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她倒在血泊之中:師尊,救人……管飯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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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間來回,早已人去樓空。

  奉天宗的戰局已成定數,其餘三大宗接過指揮的旗幟,一舉清掃東洲戰場。

  可並非因此而此地無人。

  實則是大能對戰,殘留殺氣太重,久久不散的餘威附著在草木山石之間,此時貿然進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也不是誰都進不了。

  一條長龍被釘在山頂。

  曾經熱熱鬧鬧的奉天宗,安靜得風一吹過都悄無聲息,獨留下屍山血海,不日之後化為枯骨粉塵。

  兩個身影靜靜的站在殘缺飛天台下,無言將手落在地面。

  細碎的符文帶著往生的祝願,最後卻燃成一場大火,綿延不斷的燒了下去。

  連著他們眼中仿佛也燃著火焰。

  他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夜溟在此,夜淵不會不來。

  「顧斯善。」

  劍修突然開口:

  「你還記得你說過,吃掉他人心魔之事嗎?」

  葉長歡一頓,抬頭眼中赤紅,隱隱約約黑氣繚繞。

  心魔!

  且是快速增長,強大到浮於表面的心魔!

  不再是當初敬小慎微的模樣,甚至能在人前坦然露出痕跡。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系統才發覺:【宿主,這個鬼東西怎麼突然長這麼大了!它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變化程度不亞於螞蟻突然長成了大象。

  但這僅僅只是一夕之間啊!

  一場殺孽讓它變成這般模樣,可以想像這個人類執念有多深。

  果然,劍修一提到這個葉長歡面色就陰冷下來,殺氣騰騰的盯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這全然不是葉長歡的眼神,至少她不會如此看對面之人。

  顧斯惡黑瞳不動,靜靜與她對視。

  烈火搖曳,氣氛無聲里變化數次,劍拔弩張。

  嗖——

  一陣風吹過,刀修冰冷:

  「殺了它!」

  她的身體一震,一道濃重的黑霧驟然被擠壓震退而出!

  心魔!

  噌!

  鏽劍出鞘,劍修一劍刺入其中!葉長歡同樣反手橫刀直切!

  悽厲的慘叫無端響起!

  心魔早已漲到了葉長歡大半實力的地步,黑煙裊裊纏著沿著青鋒纏著她的手臂:

  「你不想報仇了嗎?!你不想變強嗎?!你不想兄長和宗主他們了嗎?是你殺了他們!是你殺了他們!我就是你!是因為你如此想了,我才會長大,我才會存在!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幫你!」

  葉長歡冷然:「我有沒有告訴過你,若是再敢提一句我便是你,你只會生不如死!」

  孽鏡來!

  心魔受不住這樣的劇痛,甚至感覺到了危機,尖叫逃離,反纏在顧斯惡手臂:

  「阿弟!救我!我亦心悅於你啊!你忘了嗎?我們本就是一起爬上來的!殺了她,她才是假的!」

  它的容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奈何在兩個大能面前只會弄巧成拙,果然冰霜凝結在她全身,隨即頃然破碎!

  與之一起破碎的,還有心魔本身!

  水靈氣突然變得暴躁無比,它裹挾著這團黑煙切割絞殺!讓對方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小到最後心魔也發現了不對。

  對方這明明是想要煉化自己!

  它再次變得猙獰,尖叫著朝著葉長歡大吼:

  「葉長歡!你有什麼資格厭棄我!你弒兄弒父弒師!屠掉了自己的宗門!手染盡同宗之血!你註定會受天下人唾棄!受盡後世千古罵名!」

  那個刀修站在火焰里,耳邊心魔癲狂的笑聲響起:

  「你的兄長啊!你的師尊啊!對你好的長老,對你好的宗主,就是你的同門,全死了——」

  「全都被你——殺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殺了他們!你親手殺了他們!」


  它等著刀修暴怒,執念再生,讓它變得更強大,才有機會存活,可刀修眉頭反而皺起,衝著對面之人失態:

  「顧斯惡!你給我住手!」

  來不及了,那心魔被他化為一粒冰丹,他握在手裡,定定對她開口:

  「顧斯善,你沒錯。」

  你沒錯,所以你不該受如此煎熬。

  更不該此後困在其中。

  他說的斬釘截鐵,隨後將冰丹絕然吞入腹中!

  「顧斯惡!」

  吞吃心魔不過她設想罷了,其中深淺她未曾深究試過,誰也不知道吃下去的後果是什麼。

  她眼中滿是血絲,卻被層層冰霜阻攔:

  「吐出來、吐出來!」

  她大吼。

  冰丹入體,蓮台之中的火苗立馬將其包裹其中,密密麻麻的刺痛穿透他的全身,在他蓮台生根發芽的種子也跟著劇烈晃動!

  連帶著冰靈根都加入戰局。

  一層一層的壓著這顆冰丹。

  眼前視線逐漸模糊,他控制全身靈氣匯聚一地!

  如此,先是火苗,再是枝丫,最後冰靈根絲絲縷縷,死死將其交纏。

  一團火焰強灌進來!

  要知道無論哪一個修士,就是昏睡也絕對防範,不會出現讓它物入體的機會。

  可那團火焰卻沒半點被排斥。

  直接砸下。

  咔嚓。

  劍修悶哼一聲。

  身影踉蹌,被人推倒在地,後者手落入胸口,指尖微微顫抖,眼眶紅了。

  那顆冰丹,碎了。

  四分五裂,什麼東西一股腦的融入他元嬰之中。

  對於修士本人而言,自己心魔是殺不死的,只能削弱,但若心魔在別人那裡,可就不是殺不死的了。

  他看見大漢沖他要靈石,看見宗主坐在飛天台上下棋,對面的杜長老喝著酒偷偷換了顆棋子,宗主看見了淡笑不吱聲,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招了招手。

  他看見了秦城、孟雲卿、夜溟和葉長樂,還有認識不認識的同宗,他們都朝他笑。

  下一刻化為累累血骨。

  最後,他在最深處,看見了自己。

  那是他在荒山上的模樣,低頭擦著劍傲然的和另外一個人鬥嘴,大漢呼呼大睡。他第一次那麼認真的看到自己一舉一動,眼中的慌亂和與之觸碰的無措雀躍。

  可這——

  明明她的心魔。

  她的心魔里有仇人、有愧疚之人還有——

  他。

  嗡——

  熾熱滾燙的溫度讓他猛然睜開眼,刀修紅的眼中閃過慶幸,下一秒被憤怒替代:

  「你想幹什麼!你想什麼!是不是我不攔著,你便吃了心魔,和夜淵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你以為你是誰!?所有人全都是死了,我殺的!現在就剩一個,你也要我染上這滴血是不是?!」

  她語氣狠厲仿佛要將他當場殺之。

  但卻慶幸他安然無恙。

  她被緊緊抱住,帶著凌冽的血腥味和松香。

  明明是被痛罵,被罵之人卻低笑出聲。

  「顧斯善。」

  「我不悔。」

  葉長歡啞了啞,從浮屠界河畔的無言到現在。

  她抬手,回抱了過去。

  這時的劍修以為自己從中找到了一絲甜,直到多年後他才能明白,這個回抱,是坦然,也是告別。

  嗡!

  風聲突然大了起來,火焰簌簌朝著釘著龍身的方向偏向,兩人立刻警覺起來。

  一串銀白的靈光直衝山腰,所過之地地面齊齊裂開。

  「即是來了,何須躲藏!」

  青鋒與鏽劍齊出,極品靈寶之間的爭鬥並不比大能對戰動靜小,放才對上,就能讓天地變色。

  銀龍戟快如閃電,青鋒暴戾非常。

  卻聞身後寒風獵獵,葉長歡猛地回頭:

  「滾出來!」

  鏽劍折轉,留下一道重影。

  跑,跑得再快也拉不開距離。

  葉長歡震開銀龍戟,反手一掌,將其轟了出去。

  劍修腳下靈氣匯聚,恰似離弦之箭。

  朝著對方潛逃之處閃現。

  兩人一前一後,前方後方,皆有兼顧。

  可見這註定是一場大能之間的死戰。

  與之比起來,被釘在山頂的夜溟顯然就是個誘餌。

  現下人已到,反而只剩下他動彈不得,嘶吼聲不斷。

  轟!

  釘住他的長劍被齊刷刷的攔腰斬斷。

  原本就是最為粗劣之物,怎麼可能壓得住化神大妖,但耐不住真正壓住他的是劍上層層疊疊的法印。

  現在法印被破,原本插進它骨血的劍刃被一片片鼓氣的鱗片碾壓化為齏粉。

  龍爪抓住山頂,重獲自由的黑龍大吼一聲。

  下一秒就被一掌扇倒在山崖之間。

  砸斷無數山林,掀起重重塵土。

  系統:【……】我就說會被玩死吧!

  原本方才離開的葉長歡,突然出現在虛空上風,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一切。

  黑龍化為人形,被靈氣裹挾,身後有隻手撐住他,他抹掉嘴角的血,表情複雜:

  「父親……」

  父子關係向來不好,夜淵對他從來冷漠苛責,但現在妖族計劃在他這裡落敗,是因為他的沒有弒殺師尊的緣故,他難免有愧。

  啪!

  夜淵臉色蒼白,一掌打在他的臉上:

  「你還有臉面如此喚我!因為你,我妖族隕落那麼多大妖全都白費了!你作為妖族少主,有什麼資格坐在這個位置!夜溟,事到如今,都族群性命攸關了,你居然還顧著自己!本座正想殺了你以慰籍死去的同族!」

  偏偏他不能殺。

  葉長歡並不意外:

  「你果然來了。」

  她用的是陳述句,仿佛一開始就篤定夜淵不可能放棄夜溟,就算知道是陷阱也要來。

  無他,要是今日葉長歡和顧斯惡真的隕落,人族氣運被妖族成功轉移,夜淵當然高枕無憂,養傷安然坐穩位置,看著妖族大獲全勝。

  可偏偏葉長歡和顧斯惡沒隕落,妖族反倒是將了一軍,如此,兩人絕對不會輕輕放過善罷甘休,按照夜淵如今的實力,還能和他們斗多久?

  自古江山代有才人出,倉乾「拔苗助長」,坦然將戰局讓給了年輕一輩,而問題在於,妖族的年輕一輩還沒成長起來!

  夜溟就是那個龍族選擇的年輕一輩。

  以往他性子忤逆,憤恨妖族畸形的弱肉強食,與族群不慕,但修為倒是沒落下,妖族自然也就不著急,等著他長大。

  可誰又能料到,變故來的如此之快,倉乾先發制人,徹底打斷了他們的計劃,已經沒人能等他長大了,就算現在後悔,他也是唯一的選擇。

  夜淵不可能不來救他!

  「小輩,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小心玩火自焚。」夜淵眯起眼睛,陰冷的開口。

  是威脅,也是在求休戰。

  他算盤倒是打的響,騰出時間再擬計劃,順帶養傷,那時葉長歡和顧斯惡的修為已經降下去,他們再行事,人族就無大能所依了。

  「師……葉長歡,你還不快束手就擒。」夜溟艱澀,表情很複雜。

  「怎麼?妖主自己兒子是個蠢貨,自己也跟著蠢了是嗎?如此拙劣的藉口,也說得出來?」

  青鋒落入她手中,她的話伴隨在凌冽的刀光之中:

  「此外,夜淵,你該叫我顧斯善!」

  「放肆!你也配與本座平起平坐!」

  夜淵不滿一拳對沖!

  「而今你的實力,與本座對戰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就算是想要本座死,你也只會比本座後果更差!不知好歹!」


  「一隻畜牲罷了,放肆放肆又如何!」

  一人一龍靈氣直衝天際,精神力毫不顧忌的往外擴!

  撞之即分,分之必戰!

  每一擊都地動山搖!誰也插入不得半步,此時就是個元嬰進來,也會直接被震為血霧!

  當!

  青鋒和銀龍戟相互博弈,葉長歡靈氣灌入刀鋒,刀刃虛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對夜淵面門。

  夜淵則反手一掌對準葉長歡的心口,威力同樣是要著命去的。

  只聽血液飛濺的聲音,兩人實力已經到了不分伯仲的地步,誰也沒躲,傷敵一千自己同樣自傷一千!

  【啊啊啊啊!宿主,系統怎麼感覺自己在短路啊!】

  系統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是這個人類修為太高,現在打鬥起來,受的傷也會影響到它了,不過……

  【等等,這杆子槍怎麼在這兒!】

  「它一直在這兒。」

  也就是說,它一直在夜淵手中,可若是它一直在,那那個炮灰反派追出去的是誰!?

  以及,既然這個人類知道男主他爹在這兒,為什麼自己回來,放任那個劍修去另外一個方向?

  ……

  空間一處一處的撕裂,顧斯惡抓準時機,甩出手中鏽劍,對準那個人影背後!

  對方察覺不對,速度不慢,飛快移開原來的位置,但渡劫期的劍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噗呲。

  他的手臂直接被削了下來!

  鮮血如注。

  顧斯惡看清對方相貌之後面色聚變。

  大乘巔峰!龍族大妖!

  絕不是夜淵!

  他感知一動,立刻探查夜溟之處的情況。

  他和葉長歡都不是大意之人,不可能因為一個身影去追之後就毫無保障的留夜溟這個誘餌在哪兒。

  是以他們離開,定然會留有元嬰看守的。

  但現在他感知元嬰之時,自己元嬰卻於夜淵對戰,身後便是夜溟,不、不對,那是夜淵的元嬰!

  那真正的夜淵呢?

  亦或者,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顧斯噁心緒不寧,有種不祥的預感。

  葉長歡與他前後腳,為何現在也沒趕到?

  他腳下後退,下一秒毫不猶豫的轉身!

  卻被一條白色長龍擋去去路。

  「人修,休敢擋妖主的道!」

  笑話,夜淵讓族中大能出手,要的就是不讓自己被兩面夾擊。

  是以眼前大妖怎麼可能會讓顧斯惡離開?

  「滾。」

  方圓百里,水靈氣皆朝一個方向瘋狂涌動。

  劍修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白虹貫日!

  修羅道創世境精神力!

  大招直出,白龍在前來之時就知道如何棘手,可真的碰上了還是會大驚。

  急忙跟著使出殺招。

  巨龍虛影朝著他張開血盆大口。

  火炎落隕!

  唯我道混沌境巔峰!

  實力差距拉小,這也是快渡劫期的大能,只見天地之間一劍修手執長劍,於與巨龍面對面廝殺搏鬥,天極秘法,極品寶器在這一刻都變成了這場戰局的輔助罷了。

  白龍被削掉的臂膀再一次長了出來,不止一次,期間它撕咬著修士傷亦或是修士斬在它身上的傷,無一例外,修復速度都在眨眼之間。

  也就後有補刀,讓精神力附著其上,方才能減緩,使對方有皮肉之苦。

  這就是渡劫期的恐怖之處,到了這個地步,普通的傷對他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就是斷胳膊斷腿,也能長出來。

  真的想要一個渡劫期大能死,要麼是對方壽數將近,有意赴死,譬如倉乾,要麼就是真的以足夠的實力一擊斃命,不給對方一點修復的時間可能,當然,還有一種法子。


  那就是如劍修所言。

  碎屍萬段!

  嗖嗖!

  鏽劍一分數把!虛影重重,白龍咬死前路不放,卻耐不住前者根本不計得失,全然放棄防禦,隨著時間流逝,它越打越心驚。

  此人就算只是暫時的渡劫期,那也是渡劫期,它為大乘巔峰,差的哪一截依舊存在,原本它只想著拖延時間,誰能想到這個劍修居然處處都要要它的命!

  夜淵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只說拖延時間,而今要傷及它性命,它自然不樂意,如此,自然要先走一步!

  「八卦迷蹤!」

  事已至此,白龍恨不得身影變幻,奈何來不及了。

  它只感覺到身後冷得徹骨,不過片刻之間,方圓百里冰封雪域,就是虛空之中也就禁錮一片!

  「放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膽敢要我的命,莫非覺得我不可與你同歸於盡不成!」

  它怒極靈氣同樣外溢,使出致命一擊!

  巨龍虛影重如泰山,冰凌四面八方的飛刺而來,前腳才被攔腰斬斷,後腳就再次鋪上,刺入龍鱗之中,獻血飛濺。

  同時龍尾徹底砸碎了修士的靈氣屏障,後者毫不在意,靈氣震入體內傷及肺腑,他依舊雙手握劍,冷然斬下!

  吼!

  白龍這下是真的急了,瘋狂的掙扎不得,眼中便閃過猙獰和怨毒,不再選擇退之,而是撲上欲要同歸於盡!

  隨著兩方對上,劍鋒化為一條幽籃的直線,靈氣餘波蔓延數百米,龍牙就這麼將他吞入腹中!

  可最後,龍嘴到底沒合上。

  一把長劍連帶著修士貫穿它上顎後腦,然後一身血跡閃現而出,數以萬計的冰凌相互交錯,插入白龍體內,力道一撕——

  碎屍萬段!

  雖是如此,讓白龍隕落的致命傷卻只有兩處,一處是劍修的劍傷,一處則是龍腹之處,另外一處劍傷。

  這個位置極為隱蔽,若非劍修與之對戰讓白龍疏忽,難以有機會靠近。

  但這也的確不是劍修動的手。

  他一身血氣回首,那個動手的修士長著和葉長歡一模一樣的臉,但更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與他四目相對,手中拿著的,是一把冰劍。

  然後在他的視線之中消散開來。

  葉長歡的元嬰!

  一個想法在劍修腦中浮現,他猛地朝著飛天台而去!

  轟!

  黑龍倒在廢墟之中,同樣,數道鱗片貫穿葉長歡的骨骼。

  一人一龍拳對拳,刃對刃,靈氣屏障碎了又起,起了又碎,到最後索性誰也不願再浪費時間。

  在他們的對戰里,傷口和潰敗根本不是休戰的理由。

  唯有至死方休!

  「不知好歹!今日就要你看看,倉乾不能做的,你一個小輩,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夜淵撕扯開腹部的刀刃,甩了出去,銀龍戟快而身影不定,卻不想被彈飛回來的刀刃被刀修凌空一腳踹了出去,銀龍戟刃撕破虛空,貫穿她的臂膀!

  噗呲!

  刀刃也同樣如此,貫穿夜淵左肩!

  「師……父親!」

  夜溟定定的看著這一幕,他怎麼也沒想到師尊有一日會和自己的父親不死不休。

  無論是哪一方隕落,他、他都……

  他提起劍要衝進去,卻被更強悍的靈氣震翻!

  有一人比他還快,朝著虛空之中一撕——

  但,無用。

  飛天台上,無形的屏障牢牢將之擋在外面。

  顧斯惡猛地一拳砸在其上,一拳不行,兩拳三拳依舊不行!到最後手上血肉淋漓,屏障絲毫不動!

  無他,這本就是當初倉乾設下的陣法,困的就是大妖大能,如今倉乾隕落,能控制此陣法的只有一個。

  「你騙我……你騙我!」

  他瘋狂的朝著那個身影大喊,眼中生氣委屈有之,可更多的是害怕:

  「顧斯善!你騙我!」

  他明明一起來的,他們是同夥,是罪人,可是現在,她學著兄長,學著宗主,也把他推之門外。


  他們都把他拋下了。

  他曾作為陣眼,擋住千軍萬馬,也擋住了同宗進來,眼睜睜的看著兄長長老一個一個的隕落。

  他做了那個執劍者,可他沒想到最後,他還要看著自己最在意的人隕落!

  「你騙我!你憑什麼騙我!顧斯善!顧斯善!」

  他大吼。

  夜淵在發現屏障之後終於發現不對勁,驚愕:

  「你、你居然自斷後路!」

  他能前來理直氣壯的原因無非一個,就算短暫失勢,那以他的實力,葉長歡和顧斯惡也攔不住他。

  就好像葉長歡和顧斯惡想要走,他也攔不住一樣。

  贏不代表能擋得住輸者退。

  可他沒想到這個他不屑一顧的小輩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瘋子!瘋子!」

  夜淵怒吼:「本座死,你也要得死!」

  銀龍戟被修士穩穩拔了出來,傷口因為精神力附著久久不散,修士卻仿佛沒有痛覺一般,反而大笑了起來:

  「我計當成,何其樂哉!」

  「你以為,我會怕死嗎?」

  從她親手把刀插入大漢體內開始,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她是瘋子,被他們逼瘋的。

  一個殺戮道的瘋子,死對她而言,從來不惜入眼。

  倉乾隕落,她與顧斯惡都只是暫時渡劫期,其後修為停滯到哪兒不得而知,但夜淵但凡活著,他就一定是渡劫期。

  是以,他必須死,也只能死。

  青鋒晃動不休,修士體內火靈根在迅速膨脹,蓮台處流向她四肢百骸的枝蔓在瘋狂的癒合她的傷口,元嬰入體,那雙腥紅的眼睛睜開。

  一刀斬向龍首!

  《血七殺》第四式——夜叉刃!

  吼!

  夜淵走到此路,作為妖界之主,背水一戰的魄力未嘗沒有。

  即是知道沒有後路,那他自然要爭個你死我活。

  銀龍戟懸浮於空,黑龍龐然遮天蔽日,靈氣匯聚華光奪目,一黑一紅,各占一半。

  動靜之大,就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修士感覺得到靈氣的紊亂,更別說百里之內的修士抬頭,就能看見這震撼一幕。

  天幕雲層被切割散開,清澈異常,而一黑一紅,一左一右,宛若世間浩劫。

  所謂天崩,也不過如此。

  明明該是極快的速度,可落在他們眼裡卻仿佛放慢了一般,他們輕眼看見兩方對撞!

  轟!轟!轟!

  爆炸聲響徹中洲!

  即便有屏障所在,餘波依舊讓整個奉天宗一瞬之間被夷為平地!

  【滋滋——警報,警報,故障,故障!】

  尖銳的電流聲充斥著修士腦顱。

  系統驚恐亂叫:【宿主,你別死啊!】

  它雖然知道自己會變成廢鐵,可不想提前死啊!

  可很快,它又被冰冷的機械聲覆蓋:

  【滋——警報,故障!】

  「顧斯善!顧斯善!」

  打不開,打不開!

  劍修瘋狂的擊打著屏障,眼淚從眼角滑落。

  曾經在奉天宗被其他同宗背地裡起綽號的死人臉,不少人議論這樣的怪物簡直就是無情道的好苗子,天知道他大笑是什麼樣,更別說大哭了。

  戲言成真。

  那個走哪兒都沒什麼表情的修煉狂魔,仿佛何人也動搖不了他一點的劍修,真正流淚之時,也不過與任何一人都一般模樣。

  眼中布滿的悲愴化為一滴滴水罷了。

  「師尊!師尊!爹!」

  夜溟掙扎著爬上前。

  硝煙散去,他瞳孔猛縮。

  整個飛天台上巨龍倒下盤踞,全身鱗片大半脫落,傷口深可見骨,呼吸幾乎為不可聞。

  而刀修與之相差無幾,最矚目的莫過於近乎橫穿手臂上下的傷口,以及——


  心口血痕。

  兩人都是力竭之下,那個刀修死死握住刀刃,艱難的爬到黑龍丹田之處。

  「不、不要!不要!爹、爹!」

  她眼裡的狠厲讓人心驚。

  全身餘力聚於一刀,插入其中!

  吼!

  狂龍嘶吼。

  卻是隕落的哀鳴!

  而動手之人已被震倒在地,全身筋脈具斷。

  她站不起來了,也不想站起來了。

  血液順著她的側臉流到下顎,像是紅色的眼淚。

  她只是看著浩蕩蒼穹,任自己倒在血泊之中。

  自嘲的輕聲:

  「師尊……救人……」

  「管飯吶……」

  嗡——

  她身上湧現密密麻麻的符文金光,整個奉天宗連帶著飛天台,在這一刻沒入深淵塵土之中。

  千年萬年,終將沉眠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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