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突發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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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3章 突發軍情

  地動、洪澇,災情牽動人心,也讓新京沉浸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馮蘊在乾元殿裡陪瑞寶翻閱了許多災情典籍,到黃昏,太陽收斂了刺目的霞光,這才騰出手來,讓小滿陪著她去找濮陽漪。

  濮陽漪居住的太平園,她已經許久沒來過了。

  時光湮沒了舊事,但舊人還是那些舊人。

  長公主穿一身寬袖織錦深衣,跪坐案席,對馮蘊很是客氣,與前晉時期在太平園召見馮蘊的姿態,天壤之別。

  物是人非。

  馮蘊微微揖禮。

  「長公主殿下安好。」

  長公主起身還禮,「多謝娘娘掛念,老身還算康健。」

  又抬袖招呼,「娘娘請上坐。」

  馮蘊微微一笑,在客位跪坐下來。

  長公主的模樣看上去蒼老了許多,明明養尊處優,兩鬢卻已生花發,可見她這些年她過得並不舒心。

  沒有了絕對權勢,縱使新朝給她一個尊位,也終歸是不同了。

  她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兒。

  而她的兒子濮陽縱,郡王封號一應被保留了下來,但新朝初立的時候,便被派到中京去頂了一個閒職。溫飽不愁,升遷無望。

  有些話不必說,彼此都清楚。

  裴獗對前朝宗室和王公,有忌憚的。

  長公主以前大抵也沒有想到,最有出息的,反而是她的女婿溫行溯。只不過,隔了一層的權力,便不是自己的了。

  兩人坐下說了一會兒話。

  馮蘊禮數周全。

  長公主也是客套有禮。

  「眼下這光景,宗親們都淡了。若非逢年過節,平常也難得來往。倒是娘娘周到,還能有心過來走動走動……」

  馮蘊想到長公主得勢時,門庭若市的那一番景象,心裡微微一惻。

  「殿下何須客氣?我們兩家本是極親的。」

  說罷,她又單刀直入,笑著說明來意。

  「我是來找嫂嫂的。」

  「娘娘有心了。」

  長公主一嘆,眼圈便又紅了。

  「娘娘替我勸勸她吧,嫁了人,就應當守著自家夫婿去的,成日陪著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麼用?」

  長公主稱自己老太婆,有點彆扭,但也不違合。

  馮蘊道:「嫂嫂也是想盡孝,殿下何必拂了她的意?」

  長公主眼裡滿是疲憊,「她啊,早日替溫家誕下子嗣,才是該乾的正經事。」

  馮蘊沉默。

  當每個人的目光都注視著濮陽漪的肚皮時,她心裡的壓力該有多大?

  兩個人正在裡屋說話,濮陽漪便過來了。

  她行禮,笑道:「娘娘怎麼來了?」

  馮蘊實話實說,「大兄托我,多陪陪你。」

  濮陽漪喉頭一哽。

  開不了口,眼眶便紅了。

  片刻,她才收拾情緒,笑著對她道:

  「你可吃過夜飯了?我吩咐灶上去做……」

  「嫂嫂不必勞煩,吃過了,吃過了。」

  馮蘊拉著她,朝長公主看一眼。

  「殿下,那我同嫂嫂去說些體己話?」

  長公主微微點頭,朝她們擺擺手,「去吧去吧。」

  濮陽漪看一眼自己的老娘,同馮蘊出來,便無奈地一嘆,「我阿母是不是又讓你來勸我了?」

  馮蘊雙邊說和,也覺得有些無奈。

  「殿下也是為嫂嫂著想。」

  「我知道。」濮陽漪遲疑一下,看著前方的路,「這次我準備聽她的話。」

  馮蘊一怔。

  就聽她苦笑道:

  「方才我就在打點行裝。夫君說丹郡艱苦……可我是他的妻子,他能吃得苦,我為什麼不能呢?」

  身體上的苦,又哪裡有心裡的苦讓人遭罪?


  馮蘊看著眼前的婦人。

  從懵懵女子到如今的都督夫人,一品誥命……

  她變化是真的很大。

  「去吧。」馮蘊鼓勵道:「孩子的事,有時候就是一個緣分,我當初也是多年沒有消息,那次追著陛下去西京,回來就懷上了……」

  濮陽漪眼淚在眼底打轉,臉上仍是掛著一抹倔強的笑,雙手緊緊握住馮蘊的手。

  「我也會有的,是不是?」

  「會。」人生的變數,皆是無常。

  但馮蘊面對這雙灼熱的眼睛,不願意說出半個灰心的字眼。

  為了追逐溫行溯的腳步,濮陽漪甚至沒有等到第二天,和馮蘊話別,便帶著行李出發了。

  馮蘊和小滿將她送到府門口。

  等她的馬車遠去,這才辭別長公主回到宮中。

  -

  紅日西沉,落在琉璃瓦上。

  乾元殿沐浴在一片莊重的光暈之中。

  一個月後,前往蒼岩山的渝忠和石隱傳來捷報,北戎兵馬並非奏報所稱的十萬,也就三五萬烏合之眾,並不敢與大雍軍正面交戰,一如既往利用蒼岩山地勢,神出鬼沒地打伏擊、燒殺劫掠……

  渝忠和石隱在到達蒼岩山的第三天,便在峽谷攔截住北戎的一支先鋒馬隊,全殲之。

  朝堂上歡欣鼓舞,為北雍軍請功。

  裴獗在御書房的案幾邊,負手而立,雙眼看著桌案上的大雍輿圖,神色肅冷,好像凝結著殺氣的目光,就那麼定格在大雍的萬里疆哉上。

  「陛下看出什麼來了?」馮蘊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後,雙手輕輕的,從他的後腰圈過去。

  裴獗沒有受到驚嚇。

  能在他的書房裡來去自如的人,唯有她。

  「南邊沒有消息,不踏實。」

  馮蘊看一眼那輿圖,眉頭蹙了起來。

  「我以為,陛下在憂心災情。」

  裴獗道:「災是天意,防不住。禍是人為,不得不防……」

  「很對。」

  馮蘊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大兄去了那麼久,也沒有消息嗎?」

  「有。」裴獗道:「五日前。一切如常。」

  按說,五日並不是太久,沒有異常事情不再上報,也沒有什麼,不值得擔憂。

  但溫行溯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裴獗差他前往丹郡督軍,那便是對齊軍生出了防備之心,身為臣子,為消除君王的疑竇,每日一報也是應當。

  馮蘊心裡突了一下,抬眼看來。

  「大兄該不會出事了嗎?」

  四目相對。

  裴獗凝視她片刻,突然沉聲。

  「來人!」

  侍衛即刻入內。

  「屬下在。」

  裴獗道:「傳緹騎司韋錚。」

  侍從剛蹬蹬下去。

  裴獗又冷聲吩咐。

  「召京中眾臣,乾元殿議事。」

  「喏。」

  馮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裴獗稍作遲疑,「蘊娘在這裡等我,還是想要去聽聽?」

  馮蘊道:「我去檢查瑞寶的課業吧。」

  裴獗點點頭,沒多停留,徑直去了大殿。

  乾元殿的主殿十分寬敞,容納上百人議事,不在話下。

  寂靜中,時間過得特別慢……

  朝臣們陸續趕到乾元殿。

  君臣肅穆,氣氛低壓異常。

  約莫盞茶的工夫,韋錚才匆匆前來。

  然而,他不是來領命的,而是報信的。

  「陛下,緹騎司收到消息,南齊皇帝御駕親征,率大軍沿河西進,出淳寧,翻越重重山嶺,攻打古邑縣城……古邑、失守了。」

  一句話猶如驚雷。

  尚書令肝膽俱震,氣不打一處來。


  「齊國若動員五十萬大軍,必會有跡象可查。我朝養的斥候,全是傻子不成?為何會一無所知?」

  眾臣頻頻點頭。

  「古邑失守,溫都督何在?」

  都督的職務,便是都督諸軍事。

  朝臣的矛頭自然而然指向了溫行溯。

  韋錚嘆一聲,視線里是龍椅上靜靜不語的皇帝。

  「諸公有所不知,南齊軍這次行事當真詭秘,緹騎司得到消息時,齊軍已然兵抵古邑……不僅如此,他們早早就買通了古邑城的守將。守將陣前叛變,打開城門,有內賊接應,守軍倉促應戰,難以招架,短短一個時辰,古邑便淪陷了。要不是溫都督反應及時,調集丹郡一帶的南雍軍兵馬將齊軍主力攔截在鎖鑰嶺,形勢更是不堪設想……」

  調兵遣將是需要時間的。

  溫行溯能做的,已經做了,眾臣心急如焚,也不好再指摘他什麼。

  敖政看一眼座上的皇帝,急聲道:「失了古邑城,要是再失丹郡,信州便門戶大開,岌岌可危……」

  「丞相所言極是,當務之際,我朝應即刻調集大軍,前往丹郡支援溫都督,將齊軍打出古邑!」

  聲音未落。

  外面再傳出長長一聲。

  「報——」

  「南雍軍急報——」

  眾人心弦一緊。

  這必然是溫行溯傳來的最新消息。

  大殿裡,眾臣屏息凝神,鴉雀無聲。

  傳令兵直入乾元殿,跪在御前,拱手呈稟。

  「稟陛下,齊帝發檄文,傳國書,布告天下,聲稱要約戰大雍皇帝。」

  約戰?

  眾人竊竊私語。

  國書呈上,裴獗抬了抬手,示意在場的朝臣傳閱。

  臣眾看完國書,無不義憤填膺。

  當年晉齊之戰,晉軍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緒下,同意了齊帝的提議,為免戰事擴大,徒增民眾傷亡,以三道試題,解決信州歸屬問題。

  事後眾人再回想,那分明就是蕭三設下的陷阱。

  也就是李太后愚昧無知,才會點頭同意。

  那次,幸虧比試的最後一局,當今皇后以高超的算學技巧破局,力克齊國大儒燕不息。最後,晉二勝一負,贏得信州,當之無愧。

  以文雅的辦法定輸贏,避免了流血犧牲,此事當年曾被引為美談,齊帝的君子之風,也為他贏得了多年的賢君之名……

  轉過頭來,他們好處占盡,得了多年的和平發展,翅膀硬了,竟先撕毀盟約,偷襲奪城,打了盟國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才「翩翩有禮」地發國書宣戰?

  豈有此理!

  眾臣齊聲怒罵。

  「齊人果然不要臉!」

  「蕭三不講道義,無恥!」

  「既是約戰,其中必定有詐。」

  「陛下萬萬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

  裴獗安靜地聽著。

  慢慢的,手撫龍椅,站了起來。

  「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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