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4章 生者與死者(大章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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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4章 生者與死者(大章求月票)

  雪地里的風,響起簌簌的響聲,一個個宛如鬼魅的人頭蜥蜴,穿越林間,揮舞著鋒利的爪子,襲向站在林間空地中的染血身影。

  而在這些雪白的人頭蜥蜴後方,身上纏繞著紅色光輝的白袍老人如同一道流光一般,混在人頭蜥蜴之間,向前衝去。

  他手中的匕首閃爍著冰冷的紅光,帶著瘋狂混亂的,仿佛要奪走人生命的力量,刺向前方。

  寂冷的風吹起山林間的積雪,灑下密密麻麻的雪花。

  天空下的雪,似乎在這一刻,越加的強烈了。

  那一個個白色的人頭蜥蜴,已經靠近了雪原中心的身影,在這身影旁的少女雙目赤紅,已然失去了對這身體的控制能力。

  在這孤寂的白雪當中,那身影已經沒有任何的助手。

  赤紅的小刀隱藏在人頭蜥蜴之間的縫隙中,等待著這些怪物先去攻擊,試探對方的招式。

  等待著一個絕佳的,可以一擊殺死對方的機會。

  然而在這靜止的雪原下,站在林間的染血身影一動不動,他只是手握著背後的刀柄,佇立在那裡。

  細看上去,他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眼睛,只是微微的側著耳朵,仿佛在聽這林間的風聲。

  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在那些人頭蜥蜴圍攏過來之前,就被無形的力量悄然推了一把,遠離了這危險的核心。

  靠的最近的人頭蜥蜴已經將利爪伸到了他的胸前,但是他依舊不為所動。

  密密麻麻的爪子開始從他身周的四面八方出現,要撕裂開他的身軀。

  然而他依舊佇立在那裡,手握刀柄,雙眸緊閉。

  似乎什麼都沒看到,似乎什麼都不想看到。

  看到這一幕,那手握紅色小刀的老人短暫的遲疑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刀刃。

  疑兵之計罷了。

  那人頭蜥蜴的利爪終於觸碰到了林間身影的衣衫。

  包裹在紅光內的老人向前一步,刀刃如光,刀光穿過那一隻只密密麻麻的凌亂的利爪,直取眼前人的心臟。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雙眸緊閉的身影的手臂驟然上抬,拔出了背在身後的刀刃。

  嗡——

  那仿佛是血色刀刃在雪中震顫的聲響,又仿佛人頭蜥蜴被撕裂的身軀鮮血飛濺的顫抖。

  那鋒利的刀刃划過天空與大地,將飄零在鮮紅中雪白的冰晶一分為二,也將這冰晶旁死嘶吼的怪物一分為二。

  這仿佛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掄刀,血紅的刀刃在那林中身影周圍環了一圈。

  但這刀刃所過之地,爆炸的鮮紅如同綻放的花朵一般飛濺,點點血滴墜滿了樹枝上的白雪,如同盛放的紅梅。

  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的快,快到刺出尖刀的老人還沒反應過來,那刀刃就抵達了他的身前。

  砰——

  那血色的寬刀帶著澎湃的力量,輕而易舉就震開了老人手中的細長小刀。

  細密的裂紋一瞬間布滿了那包裹著紅色光輝的小刀刀身,然後伴隨著一聲『砰——』然的聲響,整把刀轟然崩碎,濺成無數的碎片。

  飄零的雪花穿過飛濺的刀刃碎片,也穿過那一片片刀刃碎片上,所反射的那同一張蒼老而驚訝的臉頰。

  他似乎試想過無數種可能,但是從未料到眼前這種。

  對方所展現的力量似乎並不比他強,但是依舊輕而易舉的震碎了他手中刀刃,破開了他精心構建的攻擊。

  他赤紅的瞳孔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仿佛那剛剛建立的『自信』,就像是薄紙一樣,被人輕易的撕碎。

  怎麼會···

  我的力量明明更強,我明明已經有了混亂的恩眷···

  他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怎麼會···

  我才應該是勝利的那個···

  那血色的刀刃幾乎瞬間抵達了他的腰間,然後輕輕向上一拉。

  劇烈的刺骨的疼痛伴隨著生死的恐懼湧進了他的腦海,讓他的意識瞬間清醒,他張開嘴,用人生中最為快速的聲音吼道,「我有協同者配方——別殺我——」


  那血色的刀刃抵達了他的脖頸前,然後緩緩向上一拉。

  他的整個人如同被抽飛的陀螺一般,旋轉了一圈,滾落在潔白的雪地里。

  鮮血從幾乎斜向覆蓋他整個身軀的巨大傷口中湧出。

  但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那劇烈的疼痛,他匍匐在雪地上,用冰冷的雪花壓制住自己的痛覺,抬起頭,看向前方。

  那寬大的血色刀刃刀尖向下,但是卻沒有任何鮮血淌落,汩汩鮮血附著在那刀刃的表面上,正在被那血刀緩緩吸收。

  而那渾身染血的林中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低垂下目光,注視著地上的老人。

  暗淡的天光從他身後的雲間灑下,勾勒出他身形的輪廓,縹緲的雪花在他身後飛舞,與古老的樹幹連在一起,如同層層迭迭飄舞的旌旗。

  從下往上看去,這身影是如此的高大,居高臨下,仿佛掌握著凡人生死的神明。

  威肯呆呆的注視著這一幕。

  曾幾何時,他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就應該是這般模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抬眼生,閉眼死,是這世間在世的神明。

  但如今,他匍匐在這雪中,成為仰望神明的人。

  他低下頭來,艱難而沙啞的開口,再也沒有剛剛的傲慢和銳氣,「我可以把協同者的秘藥配方告訴你,放過我,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他的身軀蜷縮著,手放在身下,緩緩向前摸索,在那裡,還藏著另一把小刀。

  他的力量比對方強,只是技巧差一些,假如可以抓住時機···

  也就在他手握住刀柄的瞬間,一聲平靜的聲音在他的頭頂傳來,「你來這裡是要找什麼?」

  那聲音並未按照他估算的,詢問秘藥配方,而是問了一個看似『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威肯微微一愣,他抬起頭來,看向身前的佇立身影。

  那平靜的眸子注視著他,宛如一把利劍,刺穿剖開了他的靈魂。

  「呵。」

  他不再掩飾,驟然拔刀,就要暴起。

  噗——

  但也就在這瞬間,他感覺後背一痛。

  他茫然的回過頭去,只看見短髮少女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正瘋狂的將這把匕首刺入他的後心。

  剛剛那一甩,將他甩在了那短髮少女身旁。

  少女眼中依舊泛著某種尚未消退的鮮紅,某種晶瑩的液體附著在她的臉頰上。

  她似乎已經短暫的失去了理智,只是茫然的用力,雙手通紅的捏在刀柄上,想要將手中的刀刃,刺入老人身軀更深一些。

  她的刀刃足夠鋒利,但是卻不足以完全破掉老人被改造身體的防禦,那刀刃只是深入了肌膚些許,但是也破壞了老人暴起的企圖。

  威肯憤怒的看著這個打斷了自己動作的少女,抬起刀刃,想要將其直接斬殺。

  也就在這瞬間,他看到了少女泛著漣漪的瞳孔,他手中的動作一頓。

  他放棄了少女,轉過身去,揮起一刀,毫不猶豫的直接刺向一旁的何奧。

  「唉···」

  何奧平靜的看著他的動作,輕輕嘆息一聲。

  他抬起手,血色光輝划過天空。

  鮮血從威肯的脖頸處溢出,飛濺在潔白的雪地里。

  他的身軀早已被混亂之神的力量異化,體內一共四個能量匯集點,其中三個在身體主幹,被何奧剛剛那一刀一起毀掉了。

  最後一個就在脖頸的位置。

  老人的身影向後仰倒,他呆呆的注視著眼前的何奧。

  何奧的目光緩緩向下,與眼前的老人對視。

  他站在這日暮的光輝里,卻又背著光輝,光與影,在他的臉頰上交融。

  老人似乎看到了什麼,他張張嘴,想要發出聲音,但是卻什麼都沒有發出。

  最終,他的身形向後仰倒,落向潔白的雪地。

  冰冷的風拂過他的臉頰,帶著冬日裡徹骨的寒意。

  周圍的光芒似乎完全的黯淡了下來,整個世界緩緩收縮,似乎又回到了那個逼仄矮小的陰冷房間。

  飄零的雪花從窗口灑落進來,他睜著眼睛,注視著那破損的窗柩。


  身旁傳來『哼唧』『哼唧』痛苦的低吟,那是一個衣衫單薄的瘦弱女人,她蜷縮在角落裡,臉色泛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時候,她似乎發現了身旁的人已經清醒。

  她緩緩爬過來,背對著窗柩,抱住了威肯的身軀,讓他枕在自己膝蓋上。

  窗柩外的冷風被這單薄的身軀阻擋了少許,似乎不再那麼冷了。

  威肯注視著那有些模糊的瘦弱臉頰,抬起手去,握住了那顫抖的手掌。

  和記憶中一樣的冰涼。

  或許,他在很多年前,就早已死去。

  ······

  血色的刀刃被緩緩收回刀鞘。

  何奧蹲下身子,從地上的屍骸身上撿起了那條銀色的紅寶石項鍊,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條項鍊,將其收了起來。

  剛剛他的確是故意在等威肯將所有怪物聚集起來一起攻擊。

  因為他現在的確傷勢不輕,有威肯在面前,他完全可以用『分配者』的力量,將威肯的『健康』分一些給自己,以支撐他使用超憶的損耗。

  威肯並不是純粹的B級,只是恩賜獲得的力量,所以『分配者』對他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當然,整個過程中,為了降低損耗,他只開啟了超憶,所以威肯的確力量是比他強的。

  要是威肯一直躲在後面,操控怪物不斷偷襲他,反而會對他造成極大的影響。

  他抬起手,將屍骸手上的手環取了下來。

  「呼——」

  身旁傳來一聲低吟。

  何奧抬起頭去,看向身前的短髮少女。

  少女此刻身體正劇烈的喘息著,眼中的紅色光輝不斷的閃爍,細密的汗水從她面頰上不斷滲出。

  她正在掙脫那瘋狂的控制,但是很顯然,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

  何奧抬起手,超憶的力量迸射而出,撕碎了附在少女身上的污染力量。

  磨鍊是磨鍊,達到效果了就行。

  再繼續下去,這姑娘哪怕掙脫出來,也估計一輩子都會被混亂意識纏繞,然後逐漸走向混亂,成為一個瘋狂的混亂信徒。

  「呼——」

  希雅身子一顫,宛如從水中撈出來了一般,整個人搖晃了一下,差點如同一個細密的布條一樣軟倒。

  不過最終,她還是支撐起了自己的身軀,抬起頭看向何奧,「謝謝您。」

  「不必謝我,你自己的意志很不錯,大部分都是你自己掙脫出來的。」

  何奧拿著手環,緩緩站起身,隨口說道。

  「沒有您那最後拉一把,我可能就永遠陷進去了,」

  希雅沙啞道。

  而這個時候,她也發現了何奧身旁的威肯的屍體,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原本稍顯輕鬆的表情再次沉悶先來,低聲道,「索特先生,這個世界,真是那樣嗎,下面的是野草,上面的是主人,無法改變。」

  「不知道,」

  何奧打開手中的手環,看了她一眼,隨口道,「不過你父親很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聽到這個答案,希雅微微一愣。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是這樣,那她父親一直以來對抗財團的努力是為了什麼。

  而且,似乎這一切也並不是無法改變。

  至少,她一路跟著索特先生走到這裡,許多她曾經以為永不可能被戰勝改變的東西,就已經被戰勝改變了。

  她的目光稍稍恢復了些許神采,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還緊緊握著的匕首,緩緩將其收了起來。

  然後她看著地上的屍體,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母親就是為了完成財團的任務,在探索山林的時候被怪物襲擊重傷,她本來有機會活著回來的,但是為了保護我們,不連累我們,死在了對抗怪物再次襲擊的戰鬥中。」

  她聳聳鼻尖,擦了擦濕潤的臉頰,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她一邊抬起頭來,一邊連忙轉移話題,「索特先生,我們要繼續往前嗎?」

  當她完全抬起頭時,卻發現身前的身影早已消失,走向了山林深處。

  她臉色微紅,輕咳一聲。

  連忙跑了過去,看向那個臉上染血,背著刀刃,正在看著手環上的地圖,似乎正在對位置的帥大叔,低聲問道,「索特先生,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嗎?」

  「剛發現了一個據點,混亂教會的,」

  何奧看向前方,隨口道,「我們得過去看看。」

  希雅抬起頭去,順著何奧的視線向前看去,「那邊好像是偽狼所在的方向。」

  「是啊,」

  何奧看向前方,意味深長的感嘆道,「很巧。」

  他抬起腳步,緩緩向前。

  希雅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身前身影的側臉,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低下頭來,低聲道,「謝謝您。」

  「你自己也出過力,那也有你的功勞,」

  溫和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我聽說,死去的人,會在天上化作星星,或許,其中有一顆,也一直在注視著你。」

  希雅微微一愣,抬起頭來,看著天空。

  天幕暗淡,在那雲間的縫隙里,閃爍的星辰正散發著朦朧的微光。

  點點星光蔓延在少女的瞳孔中,似乎正在與人間的身影對視。

  少女低垂的眉間微微松解抬起,在短暫的停頓之後,她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雪中的背影,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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