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以臉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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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州墟內天崩地裂,天空中火山灰和飛雪共舞,地面上潔白的冰雪和岩漿相融。

  見多識廣的張大仙人也從未目睹過如此壯麗神奇的景象,逃跑途中,竟然還不忘掏出手機咔嚓了幾張留作紀念,其實死如夏花般燦爛也非常不錯。

  白小米趴在他的背上,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這廝不但臉皮厚,心態也太強了,在這種狀況下居然還記得拍照。

  「你不怕死?」白小米有氣無力地問道。

  「怕有用嗎?」

  說不怕是假的,可怕也沒用,張弛清楚憑著自己的能力已經逃不出去了,現在他和王猛兩人的性命全都攥在白小米的手心,白小米就是他倆的救世主,如果白小米能夠開啟傳送門,他們就能夠一起逃出去,可白小米現在正處於使用靈能後的虛弱狀態,張弛所能做得就是儘量拖延時間,給她恢復的時間。

  反正不著急趕路,遇到危險躲一躲,來到暫時安全的地方就多停留一會兒。

  張大仙人向王猛道:「兄弟,站好我給你留個影。」

  王猛這會兒已經懂得他要幹什麼了,裂開大嘴把雙手揚起,兩隻手做了個V字造型。

  白小米暗自嘆息,近墨者黑,王猛跟張弛混一段時間估計也要被他帶溝里去。

  張弛把手機遞給王猛,讓王猛幫他們兩人合張影。

  白小米趴在張弛肩頭:「你有毛病啊!」

  王猛拍了幾張,把手機遞給張弛,張弛接過看了看,這貨給照糊了。

  白小米搖了搖頭,也表示不滿意,張弛把手機又遞給王猛:「好好拍,手別抖!」

  王猛好像聽懂了,拿起手機又拍了一張,依然很抖。

  張弛有點鬱悶,自己挺好看的一個人,被這貨拍頭大腿短,大頭娃娃似的,還沒有來到寂滅之淵,遠遠局看到翻騰的熔岩已經將天空染紅,白小米恢復了少許氣力,讓張弛將她放下。

  灼熱的氣浪鋪天蓋地襲來,寂滅之淵猶如地獄。

  轉身望去,遠方的景物已經處在一片混沌中,這混沌不停向他們所處的方位接近,所到之處天塌地陷。

  張弛向白小米笑了笑,表面雖然輕鬆,可內心中也緊張無比。

  白小米道:「我還沒有準備好。」

  白小米的內心感到一陣溫暖,伸出左手主動抓住張弛的手,右手抓住王猛,輕聲道:「無論發生什麼狀況無論多痛苦都不要放手,記住,一定不要……」

  坍塌已經迅速逼近,白小米凝聚所有的靈能,電光遍布了她的身體,也傳導到了張弛和王猛的身上,張大仙人已經不止一次被電,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王猛對電並不敏感,電光將三人聯繫在了一起,張大仙人隨著電流的增強身軀劇烈顫抖著。

  身軀抖如篩糠,已經完成煉體第一重的體魄在通電的狀態下如同被撕裂成一條條一片片,劇烈的震顫讓張弛已經無法成功抓住白小米的手。

  白小米忽然轉過身緊緊將張弛抱住,這一抱給張大仙人以雙倍痛苦,王猛有樣學樣,展開臂膀將他們兩人都抱在懷中。

  三人的身體在電光的圍繞中升騰而起,於虛空中緩緩轉動,光芒越來越盛,身邊傳來驚天動地的崩裂聲爆炸聲,張弛看到鋪天蓋地的紅色岩漿向他們席捲而來,以為他們的命運將就此終結的時候,眼前突然因強光的刺激而白茫茫一片。

  強光過後就是黑暗,死一般的沉寂,仿佛一切突然陷入了靜止中,聽不到也看不到,難道這就是死亡?

  不知過去了多久,張弛的視野中才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光點向他飛來,不!應該是他朝著光點飛去,光點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猶如滿天繁星,張弛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也感覺不到其他兩人的存在,當他的身體穿越光點,身體仿佛變成了一片被蟲蛀空的秋葉,光線透過了他的身體,他的身軀因此而變得千瘡百孔,變得透明,感覺不到疼痛,隨著越來越多的光點,張弛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消失,消失在這暗黑無界的地方。

  D計劃雖然不能阻止中州墟的徹底崩塌,可是成功阻止了中州墟自身的爆炸,六十五名工程部的成員沒有受到中州墟崩塌的影響,這也算是意外之喜,救援工作仍然在繼續,隧道全部貫通還需要三天的時間。

  安崇光卻得到了學院師生平安回歸的消息,這消息讓他感到極大的震撼,本以為這些師生註定要死去,可沒想到他們居然能夠死裡逃生。聽說這個消息之後,安崇光將現場指揮權交給了副手,他必須要親眼證實一下。


  三十六名倖存者的身體檢查已經全部出來了,周興榮和孟教授因為受到噬靈者攻擊而成為廢靈者,不過他們僥倖撿回一條性命。

  針對這次發生的事情,所有人守口如瓶,這是屈陽明特地交代過,所有師生員工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否則一律嚴格懲處。

  安崇光慰問過倖存者之後找到了屈陽明,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

  屈陽明知道安崇光想問什麼,可他不會將實情相告。

  安崇光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並沒有直接發問,而是旁敲側擊地迂迴問道:「還有三個人呢?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張弛、米小白和薛弘陽。」

  「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聽說是發現了一道傳送門,衝進傳送門之後出來就是學院。」

  安崇光猜到應該是傳送,不然也無法解釋這些師生究竟是怎麼離開的,可傳送門是誰打開的?這三十九人中應該沒有人擁有這樣的能力。

  安崇光越是想知道,屈陽明越是不會說,在屈陽明看來,這次的危機事件根源就是安崇光,如果不是他對自己隱瞞了中州墟的真實狀況,就不會發生這次的意外事件。

  屈陽明嘆了口氣道:「安局長,我總覺得現在並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救人,現在我們這邊有三人沒有找到,你那邊還有六十五人沒有獲救,我們是不是要先解決這些問題?」

  安崇光點了點頭,屈陽明是在刁難自己,可他隱瞞不了。

  張弛的眼前恢復光明的時候,看到自己正從高處墜落,第一反應就是應該用臉著地,其實用不著反應,也來不及反應,臉已經重重磕在一塊鵝卵石上,張大仙人能夠清晰聽到碎裂的聲音,裂開得是鵝卵石不是他的臉。

  蓬!蓬!接連傳來落水的聲音。

  張弛砸了眨眼,看到水潭上激起大片的水花,他驚奇地發現自己身處在清屏山,這裡就是當初他墜崖並發現不死草的地方,落點精確,那塊鵝卵石就是上次被他用臉磕爛的,六一的時候他和齊冰李躍進小黎一起過來,特地留意過這塊石頭,當時鵝卵石已經自行修復,重新形成了完整的一塊,可現在又被他砸爛了。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張大仙人昏沉沉的腦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剛才的落水聲,應該來自於他的兩位小夥伴。

  張弛把背包解開扔在地上,迅速脫去破破爛爛的外衣,然後跳入潭水之中,竭力向下方游去,沒游出多遠,就看到了一個魁梧的身體正在緩慢上浮,是王猛無疑。

  張弛游過去從王猛的身後將他抱住,王猛不斷掙扎著,這貨的力氣是真大,張弛差點被他掙脫,從背後抱住這廝無疑是正確的,如果從正面過去,很可能會被他在惶恐地拖到水底。張弛帶著王猛浮出水面,王猛雙手攀住岸邊爬了上去,一邊爬一邊劇烈的咳嗽著。

  張弛看到他沒什麼大礙,讓他先在岸上等著,自己轉身又向水中潛去,白小米還在水底,如果在過去他大可不必擔心白小米,可現在不同,白小米先後兩次開啟傳送門,而且第二次帶著他和王猛離開的時候靈能還沒有恢復,是以生命作為賭注。

  現在白小米應該是最為虛弱的時候,張弛看到水底幽蘭色的光芒,看到白小米的身體正在緩慢下沉,微弱的藍色電光在她的身體周圍閃爍,她俏臉蒼白,已經變成了原來的模樣,秀髮如雲如墨在水中飄蕩,眉目如畫,雖然緊閉雙眸,仍然鍾天地靈秀於一身。

  王猛吐了幾口清水,感覺疲憊極了,強烈的光線讓他睜不開眼,趕緊找到墨鏡戴上,擔心地望著水潭,看到張弛和白小米從水底浮出,他趕緊來到岸邊伸出手,把白小米拖了上去,眼前的白小米有些像,可又有些不像,王猛實在拿不準這女孩是不是之前他見過的那個,為什麼樣子改變了?

  張弛隨後爬了上去,將白小米平放在草地上,開始給她進行心肺復甦。

  王猛一臉懵逼地看著,看到張弛在白小米胸上用力摁壓,看到他低頭去親白小米的嘴,感覺有些不妥,很想走過去一腳將他踢開,不過只是想想,最後還是認為張弛不會害白小米。

  白小米終於有了反應,劇烈的咳嗽之後,起身吐了起來,張弛攙扶住她,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活著就好,如果白小米因為救他們死了,自己豈不是要內疚終生。

  王猛也因為白小米的甦醒而開心不已,拍了拍手,這才留意到身處在一個青翠的山谷,周圍鳥語花香,看到兩隻蝴蝶正在不遠處上下翻飛,他在自己的童書中見到過,王猛欣喜地追了過去,想看個清楚,蝴蝶卻因為受驚振翅飛遠。


  王猛摸著後腦勺,感覺有些委屈,難道這美麗的生物嫌棄自己?不想跟自己做朋友?白小米躺在草地上虛弱得連坐起來的力量都沒有。

  張弛本想扶起她。

  「別碰我!」白小米的聲音中居然充滿了憤怒。

  張大仙人知道她臭毛病比較多,也猜到白小米惱火的原因,應該是因為自己對她進行了心肺復甦吧,有什麼了不起,張大仙人朝白小米的胸前瞥了一眼,也不咋大嘛,而且自己剛才只想著救人,根本沒有任何的邪念。

  張弛找了些乾柴在白小米身邊生了一堆火,雖然是夏天,可他們的衣服都濕了,如果不及時烘乾也容易感冒。

  生好篝火,張弛又跳進了水潭。

  王猛不知道他幹什麼,好奇地跟了過去,冷不防一條兩尺長度的青魚被扔了上來,嚇了王猛一條,看著那條青魚在岸上掙扎,王猛頗有些不知所措。

  白小米安慰他道:「別怕,那叫魚!」

  張弛一會兒功夫又抓了兩條鱖魚,回到岸邊,利用小刀將三條魚去鱗剖開洗淨,利用樹枝串起,架在篝火上烘烤,背包里有一鐵盒鹽,以張大仙人的燒烤手段,只是抹了點食鹽,就已經將食材的鮮美發揮到了極致。

  白小米也吃了少許烤魚,三人圍在篝火旁將濕衣烘乾,等到白小米恢復了一些氣力,張弛提出在天黑之前下山,歷經地獄谷和中州墟的浩劫之後,他再不想節外生枝了。

  王猛的滿頭白髮曬乾之後異常蓬鬆,看起來就像是一頭白毛雄獅,白小米看到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找張弛借了他削鐵如泥的組合刀,幫助王猛將長發截斷了一截,然後再用細繩幫他扎了個馬尾,這樣就利索了許多。

  王猛扎著小辮戴著墨鏡,看起來不怒自威。

  張弛笑道:「跟搖滾老炮似的。」

  白小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弛把手機掏出來一看,發現手機黑屏了,應該是在傳送的過程中出了問題,還好手錶沒事,機械終究比電子靠譜得多。

  張弛已經多次來過這裡,對清屏山靈犀峰的山路非常熟悉,這次他們並沒有沿著後山下去,因為從這裡向上攀爬,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到達山巔,從山頂的纜車站乘坐纜車很快就能夠到達山下。

  張弛和白小米都帶了一些備用的現金,購買三張纜車票,帶著王猛來到山下,白小米悄悄將張弛叫到一邊,對他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張弛知道白小米身懷秘密,可白小米既然不願說,他也不方便問,點了點頭道:「你自己保重,我到北辰之後馬上買手機,你隨時跟我聯絡。」

  白小米提醒他道:「你現在使用手機就等於主動暴露自己的行蹤,恐怕不出三個小時神密局的人就會找過來,還是清靜幾天吧。」她不想回來之前被神密局打擾。

  「幾天?」

  白小米想了想道:「三天之後,我們在北辰一中門口見面。」

  張弛點了點頭,看來白小米一定還有事情去辦。

  白小米沒有向王猛道別,擔心王猛知道自己要走可能會跟著自己,有張弛照顧他不會有什麼問題。

  張弛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繫,直接讓司機將他們送到了北辰黃春麗家裡。

  可來到門前卻發現大門緊鎖,黃春麗並不在這裡,張弛只好找公用電話亭給她打了個電話,黃春麗正在機場,準備出門旅行,聽聞張弛回來找她,也是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張弛離開這裡沒幾天,想不到這麼快又回來了。

  黃春麗歉然道:「張弛,這次恐怕沒機會見面了,我準備去甘南,這就準備上車了。」

  電話那頭傳來張弛的聲音:「師父,你不能走,一定要回來,我有要緊事。」

  黃春麗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什麼要緊事不能等到我回來再說?我這次的旅行計劃了好久,這樣吧等我回來你也該放暑假了,到時候……」

  「您是不是有個兒子?」

  黃春麗被張弛突如其來的問話給驚到了,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馬上就否認道:「瞎說什麼?我都沒結婚哪來的兒子?」

  「師父,我現在就在您家門口,我看到你年輕時的一張照片,現在照片裡的孩子就和我在一起……」

  黃春麗整個人如同被霹靂擊中,內心中反覆告訴自己不可能,可以她對張弛的了解,這小子應該不會欺騙自己,黃春麗已經無法鎮定,她轉身向外跑去。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張弛發現傳送也能夠造成時間上的錯亂,從離開中州墟到重新返回平凡人世,竟然過去了整整二十天的時間,學院方面會不會已經認為他們已經死亡,認為他們三個和中州墟一起灰飛湮滅?

  學生們就快放假了,仍然沒有張弛和白小米的消息,雖然學院仍未放棄,可每個人的心中都認為張弛三人生還的希望非常渺茫。

  張弛和米小白的資料顯示都是父母雙亡,比起其他的學生,他們受到得關注更少一些,王猛更是無人關注,除了順利逃生的三十六名師生,沒有人見證過他的存在。

  曹明敏敲了敲辦公室的房門,得到屈陽明的應允後走了進去。

  「屈院長,我過來是想問問救援的進展情況。」曹明敏心情沉重,他們回來的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為張弛三人的命運而擔心著。

  屈陽明道:「從你們回來已經整整二十天了,這二十天沒有收到他們兩人的任何信息,估計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內心充滿了惋惜,張弛和白小米絕對是學院中最出色的兩名學生,可惋惜歸惋惜,現實畢竟是現實。

  曹明敏道:「屈院長,既然我們是通過傳送陣回來,那麼會不會還有同樣的傳送陣存在,米小白可以利用同樣的方式逃出來?」

  「理論上有可能,不過我們暫時沒有發現。」

  「明天就是計劃中的返校日了。」

  屈陽明知道她的意思,明天所有的老師和學生就會回到學院,而張弛和米小白失蹤的事實會浮出水面,他們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不得不向全校師生進行解釋。

  「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曹明敏點了點頭:「您交代過的事情我已經全部安排了,明天相關人員會準時過來開會。」

  屈陽明看了看時間道:「我要出門開會了。」

  曹明敏鼓足勇氣道:「屈院長,可以幫我打聽一下曹誠光的下落嗎?」

  「好!」

  黃春麗氣喘吁吁地回到家門前,她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她認為不可能,如果張弛膽敢欺騙她,自己絕不會原諒他。

  來到家門前,看到並排坐在樹蔭下的兩個小子,張弛身邊的是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彪形大漢,只是他的頭髮已經全白,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

  張弛看到黃春麗笑眯眯站了起來,王猛卻仍然傻兮兮地坐著,張弛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猛這才後知後覺地站了起來。

  黃春麗的眼圈已經紅了,強裝鎮定道:「來了?」

  張弛點了點頭,王猛也跟著點了點頭。

  黃春麗先去打開了院門,讓兩人進門,不想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可事實上現在鄰里之間都變得冷漠,彼此很少聯繫,沒有人對別人的事情感興趣。

  王猛耷拉著腦袋明顯有些拘謹,他不知道張弛帶這裡來幹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白小米會不辭而別,從清屏山一路過來,看到了有生以來最多的人,過去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感到新奇又無所適從,他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心中對張弛的依賴感越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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