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出櫃那件小事(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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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陸夏躲著夏陸要摸她的爪子,夏陸非要摸她,兩人圍著桌子轉圈圈,聽見陸飲冰喊陸夏就伸手做了一個夏陸止步的姿勢,上了前,在書架面前站著,「哪一本?」

  「就那個……海賊王。😲♖ ➅❾ˢ𝕙Ǘ𝐗.cό爪 🎁🔥」陸飲冰說。海賊王剛開始連載是1997年,當時夏以桐才四歲,應該是沒來得及看,後來家逢巨變,也沒了看這些雜書的機會,大了之後就更不用說了,半輩子都用來追逐她的腳步了,怎麼還會像那些普通年輕人一樣追漫畫看。所以在她眼裡,這部風靡多年粉絲無數的名作,不過就是一句「上面有個骷髏頭的那個」。童年幸福並且家裡有各種絕版漫畫的陸飲冰,一聽就猜了個大概,剛才打眼一瞥更是直接確認了她的猜測。

  要不要讓夏以桐看看動畫呢,彌補一下過去的缺失,她每天好像過得都太正經了。陸飲冰這麼想著,腦子裡選擇性忽略了夏以桐那四個t的硬碟,看片算什麼不正經的事?成年人看片,能叫不正經嗎?

  她沒有跟著夏以桐管那個叫有骷髏頭的漫畫,而是直接報了名字,雖然對方剛念幼兒園,仨字兒裡頭有倆都不認識,但是耳朵能分辨得出她說的是什麼。長此以往,可以鍛鍊她們的識字能力,和主動識字的興趣。

  《海賊王》買了有一整套,陸夏沒有全部都擺在書架上,上面只放了一本,非常醒目,倒是免去了陸飲冰還要問夏以桐確認的步驟。

  夏以桐看了一眼還繞著姐姐打轉的眉開眼笑的夏陸,不忍地收回目光。

  以夏陸的記性和腦子,應該是早就忘了自己曾經闖過這麼一個禍吧,只有等到被撕毀的書頁暴露在她眼前,她才會從現在的爛漫笑容中驚醒。

  她親媽給她挖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坑,笑吟吟地看著她往下跳。

  夏以桐沒打算說情,更不會去說,在這個方面,她和陸飲冰站在同一立場。孩子不能慣,嬌氣些可以,原則問題不容有失。

  陸夏在陸飲冰的提示下找到了那本封面上有骷髏頭的海賊王,對待母親「求知」的渴求沒有任何不耐煩,而是抱著書走了過來,童聲認真地和陸飲冰講起了海賊王的故事。

  看的是第一冊,故事剛開始的時候。

  夏陸在旁邊蹦蹦跳跳地拍著掌,她不愛看書,就愛皮,但是喜歡聽故事,不論是陸飲冰講還是夏以桐講,她都是最入戲的那個,但是從來沒有反應這麼激動過,顯然對於姐姐的喜愛已經超過了兩位媽媽。姐姐說什麼話都好聽,姐姐長得真好看。

  陸夏嫌她朝,數次讓她安靜,夏陸舉著食指自己噓自己,還讓本來就很安靜的媽媽媽咪一起安靜。陸飲冰笑眯眯地望著傻不愣登的二女兒,夏陸也沖她笑,露出一整排的小白牙。

  夏陸看向媽媽夏以桐,夏以桐也勉強勾了勾唇角,仿佛這就是一個笑容了。

  孩子啊,你要倒大霉了知不知道?

  夏陸當然不知道,當然,她很快就知道了。

  陸夏對書裡面的字是看不懂的,所以她只講了畫面,速度也就格外地快,不多時就翻過了一半,「他就走了……」

  陸夏翻了一頁,一張折好的紙頁靜靜地躺在書頁中間,本該有內容的地方,被鋸齒般的撕扯痕跡代替。

  陸夏:「???」

  陸飲冰望向夏陸的笑容更燦爛了一些。

  「……」夏陸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珠慌亂地從上到下轉了個遍。

  姐姐講的竟然是這本書嗎?

  為什麼自己忽然浮現出了一些記憶?趁姐姐不在玩她的書,隨便翻開一頁,想抓起來往上拋,但是書太厚了,紙又太脆了,撕拉一聲——

  陸夏還沉浸在自己書被撕的憤怒和悲傷當中,夏陸想趁著她沒注意自己,偷偷溜走,然而正是這一舉動引起了陸夏的懷疑。

  「是不是你弄的?」陸夏攔住了她的去路。

  夏陸:「不不不不不是我。」

  陸夏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夏陸太怕面對她的怒火了,昨天晚上姐姐還跟她手拉手睡覺,現在就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怒視著自己,下定決心:絕對不承認。

  「真的不是我。」夏陸求救地看向夏以桐,夏以桐別過臉裝作沒看見。

  陸夏看的則是陸飲冰,陸飲冰點點頭,允許了她接下來的行動。

  夏陸的噩夢開始了。

  陸飲冰坐在沙發上吃水果,時不時還叉一片梨給夏以桐餵進嘴裡,夏以桐搖搖頭,望著不遠處陸夏追逐夏陸的身影,屋子裡一陣雞飛狗跳,哪兒有心情吃。


  陸飲冰用京劇唱腔唱道:「好一出大義滅親的好戲啊。」

  夏以桐白了她一眼。

  陸飲冰嚶嚶道:「我就知道你不愛我了,現在都和小兔崽子們站一邊。」

  夏以桐:「……」

  她但凡有一萬個白眼,肯定要給一萬零一個陸飲冰。

  「不是,我是覺得她們倆鬧的時間夠長了,」夏以桐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現在都快過去半小時了。」

  「那你看陸夏打到對方沒有?」陸飲冰笑眯眯。

  「那倒是沒有。」夏以桐道,別看夏陸年紀小,小腿兒搗騰得賊快,陸夏追了這麼久,愣是沒追上她,除了剛開始那麼打了一下,後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都在你追我跑。

  「陸夏平時不愛動彈,有這個機會好好鍛鍊她一下她體能。」

  「……」

  陸飲冰斜乜她一眼,笑道:「是不是特別佩服我?」

  夏以桐沒吭聲。

  陸飲冰老神在在地接著道:「別嘴硬啦,你的眼神已經暴露你了。」

  「好吧。」夏以桐承認了,「我是真的佩服你,就連這個都能利用起來,不愧是兒童教育家。」

  陸飲冰連哎了兩聲,笑得不行:「不知道為什麼你一這麼叫我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叫什麼你不起雞皮疙瘩?」

  陸飲冰趁著倆孩子看不到這邊,飛快地湊過去舔了一下夏以桐的耳垂,耍了個小小的流氓:「你叫什麼我都起雞皮疙瘩。」

  夏以桐也跟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婦老妻們偷著肉麻了一把,眼瞅著陸夏體力跟不上了,陸飲冰才出聲制止這場鬧劇,擺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來,喝道:「都別鬧了,給我過來。」

  陸飲冰不常發火,但是她一發火,倆孩子必定都一聲都不敢吭。

  麻溜地過來了。

  陸飲冰先審問夏陸:「姐姐的書是不是你撕的?」

  夏陸方才還嘴硬得很,見到陸飲冰的臉秒慫,讓姐姐生氣和讓媽咪生氣,她肯定選前者,點了點頭。

  陸夏上手就要走人,也被陸飲冰及時開口喝止了:「動不動就要打人,我教過你這麼解決問題嗎?」

  陸夏低下了頭,不用陸飲冰看,就知道她不服氣。

  這孩子看起來溫吞,實則倔得很。好說話是因為大多數事情都不在乎,如果碰到了她在乎的,可是個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暴脾氣。比如說夏以桐,比如說她的書。

  「夏陸,跟姐姐道歉。」陸飲冰先沒管她,對著夏陸說道。

  夏陸轉過半邊身子,對著陸夏說:「姐姐對不起。」

  陸夏鼻腔里發出一聲。

  夏陸眼眶紅了。

  陸飲冰沒教訓陸夏,仍舊是對夏陸說:「你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諒是姐姐的事。扣你一次巧克力蛋糕,把省下來的錢去給姐姐買一本新書,一模一樣的。」

  她朝夏以桐使個眼色,夏以桐上來摸摸夏陸的小腦袋瓜,說:「媽媽帶你去,你親自挑。」

  夏陸悶悶地說了聲「好」,眼睛還是怯怯地望著不理她的姐姐。

  陸飲冰說:「你惹得姐姐生氣,你自己負責讓她原諒你。」

  夏陸又要哭,陸飲冰沖她板起臉:「在咱們家裡,會哭的孩子沒有糖吃,哭也不能解決問題。」

  或許被她嚴肅的神色嚇到了,夏陸癟起的嘴角慢慢收了回去,夏以桐又及時出來唱白臉,半哄半抱地把她帶離了這裡。

  陸飲冰對待陸夏的態度就完全是商量的口吻了。

  「生氣?」陸飲冰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兩個人並肩坐著。

  「……」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陸飲冰道,「妹妹這次是做得不對,所以我支持你生氣,但是不支持你用這樣的方式。」

  「……」

  「暴力解決得了一部分問題,但是她可能會打散你和夏陸的感情,夏陸身體比你健壯,你當她是打不過你嗎?但是她在你手上一次也沒贏過,你不覺得這是她有意讓你嗎?雖然她自己可能沒有這個明確想法,但是潛意識說明她是很喜愛你的。」


  「……」

  「她為什麼不敢告訴你是她弄壞的書,因為她怕你生氣,她為什麼怕你生氣,不是因為怕你打她,而是不希望見到你生氣。你生氣,妹妹會不開心,媽媽和媽咪都不開心。」

  「……」

  「我沒有說你不該生氣的意思,等妹妹給你買來新的書,再跟你道歉的時候,你就大度地原諒她一下好不好?看在我和你媽媽的份上。」

  陸夏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陸飲冰:「???」

  陸夏揀起桌子上講到一半的《海賊王》,嘴唇抿起,放鬆,再次抿起,低聲道:「我沒有真的要打她,是她非要跑的。」

  陸夏又說:「她比書重要一點。」

  陸飲冰一口老血梗在喉嚨里:「………………」

  敢情自己這一番周折都是白費心思,早說這句話自己至於這麼絞盡腦汁想怎麼說才能讓陸夏既理解她的意思,又不覺得她是偏心。

  陸飲冰從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中,大約推斷出了在陸夏心裡的地位,媽媽夏以桐大於夏陸大於書,她不禁有些好奇:「那我呢?」

  「什麼?」陸夏用清澈的目光仰頭望著她。

  「在你心裡,我、媽媽、妹妹按照重要程度是怎麼排序的?」

  陸夏詭異地沉默下來。

  陸飲冰:「……」

  陸夏依舊:「……」

  陸飲冰跟著:「……」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鐘,陸飲冰聽見自己胸腔里心碎的聲音,她僵硬地勾了勾唇角,道:「我去看看你妹妹。」

  陸夏的表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好。」

  陸飲冰碎成八瓣兒的心瞬間扎得千瘡百孔。

  她抬頭想問問蒼天,她做錯了什麼?她一個偉大的半吊子兒童教育家,在教育女兒方面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可以說是比演戲也絲毫不遜,為什麼得到的回報卻這麼淒涼。

  比不過夏以桐就算了,畢竟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夏以桐陪伴她們的時間要多一些,而且夏以桐在她們面前都是扮演慈母角色,天生就惹孩子喜歡,孩子們喜歡夏以桐,她高興還來不及,但是她居然連整天調皮搗蛋還惹陸夏生氣的夏陸都比不過,榮膺了「陸夏眼裡最不重要的人」這一光榮稱號。

  陸夏對媽咪臉上一瞬間的挫敗感到莫名,完全不認為自己是罪魁禍首。

  她抱著書,自己去抽屜的工具箱裡找透明膠,把撕了的那頁貼起來,等抬起頭來的時候,陸飲冰已經在客廳消失了。

  夏以桐剛剛哄好女兒,轉眼陸飲冰就撲到了她懷裡,捂著心口喊疼。

  夏以桐嚇了一跳,要帶她去看醫生,問清了來龍去脈後哭笑不得,不過她沒有放嘲諷,而是認真地安慰起來:「可我最愛的人始終是你啊,最重要的也是你,孩子們都只能排在你後面。」

  陸飲冰的乾嚎就這麼結束了。

  是啊,無論怎樣,對她們倆來說,最愛也最重要的始終是彼此,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陸飲冰窩進夏以桐懷裡,聞著她懷裡的香氣,輕輕地哼了句:「那倆小兔崽子。」

  夏以桐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笑眼彎彎。

  當天下午夏陸就纏著夏以桐出去,要給姐姐買漫畫書,夏以桐陪著去了,陸飲冰在家裡陪著那個把她放在一家四口最不重要位置的陸夏。

  一個半小時後,夏以桐帶著夏陸回來了,買來了書的同時,還有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

  「送給你。」夏以桐捧著花送到陸飲冰懷裡。

  「???」陸飲冰抱住花有點懵。

  「昨天晚上,」夏以桐提醒她,「你說過氣了沒有人送你花,我來送,親愛的陸老師,你在我心目中永不過氣。」

  陸飲冰滿眼甜蜜地嘖了一聲:「居然聽不出來是褒還是貶。」

  「你在其他人心目中也永不過氣。」夏以桐跟著補充了一句。

  「那還差不多。」陸飲冰笑著吻了吻她的唇,在孩子們沒眼看的目光中。

  永不過氣的陸飲冰終於在大半年後,也就是第二年的四月份,她拍完法國導演《see》,中文譯名為《見》的電影的第三年,接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喜訊。


  將於今年五月份開幕的坎城電影節,《見》入圍了主競賽單元,而作為其中主演的陸飲冰同時入圍了最佳女主角候選名單。

  離她的夢想終於只有一步之遙。

  陸飲冰想說,哪怕是說說謊話,她現在非常鎮定都說不出來,事實上這是她第二次入圍,第一次是在十七年前,她的作品井噴期,憑藉一部劇情片入了圍,最後遺憾與獎盃失之交臂。

  當時的她才二十剛出頭,接連拿了國內華語電影獎項十分有含金量的獎項,當時對坎城的最佳女主角頗有點志在必得的架勢,當初的她在現在看來已經相當幼稚,到底能不能獲獎,除了實力因素外,還有的是運氣因素。當年的她運氣不錯,如果說實力,現在的陸飲冰卻有些瞧不上了。再多麼天賦驚人的人,也只是個新人,有一往無前渾然天成的靈氣,卻沒有百鍊成鋼如琢如磨的那些只能由不斷的積累形成的戲感和技巧。

  不過如今的她卻和以前一樣,認為自己這次依舊是勢在必得。不是她認為自己有橫掃其他入圍者的實力,而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也該輪到我了吧」這樣的直覺。

  電影節開幕式於5月20日在法國坎城舉行,諧音在中國是一個很好的日子。陸飲冰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出發,行李箱早早地就擺放在房間裡了,每天都要看著,往裡添置點什麼東西,第二天再拿出去,第三天放進去,第四天再拿出去。

  夏以桐一度懷疑她精神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剛入圍就這樣了,要是真拿獎會不會當場瘋了?但她不會去打擾陸飲冰,別看她每天樂呵呵的,實際上晚上又開始失眠了,連做了好幾天沒拿獎的噩夢,白天和晚上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夏以桐一天天地數著日子往前過,盼著這一天早點到來,盼著陸飲冰能夠早點放下心頭大石,自然也盼著她能夠順利折桂。

  菩薩保佑,她忽然就信了佛,心裡常常念叨。

  5月16日,一家四口外帶著一個薛瑤一同搭載國際航班奔赴夢想綻放的地方。倆孩子在家倒不是沒人帶,而是假如真的獲獎,陸飲冰希望孩子們也能跟著一起見證她的榮耀。

  這是她的,也是她們所有人的。

  坎城,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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