛紛各玩各的。

  畢竟他們一出生,就站在了普通人攀爬一輩子都到達不到的終點,哪怕他們的講師都是萬里挑一的翰林學士,可這又如何。

  「你讀那麼多書又如何?還不如投胎投好些!」

  看著楊春元寫的話本上,『所謂』主角對『所謂』反派說的這一句話,張重輝有些想笑。


  他總算是知道,楊春元為什麼總是在抱怨自己寫的話本,明明拳打《三國》,腳踢《水滸》,卻就是沒人看了。

  拋去別的不談,誰愛看這種大實話?

  ……

  時間一晃,一天又這麼無趣的過去了。

  楊春元生怕張重輝今晚放他鴿子一般,竟連趙府都不讓張重輝回了,才剛一罷校,就要將人給連拉帶拽到蒔花館去。

  「仁甫,天色還早,你這麼急著去作甚?」

  「張兄,實不相瞞,我太餓了,想早些去蒔花館填飽肚子。」

  「去青樓填飽肚子?」

  「咳咳……此肚非彼肚,都是男人,你懂的!」

  「你不怕皇上和公主知道了怪罪你?」

  「差點忘了告訴你,聽說皇上已經在重新挑選駙馬了,也就是說,我自由了!我不用娶跋扈的公主!也不用喝公主的洗腳水了!」

  「聽說?你聽誰說的?又是聽你爹說的?」

  「嗯……對!聽我爹說的!」

  「哈,你爹一個南城兵馬司副指揮,知道的事情還挺多的啊。」

  「咳咳,不要在意這些了!咱們還是快些去蒔花館吧,別讓顧曲散人等急了!」

  眼看楊春元急得面紅耳赤,張重輝倒是更加好奇,今夜想要見他的那個『真正』的『顧曲散人』,究竟是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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