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若有來世我再不做宗門弟子(前情指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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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葉、宮葉!」

  宮翼疾步上前,眼眶微紅,雲淮愣在當場。👑💙 ➅➈Ŝђ𝓤𝐱.ⓒ𝐎𝓜 💣🐻

  原本前來的宮家長老感覺到陣法傳來的煞氣,面色有些難看,但到底開口道:

  「二小姐,這是大小姐的抉擇,家主和主母說過,一切順她所願。」

  但說破天,宮葉依舊是宮家數百年難出的天才,誰能想到最後悔如此折損?宮家家主和主母也絕非不疼惜這個女兒,可居其位謀其政,如今的情況,兩人已經分身乏術,要不然不可能讓旁人前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宮翼眼中閃過茫然。

  而葉長歡看著手中斷掉的捆仙繩,那股被籠罩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尤其是頭頂宮殿化為粉齏,一個身影砸下來時!

  「陳文軒!你怎麼在這裡!」

  雲淮這時才反應過來。

  宮葉獨自一人面見軒轅泓,那那些跟著宮葉的弟子呢?

  廢墟之中,陳文軒身上兩道劍痕交錯,戾氣狂暴到了極致,而對他動手之人亦有掛彩。

  劍修站在高處,皺起眉頭看著他:

  「我並未想殺你,你為何非要對我下死手?」

  當初葉長歡和他發現隊伍有一分為二之後就分頭而行,葉長歡撞見的是宮葉和軒轅泓,顧斯惡看見的卻是陳文軒將一眾弟子送了出去。

  此番做法極為艱難,要知道在妖族眼裡,這些人不聽命令,實為狡詐,自然見而殺之,在人族眼裡,他們南弦宮都是叛徒,同樣不會手下留情。

  就是在已經叛了的同宗弟子眼裡,他們也是不願與宗門一道的卑劣之輩,哪怕不會下死手,也免不得落井下石。

  此件事到最後,好似都要他們站一個隊,如若不然,他們在哪兒都是敵人,在哪兒都是死局。

  顧斯惡明白宮葉和陳文軒的想法,其實最好的法子他們見過。

  當初梵天秘境出來他們在東洲密林見到的那兩個南弦宮弟子就是最好的答案。

  即是無法抉擇,那就隱世避之。

  宮葉願意以身入局,跳入陣法之中毀掉連通東洲的通道,卻早早讓陳文軒帶著不願戰隊的弟子離開,到底,她總不能讓這些弟子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吧?

  他們可以死在私人恩怨之中,也可以死於大道爭鋒之中,卻唯獨不該死在不願弒殺同門也不願成為叛徒的抉擇中。

  是以顧斯惡沒阻止,見陳文軒殺出重圍時幫了一劍,妖獸成屍,浮屠界河岸漫漫,河水湍急,一入其中,總有機會走出去,去哪兒都行,就是別再回來了。

  可陳文軒作為最後一個卻是唯一沒渡河的,反而將劍鋒指向顧斯惡,他那時已然傷痕累累,就算驟然下了死手,也不會是顧斯惡的對手。

  陳文軒無言,嗤笑了一聲,原本對準顧斯惡的劍刃突然一個折轉斬向葉長歡!

  低頭看著陣法的修士異常敏銳,回頭抬手:

  「破!」

  一掌即出,與長劍衝擊發出巨大的爆炸聲,陳文軒沒入其中!

  一切發生得太快,這個修士心性詭譎,性情多變,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做出些其他事來。

  「他怎麼敢!他要做叛徒不成!」

  雲逸怒然。

  這裡面顧斯惡該是會生氣的,可此刻對於對方的變卦,他只是抿唇,黑瞳靜靜看著這一幕。

  一個強弩之末傷痕累累的修士,下了殺手也要對戰這裡殺氣最重之人,那他的目的就只有一個——找死!

  不是貶義詞也不是褒義詞,這是事實而已,陳文軒就是在找死。

  嗡!

  金莖黑瓣的蓮花層層疊疊,帶著主人凶煞的氣息,那把長劍之上哀鳴之聲絡繹不絕,他指間結印,一把黑色的劍芒朝著葉長歡斬下!

  這是他的最強一擊!

  而葉長歡對此並不陌生,當初何家秘境,天羅宗弟子瞿嬈亦是用了同樣的法子。

  他們自命不凡自恃清高,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之下!安能死於狡詐宵小之輩?

  腳下法印不斷擴大,殺氣滾滾而來,葉長歡衣擺搖曳,靈氣與精神力都提到了頂尖!


  「羅生——」

  「相!」

  對付一個元嬰中期,遠遠還用不上這最強一招,可沒人會去羞辱一個一心與你一戰的對手。

  南弦宮內門弟子陳文軒,為自己選擇的死也同樣轟轟烈烈。

  咔嚓。

  與青鋒觸碰的黑色劍芒開始一點一點的碎裂,到最後化為灰燼,青鋒發出刀鳴,隨即他手中之劍也斷為兩截!

  「來啊!來啊!」

  他大喊一聲。

  看著對面的刀修。

  手中血肉淋漓,刀鋒沒有一絲猶豫,就這麼貫穿他的心口。

  握劍的手一松。

  咣當。

  斷劍掉落在地上。

  葉長歡眼睛眨了眨,沿著刀刃流淌的血跡染漫了她的手心,連帶著她的眼睛也有些紅。

  修士的身體順著她跪了下去,她握刀的手徹底鬆開,撐住了對方的臂膀。

  「陳文軒!陳文軒!」

  雲淮厲吼,被苗璇璣死死按住。

  死了,宮師姐死了,陳文軒選了自己的路,也死了,他與此人的關係從來不好,若是沒有妖族之事,多半終有一日會來個生死對決。

  但為何會是現在?若是他們都選好了自己的路,那他呢?好的壞的,哪怕是他最不待見,活著都好,怎麼就都丟他一個了?

  其他人面色不知悲喜,看著那個修羅道修士的隕落。

  「你、你沒手下留情……」

  陳文軒跪在地上,艱澀的一字一頓,眼眶通紅,沒說一個字都咳一口血:

  「顧斯善……多謝你並未留情……」

  他死的堂堂正正,不是死於叛族也不是死於窩囊,而是死在一場絕無放水的對決之中。

  一陣凌厲的寒光閃過,那是——突破修羅道精神力鴻蒙境後期!

  三千大道,修羅道以惡入道,卻是最為接近仁道的那一道。

  可能參透其中玄妙的從來寥寥無幾,無人知道這個修羅道修士在垂死之前到底悟到了什麼。

  但那日看見這一幕的所有人都記得,中洲南弦宮內門弟子陳文軒,曾經凶名在外的修羅道修士,死前大笑了一聲:

  「若有來世、若有來世!我再也不做宗門弟子!再也不做……宗門弟子!」

  再也不受因果所累。

  其實人族妖族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宗門又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是修羅道,他以惡入道,他自私自利,手上染血無數,在仙途這條道上,他從未有過一絲鬆懈。

  偏偏,偏偏他還是捲入這浮塵之中,那他就不要了,他寧願死了重來!

  只願來生再也不做宗門弟子,再也不受因果所累。

  修士的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皸裂,微風習習,最重化為虛無。

  青鋒一落,被刀修穩穩接住。

  她的手第一次有些抖。

  雲淮大叫著,掙扎著咆哮。

  苗璇璣就在他身後,殘酷的開口:

  「同為修士,旁人要做的選擇旁人自己知道,那你呢?自幼猖狂,一到做抉擇的時候何時自己想過?哪一條才是你想走的?」

  「宮家宮葉將你推出來,不是因為你身後有我,而是她同樣看的清楚,你也不過是跟著她的路走而已,即不是你自己想走的,她自然不會讓他跟著一起。」

  「雲淮,你好好想,你到底想要如何!」

  「你別逼他了!」

  一個聲音插入,苗璇璣驟然回頭。

  雲逸胸口起伏,死死握住拳頭,別過頭咬牙道:

  「他到底還是不是你兒子!哪有娘會這樣的!沒瞧見他都快生出心魔了嗎?他沒成為叛徒被處死,你就要逼他走火入魔自裁不成?!」

  「你在教我?」

  苗璇璣平靜反問。

  「我不過是聽著炸耳朵罷了!你們的事與我毫無關係!本少爺懶得管!」

  雲逸說罷就轉身,沒再多嘴。

  可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如今心中怒火已然中燒。


  顧斯惡跳下樓閣,殿頂早已被削開,盤旋的妖獸飛掠而下。

  廝殺從未終止。

  這根本不像是突如其來的摩擦。

  葉長歡看著手中滴血的劍,眼睛血紅的衝出大殿!

  身後傳來宮家長老驚愕的呼喚聲:

  「二小姐!」

  ……

  嗖!

  軒轅泓被團團圍住,三宗宗主終於得以時機,堵住了他的前路。

  「軒轅泓,你還不以死謝罪!強撐到什麼時候!」

  落霞穀穀主怒然。

  「壓住他,就算是拖也要拖死他!」

  飛星宮宮主手中法器下壓!

  下方地面妖獸與人族混戰,雲逸找到自家師兄,再也壓不住心中的困惑:

  「師兄,師尊不是說了只是奉天使駐守之職嗎?這根本不像!」

  若是南弦宮鬧起來動靜不會那麼大,問題在於,此地的戰局開始越演越烈,讓他們想到了曾經見過的一幕。

  當初千年之前,妖族與人族決戰之時!

  「無論師尊說的是真是假,我等必須聽命行事,不可違抗師命。」

  樊承蹙眉。

  心裡卻不似表面那般平靜。

  「我自然知道!但是若真的如我們所想,浮屠界都是這樣,那宗門……」

  樊承手一抖。

  若真的是牽連兩界的大戰,其他宗尚且有留守自保,可奉天宗弟子大半被遣派在外,散落他地,防守何其薄弱?

  這樣明顯的缺點宗門不會不知道,杜漣漪讓兩個弟子待在這兒督戰,真的有什麼想隱瞞的話,他們想知道都難。

  但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只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樊承看向戰局之中那個紫色的身影。

  三宗高層井然有序,那就該是早就準備,高層知道,那與高層親近之人……

  他甩出法輪,欲要開闢一條道來。

  雲逸凡事都聽師兄師尊的,見師兄有了法子,立馬打掩護。

  只見妖獸橫行之處,日月彎刀快如閃電,地面裂開,妖獸免不得被吞噬其子,若再有漏網之魚,一根紫金摩雲杵穩穩將其貫穿!

  喬成濟抬手召回法器,熟練的擦著妖獸龐大的身體錯過,就算他真的有一朝失手時,也會被妖獸錯開。

  但就這樣的運氣,他突然感覺到頭頂一陣陰影,不詳的預感襲來。

  他毫不猶豫的大喊:

  「師姐!」

  彎刀勾破他的後領,拖著他猛地挪開!

  砰!

  軒轅泓被砸在喬成濟原本的位置!

  元嬰虛弱到不得不退回主體。

  「軒轅泓,叛者可以走,但絕不能活著走出去。」

  飛星宮宮主冷聲。

  估計軒轅泓也沒想到妖獸大能會被絞殺,自己孤立無援,此刻風光不在,冷喝一聲:

  「你們!有本事與我一對一!」

  「笑話!此時哪裡還輪得到你討價還價!」

  又是一擊砸下來,軒轅泓倒吐一口血,恨不得將眼前這幾人全都碎屍萬段。

  怒極反笑:

  「一群廢物,還真的以為自己能殺我不成?!也不瞧瞧,爾等有沒有那個本事!妖族很快就會來,青雲宗也很快就會來!此間戰役,妖族必勝!我南弦宮必勝!爾等不會還盼著倉乾吧?!」

  「那個通道?!」

  三宗宗主凝重。

  「毀了。」

  陰沉冰冷的聲音打亂了氣氛。

  那個刀修穩穩的走了上來,她身上沾染著紅色綠色的血跡,殺氣外露,可見這一路她走來,她幾乎誰攔她便斬誰。

  「你是哪個顧斯善?一屆小輩,胡說八道!滾下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軒轅泓呵斥。

  手腳卻被一點一點的桎梏住。


  葉長歡眼中的恨意太明顯,聞言笑出聲:

  「那怎麼辦啊!說的便是實話!所謂通道,毀了!」

  「放肆!閉嘴!」

  「那你為何不敢探查一二!」

  軒轅泓眼中閃過慌亂,靈氣一掃,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陣法怎麼會如此!怎會如此!」

  「天欲亡我不成!?我不服!我不服!」

  他大吼,卻改變不了結局,感覺到手腳上的刺痛,可能會命喪於此的可能讓他徹底慌了起來:

  「你們不能殺我!我不過是做了一個是個人都會做的決定罷了!你們憑什麼大義凜然?!」

  「背叛族群,你還好意思說!」

  喬成濟差點被砸成大餅,沒忍住罵出聲。

  「什麼背叛族群!大千世界實力為尊!我不過臣服實力更強的罷了,爾等總不能讓我跟著你們一起送死吧?!我有何錯,更何況……等等。」

  軒轅泓突然頓住,定定的盯著喬成濟,飛星宮宮主皺起眉頭,祁凝上前一步,擋在喬成濟之前。

  來不及了,軒轅泓突然大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當你們都是什麼清高之輩!沒想到也不過如此!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反倒是扯著大旗來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師姐,你別攔著我,我必要他……」

  喬成濟話說一半,軒轅泓下一句卻徹底炸開:

  「飛星宮!你們私藏人妖混血!你們又是什麼好東西!可笑!可笑至極!我終於知道了!當初東洲被妖族占據,為了拿到東洲的地靈石,幫倉乾完成陣法結印,夏侯雨作為奸細混入其中。

  也是彼時天武血蘿猿一族叛出妖族,指引了地靈石所在的方向,從此天武血蘿猿一族隱匿世間,而夏侯雨重傷之下道途盡毀,我當以為她早在千年之前就隕落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就是她和妖族的孽障!」

  夏侯雨,飛星宮宮主的長姐。

  「什麼……什麼妖族?混血?」

  喬成濟愣住,茫然而慌亂的看著飛星宮宮主,又看了看祁凝:

  「這是……什麼意思?」

  一直以來喬成濟的身份都是祁凝的師弟,飛星宮宮主的小弟子,是飛星宮宮主撿到的嬰兒。

  可現在軒轅泓卻徹底想通了:

  「人族和妖族的血脈!夏侯箏,你居然沒斬殺,還留著!你又有什麼資格殺我!」

  「人族和妖族的血脈,的確為兩族所不容,可天武血蘿猿心性溫和,向來食素,當初救下做奸細的家姐,指引人族找到地靈石,並無錯處,而家姐為了拿到地靈石斷了道途,修為化為虛無,如此代價,夠不夠我留下她一絲血脈?」

  夏侯箏沒有否認。

  這無異於丟下一個重磅炸彈。

  但人妖混血身份太過敏感,她能留下,各宗高層也該是知道且默許的。

  只是無人多舌,將這層關係告訴喬成濟罷了。

  「所以……我本是妖?還是人?」

  喬成濟胸口起伏,以往的認知徹底崩塌。

  其實從來沒有什麼天生好運。

  妖獸之所以繞開他,是因為他身上有妖族的氣息,他手中的威力了得法器,卻是天武血蘿猿一族的聖物。

  他的父親母親都已隕落,天武血蘿猿一族隱匿世間數千年,從未有過一次露面。

  軒轅泓笑了,仿佛看見了生的希望。

  是了,他們都這樣了,憑什麼讓他死?

  可——

  「殺你與留他並不衝突。」

  刀修一步一步的上前。

  像是知道這三宗宗主絕不會攔著她,就這麼走到軒轅泓面前。

  軒轅泓宛若案板上的魚肉,但被三宗宗主殺死他也認了,讓一個小輩殺他?如此大辱,他死不瞑目!

  「宮葉死了,她跳下了你親手設下的法陣里,陳文軒也死了,他不願再為你種下的因果所累。」

  葉長歡握住刀柄,很平靜的插入他的丹田,這一刀殺了他的元嬰,軒轅泓厲叫出聲,手腳卻被牢牢纏住,動彈不得。

  一個煉虛大能,被如此斬殺,的確是死的極為不體面。

  可惜這些和葉長歡沒關係,她拔出來之後只是抖了抖血跡,對準他的眉心:

  「不止他們,南弦宮但凡尊你為宮主的弟子,要麼被你牽引著叛變死於同族手中,要麼被你逼上絕路,你敢說你是為了宗門,為了他們!?」

  「這世間有一場勝利不需要犧牲的!只要此次一勝南弦宮一勞永逸!至於那些你所謂的走上絕路,與我何干!?若是不願叛變,倒是斬殺同宗給人族投誠啊!」

  軒轅泓猙獰,下一秒卻止住。

  因為刀修眼中一抹紅光閃過,內里的殺氣令人心驚!

  「那我殺了你,也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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