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暴躁無情李如松！未卜先知張副使！
第146章 暴躁無情李如松！未卜先知張副使！
這個消息的到來，無異於『火上澆油』，澆的還是滾燙燙的熱油。
脾氣暴躁的提督大人剛下完軍令，『張副使』就衝著『槍口』上來了，這不是找死還能是什麼？
一時間，氣氛都凝固住了。
李如松的面色更是陰沉不已，他似乎還並不知曉，也並不在意這『張副使』是誰，更不去過問，直接便是冷冷一句：
「什麼張副使李副使的！拖下去！二十軍棍！」
此軍令一出，在場之人皆是面色怪異，仿佛都在奇怪些什麼。
眾人的確是在奇怪，奇怪著李如松到底知不知道這所謂的『張副使』是那個提拔重用他老子爹李成梁的『那個人』的親孫子。
李如松知不知道，那就只有李如松自己才知道了。
眼看軍令就要傳出去，欲要替祖承訓『求情』的副使張重輝，也即將挨二十軍棍！
可就在這緊要關頭，終究還是有『不怕死』的人站了出來，替張重輝說情。
「李提督，我聽聞張副使還不到十五歲，一個家破人亡的可憐孩子罷了。況且此次與倭奴談判，張副使立有不小功勞，就當他以功抵罪了吧。」
說話之人姓吳名惟忠，官職也只不過就是諸多將領之中，並不怎麼起眼的一個游擊將軍罷了。
吳惟忠這番勸話里的『家破人亡』，似乎在刻意暗示著什麼。這不僅僅是在暗示給李如松聽，更是在暗示給在場的其他人聽。
儘管在場的絕大多數粗兵悍將們，都只知道殺人打仗，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
按理來說，也按李如松的脾氣來說，吳惟忠應該是下一個挨二十軍棍的人才對。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李如松不但沒有發怒，甚至還出奇的沉默住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落在在場這些五大三粗，不愛耍心眼子的粗人武將們眼裡，只覺得見鬼。
極個別心眼子靈活些的，倒也猜到了是何原因，尤其是經略使，同時也是文官的兵部右侍郎宋應昌。
如果說絕大部分『有那麼些』心眼子的武將們知道李如松之所以不懲罰吳惟忠，反而還聽吳惟忠的勸告，是因為『戚家軍』出身的吳惟忠對於李如松來說是個『亦師亦友』般的存在。
那宋應昌便是一早就猜到了，李如松跟吳惟忠其實是在『唱雙簧』罷了。
畢竟李如松的老爹李成梁，以及吳惟忠的曾經的上司戚繼光，都是靠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
做主將的人若是連這點子『良心』都沒有，哪個手下還敢跟你一塊兒拼命？
事實證明，暴脾氣的李提督終究還是沒有輕易『放過』那個來找死的張副使。
為了樹立威嚴的軍紀，李如松雖然沒有再給張重輝二十軍棍，卻還是下令——將張重輝關起來！以示懲戒！
……
軍帳外。
祖承訓的二十軍棍已經挨完了，而張重輝也收到了即將被『關起來』懲罰的消息。
事實證明打軍棍還是有『區別打法』的，方才還喊天喊地的祖承訓才剛挨完打沒多久，居然就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抱著不太多的『感激』之意，祖承訓走到了張重輝跟前，安慰道：
「小子，你就知足吧，就你這細皮嫩肉的，關起來可比二十棍要輕鬆多了！
該說不說，你也是為了替我求情才挨的罰，你放心，我會著人給你送些好吃食的！」
面對祖承訓的這番『安慰』，張重輝按理本應該客套幾番人情世故，順帶再跟祖承訓『認識一下』才對。
起碼在駱思恭看來就是如此，畢竟他一直都覺得張重輝此行此舉，目的是為了『拉攏』邊將，意圖圖謀不軌！
然而，令駱思恭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張重輝十分納悶地看向了祖承訓，皺眉道：
「這位將軍，你未免也太過自戀了吧？我沒為你求情啊。」
此言一出，不僅是駱思恭意外住了，祖承訓也是呆住了……
然而，二人都還沒來得及發出疑惑的聲音，二人就看到張重輝對那帶來『關押他』消息的將士說道：
「我要見李提督，事關軍心，事關大戰！」
「就伱還想見李提督？」那將士鄙笑道：「小子，你還沒那個資格！」
說罷，抬手一揮，當即便是上來兩個魁梧大漢，要將張重輝給拖去關起來！
對此，張重輝也是沒有一點掙扎的意思，甚至還主動張開了手，頗有種『主動就降』的意思。
只是在走之前，張重輝撂下了一句極其狂傲的話：
「等著吧！李提督會後悔不見我的！」
……
軍帳內。
會議已經開完了，軍帳內只剩下李如松和他的兩個弟弟，以及經略使宋應昌。
同時，李如松也得知了張重輝方才在外頭說下的那句狂傲之言。
幾乎是瞬間，李如松的臉就黑了，看得出來，他現在是真的很想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張重輝幾十軍棍！
「這小子還真是狂妄至極！我看就該關他十天八天！不能給他吃喝！」李如梅忙是嘴替一般，幫他的哥哥開口提建議泄憤。
李如柏倒是沒說什麼，他現在只擔心老大哥發起飆來會不會禍及自身。
一旁的宋應昌也是看起了熱鬧，但他倒也不插話，只靜靜地盯著沙盤圖，似乎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一般。
……
與此同時，另一處營帳內。
張重輝說是被關了起來，實際上更像是被『圍』了起來。
因為他被關押的地點，是自己居住的營帳。
如此『後門』還是駱思恭私下裡幫張重輝爭取到的，畢竟張重輝要是真被關在了又髒又臭的地方，他也得跟著在旁邊監視對方。
「小子，吹牛吹大發了吧？」駱思恭像個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笑話張重輝道：
「李如松是什麼人？你也敢跟他吹牛？」
「噢？」張重輝似乎真不知道一般，問道：「什麼人？」
「你不知道？」駱思恭嗤笑一聲，帶著恐嚇的意味，幽幽回答道：
「你以為他會記著張居正在世時，對他爹李成梁的恩惠？這位李大少爺！可是敢大義滅親的狠人啊！」
「這樣啊。」面對這番恐嚇，張重輝卻是面無表情，只淡淡問道：「然後呢？」
「然後？」駱思恭並不意外於對方的反應，這次他直接便是狠狠威脅道：
「然後，我勸你小子最好收起『那些』鬼心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都是些什麼鬼主意！
實話告訴你吧，我身上有王命旗牌！只要你一有不對勁，我隨時都能夠殺了你！」
「哇！」張重輝專門拍了一下手，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麼厲害的嗎？那我還真是要被你嚇死了呢。」
「少跟我裝模作樣！」駱思恭煩躁的別開了眼，轉而問起了一件，他奇怪了許久的事：
「你那天到底都跟張嗣哲說了些什麼？他這幾個月以來怎麼總是避著你？」
張重輝其實也在納悶這件事，那天他只不過是拿棍子嚇唬嚇唬張簡修而已，也沒說什麼啊。
難不成，真怕他大義滅親？
……
萬曆二十年，十二月三十日。
這是張重輝被『關』起來的第三天，也是大年三十的過年日。
可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身為外交副使的張重輝卻被關了起來。
朝鮮國王的李昖還是挺夠意思，十分『貼心』的派人給張重輝送來了不少『精緻』的菜餚。
看著各種各樣，擺了一整桌子的泡菜，張重輝還沒說什麼，監視他的駱思恭倒是一邊吃，一邊嫌棄了起來：
「娘的！頓頓都是白菜！泡菜！泡白菜！年夜飯還是泡菜！來這兒幾個月我瘦了一大圈不說！人都快吃成白菜了！」
「人家國王自己也是吃這些。」張重輝淡淡說道：「你不愛吃就別吃。」
「你以為老子稀罕吃啊！」駱思恭筷子一拍，當即便是站起了身，故意一般衝著外頭大聲喊道：
「咱們來替他們打仗！他們倒好！一文錢都不肯掏也就算了！軍糧還要咱們自己帶！打秋風也不是這樣打的啊！」
似乎是有『目的性』的一般，駱思恭喊完後，人就氣沖沖的走了。
張重輝沒有去理會駱思恭的大喊大叫，他知道對方是故意這樣喊的。
因為只有這樣喊完，駱思恭才能夠在這大過年的日子裡，理直氣壯的『放個小假』，再理直氣壯的去明軍營帳內蹭酒吃肉。
畢竟，駱思恭『也』在被人監視著。
而且，明軍將士的伙食，比朝鮮這邊要好太多了。
看著一桌子花里胡哨的泡菜小蔥，張重輝也是沒什麼胃口。
再算一算時間，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他就『也』能出去『蹭酒吃肉』了！
……
幾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這大年三十的大好日子裡，倭奴來了！
倭奴這突如其然的到來，不僅提督李如松和經略使宋應昌都沒有料想到，就連外交正使沈惟敬也沒有預料到！
……
軍帳內。
「到底怎麼回事？」宋應昌質問沈惟敬道：「不是說好等咱們的大軍到了『肅寧館』以後，再書信通知倭奴派人來嗎？他們怎麼提前派人來了？」
「我與小西行長商談的就是如此啊！」沈惟敬解釋道：「當時我說了，天朝大軍到來之際，我們會主動去聯繫他們，可現在……」
「可現在他們提前來了！」李如松暴躁地打斷了沈惟敬的解釋話語，道：「而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沈惟敬被這麼一吼也是愣住了，轉頭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不對，會不會是張副使跟他們談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因為最開始時，是張副使在跟小西行長談判！」
對此，宋應昌疑惑道：「他不是只談了第一次而已嘛？接下來不都是你這個游擊隊長在聯繫倭奴？」
這下子，沈惟敬無言以對了。
畢竟誰都知道，自從『第一次』談判被張重輝給搶了『功勞』以後，接下來與倭奴之間，都是沈惟敬這個游擊隊長兼外交正使在進行對接。
而張重輝這個副使，只成了個『門面』陪襯。
沈惟敬其實也有自己的苦衷，因為張重輝第一次談的太『成功』了，成功到後面，輪到他跟小西行長書面交流時，能說的都只有一些場面話罷了。
「來就來吧！」李如松直接說道：「就來那么二三十個人，想來也是來打探情況的，不足為據！直接把他們給打發走就行了！」
宋應昌點點頭，看向沈惟敬：「你是外交使，打發倭奴的任務就交給你來了。」
沈惟敬自然只能應好。
……
然而，事實證明想要打發走這二十幾個倭奴，是沒那麼簡單的。
因為這二十幾人居然點名道姓表示，要親眼見到天朝將軍李如松，以及經略使宋應昌才行！
這大過年的，誰都不想看見晦氣東西，暴脾氣的李如松更是被煩的在營帳內大發牢騷，罵爹又罵娘。
然而罵歸罵，見還是得見的，只能是邊罵邊換衣裳。
然而，正是這一通隨口而出牢騷，讓『某些』蓄謀已久的人，抓住了空子。
……
「嗣哲兄，你聽說了嗎？聽說李提督發了好大的脾氣啊！」
「原來貞素你也聽說了啊？不過的確，大過年的倭奴來了，換誰不發脾氣啊？換我我也發脾氣！」
「確實！李提督這樣生氣，看來那二十幾個來打秋風的倭奴，今兒是鐵定回不去咯！」
「那還用想嘛，肯定回不去了！再說了，倭奴都送上門來了，不殺還留著過年嘛？」
「可惜了咱們只是保鏢，不是軍中將士！不然我早就提刀上去，將那些倭奴給砍成七八瓣泄憤了！」
「是啊！這群王八羔子！當年在浙江就……」
張簡修與秦良玉就這麼邊聊邊走，過了李如松的營帳，似乎只是路過一般。
這段對話，恰巧被李如松的家丁，素來喜愛喊打喊殺，且神經大條的暴躁老哥『李寧』給聽見了。
……
待李如松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準備去『打發』走倭奴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了。
「什麼？李寧居然去砍了倭奴？」
李如松也是震驚了，他實在是不理解，李寧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跑去砍倭奴！
但砍都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能更改，倭奴而已，死就死了吧，沒什麼大不了……
「什麼？沒全部砍死？還讓他們跑了十幾個？」
這下子，李如松不淡定了！
如果說把倭奴們全部都給砍死也就算了，到時候還能捏造一個倭奴『憑空消失了』這樣一個理由敷衍過去！
可現在，沒有全部都砍死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倭奴跑了！
跑了！！！
還是跑了十幾個啊！！！
這跑回去一報信！不就全都穿幫了嘛！？
「尻！娘的！」
這一次，李大提督是真的發怒了！
……
不久之後，經略使宋應昌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而『罪魁禍首』的李寧，也被押到了軍帳之內。
……
一時間，軍帳之內圍滿了，此次援助朝鮮的高級將領。
「你他娘的！」
李如松當著眾將領們的面，直接便是上去狠狠踹了李寧一腳，並破口大罵道：
「你個王八犢子！誰讓你去殺倭奴的？老子沒給你下令！你自己倒先做起了主是吧？倒反天罡了你他娘的！」
李寧也是個犟種，被李如松這般又踹又罵，他不但不覺得自己錯了，甚至還不服氣地頂嘴道：
「咱們此行本來就是來殺倭奴的！倭奴都送到門口來了！不殺留著過年啊！而且我還不是看您那麼生氣才……」
「你娘！你居然還敢頂嘴！」李如松『好像』是被氣炸了一般，當即便是下令，狠道：「來人！把他給我拉出去亂棍打死！」
眼看李寧就要被拉出去活活打死了，一旁的將領們紛紛出來求情，一人一句——「提督，饒了他吧，他不是故意的啊！」
李如柏也站出來為李寧求了情，然而這位李如松的親弟弟才剛一求完情，就被他的老大哥給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
最後，李如柏更是被當著眾人的面，被大哥李如松給厲聲喝斥道：
「李如柏！你今天為他求情！可以！但來日你要敢犯這樣的錯誤！我就殺了你！」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愕然戰慄！
畢竟李如柏，可是李如松唇齒相依的親弟弟啊！
血濃越水，為了軍紀，就連親弟弟都敢殺！
這樣的將領實乃令人心駭！令人敬畏且惶恐！
……
最終，李寧被拉出去打了十五軍棍，以示懲戒。
『罪魁禍首』是被打了，可倭奴也是真的跑了。
看這『兩兄弟』演了半天『戲』的宋應昌早就已經不耐煩了，這種『把戲』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身為官場老油子的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問題是現在怎麼辦？」宋應昌頗有些怪罪的意味，不悅斥道：「倭奴一下子跑了十幾個人！派兵去追恐怕也追不回全部了！」
李如松自然聽得出宋應昌是在說自己軍中的人『無能』，不然也不會發生倭奴跑了這種荒唐事。
暴脾氣的李大少爺素來眼高於頂，除了皇帝陛下以外，不論是誰他都敢得罪。
哪怕宋應昌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李如松也沒給對方留面子，直接便是發脾氣道：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事發突然！誰能反應過來？大不了這年不過了！今夜起兵！直去平壤就是！」
「今夜起兵？」宋應昌也不是個好脾氣的，當即便是冷哼道：
「好啊！那便今夜起兵吧！大不了臨時出兵吃個敗仗！老夫頭上這頂官帽！也給將士們一起陪葬！」
一時間，李如松也是有些無言以對了，畢竟由於軍隊人數過多，臨時倉促起兵肯定會亂了軍心陣腳，且極不利於戰況。
可情況都已經發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了，又還能如何呢？
總不能跟倭奴們說，今日殺人是一場誤會吧？
就在這所有人都心煩焦躁之時，卻是傳來了這樣一個消息——
——「張副使說，他有法子能夠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這下子，所有人都詫異住了！
李如松更是不解道：「張副使？他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他怎麼知道倭奴來了，又跑了的？」
難不成……
(本章完)
這個消息的到來，無異於『火上澆油』，澆的還是滾燙燙的熱油。
脾氣暴躁的提督大人剛下完軍令，『張副使』就衝著『槍口』上來了，這不是找死還能是什麼？
一時間，氣氛都凝固住了。
李如松的面色更是陰沉不已，他似乎還並不知曉，也並不在意這『張副使』是誰，更不去過問，直接便是冷冷一句：
「什麼張副使李副使的！拖下去！二十軍棍！」
此軍令一出，在場之人皆是面色怪異，仿佛都在奇怪些什麼。
眾人的確是在奇怪，奇怪著李如松到底知不知道這所謂的『張副使』是那個提拔重用他老子爹李成梁的『那個人』的親孫子。
李如松知不知道，那就只有李如松自己才知道了。
眼看軍令就要傳出去，欲要替祖承訓『求情』的副使張重輝，也即將挨二十軍棍！
可就在這緊要關頭，終究還是有『不怕死』的人站了出來，替張重輝說情。
「李提督，我聽聞張副使還不到十五歲，一個家破人亡的可憐孩子罷了。況且此次與倭奴談判，張副使立有不小功勞，就當他以功抵罪了吧。」
說話之人姓吳名惟忠，官職也只不過就是諸多將領之中，並不怎麼起眼的一個游擊將軍罷了。
吳惟忠這番勸話里的『家破人亡』，似乎在刻意暗示著什麼。這不僅僅是在暗示給李如松聽，更是在暗示給在場的其他人聽。
儘管在場的絕大多數粗兵悍將們，都只知道殺人打仗，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
按理來說，也按李如松的脾氣來說，吳惟忠應該是下一個挨二十軍棍的人才對。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李如松不但沒有發怒，甚至還出奇的沉默住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一幕，落在在場這些五大三粗，不愛耍心眼子的粗人武將們眼裡，只覺得見鬼。
極個別心眼子靈活些的，倒也猜到了是何原因，尤其是經略使，同時也是文官的兵部右侍郎宋應昌。
如果說絕大部分『有那麼些』心眼子的武將們知道李如松之所以不懲罰吳惟忠，反而還聽吳惟忠的勸告，是因為『戚家軍』出身的吳惟忠對於李如松來說是個『亦師亦友』般的存在。
那宋應昌便是一早就猜到了，李如松跟吳惟忠其實是在『唱雙簧』罷了。
畢竟李如松的老爹李成梁，以及吳惟忠的曾經的上司戚繼光，都是靠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
做主將的人若是連這點子『良心』都沒有，哪個手下還敢跟你一塊兒拼命？
事實證明，暴脾氣的李提督終究還是沒有輕易『放過』那個來找死的張副使。
為了樹立威嚴的軍紀，李如松雖然沒有再給張重輝二十軍棍，卻還是下令——將張重輝關起來！以示懲戒！
……
軍帳外。
祖承訓的二十軍棍已經挨完了，而張重輝也收到了即將被『關起來』懲罰的消息。
事實證明打軍棍還是有『區別打法』的，方才還喊天喊地的祖承訓才剛挨完打沒多久，居然就能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抱著不太多的『感激』之意，祖承訓走到了張重輝跟前，安慰道：
「小子，你就知足吧，就你這細皮嫩肉的，關起來可比二十棍要輕鬆多了！
該說不說，你也是為了替我求情才挨的罰，你放心，我會著人給你送些好吃食的！」
面對祖承訓的這番『安慰』，張重輝按理本應該客套幾番人情世故，順帶再跟祖承訓『認識一下』才對。
起碼在駱思恭看來就是如此，畢竟他一直都覺得張重輝此行此舉，目的是為了『拉攏』邊將，意圖圖謀不軌！
然而，令駱思恭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張重輝十分納悶地看向了祖承訓，皺眉道：
「這位將軍，你未免也太過自戀了吧？我沒為你求情啊。」
此言一出，不僅是駱思恭意外住了，祖承訓也是呆住了……
然而，二人都還沒來得及發出疑惑的聲音，二人就看到張重輝對那帶來『關押他』消息的將士說道：
「我要見李提督，事關軍心，事關大戰！」
「就伱還想見李提督？」那將士鄙笑道：「小子，你還沒那個資格！」
說罷，抬手一揮，當即便是上來兩個魁梧大漢，要將張重輝給拖去關起來！
對此，張重輝也是沒有一點掙扎的意思，甚至還主動張開了手，頗有種『主動就降』的意思。
只是在走之前，張重輝撂下了一句極其狂傲的話：
「等著吧！李提督會後悔不見我的！」
……
軍帳內。
會議已經開完了，軍帳內只剩下李如松和他的兩個弟弟，以及經略使宋應昌。
同時，李如松也得知了張重輝方才在外頭說下的那句狂傲之言。
幾乎是瞬間，李如松的臉就黑了，看得出來，他現在是真的很想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張重輝幾十軍棍！
「這小子還真是狂妄至極！我看就該關他十天八天！不能給他吃喝！」李如梅忙是嘴替一般，幫他的哥哥開口提建議泄憤。
李如柏倒是沒說什麼，他現在只擔心老大哥發起飆來會不會禍及自身。
一旁的宋應昌也是看起了熱鬧，但他倒也不插話，只靜靜地盯著沙盤圖，似乎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一般。
……
與此同時，另一處營帳內。
張重輝說是被關了起來，實際上更像是被『圍』了起來。
因為他被關押的地點，是自己居住的營帳。
如此『後門』還是駱思恭私下裡幫張重輝爭取到的，畢竟張重輝要是真被關在了又髒又臭的地方，他也得跟著在旁邊監視對方。
「小子，吹牛吹大發了吧？」駱思恭像個大爺一樣翹著二郎腿，笑話張重輝道：
「李如松是什麼人？你也敢跟他吹牛？」
「噢？」張重輝似乎真不知道一般，問道：「什麼人？」
「你不知道？」駱思恭嗤笑一聲，帶著恐嚇的意味，幽幽回答道：
「你以為他會記著張居正在世時，對他爹李成梁的恩惠？這位李大少爺！可是敢大義滅親的狠人啊！」
「這樣啊。」面對這番恐嚇，張重輝卻是面無表情，只淡淡問道：「然後呢？」
「然後？」駱思恭並不意外於對方的反應，這次他直接便是狠狠威脅道：
「然後，我勸你小子最好收起『那些』鬼心思！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都是些什麼鬼主意！
實話告訴你吧，我身上有王命旗牌！只要你一有不對勁，我隨時都能夠殺了你！」
「哇！」張重輝專門拍了一下手，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麼厲害的嗎？那我還真是要被你嚇死了呢。」
「少跟我裝模作樣！」駱思恭煩躁的別開了眼，轉而問起了一件，他奇怪了許久的事：
「你那天到底都跟張嗣哲說了些什麼？他這幾個月以來怎麼總是避著你？」
張重輝其實也在納悶這件事，那天他只不過是拿棍子嚇唬嚇唬張簡修而已，也沒說什麼啊。
難不成，真怕他大義滅親？
……
萬曆二十年，十二月三十日。
這是張重輝被『關』起來的第三天，也是大年三十的過年日。
可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裡，身為外交副使的張重輝卻被關了起來。
朝鮮國王的李昖還是挺夠意思，十分『貼心』的派人給張重輝送來了不少『精緻』的菜餚。
看著各種各樣，擺了一整桌子的泡菜，張重輝還沒說什麼，監視他的駱思恭倒是一邊吃，一邊嫌棄了起來：
「娘的！頓頓都是白菜！泡菜！泡白菜！年夜飯還是泡菜！來這兒幾個月我瘦了一大圈不說！人都快吃成白菜了！」
「人家國王自己也是吃這些。」張重輝淡淡說道：「你不愛吃就別吃。」
「你以為老子稀罕吃啊！」駱思恭筷子一拍，當即便是站起了身，故意一般衝著外頭大聲喊道：
「咱們來替他們打仗！他們倒好！一文錢都不肯掏也就算了！軍糧還要咱們自己帶！打秋風也不是這樣打的啊！」
似乎是有『目的性』的一般，駱思恭喊完後，人就氣沖沖的走了。
張重輝沒有去理會駱思恭的大喊大叫，他知道對方是故意這樣喊的。
因為只有這樣喊完，駱思恭才能夠在這大過年的日子裡，理直氣壯的『放個小假』，再理直氣壯的去明軍營帳內蹭酒吃肉。
畢竟，駱思恭『也』在被人監視著。
而且，明軍將士的伙食，比朝鮮這邊要好太多了。
看著一桌子花里胡哨的泡菜小蔥，張重輝也是沒什麼胃口。
再算一算時間，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他就『也』能出去『蹭酒吃肉』了！
……
幾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在這大年三十的大好日子裡，倭奴來了！
倭奴這突如其然的到來，不僅提督李如松和經略使宋應昌都沒有料想到，就連外交正使沈惟敬也沒有預料到！
……
軍帳內。
「到底怎麼回事？」宋應昌質問沈惟敬道：「不是說好等咱們的大軍到了『肅寧館』以後，再書信通知倭奴派人來嗎？他們怎麼提前派人來了？」
「我與小西行長商談的就是如此啊！」沈惟敬解釋道：「當時我說了，天朝大軍到來之際，我們會主動去聯繫他們，可現在……」
「可現在他們提前來了！」李如松暴躁地打斷了沈惟敬的解釋話語，道：「而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沈惟敬被這麼一吼也是愣住了，轉頭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不對，會不會是張副使跟他們談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因為最開始時，是張副使在跟小西行長談判！」
對此，宋應昌疑惑道：「他不是只談了第一次而已嘛？接下來不都是你這個游擊隊長在聯繫倭奴？」
這下子，沈惟敬無言以對了。
畢竟誰都知道，自從『第一次』談判被張重輝給搶了『功勞』以後，接下來與倭奴之間，都是沈惟敬這個游擊隊長兼外交正使在進行對接。
而張重輝這個副使，只成了個『門面』陪襯。
沈惟敬其實也有自己的苦衷，因為張重輝第一次談的太『成功』了，成功到後面，輪到他跟小西行長書面交流時，能說的都只有一些場面話罷了。
「來就來吧！」李如松直接說道：「就來那么二三十個人，想來也是來打探情況的，不足為據！直接把他們給打發走就行了！」
宋應昌點點頭，看向沈惟敬：「你是外交使，打發倭奴的任務就交給你來了。」
沈惟敬自然只能應好。
……
然而，事實證明想要打發走這二十幾個倭奴，是沒那麼簡單的。
因為這二十幾人居然點名道姓表示，要親眼見到天朝將軍李如松，以及經略使宋應昌才行！
這大過年的，誰都不想看見晦氣東西，暴脾氣的李如松更是被煩的在營帳內大發牢騷，罵爹又罵娘。
然而罵歸罵，見還是得見的，只能是邊罵邊換衣裳。
然而，正是這一通隨口而出牢騷，讓『某些』蓄謀已久的人，抓住了空子。
……
「嗣哲兄，你聽說了嗎？聽說李提督發了好大的脾氣啊！」
「原來貞素你也聽說了啊？不過的確，大過年的倭奴來了，換誰不發脾氣啊？換我我也發脾氣！」
「確實！李提督這樣生氣，看來那二十幾個來打秋風的倭奴，今兒是鐵定回不去咯！」
「那還用想嘛，肯定回不去了！再說了，倭奴都送上門來了，不殺還留著過年嘛？」
「可惜了咱們只是保鏢，不是軍中將士！不然我早就提刀上去，將那些倭奴給砍成七八瓣泄憤了！」
「是啊！這群王八羔子！當年在浙江就……」
張簡修與秦良玉就這麼邊聊邊走，過了李如松的營帳，似乎只是路過一般。
這段對話，恰巧被李如松的家丁，素來喜愛喊打喊殺，且神經大條的暴躁老哥『李寧』給聽見了。
……
待李如松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準備去『打發』走倭奴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了。
「什麼？李寧居然去砍了倭奴？」
李如松也是震驚了，他實在是不理解，李寧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跑去砍倭奴！
但砍都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能更改，倭奴而已，死就死了吧，沒什麼大不了……
「什麼？沒全部砍死？還讓他們跑了十幾個？」
這下子，李如松不淡定了！
如果說把倭奴們全部都給砍死也就算了，到時候還能捏造一個倭奴『憑空消失了』這樣一個理由敷衍過去！
可現在，沒有全部都砍死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倭奴跑了！
跑了！！！
還是跑了十幾個啊！！！
這跑回去一報信！不就全都穿幫了嘛！？
「尻！娘的！」
這一次，李大提督是真的發怒了！
……
不久之後，經略使宋應昌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而『罪魁禍首』的李寧，也被押到了軍帳之內。
……
一時間，軍帳之內圍滿了，此次援助朝鮮的高級將領。
「你他娘的！」
李如松當著眾將領們的面，直接便是上去狠狠踹了李寧一腳，並破口大罵道：
「你個王八犢子！誰讓你去殺倭奴的？老子沒給你下令！你自己倒先做起了主是吧？倒反天罡了你他娘的！」
李寧也是個犟種，被李如松這般又踹又罵，他不但不覺得自己錯了，甚至還不服氣地頂嘴道：
「咱們此行本來就是來殺倭奴的！倭奴都送到門口來了！不殺留著過年啊！而且我還不是看您那麼生氣才……」
「你娘！你居然還敢頂嘴！」李如松『好像』是被氣炸了一般，當即便是下令，狠道：「來人！把他給我拉出去亂棍打死！」
眼看李寧就要被拉出去活活打死了，一旁的將領們紛紛出來求情，一人一句——「提督，饒了他吧，他不是故意的啊！」
李如柏也站出來為李寧求了情，然而這位李如松的親弟弟才剛一求完情，就被他的老大哥給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
最後，李如柏更是被當著眾人的面，被大哥李如松給厲聲喝斥道：
「李如柏！你今天為他求情！可以！但來日你要敢犯這樣的錯誤！我就殺了你！」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無不愕然戰慄！
畢竟李如柏，可是李如松唇齒相依的親弟弟啊！
血濃越水，為了軍紀，就連親弟弟都敢殺！
這樣的將領實乃令人心駭！令人敬畏且惶恐！
……
最終，李寧被拉出去打了十五軍棍，以示懲戒。
『罪魁禍首』是被打了，可倭奴也是真的跑了。
看這『兩兄弟』演了半天『戲』的宋應昌早就已經不耐煩了，這種『把戲』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身為官場老油子的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問題是現在怎麼辦？」宋應昌頗有些怪罪的意味，不悅斥道：「倭奴一下子跑了十幾個人！派兵去追恐怕也追不回全部了！」
李如松自然聽得出宋應昌是在說自己軍中的人『無能』，不然也不會發生倭奴跑了這種荒唐事。
暴脾氣的李大少爺素來眼高於頂，除了皇帝陛下以外，不論是誰他都敢得罪。
哪怕宋應昌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李如松也沒給對方留面子，直接便是發脾氣道：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事發突然！誰能反應過來？大不了這年不過了！今夜起兵！直去平壤就是！」
「今夜起兵？」宋應昌也不是個好脾氣的，當即便是冷哼道：
「好啊！那便今夜起兵吧！大不了臨時出兵吃個敗仗！老夫頭上這頂官帽！也給將士們一起陪葬！」
一時間，李如松也是有些無言以對了，畢竟由於軍隊人數過多，臨時倉促起兵肯定會亂了軍心陣腳，且極不利於戰況。
可情況都已經發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了，又還能如何呢？
總不能跟倭奴們說，今日殺人是一場誤會吧？
就在這所有人都心煩焦躁之時，卻是傳來了這樣一個消息——
——「張副使說，他有法子能夠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這下子，所有人都詫異住了！
李如松更是不解道：「張副使？他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他怎麼知道倭奴來了，又跑了的？」
難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