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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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琯清看到這麼多人進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就緊張到攥起。

  嫁進葉府之前,她也是天性愛熱鬧的少女,每個月都會與手帕交聚會,喝茶吃飯賞花下棋。

  可如今……她已經三年多沒和這麼多人在一個房間裡,連坐著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更不要指望,她能與這些人正常交流了。

  葉寒崢將她的無措看在眼裡,陰鷙的眸光就變得更加暗沉,宛若有狂風暴雨在其中閃過。

  幾個紈絝嚇得腿抖,差點奪門而出落荒跑路。

  「我妹妹剛從外地回京,不太熟悉京城話而已。你們和她多說說話。」

  葉同知一聲令下,所有紈絝都起立圍過來。

  「哎呀!姑娘你不必這樣緊張,你既然是葉公子的妹妹,那你就是我們的妹……我們的菩薩!」

  葉寒崢一個冷眼掃過來,誰敢叫江琯清妹妹?

  供著還來不及。

  親妹妹是占便宜,情妹妹更是占便宜。

  甭管這天仙姑娘是葉寒崢的什么妹妹,只要知道他們惹不起葉同知就是了。

  江琯清驚得抬起頭來。

  她坐在蓮花上了麼?

  少女明眸皓齒,膚若凝雪。

  僅僅只是一個抬頭,就讓這些見慣各色脂粉的紈絝們看呆了。

  娘耶!他們又重新找回情竇初開的歲月之感了。

  「咳……」

  葉寒崢一聲輕咳,他們才回過神來。

  「姑娘比廟裡供著的菩薩還美!」

  程公子搖頭,忍不住實話脫口而出。

  「何止啊!我看比年畫裡的天仙還要好看。」

  「不不不!我覺得比那個秀才先生常說的那個……什麼玉書里美人還要美。」

  這些紈絝不會文人那種酸腐的讚美,也只會說一些上不台面的比喻。

  但是被關押排斥已久的江琯清,能從他們急切表達的每一個字里,感受到他們的善意。

  她心底的緊張漸漸消失。

  這頓飯吃得比她想像中,只跟葉寒崢兩個人要好上太多了。

  雖然一直都是他們在說,在鬧,在玩。

  可作為旁觀者,她也能被代入到熱鬧的氣氛中。

  偶爾小小的勾起唇角,隱隱露出兩顆甜甜的梨渦。

  可惜這笑容到最後也沒有真的升起,就又被沉重的心思壓下去了。

  他們上馬車後,幾個喝得歪斜的紈絝站在車外,自顧自的約定下次還要再聚。

  江琯清沒回答,甚至都沒往外看一眼。

  她不配擁有這樣奢望的約定,不能有任何留戀。

  葉寒崢卻看到她紅艷的菱唇邊邊,還是向上微微翹了一點點。

  故意感嘆道:

  「這幾個蠢蛋要白等了,嫂嫂根本就沒拿他們當朋友,哪裡還會有下次聚會?」

  「我沒有,我只是……」

  她下意識要解釋,最後的話卻吞回肚子裡。

  葉寒崢冷笑一聲,眯起陰鷙可洞悉一切的黑眸,替她說道:

  「你只是放棄了自己!倒是有心思去維護別人。」

  這話明顯帶著怒其不爭的恨意。

  江琯清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和憤怒。

  「小叔,你不必老是這樣試探我。無論這世上有多少繁華,都迷不了我的眼睛。我說過要為夫君守節,便一世一瞬都不會更改。」

  「是嗎?我不信。」

  俊美公子單手托腮靠在桌邊,近距離望著她的眼睛調笑。

  江琯清氣結。

  這種事只能用時間和行動證明,他現在說不信,她能有什麼辦法?

  葉寒崢看著她明眸閃亮,本是了無生氣的俏臉也變得鼓鼓,猶如深秋樹上的小松鼠。

  難得出現幾分屬於少女的可愛。

  他陰鷙的眸光也變得溫和不少,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繼續道:


  「想要證明你能堅守,就好好在葉家生活下去,活得像個正常人。」

  好好活下去?

  那真是太難了。

  「孽障!你怎麼可以帶著江氏出門?」

  他們剛回府,葉老爺就帶著家丁把馬車團團圍住。

  火把跳躍照亮整個院落,甚至就連葉老爺眼白暴怒的紅血絲都能看清楚。

  江琯清嚇得一抖,腦海中閃現當年,他和親爹逼著她進棺材的那一幕。

  也是這般怒不可遏,絕然無可商量。

  葉寒崢看她這窩囊樣就來氣,卻又沒捨得把她拎下去。

  乾脆挑起車簾自顧自地跳下車,抱臂橫白周圍的陣仗一眼,陰陽怪氣地開口道:

  「養在府里的小貓小狗,尚且能出門遛遛。我帶著嫂嫂回趟娘家,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一個寡婦家……」

  「寡婦家怎麼了?就因為她沒過門就死了未婚夫,她就不是人了嗎?她就沒有七情六慾了嗎?她就連回趟娘家都是罪過了嗎?尚書大人你建宮殿的時候,把腦漿也拿去糊牆啦?如此苛待一個苦命人,就能顯出你葉家人傑高尚了嗎?」

  他根本就不給親爹說完話的機會,一口氣懟完之後,他就舒坦地抱臂靠在車廂上。

  有他在,幾十號護院都不敢靠近馬車。

  葉尚書被他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卻根本拿小兒子沒有辦法。

  「胡鬧!你簡直越來越無法無天。你讓開,我不想和你說話。讓江氏下來回話!」

  江琯清咬了咬唇角,連忙從馬車走下。

  無論她多怕葉家人,還是要自己迎接風暴的。

  她是個寡婦,沒有丈夫依靠,萬事只能靠自己。

  「公爹萬福。」

  她下車行禮,還未等完全站起身,葉尚書就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上午的鬧劇,我以為只是下人回錯了。你向來是個知道分寸的,一而再地越級做出格事,到底是要做什麼?」

  江琯清站直身子抬起頭,反問道:

  「公爹覺得兒媳想幹什麼?」

  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後的平靜。

  反正她說什麼,保證什麼,他們也不會相信。

  那他們想給她什麼罪名,她都可以接受。

  葉尚書看了一眼大逆不道的小兒子,又看向周圍雕樑畫棟的府邸。

  房子挺好,賭不起逆子的神經。

  終究還是放棄婦人之見,說道:

  「這小子生來叛逆,嘴裡就沒一句能聽的話。可你是個婦道人家!以後不要再聽他蠱惑,不要再見他了。」

  他不相信從小看到大,溫順的兒媳婦會一朝改變。

  出現問題的原因,自是家裡這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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