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出櫃那件小事(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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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飲冰第三次看向自己腕上的手錶。

  北京時間下午三點整,預計飛機抵達時間是三點半,現在已經開始有降落的苗頭了。碩大無朋的機翼在雲層間掠過

  陸飲冰沒來由地冷笑了一下。

  夏以桐握住她的手腕,說:「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啊。」陸飲冰笑著看她。

  夏以桐:「……」

  陸飲冰現在連殺氣都懶得掩飾了。

  夏以桐看看四周無人,湊過去在她唇角親了親:「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生氣。」陸飲冰說,「我就是好奇,特別特別地好奇,為什麼咱家陸夏上了兩年幼兒園上成了這個樣子。」說好的高冷看誰都是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呢?天天欺負別人小朋友,不是搶棒棒糖就是搶棉花糖,還恃靚行兇,幼兒園的小朋友服服帖帖的,要不是老師說漏了嘴,還不知道要這樣下去到什麼時候。

  「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真的。快降落了,我們回家再討論這個問題。」陸飲冰制止了她的話頭。

  夏以桐輕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沒再吭聲。

  不管怎麼樣,夏以桐都不得不承認,在教育孩子這方面,她是沒有陸飲冰合格的,和她模模糊糊只有一個我應該讓孩子們開心健康的想法不同,陸飲冰有她一套系統的教育方法,不論是從小耳濡目染,還是她那幾年的教育類書籍都看得頗有成效。

  在這方面,夏以桐一向都是唯她是從。

  飛機提早降落了幾分鐘,兩人等拿到行李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下午四點半,已經步入夏天的首都依舊天光爽亮,航站樓里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二人穿著普通,戴著口罩,推著笨重的行李推車,往航站樓的出口走去。

  陸飲冰已經淡出圈內人視野整整一年,唯一的一次路透大概是在半年前,被路人偶遇。但是短短一年並不會讓她泯滅混行多年的直覺。

  前方一陣小小的騷動。

  陸飲冰腦中警鈴大作:「跑!」

  兩人推著行李車發足狂奔。

  跑……自然是沒跑過的,只見偌大的機場裡四面八方圍過來手持各種工具的媒體記者,路人粉絲紛紛止住,然後沉默,爆出了瘋狂的尖叫聲。

  「陸飲冰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夏以桐!!!」

  「我愛你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好幾個圍在外圍的記者被氣氛感染,差點跟著尖叫出聲,好在他們的職業操守制止了他們,他們現在是來採訪八卦的,不是來追星的!

  追星什麼的,等問完了八卦再追也來得及啊,一定要搶個好位置,也許還能要到個簽名。

  在高亢的音浪里,陸飲冰冷酷地將行李車擋到了自己和夏以桐身前。眼睛四面八方地掃視,尋找著能夠突破出去的缺口。

  至於行李……陸飲冰給小西發了條消息,讓她過來幫她取。

  陸飲冰牽著夏以桐手,往左走不是,往右走又不是,反倒是這樣的舉動,讓在外圍的粉絲們更加亢奮起來,嘴裡還喊起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陸夏一生推」「陸夏一生有你」的口號。

  她們倆被圍堵得嚴嚴實實,陸飲冰但凡手邊要是有張桌子,都能一手給拍裂了。

  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隨著年歲的增加,限度越來越低。

  偏偏那些記者忌憚著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來。

  陸飲冰煩不勝煩,深吸一口氣,拿出最後的一點耐心,「你們到底想問什麼?快點兒。」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眾媒體記者沒時間互相對視,就爭前恐後地湧上了前,陸飲冰依舊拿行李推車做護盾,五秒鐘後,一位身材嬌小的女記者咻的就衝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踮起腳將手裡的錄音筆往陸飲冰唇邊夠,喘著粗氣問道:「請問,您和夏以桐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們好幾年了,從一開始的模稜兩可,薛丁格的出櫃,到坎城電影節頒獎舞台上幾乎是昭然若揭的表白,但是偏偏,他們就從沒有得到過當事人的正面回應。

  她作為一個媒體人兼cp粉也是很辛苦的好嗎?

  「請問您和夏以桐是什麼關係?」「坊間傳說您喜歡夏以桐這是真的嗎?」「您和夏以桐是不是日久生情呢?」「秦導爆料《破雪》這部戲讓你們倆結緣,這個緣是指的是情緣嗎?」


  諸如此類的問題,陸飲冰在這幾年裡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望著他們一張張抓耳撓腮「求知若渴」的臉,陸飲冰終於決定發發慈悲。

  陸飲冰信手將行李車推到一邊,那個方向的人潮往後退開一些。

  現場眾人:「???」

  陸飲冰轉轉脖子,鬆了松自己的襯衣領口,好似被這擁堵的人潮悶得熱了,在場眾人又退開一些,將她和夏以桐以及女記者留在了一個相對寬敞的空間裡。

  陸飲冰戲謔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望著那位看起來眼巴巴等答案實則心裡已經做好今天又是什麼都問不出來準備的女記者,愉悅地說道:「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

  女記者被她反將一軍,直接愣住了:「啊?」

  「就這種關係,」陸飲冰深深地看她一眼,伸手揪過夏以桐的領口,一手托著她的後頸,一手攬著她的腰,低頭,在夏以桐錯愕的目光下,吻在對方的唇上。

  現場眾人:「???」

  現場眾人:「……」

  現場眾人:「!!!」

  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下,陸飲冰原本搭在夏以桐後頸的手指往前一勾一帶,一枚懸著戒指的項鍊從夏以桐領口裡帶了出來,在眾人眼前劃出一道炫目的光線。🐍👹 ➅9รн𝓤𝕩.cσΜ 🍭🐍陸飲冰將那枚亮閃閃的戒指捏在手裡,右手無名指上從未摘下過的婚戒與之相映成輝。

  「行李就勞駕你們留個人幫我看著了,等會有人過來取。」

  陸飲冰大笑,趁著眾人不備,一手推開面前擁擠的人潮,攬著夏以桐揚長而去。等記者們回過神來,二人已經跑出數十米遠。

  機場保安們一擁而上,將追上來的記者和人群隔絕開來。

  坐進車裡,陸飲冰仍兀自笑了好一會兒,捧著肚子說道:「哎,你猜明天,不,今天晚上媒體都會怎麼寫我們?」

  「就出櫃……啊。」夏以桐還沒有從方才的驚心動魄中回過神來,陸飲冰怎麼那麼大膽,就敢在這麼人多眼雜的地方公然出櫃。

  不過真的是別有一番感覺。

  「這麼多年了,終於貨真價實地出了一次櫃,沒再打擦邊球。」夏以桐笑著感慨道。她腦海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了一個印象,好像在很久以前,陸飲冰就跟她描述過這個畫面,但是年代久遠,她實在是記不起來了。

  「唯一可惜的是,薛媽沒有頭髮給我掉了。」陸飲冰頗為惋惜。

  別誤會,這可不是說薛媽提前禿頭了,一年前,就在陸飲冰獲獎後的第二天,薛瑤正式向陸飲冰提出了辭職請求,非常正經地陳述了她不能再在公司任職的原因,包括私人和公事兩方面,陸飲冰再三斟酌後同意了。工作室運行一直都是自成體系,多一個薛瑤錦上添花,少一個薛瑤也不會有很大的損失,而且薛瑤在幾年前就已經從老總的位置上退下來只負責經紀部了。現在陸飲冰轉行導演,夏以桐也是半退演藝圈狀態,一年都未必會接一部新戲,再把薛瑤綁在公司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所以陸飲冰大手一揮,批准,放薛瑤回去和蘇寒卿卿我我雙宿雙飛了。她跟薛瑤說會在公司永遠保留她原先的辦公室,被薛瑤拒絕了,過去的終將過去,記憶不是用這些物質來記錄的,而是彼此牽掛的心。說來奇特,薛瑤辭職以後,帶著蘇寒來串門反而越發勤快,無論陸飲冰在不在家,兩人都三不五時就買一堆菜過來加餐,告別了經紀人和藝人的階段,兩家建立起了更親密的關係。

  今天陸飲冰回國,薛瑤和蘇寒是不會忘記要給她接風洗塵的,計劃約的外邊餐館,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陸飲冰急著要回家教育女兒,把地點定在了家裡。

  小區門口就遇到了蘇寒兩口子,她們倆拎了兩大兜菜,夏以桐上前接過了一部分,一行人說這話往家裡走。

  陸飲冰自己都不記得今天到底看了多少次時間了,傍晚六點整,司機早就把兩位小朋友從幼兒園接了回來。開門聲響起來,沙發上坐著看電視裡的小朋友齊齊將目光投了過去,然後不約而同地低下頭。

  陸飲冰一手扶在玄關,彎腰換上拖鞋,一言不發地坐到兩個孩子旁邊。

  夏以桐把蘇寒兩口子叫進廚房,然後關上門。

  蘇寒腦袋往後轉,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闖了點禍,陸老師教育她們一下。」夏以桐言簡意賅,「我們忙我們的。」

  客廳,一片沉靜,只有電視機里動畫片的音響環繞在耳邊。


  兩位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吭聲,陸飲冰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暫停鍵,隨手丟在手邊的沙發上,「說說,是誰把隔壁班的劉天鵬小朋友打哭了?為了什麼?」

  陸夏勇於承認錯誤:「是我,為了彩色的棉花糖。」

  「一根彩色棉花糖就把你給饞成這樣?」陸飲冰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她這個女兒是基因變異了嗎?

  一邊的夏陸聽到咽了咽口水。

  擅於觀察的陸飲冰怎麼會沒發現她的小動作,便問道:「到底是誰?」

  夏陸仰起小腦袋瓜:「媽咪,是……」

  陸夏:「咳咳!」

  陸飲冰看向陸夏,這孩子才幾歲,就知道用咳嗽來打斷別人要說的話了??

  夏陸住了口。

  陸飲冰一指陸夏,說:「你去廚房媽媽那兒。」

  陸夏:「……」

  陸夏臨走之前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夏陸一眼,陸飲冰直接站在夏陸面前,擋住了她全部的視線。

  離開了陸夏的夏陸簡直一秒鐘都打不了,都不用陸飲冰威逼利誘什麼的就竹筒倒豆子地和盤托出了:要吃棉花糖的是她,把劉天鵬打哭的是陸夏,打劉天鵬的原因不是因為想搶他的棉花糖,而是因為他給自己寫情書,被姐姐陸夏看見了,姐姐很生氣,就把對方打了一頓,為了不把棉花糖弄髒先搶了過來,直接放在夏陸手裡吃了。

  「情情情情書?」陸飲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對啊,畫的一個房子,房子裡有兩個人,一個男的寫著他的名字,一個女的寫著我的名字,還有一個寶寶,姐姐說他耍流氓,讓我離他遠點。」夏陸說,「不過他買的棉花糖很好吃,我還想問問他是在哪裡買的呢。」

  陸飲冰:「……」

  被夏以桐一直誇獎為偉大的兒童教育家此次有點兒沒轍了,幼兒園的孩子談戀愛是不是太可怕了一點。最後她摸了摸夏陸的頭,說:「……你姐說得對,你以後多聽她的。」

  陸夏應該會成熟一點,在自己顧不上的學校里,能幫襯著這個傻白甜女兒一點……

  夏陸用力點頭:「我一直聽姐姐的啊。」她猶豫了一下,「那我的棉花糖……」

  「我帶你去找一家更好吃的。」

  夏陸就開心起來,再無疑慮,「我去找姐姐啦。」

  兩位小朋友都跑了,只有陸飲冰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兩手蓋住了自己的臉。怎麼辦?她的孩子們才五歲,她就開始想像她們長大成人各自成家飛去屬於她們自己的天地,那種濃烈的不舍猶如潮水漲過,酸酸澀澀提前漫上了心田。

  晚上吃飯也吃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她的小女兒收到情書了,情書情書情書,一個小房子,住著三口人,她也想把那個耍流氓的臭小子給揍一頓了。

  蘇寒兩口子沒有久留,吃過飯就回去了,小朋友們很乖地不去打擾媽媽媽咪,陸飲冰和夏以桐得意在很早的時候就躺上了床。

  陸飲冰嘆了口氣。

  「第四次了,」夏以桐單手撐著下巴看她,「親愛的,我可不可以知道一下發生了什麼?」

  陸飲冰又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將從夏陸嘴裡聽到的事實告訴了她,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抹著眼淚牽著孩子的手把對方交到另一個人手上了。

  夏以桐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不是戲有點多了?」

  陸飲冰一怔,將臉埋進她胸口,假模假樣地嚶嚶哭訴道:「你嫌棄我了,你居然嫌我戲多,我陸小叮噹今天就要帶著孩子四海為家。」

  「我現在改名叫四海了,謝謝。」夏以桐說。

  「……沒意思。」陸飲冰從她懷裡抬起頭,臉上半點淚痕也沒有。

  「真的,我覺得孩子幼兒園接到情書也沒什麼吧,她沒那個想法就行了,這說明她長得好看啊,長得好看的孩子總要多一點這方面的煩惱。」夏以桐說,「對了,你小時候收到過情書嗎?」

  「這個……」陸飲冰夾著眉頭道,「我不記得了,估計有,記得小時候我媽跟我說了好多次對待感情要認真啊,不要那麼早談戀愛。」

  「那我算是撿了便宜?」

  「嗯?」

  「你27歲才有初戀啊。」夏以桐手指點在陸飲冰胸口上。

  陸飲冰嘖了一聲。

  夏以桐不滿道:「怎麼,你覺得虧了?」

  「沒有沒有,」陸飲冰笑著捉住夏以桐已經開始撓她的爪子,「就是感慨一下,我們倆已經在一起十一年了,我感覺昨天你還敲我的房門,然後被我摔上門。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那天你想跟我說什麼來著?」

  「沒什麼了,就是想跟你自我介紹一下,說我是夏以桐,喜歡你很多年了。」夏以桐嘴角含著笑,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不好意思,於是垂了垂眼。

  眼角餘光掃到那個靜默立在床頭柜上的透明玻璃瓶,不由得再次一笑。

  「噢。」陸飲冰說,「原來是這樣,我早知道你會是我未來老婆的話,肯定當時就把你迎進房門了。」

  夏以桐支起半邊身子,手一伸,將那個許願瓶撈了過來,她手指輕輕地點著十幾年過去已經染上歲月痕跡的瓶身,目光繾綣。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裡面藏著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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