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溫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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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廣孝一臉不屑,冷哼道:

  「淇國公乃一介武夫,喜歡快刀斬亂麻,他對徐大公子都敢刺殺,兀良哈三衛那幾個千戶百戶,那又算得了什麼?在他眼裡就如同草芥。」

  「如果老衲沒有猜錯的話,他此時估計準備讓兀良哈三衛把千戶和幾個百戶都弄死,然後將抓的婦人全放掉,轉頭就說是盛庸他們殺死了靖難將士。」

  「他這麼一鼓譟,成國公朱能,兵部尚書茹瑺等靖難新貴們,肯定會跟著他一起鬧,皇上可真就難辦了。」

  徐欽聞言低聲驚嘆道:

  「丘福他們要敢這麼做,難道就不怕背上欺君之罪嗎?」

  姚廣孝聞言則一臉苦笑,「假如說你身上的十幾處傷疤,是靖難時替當今皇上擋刀箭落下的,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當年在屍山血海里喝馬血、啃生肉,你就不會覺得他是天子,你的膽子也會大得沒邊。」

  此時的徐欽也是驚愕一逼,臉色變了又變。

  妖僧這番話,宛如醍醐灌頂,勝讀十年書。

  果然如此,幸虧他留了個心眼。

  要是不留妖僧一起用餐,席間刨根問底,根本料不到丘福他們,居然還敢冒欺君之罪。

  釜底抽薪。

  雖說自己關係深厚,上有皇后娘娘罩著,更有姚廣孝的欣賞和推崇。

  但朱棣跟他老子朱元璋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生性多疑,殺人如麻,還善於玩弄帝皇之術。

  他能坐上龍椅,畢竟靠的是這幫靖難新貴。

  目前,他心裡雖有削藩,限制勛貴權利私慾的想法,但絕對不是急於求成,或大刀闊斧。

  他是想溫水煮青蛙,一個個地慢慢削除。

  所以,真的要在朝堂上對峙起來,靖難新貴們人多勢眾,或許,吃虧的還是自己。

  想當年劉伯溫竭盡全力,為老朱削平了淮西勛貴們的勢力,自己元氣大傷。

  兩敗俱傷時,老朱出手了。

  他下山來收拾掉淮西勛貴這一殘局,也就師出有名,毫不猶豫地斬草除根。

  顯然,朱棣想把眼下的這個少年郎,培養成第二個劉伯溫,成為他清理靖難新貴們手上的一把利刃。

  這個朱老四也想當個漁翁,

  徐欽既然能看透,他怎能輕易上套?

  「大師啊,這朝堂里的水太深,晚輩怕是玩不轉呵,到時給皇上和大師您丟了臉,陛下和您可不能怪罪晚輩哦。」

  「晚輩實在是扛不住了,就得恩准回府,我就老老實實種菜摘瓜,養豬養羊。」

  黑衣宰相聞言,臉色驟然變得陰沉起來,氣的額頭和手背上青筋暴起。

  這個臭小子,又來玩這一手?

  「堂堂軍神的嫡長孫,就這麼點出息?」

  「就不怕污穢了你徐氏祖宗的名譽嗎?」

  妖僧怒斥道。

  「名譽又值幾個錢?」

  徐欽反唇相譏,「家父也曾威風八面,一輩子忠心帝王,從一而終,結果是被人挑斷筋脈,癱瘓在床。」

  姚廣孝聽罷可真是氣瘋了。

  世上敢拿祖宗名譽下賭注,不當一回事的後人,在天下人眼裡,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子孫。

  用光宗耀祖這招能拿捏天下所有人,包括皇帝朱棣。

  可唯獨拿捏不了這個小兔崽子。

  「你…你忤逆不孝!」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晚輩也想多活幾年吶。」

  徐欽毫不相讓。

  「你…」

  姚廣孝被懟得啞口無言。

  這小子不像正統的貴族子弟,說他是個市井無賴,一點也不為過。

  妖僧怒目圓睜,右手情不自禁地握緊拳頭,恨不能給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一記老拳。

  朱棣搞三堂會審,意在敲打靖難新貴。

  可得有人站出來跟這幫新貴們明著樹牌啊。

  總不能讓皇上自己赤膊上陣,自導自演吧。

  「好吧,老衲給你一個提示。」


  黑衣宰相被徐欽氣得七竅生煙,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多說幾句,再幫村這小子一把。

  「老衲告訴你,兀良哈三衛中,泰寧衛和福余衛這兩個年輕的指揮使,在靖難時期跟漢王、丘福朱能等燕軍主將們的關係最好。」

  「唯獨朵顏衛的托魯-忽察爾除外。」

  「年齡大資格老是原因之一,關鍵是他跟盛庸、張玉都是北元舊臣,曾同朝為官,而且年齡相仿,彼此都是好友。」

  「當初張玉被盛庸包圍,曾勸說他下馬投降,可張玉鐵了心為朱棣去死,事後,盛庸自設靈堂,跪了三天三夜。」

  「所以,托魯斷然不願意加害於盛庸,雖說兩人曾經在戰場上對峙、廝殺過,可那是各為其主。」

  「英雄之間,往往惺惺相惜。」

  聞言,徐欽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笑容。

  姚廣孝是個奇才,他在燕王府多年,這些曾經的靖難新貴對他都很尊敬,包括兀良哈三衛。

  而他們這些人的底細和性格,他一眼就能看透。

  他不願意多說,就是怕徐欽識破了朱棣和他借刀殺人之計。

  現如今已是圖窮匕首見,不拿點真貨出來,怕面前這位神奇少年,不會輕易出手。

  「那大師,我可以調用東宮衛隊嗎?」

  徐欽心裡明白,太子一切都聽從其恩師安排。

  姚廣孝深吸一口氣,瞪著三角眼,從牙縫裡擠出兩字,「可以!」

  這下子徐欽心滿意足了。

  他連忙起身,又給姚廣孝斟滿酒杯,殷切道:

  「大師,哪天我弄個拜師儀式,正式拜您為師的了,晚輩今後就算是您的俗家弟子,往後由您關照晚輩,沒人敢多言。」

  沒想到這個黑衣宰相,聞言之後頭像貨郎般地搖個不停。

  「老衲可不敢收你這種弟子,從此不得清靜。」

  「那義子也行。」

  姚廣孝絲毫不予理睬。

  他端起酒杯一口悶,放下之後雙手微微一拱,「告辭!」

  望著這位揚長而去的老僧,徐欽感慨萬千。

  人與人之間,說白了就是相互利用。

  只要你能抓住對方痛點,就是當今皇帝朱棣,奇花異草的妖僧,一樣會坐下來與你妥協。

  可悲的是,你一旦沒了底牌,就離死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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