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真相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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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溥見張靜一一副吃定了他的樣子。

  隨即笑了起來:「你便是拿住我也沒有用,因為一切都已遲了。」

  說著,禁不住大笑起來。

  一旁的劉文秀聽罷,不由大怒,直接給了他一個耳光,這笑聲才戛然而止。

  劉文秀怒罵道:「大膽,竟敢這樣和恩師說話。」

  「恩師?」張溥面露嘲諷之色,笑著道:「什麼恩師,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他教授了你什麼?」

  生員們都勃然大怒,若不是張靜一在此,只怕當真要將這張溥打死了。

  張靜一則輕蔑地看了張溥一眼,而後回頭道:「哪一個是這裡的主事之人?」

  這時,一個老鴇便忙膝行上前,叩首道:「老身……老身是……」

  張靜一道:「你叫什麼?」

  老鴇道:「老身花名徐佛……」

  張靜一怒道:「誰要知道你的花名?」

  老鴇很是惶恐的樣子,連忙道:「老身叫徐四女。」

  張靜一道:「你私藏亂黨,可知罪嗎?」

  這老鴇便嚎哭著道:「我不知他是亂黨啊……他只是恩主,平日裡給的銀子多。」

  張靜一冷笑道:「給的銀子多,所以什麼事,你都敢答應?」

  老鴇哭喪著臉道:「若知道他是亂黨,是絕不敢如此的。」

  張靜一隻冷冷地道:「將她拿下。」

  幾個生員要上前,老鴇便不停地哀嚎。

  張靜一看也不看她一眼,而後道:「這裡的所有妓戶,統統遣散,給我搜這各處畫舫主事的錢財,將這些錢財都分發出去,從現在起,這秦淮河……不得再有這樣的營生。」

  張溥瞪著眼睛,大罵道:「你這鷹犬!」

  可惜沒人理他,押著他便走。

  很快……夫子廟就成了錦衣衛在南京城的駐地,在這夫子廟的明倫堂里,張靜一端坐不動,而在一側,刑訊已經開始。

  張溥的嚎叫,幾乎在這夫子廟的上空不斷地迴蕩,兩炷香之後,他已渾身似血葫蘆似的送到了張靜一的面前。

  張靜一笑看著張溥道:「如何?」

  張溥口裡吐著血沫,而後道:「遲了,一切都遲了。」

  「你說什麼遲了?」

  張溥面色獰然,大笑,又大哭,最後道:「你若早一日來尋到我,或許……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可現在……一切都已遲了。」

  張靜一四顧左右,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

  張靜一很是認真地看著他:「什麼一切都遲了。」

  張溥道:「你們下江南,惹來天怒人怨,當真以為,沒有人反抗嗎?」

  張靜一追問:「反抗者是誰?」

  「天兵!」張溥道。

  張靜一皺眉起來:「什麼天兵?」

  張靜一不再廢話,只冷笑道:「來人,給我用刑。」

  這個人,已經開始神神叨叨了。

  既然如此,那麼就得將他的話逼出來。

  張溥一下子恐慌起來,聽到用刑,似乎他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隨即道:「是聞香教!」

  張靜一挑眉道:「點蚊香?」

  張溥:「……」

  「給我往死里打。」

  「聞香教!乃是一個道門!」張溥急道:「此番……此番……之所以……會請益王進京,是因為……因為……益王與我關係匪淺。」

  「是你的主意?」

  「也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益王在背後謀劃。」

  張靜一的臉色越加凝重,繼續追問道:「區區一個益王,有這樣的本事?」

  「他有數不清的銀子。」

  「數不清的銀子?這些銀子從何而來?」

  「海船出海……」

  「益王的藩地,是在建昌府。」

  「你繼續說下去。」

  「建昌府那兒,扼守住了江西布政使司與江浙閩一帶的水道……江南水網密集,誰若是控制住了水道……便可將大量的貨物,隨時運送到江南各地,江西的茶葉、瓷器、絲綢、藥材,都是極出名的,這些貨物大多都需經建昌府,各處的海商,若是不得益王殿下的首肯,便很難囤積貨物出海。」


  「江西布政使司難道會這般縱容他?」

  「江西上下的士紳,都對此求之不得,因為益王府那邊出面,幫他們打通了關節,可以想辦法施壓,拿到船引,如此一來,士紳們便可源源不斷的提供貨物。這裡頭,既有上游的瓷器商、藥商、絲綢商,還有涉及到供應瓷土、養桑、養藥的士紳!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海商,這是一個布政使敢招惹的嗎?斷了這上上下下之人的財路……那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張靜一倒是對此,能夠了解。

  一個海貿,利益會有多大呢?

  這益王就等於是一個樞紐,所有人都藉助他的水道來掙錢,而一旦他若是斷了這個水運的樞紐,那麼海商出海就沒有貨物,上游和下游的供應鏈直接中斷,大家就都喝西北風了。

  張靜一冷眸微眯,道:「這樣說來,益王掙了許多銀子,有多少?」

  「這個不知!」

  「那麼你呢,你和益王是什麼關係?」

  「他曾請我做入幕之賓,很欣賞我。」

  張靜一:「……」

  「後來花了不少銀子,請了不少名儒為我造勢,這才有了復社。」

  「是。」

  「他建復社的目的是什麼?」

  「閹黨亂權……」

  說到了這裡,張溥頓了頓,露出了畏懼的樣子。

  張靜一很是理解的樣子,便道:「不要緊,你隨便罵,我不是閹黨。」

  張溥道:「閹黨亂權,在江南四處派駐鎮守太監,要收商稅,還有……礦稅,對經濟民生,危害巨大。」

  張靜一眼露譏諷,冷笑道:「是一則你們要被徵稅,二則是害怕你們的勾當被人發現,對吧。」

  張溥道:「也有這種可能。」

  張靜一便道:「此後呢?」

  「復社建起來,聲勢很大,大造輿論,但凡有不與我們同流的官員,我們便每日咒罵,直到他聲名狼藉為止,與我們合作的,我們便四處寫文章,說他的好話,想盡辦法,為他牟取高位。」

  張靜一接口道:「所以你們才花了大價錢,買通內閣大學士,變相的買官?而且買的都是地方官,是嗎?」

  張溥無奈地點頭:「是,這些事,一直是學生負責,而銀子,則是益王出的。」

  「之後呢?」

  「之後陛下要徹查這件事,派來了吏部尚書周應秋,益王殿下害怕自己的事被發現,所以便命人刺殺了周應秋。只有殺了周應秋,這些和益王殿下同流合污之人,才無路可走,整個江南,多會與朝廷一刀兩斷。畢竟這是天大的事,朝廷一定震怒,到時真要追究,誰也跑不掉。原本我們的計劃,是聽聞東林軍來了江南,便索性江南自立,請益王殿下來南京城主持大局。」

  「只是……萬萬沒想到,東林軍居然直接殺來了江南。」

  張靜一若有所思,隨即道:「那麼……益王已經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吧,他只怕這個時候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藩地,朝南京來了,結果……進退不得,來了南京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不來,這擅離藩地也是天大的罪。」

  張溥無奈地道:「正是。」

  張靜一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他不過是一個案板上待宰的魚肉罷了,你方才為何危言聳聽?」

  張溥看了張靜一一眼,臉上略顯猶豫,道:「因為……因為……」

  事情到如今,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勁才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道:「我本也以為……這一次真的要完了,可是……有人給我傳了書信。」

  張靜一挑眉道:「是誰?」

  「益王!」

  張靜一不禁道:「益王如何傳書信給你?」

  「這南京城,只許進,不許出。想要將消息送進來容易,可要將消息送出去,卻比登天還難。」

  張靜一沒有繼續追究這個,連忙又問:「書信在何處?」

  「燒毀了。」

  「裡頭寫了什麼?」

  「他說……他很快就會抵達南京城,一切照舊。此番,他帶了天兵來,轉瞬之間,便可教東林軍灰飛煙滅!」

  張靜一腦子裡則是拼命地搜索起來,天兵……

  他看著張溥,很是細緻地觀察著張溥的表情。

  可張溥居然很認真的樣子,甚至張溥抬頭起來的時候,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一方面,他無奈於自己現在悽慘的命運,可同時,看著張靜一的目光,似乎也帶著些許的同情。

  就好像……張靜一轉眼之間,真要在他的面前灰飛煙滅一般。

  於是張靜一道:「什麼天兵?」

  「說出來,你也不懂。」

  他挑了挑眉,張靜一的手……漸漸開始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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