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我甘之如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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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在風氣堪稱開放的海東路,程長亭這一舉動都堪稱孟浪了。

  但在最初的怔愣後,蜜寶咬了咬唇,並沒有掙脫這一懷抱。

  感受到懷中的踏實重量,程長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鬆開了蜜寶,看著她的眼睛道「對不起,蜜寶,讓你擔心了。」

  蜜寶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一下頭,露出了個笑容道「長亭哥哥沒有音訊的那段時間的確很擔心,現在你已經回來了,我就好多了。」

  「況且長亭哥哥這次出去這麼久,創下了這一番功績,委實算不得虧了。」

  程長亭確實堅定搖頭道「我本並非急於權勢與功績的人,這番一考中了狀元後就如此急切地請命,奔赴沿海來剿滅倭寇,也不過是為了想儘快攢一份拿得出手的功績,好配得上金枝玉葉的你罷了。」

  「誰知竟惹得蜜寶你擔心,親自來了這險地冒險,實在是太過得不償失……」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如此魯莽的。」

  「只是……」他露出一個苦笑,輕嘆一口氣道,「蜜寶你實在是太優秀了,我心下實在不安,若是有機會回到從前,只怕仍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沒想到會猝然聽到這一番話,蜜寶有著一時茫然,面上隨即火急火燎地燒紅了。

  不過是為了想儘快攢一份拿得出手的功績,好配得上你罷了……

  原來當時長亭哥哥放棄翰林院的長遠前程,堅持要以身試險奔赴險地,儘快拿一份大功績是為了她。

  竟是為了她。

  說不清心內是什麼滋味,蜜寶咬住了嘴唇,聲音倉皇而含糊「長亭哥哥,我、我、我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程長亭握住了蜜寶的手,強硬而堅定地道「我將用這次我出海所得所有功績向官家求上這麼一個恩典……」

  「蜜寶妹妹,你可願意答應與我定親?」

  一時沒有說話,蜜寶只怔怔然地望著眼前的人,曾經清冷削瘦的少年已長成了男人身形,好看得不可思議的眉眼裡是男人的硬朗與堅定,已仿佛已頂天立地可以依靠與支應了,是她夢中無數次肖想過的兒郎模樣了……

  於是,她緩緩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輕聲道「好。長亭哥哥,我們定親。」

  ……

  年幼相識知根知底,容貌相當性情相投,一個是大慶朝頭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一個是本朝唯一一個袞國公主,又同樣創下了重農利民與平叛倭寇為國創收的大功績,程長亭與蜜寶的結合堪稱珠聯璧合。

  儘管消息一經傳出,便令滿汴京城的小娘子們哭斷了腸,令滿大慶朝的年輕才俊們恨得如雙眼放綠光的餓狼,這門親事依舊穩穩噹噹地結成了。

  二人是在兩年後成婚的。

  官家親自主持的婚禮,用的是皇家公主下降的規格,滿汴京城數得上的官宦貴人都來了。

  寧家人自然也在邀請之列,觀禮是欣慰得幾番落淚。

  在蜜寶向高堂行禮時,長公主殿下還親自將寧老秀才寧老太太與寧叔濟夫妻攙到了自己身旁。

  哪兒敢忝居這一位置,寧家一家人當然是誠

  惶誠恐,當即連呼不敢要拒絕。

  長公主的態度卻十分堅決「當初若沒有你們一時心善,救了蜜寶一條性命,又怎麼會有今日的蜜寶,與我們母女團圓之喜。」

  「救命之恩如再造浮屠,自然當得起這番大禮的。」

  寧家闔家人這才不安又感動地受了禮。

  有了長公主殿下當眾這番話,皇家宗室與朝中文武也更清晰寧家人的地位,對他們愈發恭敬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在大婚的當天晚上,長公主府里的蜜寶收到了消息。

  ——久居皇家庵堂靜養的福成郡主趙福成懸樑自盡了。

  說實話,若非今日刻意提起,蜜寶已經有些想不起趙福成了,如今驟然一提起,也只覺得突然。

  「竟是來得這樣意外……」蜜寶輕輕唏噓了一句,「她今年應該也才十六歲吧,可惜了。」

  意外嗎?

  來報信的皇家庵堂老尼瞥了眼一旁溫和給蜜寶梳著頭髮的程長亭。

  在庵堂靜養了十數年,這位昔日的福成郡主本就瘋瘋癲癲,那日許是聽說了公主與駙馬成婚的消息,一時受的刺激太大了,竟口出惡言,說起了公主殿下是奪了大慶朝國運的妖孽,是會殃國殃民當誅之的存在。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甫一傳出,她們剛還在慌慌張張地商量要不要告知官家與長公主,扭頭就見房間裡的福成郡主已經懸樑自盡了。

  來出手的人只說是奉駙馬大人的命,讓她們只管如實報給官家與長公主殿下便是,只是不許讓公主殿

  下聽到半點風聲。

  回憶著動手的人那般狠辣果決的手段,與眼前眼裡滿是溫和繾綣的俊美青年,老尼只覺心中感慨不已。

  公主殿下真是好命啊。

  送走了報信的老尼,夫妻倆說了些密話。

  直到快要上床睡覺時,蜜寶才又想起來一件事,扭頭問道「其諢哥哥要成婚了,我們到時候要去嗎?其諢哥哥這些年幫了我們不少,我們應當是要去一趟的。」

  程長亭只溫和一笑「全聽娘子安排。」

  蜜寶嗯了一聲,才又對著請帖小聲嘀咕起來「其諢哥哥最終沒有定下他那祖母娘家親戚家的外甥女,周相也沒有續弦……自從周相母親被周相父親強行關入了家廟裡,再也不能出來後,她那娘家侄女也突然消失,再也了無音信了。」

  「就仿佛她是特地受了人指使,專程出來一趟就為了把周家攪得一團槽,再拍拍屁股離開一樣。」

  「誰人會做這種事情啊,真是好生奇怪。」

  回憶起昨日手下人剛遞來的關於將周相母親堂侄女妥善封口處理的信,程長亭面上未露出任何痕跡,只輕輕笑了笑「是真的很奇怪呢。不過世間常有這種奇怪的事吧。」

  蜜寶點了點頭「也是。」

  二人遂都沒有再提及這件事,吹滅了燈燭入睡了。

  直到蜜寶沉沉地睡去後,程長亭才又睜開了眼睛,描摹著她的眉眼,輕輕露出了個笑容。

  你所有以為奇怪的巧合,不過是我數十年如一日的處心積慮。

  但為了你,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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