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拿什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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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南曦悽慘的述說,馬諾伊想起媒體報導過的陸羽風流史,尤其前段時間和陳璐那段,可以稱上公然在南曦傷口上反覆撒鹽。

  要論起受傷程度,她無法判斷到底是心中那人受傷更深,還是南曦受傷更深。

  心中那人所受之傷,靠一生都無法治癒。

  而南曦是著名演員,還得必須強顏歡笑面對所有。

  思及此處,對南曦的憐惜加深。

  「渣男愛你時候滿口情話,等不愛你有新歡,只恨不得把你挫骨揚灰。你一點存在過的痕跡,對他來說都是礙眼的刺。」

  馬諾伊沉沉閉下眼睛,道出說過無數遍的勸導:「你所在意所難受的事情,人家根本不在意。從來不同頻,從來沒有過統一規劃定位的兩人,無法共同走下去。人家圖魚水之歡,認為早為魚水之歡買過單了。只有你還渴望精神上的升華,期盼身份的公之於世。」

  老沉的勸解砸在耳邊,字字淌血。

  南曦白皙的手指微微顫下,握成拳,尚未到詢問的時機。

  眼眸淚水再次湧出,同樣在替小小年紀的馬諾伊而痛心,若沒經歷過滿目瘡痍的層層傷害,何來深入人心的勸導。

  馬諾伊兩手強行扳正南曦臉頰,逼著她看向自己,提高聲音強調。

  「別哭了!哭有毛用啊,如果哭能讓對方只愛你一個人,你也不會淪落到今天只會哭的慘狀啊!」

  南曦猶如受驚的小鳥,咬住唇瓣,硬把眼淚憋回去。

  調整會兒失控的情緒,又陷身成戀愛腦的傻白甜,問身邊馬諾伊:「是不是只要我堅強、不鬧,萬事體貼他的難處,他就會只對我一人好啊?」

  馬諾伊雙手捏住南曦肩頭,用力晃下,大聲喝道:「你別做夢了,醒一醒行不行!?男人如果確定要跟你過一輩子,只會早早帶你去領證,哪會找出各種藉口搪塞你啊。就算你們真的有無法跨越的現實阻礙,需要一起攻克,但你起碼能看到他在努力的行動啊!」

  南曦僅剩的理智給保鏢大哥甩去個安全的眼神,收回的杏眸逐漸空洞,呈現出無助的狀態。

  真實的腦子裡則反覆迴蕩起一句話:男人如果確定要跟你過一輩子,只會早早帶你去領證。

  記憶翻回二十歲的她坐在張家別墅門口,幾次站起來,手指全停在門鈴的按鈕前。

  12E的稅款窟窿,從小到大從未和別人開口借過錢、只知錦衣玉食生活便利的女孩,首次讓數不清的0壓彎脊背。

  她無法確定找張媽媽或張奶奶提及這事,會收到什麼樣的回答。

  獨自前往的她被蒙在鼓裡,殊不知兩家早商量好。母親的寬慰讓她聽出另層意思,她以為在說,就算張奶奶或張媽媽拒絕她,她不可以抱有情緒或埋怨哦。

  她之所以能想到這層,因為哪怕再好的世交,如果有人上門希望借巨額資金,並無法保證可以按時歸還,她會勸父母拒絕。

  她這種私心出現在很多人身上,曾經交好的親戚朋友紛紛遠離,與她和母親劃清界限。

  部分和三叔交好未能被他帶出國的心腹們更是惡毒,聯合舉報她家僅剩私有固定產,雲尚別墅,讓銀行清算。

  她尤其記得有個阿姨任職於財務總監,兒時的她每次被南父帶去公司,阿姨都會熱情的誇讚她可愛漂亮。

  待南父去忙了,阿姨會領她出去玩。

  但,那天阿姨帶頭堵在她家別墅門口,拉起條幅,大罵她們母女:「你們兩個禍害精,霸住京市和魔都兩塊地不放,要早點同意過戶給三少爺,你們會落到如此田地嗎?現在好了吧,老公進去了,公司即將倒閉了,你們活該過上人人喊打的生活啊!」

  正因為見識過人心不可測的黑暗,她害怕再受到拒絕,尤其從小疼她的張媽媽和張奶奶親口道出的拒絕。她不知道早習慣偽裝的自己,是否能把微笑的面具戴到最後一刻。

  緊緊抱住幾個通宵完成的榮祥地產未來規劃文件,坐在台階上。一坐,坐到深夜,毫無困意。

  直到南母來尋她,拉起頹廢的她。

  南曦制止住南母要按門鈴的手,溫柔笑道:「媽,三點了,別打擾張媽媽他們休息,咱們明天再來吧。」

  「他們也沒睡呢。」

  南母抬手輕撫過女兒額頭,撫掉落在上面的柳絮。

  南曦嘴裡哼唧著:「不會,張奶奶9點準時睡覺。張媽媽不打牌,11點之前會睡覺的。」


  從小道走到後門,避開蹲守在正門的鬧事人群,穿過花園進入主樓。偌大的房子在那會的南曦看來冰冷滲人,與監牢無異。

  躺在床上沒睡半小時,怕南母擔心生熬到天亮。起床吃過早飯,沖洗過穿上得體的衣服,再次前往張家雲尚。

  晚上在心裡做過無數次準備的人兒,站在門口再次膽怯,懦弱地坐在幾天來常坐的老位置,那裡可以完美避開張家車出入通道。

  曬了幾天大太陽的魔都,萬里高空累積起厚厚的雲層。

  南曦不用再低下頭,拿後腦勺當傘遮陽,在烏雲密布的天氣,她卻對老天生出幾分感激。

  可是僅僅過去半小時,大雨傾盆。

  顆顆打在人身上發疼的雨滴,沖刷過南曦白淨的小臉,她坐在雨里,一時間分不清她臉上是淚還是雨。

  以為熬過這茬就是黑暗的盡頭了,不,錯了,是下個黑暗的開始。

  驟變的惡劣天氣,大雨提前給白天披上黑夜的幕布。

  一人迎風接雨撐傘走來,他停在抱膝淋雨的南曦面前,將雨傘傾斜給她。

  劍眉蹙起,不悅質問:「坐在這裡幹什麼?」

  他的出現,帶來天邊唯一的光亮。

  南曦多想『哇』聲大哭出聲,撲進他懷裡,把他乾淨的定製衣服弄得和他後背一樣濕。

  然而她不能,護在懷裡唯一乾燥的紙質規劃案提醒她,她不能。

  仰頭看向把多數傘面打給她的張亦辰,衝到嘴邊的話卻無力道出,怕見到他眼中呈現出一絲絲看輕。

  重新抱住雙膝,倔強的把頭側到一旁,不語。

  「說呀!」他的聲音中透出壓抑很久的急躁。

  南曦抿緊唇瓣,目光看向遠處,一輛Rolls-Royce加長幻影駛來,停在兩人前方。

  車門打開,張母探出頭,嘖聲呵斥:「唉喲,儂干淋雨做什麼呢啦,趕緊給曦兒帶上車吧。」

  張亦辰傾身箍住南曦皓腕,給她拽起來,推上車。

  張母忙接過張管家遞上的大浴巾裹上南曦頭,雙手並用的擦著濕漉漉的人兒。

  「看把曦兒凍成什嘛樣喏。」

  張母心疼地騰出一隻手抱住南曦,全然無視掉後排頭髮滴水的兒子。

  感覺到凍得南曦渾身發抖,收緊懷抱,在她耳邊送上真正能溫暖她內心的話。

  「翠兒妹妹把事情給阿拉說啦,別擔心的啦,阿拉不會放之不管的哦。」

  回到張家,南曦泡完溫熱的澡,整個人精神頭稍稍歸位,便拿起規劃案走向張家待客大廳。

  南母和張家長輩們全坐在其中金絲楠木的圓桌前,討論事情該如何操作。

  南曦把規劃案雙手遞給張父,張父點頭接過,給她指下張亦辰身邊位置。

  大人們的討論聲在耳邊,始終沒提如何還的問題。

  南母偶有提及,全讓張母客氣推掉:「妹妹啦,儂遭難,阿拉不可能不管的啦。想當初老太爺能殺進大陸市場,也靠南家幫的一把力咯。還錢什麼的以後再說的啦,等老南出來再說吧啊。」

  南曦聽得心裡既感動又難受,克制不住的表態衝出嘴邊,啞聲說:「張媽媽,我會還清,不用等我爸出來,我會努力在十年內還清。」

  張母迎聲看向她,沖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聲音放柔說:「曦兒這麼想還,不如兩家來點紅事沖喜的啦,做真正的親人咯。」

  南曦一心只願說清楚事情,沒多想張母話中深意。她腦子裡全是大姑伯同樣答應會借給他們錢,結果沒兩天臨時變卦,把她們母女倆轟出家裡,拉黑了所有聯繫方式。

  見她恨不得通過發誓來表決心的樣子,張母給張亦辰使個眼色:「大人談事情,娃娃家別參合咯,小刺老帶曦兒去看會電視吧。」

  南曦再次被張亦辰拽著離開,兩人來到音影廳。

  大手把她摁進按摩椅里,打開開關,留下一隻手按住亂動的肩頭。

  「你打算怎麼還?」

  直切中心的問題從頭頂響起。

  南曦停下亂動,道出規劃案寫好的內容:「我打算把還能正常操作的地產統計下,甩賣掉三四線城市搶手的學區房,給你們還一半錢,留下一半錢,把一二線城市停工的房子重啟。如果清算完,錢不是很多,我可以,」掛牌出售京、滬兩塊地。


  忍住衝動,沒捨得說出父親用自由換取的兩塊地。

  抬起頭,凝望向冷俊的面龐:「如果錢不夠的話,寬限我幾年,我會儘快還清。」

  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她耳邊碎發,幫她收入耳後,沉聲說:「我們結婚吧,你用這個來還欠的錢。」

  「不願意嗎?」張亦辰蹲在她身前,瑞鳳眼騰現出熟悉的煩躁,與剛剛大門外她不願說話時相同。

  「我,我,我不知道。」南曦舌頭打結。

  大手按穩因慌亂而身體發顫的人兒,鎖住她慌亂的視線多出銳利的黯芒。

  「曦兒,12E的本金算利息,哪怕咱們按銀行的走,一年需要支付最少1.1E的利息。你確定你能在十年內還清嗎?」

  商人的角度冰冷剖析出數額,南曦呼吸節奏隨之加重。無憂無慮長大的人兒對錢的概念,無非近幾日才加深,再讓她直面如果還十年等於多還一倍的事實,她沒做好心理準備。

  勇敢和魯莽兩詞,她尚懂區別。

  「輕鬆點吧,嫁給我,你可以繼續做南家和張家的公主。你很聰明,應該懂得任何事情沒有白拿,必須有對等或成倍的付出,才能拿得心安理得。」

  威逼利誘的話刺入她耳朵,一遍遍迴響在她腦海中,竟與前幾天剛侮辱完她的蘇母所說近乎相似。

  只是蘇母多出巴掌的招呼:「你個狐狸精,勾引我兒子,你真敢要啊你,12E!你拿什麼還啊你!騙著我兒子當小偷,你好騷啊。我蘇家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回家去統計統計你南家還剩什麼值得的東西,都給我擺出來了,我挑完以後再說12E是否合法借你的問題!別覺得阿姨不近人情,這世上沒人會平白無故的幫你。」

  和繼續受侮辱比,南曦腦子一熱接受一紙婚約。

  在新婚當晚,所有侮辱又犯上心頭,無法從心接納。

  此刻聽到馬諾伊所說的話,一個男人若真很愛會迫不及待的娶你回家,真覺得那時的她和張亦辰都太自以為是了。

  張亦辰輸不起,抓住她在意之處,用談生意的手段來和她談感情。

  而她,她身邊所有人以及包括她自己,都會認定她的性子難屈服於空降的婚姻,忽略掉兩人從小的陪伴。

  她自以為是的驕傲還錢、劃清界限,張亦辰自以為的倨傲處理、冷靜分析,全給彼此真心多拉出幾年長跑的距離。

  記得在她點頭時,張亦辰摟住她,下顎抵在她頭頂,輕輕說:「別怕,以後有我。我會在你身邊,永遠。」

  那時的她聽來只覺荒唐至極,如同安慰贖身ji女要履行肉體義務前的『甜言蜜語』。

  現在想來,他更像說給自己聽,終於能對她說真心話的自己。

  淚水止不住的流淌,嚇壞身邊的馬諾伊,手上抽紙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南曦的眼淚。

  「你別哭了,我知道你對陸羽心有不甘。我也能理解感情被辜負以後,稍稍出現點希望,會迫不及待的想抓住,但那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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