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樣板
第426章 樣板
從根本上講，線下生活和物流渠道都是電商平台下的子業務，可這兩年多的運營，已經讓魏雙萍意識到，這三個板塊，遲早會分開，B2C、B2B和C2C綜合電商平台，與O2O線下生活分割物流渠道的一部分，讓後者獨立運營。
總體而言，採取的是部分自建自營，非核心資源共享，成立聯營的物流快遞公司。
以目前國內的物流配送速度，實在難以想像當日達，次日達以及四十八小時保證到貨的可能性，同城速遞能在隔日送到客戶手裡已經很不錯了，跨省貨運基本在七天以上，距離更遠的大區之間貨物流動，十天半月是常態，碰到雨雪天氣，道路不暢或者意外情況，耽誤一個月都不罕見。
在物流效率較為低下的一九九七年底，有一條暢通無阻的內河航道和自給自足的貨運船隊，實在是太方便了。
這可不是高速公路遍布全國，航空運輸都開始運用在民用物流領域的時代，能否打通供應鏈和跨區域貿易之間的循環，幾乎決定了一家以商貿為主的企業是否能夠生存下去的關鍵。
許多年後，今夕商城會分拆成類似阿里、美團以及一家集菜鳥、三通一達和綜合供應鏈為一體的物流公司，三者是有關聯的，多半會交叉換股，並分別掛牌上市。
說白了，從今夕商城孵化而出的子公司、孫公司和諸多控股參股公司，全都是基於網際網路的線上線下強互動，技術密集加勞動密集型企業，屬於科技反哺生活的樣板工程。
它們的核心價值，可能不如傳統重工業，礦業、煤炭石化和能源化工，護城河也是很寬的，如果再加上未來大數據、邊緣計算和人工智慧的加成，往物聯網，高端替代，自動化和機械化的路子上走，也相當有前途，比如輔助車機系統，智能配送，無人機，電動化普及等，都很不錯。
現在嘛，站在今夕商城總經理立場的魏雙萍，自然會想著為旗下的業務多爭取一點好處，站在哪個山頭唱哪個歌，也很正常。
幾人聊了下這次物資運送的經過和需要關注的要點，又問了下當地港口供應情況。
「金總，我覺得，有餘力的話，可以試著在一些沿岸中小縣城的碼頭做點文章，這些小港口，買下運營權成本不高，還附帶周邊配套設施的土地，可以做點文章，不管是建物流倉庫還是做商業開發，都不虧……」
「利用水路運輸的低成本優勢，打通沿岸三四線地區的配送渠道麼？」
魏雙萍的建議，其實很不錯，一來這些幾乎半廢棄的碼頭拿下不需要花什麼代價，就是運營的成本需要控制好，各地風土人情大不相同，需要找准切入點。
恰好，今夕文化有小靈通這個幾乎遍地開花的切入點，以此為機會，和地頭蛇合作搭上線，將有特色卻價值低廉的貨物運出來，需要的外界商品運進去，起到內外兼顧，新陳代謝，起到良性循環的效果。
手指敲了敲鍍鋅欄杆扶手，金尚琢磨了一下，後斟酌回應道：
「可以試一試，但不要推進快太，未來一段時間，公司的現金流有點緊張，一時半會拿不出太多錢大規模擴張。」
去年拿老黃的資產包有多麼痛快，明年還錢就有多麼煎熬。
別看需要交那麼多利息，可考慮到固定資產增值，貨幣通脹導致的購買力貶值，以及資本流動帶來的收益，金尚肯定是占了便宜的，而且賺了不少。
可是，好處也要有能力拿穩才行，能不能承受得了固定資產一時半會難以兌現價值，以及本息壓頂的負擔，才是順利過關的重要因素。
魏雙萍也了解一點金尚的財務狀況，所以也沒有意外。
「從國內外資本市場近期的動盪來看，可能會有一波小的調整，寬鬆貨幣預期會迎來短期的緊縮調整，會不會對公司的運營造成影響？」
「放心，現金流還是健康的，對我們來說，正好喘口氣，這兩年確實走的太快太急了。另外，這也是一次很好的逆周期投資機會，待現金流再次充裕後，就下手購買一些優質資產。」
商業競爭其實就是這麼樸實無華，大魚吃小魚，活魚吃死魚，絕大部分情況下，並不是比誰更加優秀，而是看誰風險控制能力更強，能夠在大風大浪中保證不出事，然後靜待「剩者為王」，搶奪倒下同行的市場份額就行了。
為什麼那些「老錢」總是能夠穿越牛熊，就因為他們扎堆的行業，絕大部分都是十分穩健可靠的賽道，比大起大落的電子科技，IT網際網路以及影視娛樂之類的風險低很多，這就使得他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機會來臨，用足夠長的時間積累財富，在風險來臨的時候挑挑揀揀，將最肥美卻熬不住的大魚吃下去。
就說這個股票市場短期波動，長遠來看也就那麼回事，但短期套利的空間還是很巨大的。
通過設立私募基金，讓各家關聯公司通過購買理財的方式，將資金聚集起來，在債券市場和二級股票市場買入看跌期權，短期收益相當可觀了。
這也是金尚有把握順利度過這次不大不小的債務危機的重要倚仗之一。
再通過承兌匯票拉長支付周期，可以最大限度將大額支出造成的短期影響壓平，不至於影響公司業務。
碼頭的工作，還是挺忙的，金尚和魏雙萍一行人並沒有靠近影響工人們幹活，而是遠遠地看了下情況。
十月底的午後陽光還是有點毒辣的，幾人四處看了下，沒發現什麼問題，就回到了遊艇上，在寬敞的休息室小坐。
洪仁全和魏雙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公司的近況，不久之後，站好最後一班崗的洪董事長就要卸任，來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任顧問，半養老性質的職位，說是不管事，有時候還是能起到作用的，尤其是協調北船機電和控股公司今夕文化的來往交流。
另一邊，金尚則對管家老邊交代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船隊運營和維護的問題。
「這膄遊艇，估計用到的時候不多，也就祖母和家裡親朋好友借來玩玩，這方面，由您安排，別讓莫名其妙的人上來就行，畢竟是私人用品。」
和戰艦一般的大遊艇不同，「水鳥號」明顯就是內河或者近海消遣用的，和一百多米長，好幾層樓那麼高的大傢伙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少爺放心，我會讓人打理好。」
「其次就是那些運輸貨船，需要很多人維持，我已經讓二舅調一些老人幫襯，您從老家招一些靠譜的年輕人當學徒，打雜的臨時工，對外招攬就行了。」
「好！」
邊路明掏出小本子，將金尚吩咐的事一一記下。
粵西那種地方，說富裕吧，貧富差距著實有點大，日子過得不好的家庭還是很多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嶺南那種地方，宗族林立，以前搶水灌溉，搶山伐木，搶船運貨，都能打出狗腦子；現在沒那麼野蠻暴力了，可對抗的氛圍依然很濃，每年組織的划龍舟，區域球賽，運動會當真是競爭激烈。
上輩子被吹成國足希望的「村超」，這年頭到處都有，優勝者是地區業餘聯賽的重要補充。
還有一個不好為外人道的地方就是，粵西那種地方確實靠海，可當地許多人從事的未必就是正經的「吃海」行業。
走水路的危險，遠不如過去那麼大，可也不是很穩當，茫茫大海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出了事，跑都沒法跑。
有個正經內河船隊挑人，雖說工錢開的不如跑海高，可是穩當啊，且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不比在小鎮上當街溜子強？
「再次，家族辦公室旗下成立了一家生態農牧業公司，以植物工廠，集約化養殖為主業，二姑夫那邊會派一些人搭建框架，我這裡需要一些相對穩定的人手，辛苦歸辛苦，待遇還是很不錯的，要是學成技術，願意上進，前途很好……」
「植物工廠？」
邊路明愣了一下，旋即疑惑地問道，
「這種東西，老爺年輕的時候也去西北歐考察過，還在南邊榮城周邊建過，後來嘛……冬季供應蔬菜倒是不錯，可運營成本太高了，沒兩年就關了。」
「我聽說了。」
斟酌著措辭，金尚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過去困擾植物工廠的成本問題，隨著科技的發展，有了解決的希望，以前用高壓鈉燈，每公斤蔬菜耗電六十度，簡直離譜，除了種植一些高附加值的藥材，基本血虧，後來換成螢光燈，成本跌到每公斤三十五度電，再後來，LED燈出現了，可以靈活控制強度和顏色，這就很理想了……」
實事求是地說，哪怕是效率最高的植物，光合作用利用的可見光譜範圍，也不到總量的百分之五，也只有紅光和藍光的利用率還行，其它都乏善可陳，再折算一下總效率，低到令人髮指。
LED燈大範圍商用的時間並不長，成本還沒降下來，即便如此，植物工廠每公斤蔬菜的耗電也降到了十幾度電，幾年之內，有望降低到七度電以下。
待技術進一步成熟，每公斤綠葉蔬菜耗電三度以下，從播種到收割的全周期也只要二十天多一點，全年無休，算下來的話，成本比外面地播和大棚種植低百分之四十以上。
控制好流程，提升自動化程度，壓降人力，用高科技傳感器，計算機控制系統全程管理，只用極少數人手，就能批量生產北方大地上比較緊缺的青菜，甚至出口創匯。
雖說目前只是個示範性質的中小型基地，一旦順利運營，供應京城部分市民所需不成問題。
經過金尚的解釋，邊路明也刷新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陳舊知識，後試探著說道：
「十三度到十六度電的公斤產量，這已經很好了啊！夏季時令蔬菜上市的時候，只能勉強保本，秋冬春三季就很賺錢了，哪怕外地運輸進京的成本，也遠比這個貴。想要便宜的……除了少爺視作搭頭的南菜北輸實驗運作，誰願意用緊缺的航運力量送青菜。鐵路運輸在內陸好使，京畿地區，還是差了點……」
有一點邊路明想明白了，但是沒有明說，電這種東西，在京城十分金貴，但在東北，松嫩平原鹽鹼地，俱輪泊附近，並不稀缺，不管是風力還是光伏資源都很豐富，哪怕不夠，就近的燃氣發電也很方便。
不僅如此，西北，漠北，甚至是北方凍土帶，如果這一套模式證明切實可行，那就可以在北方大地遍地開花。
種蔬菜似乎有點大材小用，那種大米，高粱，或者紫花畜牧，在地廣人稀的北境做集約化養殖，是不是也能行？
穿衣吃飯的問題，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小少爺想得周到，咱們這個……眼瞅著人口破十億了，為糧食問題添磚加瓦，永遠不會錯。」
光伏風電水力這些能源，就在那裡，你不用，就白白浪費了，戰略資源，永遠不能用純粹的市場價考量。
與之相應的，配套大棚養殖的牧場，以牛為主，羊、豬、鹿、雞鴨鵝，兔子什麼的，都養一點，試試哪一種最適合這種環境。
「一個標準貨櫃大小的全自動牧草工廠，維護得好的話，一周產量八噸，十分喜人了。」
繼續述說著自己的藍圖的金尚，儘量言簡意賅地說道，
「二十層垂直種植密度，供養十層樓高的綜合養殖場，與之搭配的還有全自動/半自動清洗設備，污水處理，沼氣工廠，廚餘垃圾回收再利用中心，垃圾處理廠，生物燃料後處理設備和二次利用團隊，燃氣發電機熱電聯供，再生水循環系統……很多很多，為了將這些東西塞進去，請專門的團隊設計規劃，就已經花了七百多萬，以後可能還要追加……」
比如植物工廠，集約養殖場的頂棚用的是單晶矽光伏，幕牆玻璃採用半透明可控透光的多晶矽薄膜光伏，前者成本高，效率高，壽命也長，後者穩定性略差，發電效率也低了點，但在微光條件下衰減很小，陰天比太陽暴曬要更好使，考慮到其優點，金尚甚至已經在球場遮陽棚和外立面用上了，效率低就低點，也算是不無小補。
試試效果，以後再慢慢改善。
「這……投入太大了吧！」
「沒事，新能源企業有大量的退稅和補貼，綜合下來，肯定賺了，否則，怎麼推動資本參與，科研進步，商業應用也無從談起。咱們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民營大企業，而且，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這叫什麼？」
站位正確，為地方排憂解難，還不得多給點甜棗打賞一下？
「其實這玩意到底好不好用，誰都說不好，實驗室表現很好，但那種情況和實際大規模商用，是兩回事。總之，不會讓第一個衝鋒陷陣的『英雄』吃虧就是了。」
別說有「金手指」的加持下，大概率能賺一點，哪怕真玩砸了虧本，也是好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算總帳，連本帶利都能回來。
說著的金尚取出準備好的園區大平面圖。
整個地塊，被分為好幾個區域，靠近涼水河岸邊堤壩分布著三十幾颱風力發電機，燃機機組，整流站和換流站機房，數據中心，冷卻中心，循環水系統等，隔著一條人工水道的，是金尚剛剛說的綜合利用區塊，預應力立柱，追光系統加持的矽晶板，下面的清洗過道和人工作業區，鹽鹼土種植耐性強的牧草，僱傭人工定期剪草什麼的。
再就是兩棟植物工廠大樓和一棟封閉的養殖場大樓，往外一點，有垃圾分類處理中心，生物燃料製備廠，沼氣池，儲氣站等。
這兩個區塊，和周圍的防風速生林，造紙廠，木材加工廠以及工業乙醇處理廠，被一條人工開鑿的水道圈住，和外面的辦公樓，食堂，停車場，車棚，配套的公園，購物中心，住宅地產等隔離開，更外面就是醫院，學校，大型商業廣場等待開發區域。
為了大致敲定區域發展藍圖，金尚憑藉著半吊子城市規劃知識，請教了不少專業人士，和城市發展委員會以及相關部門協商了好久，才大致確認下來。
作為智慧城市試點綜合開發區的核心之一，今夕文化肩頭的擔子不輕，一下子弄到了這麼大一塊蛋糕，該分潤的分潤，該拉攏的拉攏，最肥美的肉塊，一定要吃下來。
「這……加上城牆，架起幾門重炮，就是一個攻守兼備的瓮城了，擱在一百多年前，造個棱堡，兩百訓練有素的人堅守，幾萬人輪番進攻，半年都打不下來。」
「可不能這麼說，時代不同了，哪有什麼堡壘不堡壘的。」
「我懂，工業試點園區，立足本地的根基之一嘛！」
邊路明笑盈盈地說著。
嘴上不提，心裡可不這麼想，那一座一百多年歷史的足球公園球場，不就是基地堡壘核心麼？
外面的防禦工事和城牆雖然已經拆除了，但附近還有一些駐點兵站，後來改造成了近現代影視拍攝基地，旅遊景點或者保護建築，這方面，老邊比金家父子了解的還要多。
雖然不是中心城區，但也不是遠城區，能在近郊搞到這麼大一塊地的開發權，足以證明小少爺的本事，是不輸於老爺的，而且運氣似乎要好得多，一直順風順水，沒遇到什麼大挫折。
「事業版圖很大，千頭萬緒，需要各方面的專業人士支援，但是，維持主要框架穩定的，還是得一些熟人介紹的關係者參與其中，不指望他們成為中流砥柱，或者力挽狂瀾，能在初創期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就行了，將來跟得上就提拔，跟不上嘛……」
金尚平靜地吩道，
「交辦的工作拎不起來，就別怪我不夠意思，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飯碗，好學勤奮的人，我還是不吝給與機會的，自己不爭氣，要麼自己走人，要麼老老實實待著當個工具人就好了。」
「這就夠了，小少爺，我們那的人，都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能夠不吃虧，給個公平競爭的上進機會，已經很難得了。」
同等條件，優先錄用提拔，在職場中，其實是很難做到的。
「對了，冼家人在老家，過得不好不壞，族中也有一些沒什麼活干，讀書又不行的小年輕，能不能來京城試試？」
「這些我不管，你看著安排，人來了按照規矩辦事就行，不習慣的，你教教他們。」
看著規劃圖，邊路明琢磨著，能夠安排少則二三十，多則五六十的學徒工，哪怕只有一半能轉正安定下來，說出去也對得起老家人了。
過去幾十年主家沒多大起色，老邊說是在京城，提攜的子侄同鄉也不多，這兩年偶爾回鄉，倒是有點樣子了。
「這個新能源農光一體化樣板工程，我和二姑夫是有大野心的。北方鹽鹼地，荒漠化，半荒漠化的平原，高原，戈壁，凍土帶面積很大，利用效率一直起不來，價值較高的現成農田不好入手，從其他角度，另闢蹊徑，找到在惡劣自然條件下也能順利開展農牧業綜合利用的模式，就很關鍵了……」
東北黑土地，什麼的，就別想了，極東夏季翻漿土地確實肥沃，但交通條件很差，地廣人稀，開發難度大，周期長，緩不濟急。
但風力光伏發電站並不難弄，就是電能外輸不容易，如果能有數據中心和植物工廠，集約養殖，以及生物能源，飼料和生態綠肥上找到贏利點，就能原樣或者微調複製到廣大東北，漠北和西北地區，成為實實在在的大糧商。
當然了，這也離不開傳感器，智能監控，計算機系統等自動化的加持，而這方面，恰好是今夕文化的強項。
「要是老爺看到小少爺現在的模樣，估計會很欣慰。」
金尚的爺爺黃修旻成長在老黃家由盛轉衰的關鍵期，曾經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驕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世界變化太快了，將倒霉蛋拋棄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會打。
「最後，粵西那邊的商業市場有點封閉，幫我打聽一下，除了小靈通和MP3等電子設備和家用電器打開了渠道，其它似乎都不太行，幫我打聽一下，像課外培訓，職業教育，生態農業，連鎖商城之類的，好不好做，專業的調研我拿到了，但沒有本地人切身感受，總歸是有些問題的……」
(本章完)
從根本上講，線下生活和物流渠道都是電商平台下的子業務，可這兩年多的運營，已經讓魏雙萍意識到，這三個板塊，遲早會分開，B2C、B2B和C2C綜合電商平台，與O2O線下生活分割物流渠道的一部分，讓後者獨立運營。
總體而言，採取的是部分自建自營，非核心資源共享，成立聯營的物流快遞公司。
以目前國內的物流配送速度，實在難以想像當日達，次日達以及四十八小時保證到貨的可能性，同城速遞能在隔日送到客戶手裡已經很不錯了，跨省貨運基本在七天以上，距離更遠的大區之間貨物流動，十天半月是常態，碰到雨雪天氣，道路不暢或者意外情況，耽誤一個月都不罕見。
在物流效率較為低下的一九九七年底，有一條暢通無阻的內河航道和自給自足的貨運船隊，實在是太方便了。
這可不是高速公路遍布全國，航空運輸都開始運用在民用物流領域的時代，能否打通供應鏈和跨區域貿易之間的循環，幾乎決定了一家以商貿為主的企業是否能夠生存下去的關鍵。
許多年後，今夕商城會分拆成類似阿里、美團以及一家集菜鳥、三通一達和綜合供應鏈為一體的物流公司，三者是有關聯的，多半會交叉換股，並分別掛牌上市。
說白了，從今夕商城孵化而出的子公司、孫公司和諸多控股參股公司，全都是基於網際網路的線上線下強互動，技術密集加勞動密集型企業，屬於科技反哺生活的樣板工程。
它們的核心價值，可能不如傳統重工業，礦業、煤炭石化和能源化工，護城河也是很寬的，如果再加上未來大數據、邊緣計算和人工智慧的加成，往物聯網，高端替代，自動化和機械化的路子上走，也相當有前途，比如輔助車機系統，智能配送，無人機，電動化普及等，都很不錯。
現在嘛，站在今夕商城總經理立場的魏雙萍，自然會想著為旗下的業務多爭取一點好處，站在哪個山頭唱哪個歌，也很正常。
幾人聊了下這次物資運送的經過和需要關注的要點，又問了下當地港口供應情況。
「金總，我覺得，有餘力的話，可以試著在一些沿岸中小縣城的碼頭做點文章，這些小港口，買下運營權成本不高，還附帶周邊配套設施的土地，可以做點文章，不管是建物流倉庫還是做商業開發，都不虧……」
「利用水路運輸的低成本優勢，打通沿岸三四線地區的配送渠道麼？」
魏雙萍的建議，其實很不錯，一來這些幾乎半廢棄的碼頭拿下不需要花什麼代價，就是運營的成本需要控制好，各地風土人情大不相同，需要找准切入點。
恰好，今夕文化有小靈通這個幾乎遍地開花的切入點，以此為機會，和地頭蛇合作搭上線，將有特色卻價值低廉的貨物運出來，需要的外界商品運進去，起到內外兼顧，新陳代謝，起到良性循環的效果。
手指敲了敲鍍鋅欄杆扶手，金尚琢磨了一下，後斟酌回應道：
「可以試一試，但不要推進快太，未來一段時間，公司的現金流有點緊張，一時半會拿不出太多錢大規模擴張。」
去年拿老黃的資產包有多麼痛快，明年還錢就有多麼煎熬。
別看需要交那麼多利息，可考慮到固定資產增值，貨幣通脹導致的購買力貶值，以及資本流動帶來的收益，金尚肯定是占了便宜的，而且賺了不少。
可是，好處也要有能力拿穩才行，能不能承受得了固定資產一時半會難以兌現價值，以及本息壓頂的負擔，才是順利過關的重要因素。
魏雙萍也了解一點金尚的財務狀況，所以也沒有意外。
「從國內外資本市場近期的動盪來看，可能會有一波小的調整，寬鬆貨幣預期會迎來短期的緊縮調整，會不會對公司的運營造成影響？」
「放心，現金流還是健康的，對我們來說，正好喘口氣，這兩年確實走的太快太急了。另外，這也是一次很好的逆周期投資機會，待現金流再次充裕後，就下手購買一些優質資產。」
商業競爭其實就是這麼樸實無華，大魚吃小魚，活魚吃死魚，絕大部分情況下，並不是比誰更加優秀，而是看誰風險控制能力更強，能夠在大風大浪中保證不出事，然後靜待「剩者為王」，搶奪倒下同行的市場份額就行了。
為什麼那些「老錢」總是能夠穿越牛熊，就因為他們扎堆的行業，絕大部分都是十分穩健可靠的賽道，比大起大落的電子科技，IT網際網路以及影視娛樂之類的風險低很多，這就使得他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機會來臨，用足夠長的時間積累財富，在風險來臨的時候挑挑揀揀，將最肥美卻熬不住的大魚吃下去。
就說這個股票市場短期波動，長遠來看也就那麼回事，但短期套利的空間還是很巨大的。
通過設立私募基金，讓各家關聯公司通過購買理財的方式，將資金聚集起來，在債券市場和二級股票市場買入看跌期權，短期收益相當可觀了。
這也是金尚有把握順利度過這次不大不小的債務危機的重要倚仗之一。
再通過承兌匯票拉長支付周期，可以最大限度將大額支出造成的短期影響壓平，不至於影響公司業務。
碼頭的工作，還是挺忙的，金尚和魏雙萍一行人並沒有靠近影響工人們幹活，而是遠遠地看了下情況。
十月底的午後陽光還是有點毒辣的，幾人四處看了下，沒發現什麼問題，就回到了遊艇上，在寬敞的休息室小坐。
洪仁全和魏雙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公司的近況，不久之後，站好最後一班崗的洪董事長就要卸任，來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任顧問，半養老性質的職位，說是不管事，有時候還是能起到作用的，尤其是協調北船機電和控股公司今夕文化的來往交流。
另一邊，金尚則對管家老邊交代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船隊運營和維護的問題。
「這膄遊艇，估計用到的時候不多，也就祖母和家裡親朋好友借來玩玩，這方面，由您安排，別讓莫名其妙的人上來就行，畢竟是私人用品。」
和戰艦一般的大遊艇不同，「水鳥號」明顯就是內河或者近海消遣用的，和一百多米長，好幾層樓那麼高的大傢伙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少爺放心，我會讓人打理好。」
「其次就是那些運輸貨船，需要很多人維持，我已經讓二舅調一些老人幫襯，您從老家招一些靠譜的年輕人當學徒，打雜的臨時工，對外招攬就行了。」
「好！」
邊路明掏出小本子，將金尚吩咐的事一一記下。
粵西那種地方，說富裕吧，貧富差距著實有點大，日子過得不好的家庭還是很多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可嶺南那種地方，宗族林立，以前搶水灌溉，搶山伐木，搶船運貨，都能打出狗腦子；現在沒那麼野蠻暴力了，可對抗的氛圍依然很濃，每年組織的划龍舟，區域球賽，運動會當真是競爭激烈。
上輩子被吹成國足希望的「村超」，這年頭到處都有，優勝者是地區業餘聯賽的重要補充。
還有一個不好為外人道的地方就是，粵西那種地方確實靠海，可當地許多人從事的未必就是正經的「吃海」行業。
走水路的危險，遠不如過去那麼大，可也不是很穩當，茫茫大海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出了事，跑都沒法跑。
有個正經內河船隊挑人，雖說工錢開的不如跑海高，可是穩當啊，且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不比在小鎮上當街溜子強？
「再次，家族辦公室旗下成立了一家生態農牧業公司，以植物工廠，集約化養殖為主業，二姑夫那邊會派一些人搭建框架，我這裡需要一些相對穩定的人手，辛苦歸辛苦，待遇還是很不錯的，要是學成技術，願意上進，前途很好……」
「植物工廠？」
邊路明愣了一下，旋即疑惑地問道，
「這種東西，老爺年輕的時候也去西北歐考察過，還在南邊榮城周邊建過，後來嘛……冬季供應蔬菜倒是不錯，可運營成本太高了，沒兩年就關了。」
「我聽說了。」
斟酌著措辭，金尚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過去困擾植物工廠的成本問題，隨著科技的發展，有了解決的希望，以前用高壓鈉燈，每公斤蔬菜耗電六十度，簡直離譜，除了種植一些高附加值的藥材，基本血虧，後來換成螢光燈，成本跌到每公斤三十五度電，再後來，LED燈出現了，可以靈活控制強度和顏色，這就很理想了……」
實事求是地說，哪怕是效率最高的植物，光合作用利用的可見光譜範圍，也不到總量的百分之五，也只有紅光和藍光的利用率還行，其它都乏善可陳，再折算一下總效率，低到令人髮指。
LED燈大範圍商用的時間並不長，成本還沒降下來，即便如此，植物工廠每公斤蔬菜的耗電也降到了十幾度電，幾年之內，有望降低到七度電以下。
待技術進一步成熟，每公斤綠葉蔬菜耗電三度以下，從播種到收割的全周期也只要二十天多一點，全年無休，算下來的話，成本比外面地播和大棚種植低百分之四十以上。
控制好流程，提升自動化程度，壓降人力，用高科技傳感器，計算機控制系統全程管理，只用極少數人手，就能批量生產北方大地上比較緊缺的青菜，甚至出口創匯。
雖說目前只是個示範性質的中小型基地，一旦順利運營，供應京城部分市民所需不成問題。
經過金尚的解釋，邊路明也刷新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陳舊知識，後試探著說道：
「十三度到十六度電的公斤產量，這已經很好了啊！夏季時令蔬菜上市的時候，只能勉強保本，秋冬春三季就很賺錢了，哪怕外地運輸進京的成本，也遠比這個貴。想要便宜的……除了少爺視作搭頭的南菜北輸實驗運作，誰願意用緊缺的航運力量送青菜。鐵路運輸在內陸好使，京畿地區，還是差了點……」
有一點邊路明想明白了，但是沒有明說，電這種東西，在京城十分金貴，但在東北，松嫩平原鹽鹼地，俱輪泊附近，並不稀缺，不管是風力還是光伏資源都很豐富，哪怕不夠，就近的燃氣發電也很方便。
不僅如此，西北，漠北，甚至是北方凍土帶，如果這一套模式證明切實可行，那就可以在北方大地遍地開花。
種蔬菜似乎有點大材小用，那種大米，高粱，或者紫花畜牧，在地廣人稀的北境做集約化養殖，是不是也能行？
穿衣吃飯的問題，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小少爺想得周到，咱們這個……眼瞅著人口破十億了，為糧食問題添磚加瓦，永遠不會錯。」
光伏風電水力這些能源，就在那裡，你不用，就白白浪費了，戰略資源，永遠不能用純粹的市場價考量。
與之相應的，配套大棚養殖的牧場，以牛為主，羊、豬、鹿、雞鴨鵝，兔子什麼的，都養一點，試試哪一種最適合這種環境。
「一個標準貨櫃大小的全自動牧草工廠，維護得好的話，一周產量八噸，十分喜人了。」
繼續述說著自己的藍圖的金尚，儘量言簡意賅地說道，
「二十層垂直種植密度，供養十層樓高的綜合養殖場，與之搭配的還有全自動/半自動清洗設備，污水處理，沼氣工廠，廚餘垃圾回收再利用中心，垃圾處理廠，生物燃料後處理設備和二次利用團隊，燃氣發電機熱電聯供，再生水循環系統……很多很多，為了將這些東西塞進去，請專門的團隊設計規劃，就已經花了七百多萬，以後可能還要追加……」
比如植物工廠，集約養殖場的頂棚用的是單晶矽光伏，幕牆玻璃採用半透明可控透光的多晶矽薄膜光伏，前者成本高，效率高，壽命也長，後者穩定性略差，發電效率也低了點，但在微光條件下衰減很小，陰天比太陽暴曬要更好使，考慮到其優點，金尚甚至已經在球場遮陽棚和外立面用上了，效率低就低點，也算是不無小補。
試試效果，以後再慢慢改善。
「這……投入太大了吧！」
「沒事，新能源企業有大量的退稅和補貼，綜合下來，肯定賺了，否則，怎麼推動資本參與，科研進步，商業應用也無從談起。咱們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民營大企業，而且，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這叫什麼？」
站位正確，為地方排憂解難，還不得多給點甜棗打賞一下？
「其實這玩意到底好不好用，誰都說不好，實驗室表現很好，但那種情況和實際大規模商用，是兩回事。總之，不會讓第一個衝鋒陷陣的『英雄』吃虧就是了。」
別說有「金手指」的加持下，大概率能賺一點，哪怕真玩砸了虧本，也是好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算總帳，連本帶利都能回來。
說著的金尚取出準備好的園區大平面圖。
整個地塊，被分為好幾個區域，靠近涼水河岸邊堤壩分布著三十幾颱風力發電機，燃機機組，整流站和換流站機房，數據中心，冷卻中心，循環水系統等，隔著一條人工水道的，是金尚剛剛說的綜合利用區塊，預應力立柱，追光系統加持的矽晶板，下面的清洗過道和人工作業區，鹽鹼土種植耐性強的牧草，僱傭人工定期剪草什麼的。
再就是兩棟植物工廠大樓和一棟封閉的養殖場大樓，往外一點，有垃圾分類處理中心，生物燃料製備廠，沼氣池，儲氣站等。
這兩個區塊，和周圍的防風速生林，造紙廠，木材加工廠以及工業乙醇處理廠，被一條人工開鑿的水道圈住，和外面的辦公樓，食堂，停車場，車棚，配套的公園，購物中心，住宅地產等隔離開，更外面就是醫院，學校，大型商業廣場等待開發區域。
為了大致敲定區域發展藍圖，金尚憑藉著半吊子城市規劃知識，請教了不少專業人士，和城市發展委員會以及相關部門協商了好久，才大致確認下來。
作為智慧城市試點綜合開發區的核心之一，今夕文化肩頭的擔子不輕，一下子弄到了這麼大一塊蛋糕，該分潤的分潤，該拉攏的拉攏，最肥美的肉塊，一定要吃下來。
「這……加上城牆，架起幾門重炮，就是一個攻守兼備的瓮城了，擱在一百多年前，造個棱堡，兩百訓練有素的人堅守，幾萬人輪番進攻，半年都打不下來。」
「可不能這麼說，時代不同了，哪有什麼堡壘不堡壘的。」
「我懂，工業試點園區，立足本地的根基之一嘛！」
邊路明笑盈盈地說著。
嘴上不提，心裡可不這麼想，那一座一百多年歷史的足球公園球場，不就是基地堡壘核心麼？
外面的防禦工事和城牆雖然已經拆除了，但附近還有一些駐點兵站，後來改造成了近現代影視拍攝基地，旅遊景點或者保護建築，這方面，老邊比金家父子了解的還要多。
雖然不是中心城區，但也不是遠城區，能在近郊搞到這麼大一塊地的開發權，足以證明小少爺的本事，是不輸於老爺的，而且運氣似乎要好得多，一直順風順水，沒遇到什麼大挫折。
「事業版圖很大，千頭萬緒，需要各方面的專業人士支援，但是，維持主要框架穩定的，還是得一些熟人介紹的關係者參與其中，不指望他們成為中流砥柱，或者力挽狂瀾，能在初創期起到穩定人心的作用就行了，將來跟得上就提拔，跟不上嘛……」
金尚平靜地吩道，
「交辦的工作拎不起來，就別怪我不夠意思，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飯碗，好學勤奮的人，我還是不吝給與機會的，自己不爭氣，要麼自己走人，要麼老老實實待著當個工具人就好了。」
「這就夠了，小少爺，我們那的人，都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能夠不吃虧，給個公平競爭的上進機會，已經很難得了。」
同等條件，優先錄用提拔，在職場中，其實是很難做到的。
「對了，冼家人在老家，過得不好不壞，族中也有一些沒什麼活干，讀書又不行的小年輕，能不能來京城試試？」
「這些我不管，你看著安排，人來了按照規矩辦事就行，不習慣的，你教教他們。」
看著規劃圖，邊路明琢磨著，能夠安排少則二三十，多則五六十的學徒工，哪怕只有一半能轉正安定下來，說出去也對得起老家人了。
過去幾十年主家沒多大起色，老邊說是在京城，提攜的子侄同鄉也不多，這兩年偶爾回鄉，倒是有點樣子了。
「這個新能源農光一體化樣板工程，我和二姑夫是有大野心的。北方鹽鹼地，荒漠化，半荒漠化的平原，高原，戈壁，凍土帶面積很大，利用效率一直起不來，價值較高的現成農田不好入手，從其他角度，另闢蹊徑，找到在惡劣自然條件下也能順利開展農牧業綜合利用的模式，就很關鍵了……」
東北黑土地，什麼的，就別想了，極東夏季翻漿土地確實肥沃，但交通條件很差，地廣人稀，開發難度大，周期長，緩不濟急。
但風力光伏發電站並不難弄，就是電能外輸不容易，如果能有數據中心和植物工廠，集約養殖，以及生物能源，飼料和生態綠肥上找到贏利點，就能原樣或者微調複製到廣大東北，漠北和西北地區，成為實實在在的大糧商。
當然了，這也離不開傳感器，智能監控，計算機系統等自動化的加持，而這方面，恰好是今夕文化的強項。
「要是老爺看到小少爺現在的模樣，估計會很欣慰。」
金尚的爺爺黃修旻成長在老黃家由盛轉衰的關鍵期，曾經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驕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世界變化太快了，將倒霉蛋拋棄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會打。
「最後，粵西那邊的商業市場有點封閉，幫我打聽一下，除了小靈通和MP3等電子設備和家用電器打開了渠道，其它似乎都不太行，幫我打聽一下，像課外培訓，職業教育，生態農業，連鎖商城之類的，好不好做，專業的調研我拿到了，但沒有本地人切身感受，總歸是有些問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