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君臣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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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父親都這麼說,裴悅焦躁的心,才稍微受到一些安撫。

  窗外寂靜無聲,裴家少有那麼安靜的時候。

  往日裡,來往賓客眾多。

  所謂人前冷落鞍馬稀,便是如此。

  裴悅看著父親,「若真的王爺放出的消息,我們應當做什麼去接應王爺?」

  「什麼都不用做。」裴闕道,「從皇上只是派人包圍裴府,卻沒有讓人搜查裴家,就能看出,王爺沒把這件事牽扯到裴家。既然如此,說明王爺另有安排,我們只需要靜靜等待,等王爺到了京都後,再伺機而動。」

  一番分析後,裴悅也覺得父親說得有理。

  想通這點,這一晚,裴悅難得睡到天亮。

  又過了一日,當葉竹見過聽書,帶著聽書的話回來後,裴家眾人才真的安心。

  既然此事關乎曾家和五皇子,那麼緊盯著五皇子和曾家就行。

  隨著押送李長安的隊伍快到京都,朝臣們都等著看個結果。

  雖說塔卡是雍王攻下的城池,但歸屬於晉朝的國土後,所得鹽稅,自然也要全數上交朝廷。雍王私自扣下大部分鹽稅,還另作假帳矇騙皇上和百姓,一時間,朝中內外都是想看雍王死的。

  在李長安被押送到京都時,隔著馬車的車窗,他都能聽到圍觀百姓的咒罵。

  伴隨著罵聲,李長安的馬車停在宮門口。

  這時,侍衛統領才解開他手上的枷鎖。

  「王爺,您現在有罪在身,就請您走進去了。」侍衛統領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長安回頭看了眼京都的瓦舍,才往宮門裡走去。

  長時間的跋涉,加上吃住又不好,李長安難免有些虛。

  等他走到仁政殿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仁政殿中沒有大臣,只有皇上和福安。

  李長安跪下後,並沒有先為自己辯解,而是直著脊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地磚上。

  「咳咳。」皇上坐在上首,身上蓋了火狐皮裘,手裡還握著手爐,「長安啊,你可知罪?」

  「兒臣不知。」李長安道。

  「不知?」皇上瞬間皺眉,「私扣鹽稅,犯下如此滔天大錯,你竟然還不知錯?李長安,你真當朕心軟,不會殺了你嗎?」

  李長安微微抬頭,直視著父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兒臣說沒做過這樣的事,父皇會信嗎?」

  他沒再躲避視線,而是直直地和父皇對視,眼神里有不甘,有憤恨,也有失望。

  李長安複雜的表情,讓皇上一時不知如何回復,特別是看到李長安眼中的那抹失望後。

  他們是君臣,也是父子。

  何為君臣?

  又何為父子?

  從母親去世後的這二十年中,在李長安這裡,只有君臣,全無父子。

  他早已忘記他們的父子關係。

  皇上說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曾文澤平庸普通,若是兒臣真有私扣鹽稅的本事,又如何會讓這種無能的人知曉?父皇只想著押送兒臣回京都問罪,可曾想過,這裡頭那麼多的不對勁?」

  李長安自嘲地笑了下,「還是說,在父皇的眼中,兒臣就是那麼不值得信任?」

  他無聲地低下頭,像是一種無聲的反抗。

  殿外的斜陽,隔著窗紙,在地上落成一個個方格。

  李長安背對著陽光,能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視線里卻沒了父皇。

  殿內安靜片刻,李長安才再次開口,「兒臣說沒做,那就是沒做。漠北使臣即將到京都,父皇大可以去問漠北使臣。若是不信漠北使臣,父皇不是把塔卡的一眾人都帶了回來,大可以審問他們,看看是否有出錯的地方。若是父皇對兒臣有那麼一絲信任,不妨去查查曾家,看看是誰在曾家背後出謀劃策。」

  說完這些,李長安就不言語了。

  皇上看著堂下的兒子,心情複雜。

  曾家愚蠢,皇上是知道的。

  若是聰明一點,當初老六也不至於還沒成親就去封地。

  皇上身體是不好,但腦子還靈活,聽李長安一點,就知道事情和其他皇子有關係。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皇位。

  有那麼一瞬間,皇上覺得自己錯了。

  可是錯在哪了呢?

  為帝者,就不能有太多兒女情長,凡事都講情面做事,如何治理天下?

  皇上以前覺得李長安最不會受情感牽絆,現如今,卻發現李長安才是最重情的那一個。

  聽出李長安話語中的怨恨,皇上冷著臉道,「你自己做的事,你心裡都清楚。該查的,朕都會查個清楚。但是長安,朕知道你這些年長本事了,但別聰明反被聰明誤,天下間的事,不是你都能算得盡的。」

  話畢,皇上讓人把李長安帶下去。

  當李長安走出仁政殿時,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幾位大臣,還有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

  眾人的目光也停在李長安身上,直到李長安走遠,才繼續往前走。

  李長祺兄弟倆並排走在最前面,李長祺看了眼邊上的李長行,薄唇輕啟,「四哥,方才你可看清了?」

  「看清什麼?」李長行壓低音量,這裡是仁政殿,處處都有人盯著,可不能亂說話。

  「瞧見大哥眼中的怨恨了嗎?」李長祺笑了下,自問自答道,「他應該是要恨的吧,咱們那麼多兄弟里,說起來,過得最不好的就是大哥。如今獲罪,恐怕要比皇陵里的太上皇還不如了。」

  太上皇此生不能離開皇陵,為了不被懷疑,也不娶妻生子,身邊只有一個貴太妃陪著,還是差了一輩的人。他這輩子,在世人看來,沒了自由,又不能成家立業,活得屈辱又憋屈。

  而李長安的前半生都在隱忍,好不容易熬到廢后倒了,卻又被貶斥去定州。

  從出生到現在,李長安的人生都不太好。

  就算有裴家這樣的岳家,還不是被打入天牢。

  李長祺心中得意,唇角不由上揚,直到停在仁政殿門口,才閉口不言語。

  等內侍出來帶他們進去,不一會兒,裡面就開始討論起,要如何處置李長安,是不是連著裴家也要查一下。

  眾人各抒己見,有的覺得裴家肯定也有牽連,應該一起查。

  也有的人說李長安一直在定州北部,他做的事,裴家不一定知道。

  到了最後,還是皇上放話,說都要查,不管是裴家,還是檢舉的曾文澤,全都要查。

  聽到這裡,大臣們沒了意見,皇上願意查個清楚,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但李長祺卻悄悄變了臉,父皇怎麼想到查曾文澤呢?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時候,李長祺的目光中划過一抹殺氣,曾文澤這個人,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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