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4 章 孤女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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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底,二人還是想留下來的。

  沒有了關福耀給了大筆銀子,他們萬分不願意失去這份活計。真回了家,還得去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頂著大太陽幹活。他們已經許多年沒有過那樣的日子,怕是要熬不下來。

  這人年紀大了,幹不了活,是會被兒孫嫌棄的。

  「留下也行。」楚雲梨趕著馬車出門:「稍後我買兩副藥回來,你們喝下,以後都得靠著解藥度日。膽敢亂說,或是背主,那你們就等著死吧。」

  夫妻倆聞言,忍不住面面相覷。

  兩人都不知道此局該怎麼解,陳玲瓏也沒想到女兒會有這種想法,等反應過來,馬車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楚雲梨沒有去抓藥,而是去了衙門。

  這老兩口吃裡扒外,她是絕對不忍的,又不想把人放出去,那就只能把人送進大牢。

  告狀的時候,她特意提了夫妻二人威脅母女倆的話。

  「兩人明明是偷了家裡的銀子,卻非說是我大伯給的。聽說我要來告狀,還以此威脅說我娘和大伯之間不清不楚……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編造這些謊言,簡直是把我們母女倆往死路上逼。我要是妥協了,那才是這天底下最蠢的人。」

  這人嘛,都比較憐惜弱者。

  當地的父母官更是如此,當即命人卻拿了二人過來。

  有了楚雲梨先前那番話,夫妻倆再說關福耀和陳玲瓏之間不清不楚,並不引人注意,所有人都認為,兩人這是眼看脫不了身,故意把髒水往主子身上潑。

  余大娘本來以為自己說出了真相之後,外人會鄙視母女倆。結果卻反了過來,那些人都說他們夫妻倆不知感恩,欺負人家孤兒寡母,還想毀人名節要人性命。

  最後,二人偷盜銀子還污衊主子,都被關入了大牢。

  當日,楚雲梨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大牢里。

  余大娘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老了還要到大牢裡面來受罪。看到楚雲梨出現,那眼神恨得跟什麼似的。

  「銀子明明就是我的,根本不是你們關家的,你睜眼說瞎話,也不怕遭雷劈。」

  楚雲梨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道:「你要是再敢胡說,回頭我就對付你的兒孫。咱們相處這麼久,你也該知道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此言一出,余大娘那些即將出口的污言穢語頓時悶在了喉中,再也吐不出來。

  關家母女和城裡的富商比起來是差上許多,但在當地村里,那是頭一份的富裕。如今又多了幾十兩銀子,她們想要為難誰,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隨便拿點銀子,多的是人幫忙。

  別的不說,找人三天兩頭打幾個孩子一頓,日子還怎麼過?

  余家夫妻確實自私,不願意把自己賺的銀子分給兒孫,但他們那是怕兒孫不孝順,留著銀子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說到底,這些銀子等到他們百年之後,還是要分給幾個孩子。

  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而連累了兒孫。

  「我不說!」余大娘憤怒不在,滿心都是慌亂:「你別為難他們,這些事情他們都不知情……」

  楚雲梨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陳玲瓏等在馬車中,本以為夫妻倆說出那件事情之後,自己會名聲盡毀,結果眾人都指責夫妻二人。這是她來之前沒想到的。這會兒心裡滿滿都是後怕和慶幸。

  等了許久,不見女兒回來,她有些煩躁,剛掀開帘子,卻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關福耀!

  這簡直是她的噩夢。

  陳玲瓏手一松,帘子落下,擋住了她的視線。

  可這就等於掩耳盜鈴,關福耀本就是為她而來,一層帘子擋得住什麼?

  關福耀掀開帘子,一臉嚴肅:「你們母女倆膽子太大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何不提前跟我說?一個弄不好,你們名聲盡毀,我也會受牽連。」

  陳玲瓏不知該如何辯解,她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半晌,才憋出一句:「這都是江月的主意。」

  聞言,關福耀想到那個非要把自己攆出門的侄女,以前挺乖巧的一個小姑娘,現在卻渾身都是刺,他皺眉道:「她怎麼突然就變了,還那麼恨我?」

  陳玲瓏:「……」

  任誰看到欺辱自己母親的男人,大概都會將之視為仇人吧?再說,還有逼嫁的事呢。那錢乍咋一看是好親事,但內里……誰嫁誰知道。


  其實,江月這樣的態度才是正常的。

  陳玲瓏不願意與他多說話,兩人正僵持呢,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關福耀心有所感,回頭就看到了侄女,他一臉不贊同:「動不動就把事情鬧上公堂,誰給你的膽子?」

  「我娘軟弱,好些事情拿不定主意,只會任人欺辱。但我爹從小寵著我,我不是個能受委屈的人,沒有人幫忙,那只能自己為自己討個公道了。」楚雲梨上下打量他:「余家夫妻倆跟我說了實話,你半夜裡跑過來是為了欺辱我娘。」

  關福耀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坦然,笑看了一眼馬車裡低著頭的陳玲瓏:「你娘也是願意的。」

  陳玲瓏霍然抬頭,想要否認,就對上了男人含笑的目光。

  她眼淚奪眶而出,又急忙用帕子擦去。

  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不樂意,楚雲梨皺了皺眉。

  關福耀自顧自繼續道:「江月,你娘為了你,付出太多了。」

  楚雲梨不接話茬,道:「記得把錢家的婚事退了。」

  關福耀似笑非笑:「退不了。除非……」

  說真的,要不是這裡人來人往,楚雲梨真的想揍他一頓。她手有些痒痒,捏了捏手指頭,自己坐上了馬車,調轉馬頭往城外而去。

  出了城門,陳玲瓏從馬車裡探出頭:「江月……你大伯說,只有我跟了他,他才會幫你退親。可你爹剛走,我做不出背叛他的事。你大伯都準備退掉的親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人選,我不忍心讓你落入那些豺狼手中。思來想去,這才對你動手的。你別怪我好不好?」

  楚雲梨拉停了馬車,回過頭認真看她。

  陳玲瓏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你看什麼?」

  「你沒弄清楚主次!」楚雲梨一本正經地道:「他之所以會給我定這種婚事,是因為想要拿捏你。你與其毀我的臉退掉這門親事,還不如毀你自己的。等你容貌不在,他對你失了興趣,自然就不會為難我了。」

  陳玲瓏瞠目結舌。

  「你讓我毀自己的臉?」

  楚雲梨眨了眨眼:「你是我娘啊!」

  「就算我是你娘,我生你下來,養你長大,應該是你報恩才對。為何還要我毀自己的臉?」陳玲瓏越想越氣憤:「江月,你何時變得這麼惡毒了?」

  楚雲梨一臉驚奇:「你毀我臉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惡毒呢?」

  「話說,那錢家我就算嫁過去,又能如何?」楚雲梨上下打量她:「我至少還是錢少夫人,你不妥協就行了,為何要毀我的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的臉毀了,以後誰會娶我?」

  陳玲瓏眼神閃躲:「這女人只要想嫁,就沒有嫁不出去的。」

  楚雲梨氣笑了:「嫁給誰?村裡的那些賴子混混,還是那些幾十歲的老光棍?」

  見陳玲瓏不回答,楚雲梨語氣加重:「你倒是說說,除了他們,誰還會娶我?」

  「那你讓我怎麼辦?」陳玲瓏嚎啕大哭:「他那麼無賴,那麼大的力氣,我根本就掙脫不開。我們孤兒寡母的,只能被人欺負,沒人能幫我們的忙。」

  「只要你不妥協,我有辦法。」楚雲梨一臉嚴肅:「前提是你私底下別亂跑,也別再見他。」

  陳玲瓏滿臉驚疑不定:「真的?」

  楚雲梨掏出匕首,就是陳玲瓏當初用來毀她臉的那一把:「日後他再敢上門,我就拿著匕首扎他的要害,大不了就同歸於盡。他不讓我們活,我們也沒必要給他留活路。」

  陳玲瓏嚇得面色慘白,靠在了車壁上,半晌回不過神來。

  「江月,你怎麼這麼大的膽子?」l

  楚雲梨眨了眨眼:「要不然呢,老實被他欺負?娘,要不你從了他?」

  這不可能。

  還是那句話,陳玲瓏就算要改嫁,那也是給人做正頭娘子,絕不會暗地裡跟人攪和。關福耀那些妻妾可不是擺設,萬一發現了他們之間的事,她定然不會有好下場。

  「我不要。」陳玲瓏幾乎是尖叫道:「你毀了臉,婚事自然就退了。咱們不求他。」

  楚雲梨認真道:「我不為難你,你也別為難我啊,毀容這主意也太餿了。虧你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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